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魚禍
曹子健開著車，不時從反光鏡里偷望蕭明朗。
蕭明朗抱著肖肖和昆琳琳一起坐在後排。肖肖靠在蕭明朗的胸膛上睡著了，昆琳琳抱著蕭明朗的一隻手臂以示安慰。
車窗外是茫茫的太湖。
碧藍的晴空下，艷陽高照，淡淡的綠水上，泛著一點一點的金銀光斑，那麼恬靜，那麼雋秀。隨著車子開遠，高樓、人煙都被拋到腦後，人彷彿走上了通天的大道，遠離一切的塵緣。
然而卻只是彷彿，蕭明朗此刻就拋不開煩惱。
肖肖果然不是蕭明朗的私生子，nda相似度百分之四十多。這完全可以說明肖肖和蕭明朗的關係很親近。為此蕭明朗不得不更煩惱。
按說肖肖要是他侄子，也就是蕭明朗大哥多個私生子的事情，他嫂子又不在了，沒多大事，特別與蕭明朗關係不大。可是侄子的相似度好像沒那麼高吧？肖肖是蕭明朗他爸私生子的幾率更高一點。
那事情可比蕭明朗或者蕭明朗他大哥有私生子更大條了。
蕭明朗在考慮要不要乾脆他養了肖肖，認下肖肖做兒子算了？他實在不能想象萬一肖肖是他爹地私生子，艾佳該是怎麼樣的傷心難過。
「琳琳，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背叛你，即使出了意外，我也一定早早告訴你。你看，我們收養肖肖，行不行？」
「不行！」琳琳沒回答，刁佳佳就反對。
「佳佳，我還沒說你呢，你之前幹嘛這麼對肖肖。」
蕭明朗已經證實肖肖是他的血親了，他自然要護著，可不想佳佳對肖肖有偏見。刁佳佳之前居然阻止他抱肖肖，好沒人性呀，蕭明朗不覺得刁佳佳會為了琳琳做到這程度，真是這樣就不正常。他肯定要給她掰正了過來。
刁佳佳沉默了片刻，「肖肖身上，有，有那種味道。」
「啊？」曹子健也好奇了。「什麼味道？」
「死亡的味道！」
冷清清的女聲，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蕭明朗稍微一思考，臉色變的柔和下來，輕輕地問了聲，「是被綁架的那次？」
蕭明朗想刁佳佳應該是小時候被綁架的那次，造成的後遺症。
當年她才三歲出頭，綁架她的人內訌，自相殘殺了一地。他們都以為刁佳佳見了那麼多死人沒有嚇出神經病來，也該發個燒什麼的、結果這怪小孩啥事也沒有。原來佳佳還是被嚇著了，以至於她對死亡這麼敏感。只是他們一直沒有發現這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是一瞬間見肖肖。覺得他額頭那裡太黑，滲人的慌。我靠近他身體一些，就會有噁心、嘔吐的感覺。」
蕭明朗緊緊了懷裡骨瘦伶仃的小身子，他五周歲了，居然不足一百公分高。二十五斤重。這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蕭明朗不能接受自己不能保護好家人這樣的事實。生在他們蕭家這樣的人家，居然能出肖肖那麼可憐的孩子，這讓蕭明朗簡直難過的不能自己，哪怕肖肖很可能是他爹地背叛媽咪的「物證」。
「肖肖太可憐了。只要是為了肖肖好，你怎麼做，我都同意。」昆琳琳這麼說。
「就是為了肖肖好。才應該查明白他的生父。活的明明白白，他才算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佳佳，我不准你這麼說話。你這是斷定肖肖活不長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一個人求生的意志對他的病也是起關鍵作用了。肖肖還那麼小。被他聽到你這麼說，他還能有求生意識嗎？」
刁佳佳轉身看了一眼蕭明朗，果然他和她前世認識的人都是不同類型的。蕭明朗身上永不服輸的精神就是刁佳佳最喜歡的。還有善良的本質。當年他對孤僻的刁佳佳，就像現在對肖肖一樣，那麼全心全意。
做蕭明朗的親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要說蕭明朗也是被放養的，難道說性格其實是天生的？
蕭明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好好說這話呢，刁佳佳這丫頭又開始胡思亂想、眼神變空洞了。他要是養個閨女也和刁佳佳這樣的，那可真真是愁人。他還是喜歡琳琳這樣明艷、開朗的女孩。
「蕭明朗，我也覺得——」
「叫明朗。」
當著外人的面，居然連名帶姓喊自己男朋友，姑娘，這樣合適嗎？蕭明朗瞪著昆琳琳。
而然姑娘她全然一頭霧水，本想好好說話的她就被這麼擋了回去，馬上爆脾氣上來，大聲的說。
