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管謝白笙如何大叫、掙扎、滾得滿身狼狽,最後不甘心地被壓趴在地下,也沒能改變母親的悲劇。

謝白笙臉貼著地,眼睛卻往上使勁瞪大,卻只能看到駿馬傲慢的脖子,以及從上面壓下來的傲慢的聲線。

「崇重吾弟,哼,這封信,是給你的。」崇重是鎮南王親自給謝白笙取的字,為了這謝白筠還好一頓氣。

謝白笙只覺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兄不日起事,望弟勿忘前言,擇日率軍響應,助兄一臂之力,賢弟大恩,兄必不相忘,來日必當厚報!」謝白筠運用內力,將自己念的話傳到在場每個人耳中。

「哼,這個兄是誰,我可沒有寫這封信。笙弟還有什麼別的兄長,諸位均是看著笙弟長大的,不知可否知道啊?這信中所說率軍響應,響應什麼,不知諸位可知否?」一連串質疑,謝白筠毫不客氣地問到那一百將領臉上。

那一百人,有人低著頭,有人一臉震驚地看著謝白筠手上的信,也有人若有所思地盯著謝白笙,當然也有一臉警惕瞪著謝白筠的。

謝白筠從每人臉上掃過,自顧自道:「諸位應該都收到雍州的消息了吧,忠王半月前揭竿謀反,集結十萬大軍,已經控制住雍州附近所有州縣,並且一路向北挺近,如今應該到江南了吧?」

天下即將打亂,此事非同小可,我昆南東臨雍州,正處於事態中心,我還很納悶,怎不見忠王對我們有所動作,畢竟卧榻之側杵著我們昆南五萬精銳,忠王怎能酣睡?原來是應在這裡,若我所料不差,這信應是忠王世子發來的吧?事發這麼久,我在路上都能聽到消息,朝廷也應有所反應才是,朝廷可有邸報傳來?」

謝白筠這話也沒有具體對誰說,但此時自有那腦子拎得清的幕僚接話道:「不曾,世子殿下,不瞞您說,我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拿到朝廷邸報了,忠王大軍北上,切斷了消息來往。」

謝白筠臉本就嚴肅的臉,更是陰冷了下來,「愚蠢,這麼大的事,鄰省都造反了,消息不通,父王又在這節骨眼上去世,照我看謝白笙定是弒父奪了虎符,你們這一群蠢貨都沒覺得不對勁?還是你們都跟謝白笙一樣想跟著造反!」

「你胡說!我沒有!」謝白笙萬沒想到謝白筠會這麼污衊他,憤怒無比,可惜謝白筠嫌他吵,吩咐人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眾人被問得無言以對,那些將士被鎮南王牢牢把控,沒有他的信物根本動彈不得,困在大營里消息也不靈通,就算知道,一群大老爺們也玩不來政治那一套。

而眾幕僚中自有敏銳之人覺察到情勢不妙,無奈人心不齊,幕僚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比朝臣差,鎮南王死後,沒有人壓服,那些幕僚已經打算各謀出路,或投向謝白笙,或收拾包袱回家養老,或者支持別的庶子,甚至有些年輕的還打算去科考。人心渙散,就算有忠心的幕僚要為昆南打算一二,奈何謝白笙扶不上牆,不知道昆南上了賊船的在旁邊干著急,知道一二內情的要麼孤注一擲,要麼早早抽身。

總而言之,此時的昆南就是一盤散沙,謝白笙沒有能力整合,謝白筠接到手的就是一個爛攤子,而他已經沒有時間收拾了。

單這一個問題,就把眾人問懵了,一下子意識到了昆南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昆南跟著雍州造反,如若事敗,他們這些人哪會有好下場。更讓他們不能忍的是,他們竟然在毫無所知的情況下被謝白笙拉上賊船,謝白笙根本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就算有人覺得跟著造反博一把富貴也未嘗不可,恐怕也會分外不爽吧。

「大昭開國三代,朝政早已穩固,天下太平,對我昆南一系也多頗為優容,這幾年風調雨順,就算今年大災也還沒到餓殍遍地、易子而食的地步,而且朝中老將新人不少,忠王謀反實非順應天意,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兵敗是遲早的事。謝白笙此舉無疑自尋死路,他死不要緊,我可不想被誅九族,各位的根在昆南,家族在昆南,若不想被連根拔起,就必須當機立斷,圍攻雍州!」

