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變奏曲之這風中的海盜旗（1）
第035章變奏曲之這風中的海盜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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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行省，遠鄉港。
大船離港遠去，一座海港邊的鐘樓上，可以遠望海中礁石上的燈塔，鐘樓上，是一座十分複雜的機械鐘，從鐘擺上的標記來看，至少已經有了兩百年的歷史，製作機械鐘要用到許多特別的金屬，比如說永不鏽蝕的白鋼，鐘樓的最上層，是木製建築，一座面目模糊的女神雕像將手伸出來，伸出的手指指向正南方向，每天的正午，這一座鐘樓都會精確地敲響十三下，這個時候就是工作了一天的人們結束手頭上事務的時候，水手們來到岸上的酒館里放鬆放鬆，碼頭上的工人也到提供伙食的地方吃幾片黑麵包，這個時候一般離開遠鄉港的船已經很少了，鐘樓上的風很大，這裡靠著大海，沒有束起來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一陣腳步聲響起，堅硬的靴子在鐵質的的樓梯上踩過發出的聲響。
鐘樓上有隻一個人，十年前，海面上的海盜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紅鬍子海盜威名最盛的時候勢力範圍甚至攘括了整個西大陸南部海域，他的名字就是斯圖亞特，至今關於他的殘忍傳說仍然在海邊流傳著。曾經名為虎鯊的中年男人，斯圖亞特，此刻卻有些顯得老了，頭髮上有些許灰白的色調，一身平常的沙漠長袍，在溫柔的陽光下，唯有眉眼間還存留的一絲殺伐氣息，讓這裡變得有了一些凜然。
沿著金屬樓梯走上鐘樓的是一個有些病態的人，穿著寬鬆的袍子，眉眼間滿是疲倦的神色，臉色蒼白，頭髮大約也很久沒有梳洗過了，不過顯而易見的，他比斯圖亞特要年輕許多，默默在斯圖亞特的背後站立了許久，彷彿在懷念著什麼，直到斯圖亞特長長嘆了一口氣——嘆氣的聲音本不該屬於這個在一片血腥中廝殺成長的男人，即使是最落魄的時候，斯圖亞特也沒有如此嘆息過。斯圖亞特站在那裡，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人說道：「人們……大約已經遺忘了我的存在吧？我的書記官啊，還記得當初那艘船上的對話么？」
斯圖亞特的身後，就是那一名跟隨了他很久的書記官，書記官笑了笑，就像許多個月以前那樣，走到何斯圖亞特並肩的位置，然後看向遠處的港口以及海面，開口說道：「你是說的哪一次，我大約也想得到，只不過你感慨的東西，卻實在沒有什麼意思。」
斯圖亞特沉默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我記得最後一句，我說，你儘管做你的旁觀者吧，但願我不會早早謝幕，可是現在的情形看來，雖說帝都有意將我扶持起來，可是卻已經失去了先手，有弗里島在一側，加上新郡成立，我們註定只能成為帝都牽制弗里島勢力的一把刀了。想當初，我們在鐵幕大三角的時候，弗里島的力量還是如此弱小，想不到當初兩大帝國的戰爭，那位凱恩領主，竟然能做出那樣的戰績來，到此刻，我們反倒因為他們才得以保全，其中的變化，實在令人唏噓不已。我的書記官，你似乎對他們早有過評價？」
書記官笑著說道：「人畢竟不是神明，不可能每一件事情算得清楚，當初我認為他們暫時構不成威脅，確實沒有想到，幾年間，他們就能做出那麼多的準備。斯圖亞特先生，你現在是帝國海軍的軍官，不是我很久以前同樣沒有預料到的么？」
「那你預料到的是什麼？」斯圖亞特問道。
書記官笑了笑，半是開玩笑地說道：「我預料你該有一天風和日麗的時候，被弔死在港口的刑場上，這樣的結局，才符合閣下的身份。」
斯圖亞特沒有對書記官的失禮而感到憤怒，他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書記官，你也應該被燒死在火刑柱上，這樣的結局，才符合你的身份。」
書記官的身份，哪怕是原來他已經站在斯圖亞特的身邊二十餘年，哪怕他時常出現在其他海盜的面前，也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素來和紅鬍子海盜首領十分親近的書記官到底是什麼來歷。此刻斯圖亞特這麼說，到給書記官的身份帶來了更多迷霧，在宗教沒落的今天，被燒死的刑罰只可能屬於那些禁忌的生物。比如說曾經和人類爭奪過大陸統治權的智慧生命，最終被近乎滅族的那些生靈，書記官外表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人類的樣子，眾所周知，沒有任何一種幻術能保持住那麼長的時間而不被人發現。聽到斯圖亞特的調侃，書記官也沒有生氣，他嘆息一聲，轉過身對斯圖亞特說道：「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而你卻不同，也許你的運氣不算太好，但是你卻是我的朋友。」
