第一百一十六章
唐寧一行到瓊京的時候,馬都瘦的皮包骨了,幾人的錢也已經花完,連衣服都有些破爛了。
瓊京是一個非常繁華的城市,一點也不像京城那些貴族以為的偏僻貧窮,在街上甚至能看到不少高鼻深目的西洋人。
可是此時唐寧幾人沒有心情欣賞這個城市,他們費了些勁才找到唐雲留下來的地址。
「什麼,你是我們老爺的三弟?開玩笑吧,我們老爺的弟弟可是狀元郎,是個官老爺,現在在雍州做官呢,怎麼會跑到這來?」門房質疑的眼神掃過眼前衣著落魄的三個大人兩個小孩。
「是與不是,讓你們老爺出來見見不就知道了。」舒鴻宇站出來道。
「我們老爺去造船坊了,不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可說不好了,老爺走時也沒吩咐。」
「我大哥呢?」唐寧插道。
「你說大老爺?」
「正是。」
「他也去造船坊了。」
「造船坊在哪?」
「就在海邊,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那邊前幾天被官兵圍起來了,一般人進不去的。」
「你們能不能派個人去告訴你們老爺一聲?」
那個門房的臉色就立刻變了,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寫著,你誰啊,這麼大架子,真以為自己是老爺的親弟弟嗎?
唐寧幾人一天都沒有吃飯,臉上看著都髒兮兮的樣子,長長的指甲里塞滿污垢,和乞丐沒兩樣,確實沒什麼值得那個門房看得上的。
正在此時,唐鈺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門房立刻噗嗤一聲,他泄氣的蹲到地上,並沒有說要吃飯,只是覺得肚子不爭氣,好丟人。
唐寧轉頭看嗤笑的門房,他根本沒有讓他們進去等人的意思,心裡沒來由竄起一股火來,他的時間很緊,很多事要做,卻偏偏被個小小的門房為難住了,就連兒子都被人嘲笑,他忍無可忍地抓住門房的衣領,恨不得揍他一頓。
就在此時,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死死掐住門房的脖子,門房被掐的雙手掙扎,不停地翻白眼,好一會兒,舒鴻宇才稍稍鬆了力氣,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個門房掙扎著被舒鴻宇拽著跨進大門,後面唐寧和裴先生領著兩個孩子跟著。一進去,旁邊幾個正在喝茶的下人立刻站了起來,其中還有幾個護院還拔出了武器。
舒鴻宇一手掐著門房,一手撂倒幾個衝上來的人,手段乾脆利落也很狠辣,那幾人不是被踩斷肋骨,就被扭斷胳膊,震懾住眾人後,他指著其中一個人道:「你們誰都別動,敢耍花招我就掐死他,你,去把你們老爺找回來。」
唐寧在一旁補充道:「我是你們老爺的兄弟,有急事找你們老爺,麻煩儘快把你們老爺請回來,府上還有什麼主事的人?」
那個舒鴻宇指著的人,看這架勢是來者不善哪,連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同時裡面管家聽到動靜,帶了一大堆護院圍到門口來,唐寧便對管家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有急事而已,我是府上兩位老爺的弟弟,請問大嫂還在?」
管家一聽,不管真假,連忙笑道:「大夫人帶著小姐少爺去鄭家赴宴了,府上主子都不在,您請稍歇,喝杯茶,小人已派人去通知老爺們了。」
唐寧看了眼管家,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和那個門房反差太大,倒有點不適應了,道:「勞煩你了。」
管家行了禮,正要說話,被舒鴻宇掐著的門房突然嚷道:「表叔,救我!」
舒鴻宇手上用力,對方又沒聲了。
管家看都沒看那個門房一眼,自顧自道:「小人是府上管家,您叫我劉四就好,我家二老爺經常提起三老爺您,上個月收到您的信,說是到雍州做同知,二老爺和三老爺都很高興,說是要抽空去雍州看您呢,不曾想您竟然親自來瓊京了,不知這幾位是?」