謝白筠騎著馬來回踱步,喊道:「各位,我們的背後是萬丈深淵,退無可退,想要保住親人,保住昆南,就站出來,跟著本世子干!殺入雍州!」

謝白筠一席話著實鼓動了不少人,他安在雍州的內應立刻紛紛響應:「殺!」、「老子拼了!」、「世子說的對!」

謝白筠滿意地點點頭,道:「凡是誠心跟著本世子的,本世子絕不虧待,殺敵五十封百戶,兩百封千戶,若能取得忠王或忠王世子首級,本世子向朝廷表功,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另外自個掏腰包,賞他黃金一千兩,論功行賞絕不含糊。」

謝白筠在說這些的時候,王慶便派人去鎮南王府外照著喊話,鼓動外面的底層士兵。

「現在,誰能殺了謝白笙祭旗,本世子立刻賞他黃金二百兩,連升三級。」

本來被謝白筠的重賞搞得頭腦發熱的人聽到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頭,瞬間冷了下來,本來嘈雜的眾人都不吱聲了。

那可是謝白笙啊,在昆南作威作福幾十年的隱形太子,老鎮南王積威猶在,眾人對他不滿那也是把他當做未來主子才有要求,要是換了不相干的人,誰管你扶不扶得上牆啊。

誰都知道這是謝白筠給他們的頭一個考驗,是一個機會,也是投名狀,殺了謝白笙就牢牢綁在謝白筠的船上了。可是沒有人有這個魄力動手,就算不認謝白笙做主子,那也是老鎮南王最寵愛的兒子,是謝白筠的親兄弟,說來這是人家的家事,雖然是謝白筠指使的,但護短的人都知道,關起門來自家兄弟怎麼打都行,外人要是動手欺負自家人就是不行,誰知道謝白筠會不會心有芥蒂。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從容跪著的素衣少年站了起來,對著身邊看著他的士兵道:「給我一把刀。」

那個士兵看了謝白筠一眼,謝白筠微一眯眼,打量著少年,似是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是他,但他仍然點點頭,那個士兵便把隨身的大刀遞給了少年。

少年身材細瘦,拿著那把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刀也不顯費力,只見他拖著大刀,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謝白笙跟前,正待蓄力舉起大刀,那一百將領中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且慢!」

那人伸手出列,臉上蓄著大鬍子,看不清面貌,就連眼神也顯得模糊,「世子是想殘害手足嗎?二少爺縱有千般不是,他也是您的親兄弟,有錯教訓一下也就是了,一家人哪有解不開的仇。」

謝白筠冷哼道:「他謝白笙可沒有把我當兄長,既然想著謀反,不知他可有一絲一毫想過謝家族人。我懷疑父王的死與他脫不開關係,現在留著他,難道等消息泄露出去,讓朝廷派兵剿滅我等嗎?動手!」

大鬍子急了,嚷道:「萬萬不可!」

誰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胸前就被人從後面扎了個透心涼,他轉過頭看清殺他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副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只來得及說了句:「你……」便倒地不起。

而他手中一直緊緊捏著的信號彈也隨之滾落出來,那個副參將立刻撿起信號彈,扔進了旁邊雨水坑裡。

事情發生得太快,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又有好幾聲慘叫幾乎同時發出,均是被人偷襲,被殺死的無一不是軍中的高級將領,而他們的身上全都帶著信號彈,甚至有個人已經拉開火摺子,差點就要點燃信號彈了。

隨著這幾聲慘叫,聚集在一起的將領立刻散開,警惕地盯著自己周圍的人,而剛剛偷襲的人卻舉著滴血的刀,面無表情地出列半跪道謝白筠跟前。

其中一人道:「世子殿下,反賊均已斃命。」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被殺死的竟然都是或明或暗支持謝白笙的將領,這些人在軍中經營多年,勢力不小,此時突來橫禍,就這麼被莫名其妙砍死了,甚至大部分殺人者居然是他們最信任的屬下。

這番變故引起其他人極大的不滿,他們心中更是惶惶,警惕地盯著身邊的人,尤其是平日信任的屬下,生怕下一個被砍的就是自己。

謝白筠不管他們的情緒如何,自顧自道:「現在,還有誰要替謝白笙說話,謝白笙和忠王勾結,意圖謀反,鐵證如山,此等反賊,本世子自當大義滅親,定要爾等性命,以保昆南萬千百姓!」

然而不管謝白筠說什麼,剛剛一番刺殺著實刺激了不少人,謝白筠此舉無疑是將謝白笙一系的人逼上絕路,謝白笙都死了,他們還幹個屁,就算打著姑且順從,留得青山的盤算,這會也無濟於事,只能力保謝白笙不死,先逃出去。