「我也覺得肖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身父親是誰，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你大哥乾的好事。不管是不幸還是幸福，都應該過真的清白的人生。你不該攔下，起碼你應該問過肖肖自己的意願。」
「我想知道爸爸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想知道媽媽是不是已經死了？」
肖肖幽幽的聲音從蕭明朗懷裡傳來，起碼他現在有親人了，他們都很強大，也很關心他，他們甚至為了他而爭吵，肖肖感覺真的很開心。對於自己身世的不幸，他其實早就接受了。
蕭明朗聽到肖肖懂事的話，摟緊他，心疼的不行，又不敢怪昆琳琳，只好彆扭了挪了挪屁股，臉朝向窗外。
曹子健聳聳肩，笑著對刁佳佳說：「大抵他們家，將來是慈父嚴母型的，你看出來了沒？」
刁佳佳瞅曹子健的眼神里寫著四個字，你很無聊。
「知道了。你們都這麼說。肖肖也自己要求。我等晚上再打電話給爹地問下。」
「曹子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幫我查查那天車禍的女人。」
蕭明朗還是打算先查清楚肖肖的身世，再決定應該要怎麼做，他想盡量讓家人受到的傷害少一些。畢竟看見這樣的肖肖，不管他的身世如何，做為蕭家的人，他們肯定都會心疼肖肖的。
「如果你只是要查那天車禍的女人，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啊？你知道？你知道不早說。」
曹子健回頭意味深長的看著蕭明朗。
刁佳佳大怒：「你在開車呀，笨豬！」
曹子健一驚，差點把汽車當游輪開進湖裡，辛虧跨湖大橋有兩層護欄，較矮的那小石礅已經被撞壞了。
「你不嚇我就沒事。」
曹子健委屈的瞪刁佳佳。明明是她嚇到了他了，不然這直直的單行道，他轉回頭能有什麼事？
刁佳佳撇過臉去，好吧，她錯了，可是她不會承認的。
於是眾人只好下車，肖肖也醒了，大家只好坐路邊等著曹子健修車。好在風景還不錯。
「咦！」
昆琳琳又在咦了，刁佳佳和蕭明朗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一時行動有些遲緩。
肖肖乖巧的湊到昆琳琳身邊，附身一看，對昆琳琳說：「漂亮姐姐，湖邊也有很多魚，我和爺爺會去休息站，就是因為我們撿了很多魚，打算去賣賣看。」
「什麼？魚用撿的？」曹子健扔下手裡的活，蹭蹭地跑來。
這位大哥一點也沒有初見時的穩重，完全是個好奇心重，又愛鬧的調皮鬼嘛！
蕭明朗想起剛才肖肖那麼矮的個子領著破袋子，那吃力的樣子。原先大約不知道是自家孩子，他覺得還好，現在想想心疼的不行。
蕭明朗蹲下與肖肖直視，「傻孩子，死魚是不能吃的。哪有人會買你的魚呀。」
跨湖大橋的橋墩底下，浮滿了白花花的露著肚子的各種魚類。
「肖肖知道死魚不能吃，它們沒有死，肖肖用掛花可以叫醒魚魚。然後賣了它們換錢錢。」
「真的？」
蕭明朗一把抓住肖肖的小胳膊，十米香最好的解藥正是桂花。現在也正好是早桂開花的季節，要不是陳靜有些鼻炎，刁家別墅里半點花也沒有，用著十米香簡直就是在鄙視他蕭某人的見識。
「肖肖怎麼會知道用桂花可以叫醒魚魚？」
蕭明朗瞪了一眼刁佳佳，這丫頭的思考點就是與眾不同。
「肖肖的師傅教的。師傅教了肖肖好多知識呢。對了，師傅是一個醫生，爺爺說，要不是有師傅，肖肖早就死了。」
也是，肖肖，六個月就出生了。先天不足，加上後來羅鍋爺爺又窮，肖肖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羅鍋爺爺其實自己也已經油盡燈枯了，他們走的時候，蕭明朗把羅鍋爺爺安置在蕭家的醫院裡。
羅鍋爺爺與肖肖不同，他是實在太老了。他自己說，他其實都已經一百多歲了。八十多的時候，他兒子媳婦孫子一家出車禍去世，他就成了失獨老人，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肖肖的師傅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昆琳琳可愛的問肖肖。
「唐明軒。」
肖肖清脆的聲音大家都傻了。
難怪羅鍋爺爺聽說他們要去姑蘇找神醫，就叫他們帶上肖肖了，原來還以為是讓他們給肖肖治病去，沒想到是讓肖肖帶路。
「肖肖知道去你師傅家的路嗎？」
肖肖點點頭，「肖肖知道。」
好嘛，得來全不費工夫。肖肖還是個小福星來的。
肖肖叫這會大家都高興了，忍不住問起剛才車裡的話題。
「曹叔叔，肖肖的媽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