唐寧喝了口茶道:「這位是我的客卿裴先生,四弟,舒鴻宇,這是我兒子,唐鈺,這是我的弟子,席瑞。」
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往聊起來,唐寧看著管家的模樣,原本覺得二哥這家裡的下人太猖狂,現在看來似乎只有門房是特例。平靜下來后想想,也是,后宅只有大嫂和徐蓮,都是不太會管家的人,大哥二哥就更不用說了,陶平等人都留在京里,大嫂最近才來,瓊京這宅院長期沒有當家主母,有幾個不安分的僕人很正常。
不一會兒,唐雲拉著唐木就一陣風似的進來了,後面還跟著一身常服的夏侯淳。
唐雲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主座上的唐寧,一雙原本就大的眼珠子瞪得滾圓:「三兒,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唐木跟在後面,看到唐寧一行的樣子,也十分吃驚道:「你們怎麼成這樣了?哎呀,鈺兒,這是鈺兒,怎麼瘦成這樣了,大伯我都認不出來了。」
說著唐木十分心疼地把唐鈺摟進懷裡,好一陣摩挲,嘴裡還道:「受苦了,受苦了。」
唐雲反應過來,氣憤道:「可是道上遇到劫匪了?」
唐寧深深嘆口氣,道:「一言難盡。」
「先不忙說,你們吃飯沒?先吃飯吧。」唐木這時聽到唐鈺的肚子又咕咕叫,頓時心疼得不得了。
「對對,劉四,吩咐廚房做點吃的上來,快,家裡現在有什麼吃的,趕緊端上來,另外派人把大嫂叫回來。」唐雲見了也一疊聲吩咐道。
兩個當家人一發話,全府的人忙得團團轉,就為了伺候好剛來的三老爺一行。而那個門房也被關進了柴房,等主子們忙完才顧得上理他,左不過一個發賣的下場罷了。
待得眾人吃了飯洗了澡,收拾得乾乾淨淨,已是夕陽西下。
唐寧困得要死,卻還是撐著,席間他和夏侯淳幾次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共同的深意。收拾完,唐寧便讓唐雲找個安全的地方,帶著裴先生、舒鴻宇,自然還有夏侯淳,除了唐雲,其他人都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路沉默地進了唐雲的書房。
唐雲讀書不多,書房其實是他辦公的地方,剛進去作為主人的唐雲就迫不及待地問唐寧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在雍州做官嗎,官員擅自離任可是要問罪的!」
唐寧看了眼夏侯淳才道:「出大事了,我剛到雍州不久,就發現忠王世子意圖謀反,忠王世子把我抓了起來,還好我逃出來了。」
唐雲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上下打量唐寧道:「三兒,你可有受傷,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唐寧連忙擺手道:「我沒事,忠王世子還想拉攏我替他效力呢,況且還有裴先生在,要不是他幫忙,我也沒那麼容易逃出來。二哥,侯爺怎麼跟著你們?」
唐雲道:「將軍最近急需戰船,一直跟我和大哥在造船坊呆了好幾天了。」夏侯淳被任命為瓊州建立水軍的鎮安將軍,因此瓊京百姓都不以侯爺相稱,而是敬稱為將軍。
唐寧若有所思地轉向夏侯淳道:「估計侯爺是得到消息了,所以才會突然要造戰船,但是為防引起混亂,您封鎖了消息,瓊京這邊知道的人應該不多,但是我估計這也撐不了多久了。」
夏侯淳點點頭道:「這幾天已經有從北邊過來的流民過來,我派人把他們安置在城外,雍州的消息肯定是瞞不住的。你從雍州那邊過來,關於忠王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唐寧搖搖頭,指著裴先生道:「我剛到雍州沒多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這次謀反領頭的其實是忠王世子鳳雎,忠王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這是裴先生,他在忠王府生活多年,雖然不是鳳雎的心腹,但是對雍州了如指掌,您有什麼疑問可以問問他。」