那些人也不傻,明白自己這一方肯定有內奸,還不少,謝白筠久不在昆南,卻對軍隊里的派系知道得一清二楚,剛剛出手的人在軍隊里呆了十幾年,沒有誰能懷疑到他們,因此他們才能輕而易舉地消滅了謝白笙的左膀右臂,而且這些全都是謝白筠布下的棋子,十幾年前甚至更早,謝白筠就開始下這一盤棋,直到今日才發難,足見其人城府之深,手段之毒辣,為人之可怕。

不那麼忠心的人,權衡局勢,立刻跪下主動投誠。

謝白筠也不廢話,只道:「想要我放了你們,就要戴罪立功。」

那些人也不笨,絞盡腦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中間還互相攀咬,又咬出不少謝白笙的人來。

謝白筠道:「大家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只要願意跟著本世子,殺了謝白笙,共討反賊,本世子一概不追究,還當你們是我鎮南王府的兵!」

於是那些被攀咬出來的人,無論是喊冤的還是投誠的都鬆了口氣。

「那麼,事不宜遲,那誰,還不快動手!」謝白筠對著那個少年道。

少年眸若寒星,冷著臉對著謝白筠用力點頭,對著謝白笙毫不遲疑地砍下。

謝白笙垂死掙扎,涕淚橫流,無奈嘴裡塞了塊破布,就算求饒也晚了。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暴起,扔出飛鏢彈開了大刀,於此同時另有人點燃了信號彈,灰暗的天空一聲炸響,謝白筠的臉色隨之一變。信號彈乃是謝白笙一系約好的暗號,只要一想,他們的兵就會衝進來,他原以為信號彈早已被搜刮出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不愧是在軍中經營了幾十年,就算是個草包也小瞧不得。

外面的士兵立刻嘩變,此時局面已經失控,那暴起之人已經躥到少年面前,就要奪刀救人,不想那個看著孱弱細瘦的少年,居然頗有力氣,看樣子也練過幾下子,居然和暴起之人過了好幾招。就這幾招的時間,足夠旁邊的公主近衛反應過來,扔下謝白笙擋住來人。

謝白笙沒了轄制,連滾帶爬的起來,求生的意志激發了他全部的潛力,他不管不顧,邁開雙腿往接應的人那裡跑。

謝白筠微一皺眉,伸手取過王慶背著的箭,拉開,瞄準。

不曾想混亂中,那個素衣少年擋在他和謝白笙之間,只見他速度也不慢,三兩步追上去,揮起砍刀對著謝白笙砍下去,隨著一聲慘叫,謝白笙人頭落地。

謝白笙的死忠一見主子死了,被刺激的發狂,沒了顧忌,朝著謝白筠砍殺過來。

謝白筠絲毫沒在乎那些,只盯著那個少年,看著他拎起謝白笙的人頭,臉上一點害怕激動的表情都沒有,就這麼直愣愣的朝著謝白筠走來。那些沒了主子的人看到是他砍死了謝白笙,發瘋一樣找他報仇,他也不管不顧,幸好旁邊的士兵替他攔住才讓他全須全尾的到了謝白筠馬下。

「我殺了謝白笙。」他對著謝白筠道。

「你很不錯,賞。」謝白筠讚許道。

「我不要錢,也不要做官,只要他的人頭。」

謝白筠毫不意外,語氣肯定道:「你是十二郎,本世子的十二弟。」

謝白筠知道這個弟弟,還是因為他母親。本來他母親不受寵,十二郎連個名字都沒有,母子倆在鎮南王府就是個透明人,即使生活很艱辛,但日子倒也安穩。不料謝白笙偶遇了十二郎的母親,並且趁著酒勁強|暴他的母親,而這件事被謝白笙生母知道后,理所當然的賜了他母親一杯毒酒。

彼時十二郎還小,謝白笙生母不敢明目張胆的害死鎮南王的子嗣,也以為十二郎還小什麼都不知道,卻不料十二郎旁觀了一切,可他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默默忍了下來。

謝白筠知道后,便吩咐人照看著他,甚至還教了他一些基礎功夫,那時他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少年會走到哪一步,沒想到今天,這個少年帶給他如此巨大的震撼。

「只要你幫本世子掃平餘黨,本世子就許你帶走他的屍首。」謝白筠現在沒空理他,扔下這句話,就一騎當先,砍下衝過來的人的腦袋。

「諸位將軍,你們立功的機會到了,攘外必先安內,帶著你們的兵,跟著本世子,殺!」

很快,整個鎮南王府便殺聲一片,血流成河,為謝白筠統領昆南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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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寧靜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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