裴先生起身行禮,夏侯淳點點頭,算是認識了。
唐寧接著說道:「我這還有個圖,是前任雍州同知曲大人留下來的。」說著唐寧從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紙卷,展開來遞給夏侯淳道:
「這上面畫的非常詳細,這個圖是曲大人以考察雍州城管道分佈的名義所制,這些管道說是排水管,其實是鳳雎挖的地下通道。我曾經不小心掉進去過,裡面很大,直通城外,裡面藏有大量武器和糧草。」
夏侯淳隨著唐寧手指一路看下去,喜形於色道:「好,很好,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有了這個圖紙,加上裴先生指導,本將對雍州可以說了如指掌,這樣即使本將手上都是水軍,也有一戰之力,子安,裴先生,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了。」
唐寧淡淡一笑道:「不敢奢望大功勞,只希望能讓這場叛亂儘早結束,今年天災不斷,百姓再也禁不住折騰了,還望侯爺救民於水火啊!」
夏侯淳點點頭道:「我前幾天收到消息的時候就在準備了,我手上有一萬水軍,七艘戰船,另有祖母給我的三千近衛。水軍不善陸戰,也沒有足夠馬匹,因此我打算帶三千近衛並三千水軍從官道攻打雍州,截斷反軍後路,有圖紙和裴先生指導,起碼有五分把握。
另外留三千在瓊京,剩下的從海上走,一路北上到渭海登岸,直奔京城,但願到時還能攔住忠王大軍。」
唐寧聽了,細細想了會,他不懂軍事,並沒有從夏侯淳的安排中找出什麼紕漏,而夏侯淳頗有軍事天賦,聽從夏侯淳的安排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於是唐寧道:「不知下官可有什麼能做的?」
夏侯淳沉吟半晌道:「渭海有駐軍,唯有皇上的虎符方能調動,若他們看到士兵登岸必定不會讓他們進入內陸,我衛國公府在渭海還有些根基,如果我親自去還有可能說服他們出兵。如此,子安去攻打雍州的那一路可好?」
「但是下官不懂軍事,在軍中也沒有任何聲望,恐怕難當此大任。」這可不是兒戲,唐寧不會為了撈功勞,就什麼都往身上攬,他也沒有穿越者的豪情,以為受過現代教育就能指揮千軍萬馬了。
「無妨,我有個副將,一直跟著我,帶兵打仗不成問題,只是他勇武有餘,智謀不足。子安和裴先生只需提點著他些即可。」
幾人又對整個計劃進行了詳細的討論,最重要的是糧草問題,此次幾乎是全軍出動,瓊京的糧草儲備不足,此事被唐雲包了下來,說是和鄭虎商量下,在城內阻止富商捐出家中餘糧。而唐木則負責在造船廠日夜趕工,爭取儘快造出目前最先進也是最快的船。這艘船唐家三兄弟早就開始研究了,原本當做商船,在速度上下了功夫,此時正好用來趕路。
等到一切初步說定,已經是夜深人靜,唐寧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夏侯淳見此,識趣地告辭。
夏侯淳走後,唐雲拉著唐寧道:「這世道眼看就要變了,還好我在琉球有些房產基業,不如我們把京里的人都接過來,到琉球躲一陣子吧。」唐雲沒經歷過這種動蕩,卻有自己打算
唐寧扶著唐雲的肩,讓他坐下,遞給他一杯茶,才道:「二哥,這事不急,這一步是我們最後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不至於此。而且謝大哥在昆南,得到消息后也一定會攻打雍州,我們兩方夾擊,勝算很大。」
唐雲聽了剛才的分析,對局勢有了大體的了解,只是他看了看唐寧蒼白如雪的臉色,還是勸道:「今兒天已晚,瞧著眼裡都是血絲,趕緊睡吧,其他明天再說。」
唐寧和裴先生早已到了體力的極限,就連舒鴻宇眼皮子都開始打架,這會心神放鬆,裴先生直接就在唐雲書房裡的榻上睡了,唐雲把唐寧背回了房裡,舒鴻宇狀況最好,自個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