如同在弗里島的那個夜晚，艾略特和奧斯汀說起朋友這個字眼，在此時此刻，斯圖亞特和書記官也同樣說起了這個字眼，大約這些梟雄心中，總有一些希望能守護住的東西。斯圖亞特笑著說道：「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我要走了。」
「要走？」
斯圖亞特終於皺起了眉頭，看了半天書記官的臉色，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板起臉來說道：「為什麼突然要走？」
書記官說道：「幾天前，我收到了族長的一封信。」
「信？誰送來的？」斯圖亞特驚訝道。
書記官搖搖頭，只說到：「你沒有必要問得這麼詳細，斯圖亞特，這個世界上，總有你無法了解和掌控的力量，也永遠有你看不見的地方，就像你最早看見我一樣，我可以那樣突然出現，本來也可以那樣突然消失，我雖然把你當做朋友，但終究我代表的是另外一股勢力。你不用擔心，我既然說出來的，我背後的力量，自然對你沒有什麼危害，也不會有什麼益處。我只不過是一個『觀察者』的身份而已。到了時間，我自然要消失，現在和你說起，說起來也算是違反了很多東西。」
斯圖亞特拍了拍書記官的肩膀，說道：「什麼時候走？」
「我以為你會苦心挽留我呢！」書記官笑了起來，「斯圖亞特，你自己要幹什麼，要走什麼路，你比我更清楚，我留在這裡，對你而言，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我選擇了殺你，今天會是怎樣？」
「如果你能選擇殺我，說明你已經無可救藥，並且……」書記官淡然說道，「興許現在已經有了爭奪尉行省的資格。」
「那麼好吧。」斯圖亞特沒有糾纏在這個問題上，「明天走？」
「我也不知道。」書記官沒有給出準確的回答，「不過，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有一個月的假期。」
「這裡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斯圖亞特笑道。
書記官說道：「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就不是你的書記官了。」
「但願一切會更好。」斯圖亞特說道，「有榮幸知道閣下的真名么？」
「恐怕不能。」
「那真是令人遺憾。」斯圖亞特沒有堅持，說道，「離開的時候，勞煩小點聲。」
「我一向如此，不是么？」
太陽已經過頭頂了，風依然很大，海面上，幾艘大海帆船正在小船的引導下進港，鐘樓下又響起一陣腳步聲上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六個斯圖亞特的下屬，他們一來到鐘樓上，就恭敬道：「有帝都的信使。」
來自於帝都的信使，是一路上沿著空騎線路過來的，速度很快，總共花費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信使也是一個十分好說話的帝都官員，只不過有些貪財就是了，這年頭，誰沒有或大或小的毛病呢？斯圖亞特送上了幾百個金幣之後，信使十分善意的提醒了幾句關於官場上面的事情，然後宣布了對於斯圖亞特成為遠鄉港城主的任命。歡迎宴會之後，斯圖亞特笑眯眯地讓人送信使去休息，正要說什麼，卻發現，這個時候本該站在他身後的書記官並不在，不由嘆息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起那一副看過許多遍的地圖來。
斯圖亞特找來一個下屬，讓他負責親自送一封信去弗里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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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很大，帝都。
伊嵐大帝又一次來到自己的花園，聽著一個書記官讀著和薛岳帝國的戰報，以及其他帝國的反應，沒有怒火也沒有別的表情，他揮了揮手，示意書記官離開，兩個侍女走到伊嵐大帝的面前，躬身說道：「皇后請您過去。」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蔚藍色的天空飄蕩著幾片雪白的雲彩，空氣十分明凈，因為有風的緣故，也不覺得怎麼熱，甚至房間里的魔法降溫也沒有開啟，在侍女的帶領下，伊嵐大帝來到了皇后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座噴泉旁邊，伊嵐大帝揮手讓侍女們離開，走到皇后的身邊。
「今天怎麼不出去走走？」伊嵐大帝問道，「就在帝都大區走走，不要擔心那一支薛岳騎兵，他們成不了什麼氣候。」
伊嵐大帝的放心有些出乎皇后的意料，夫人溫和平靜，說道：「我明白，不過突然喜歡了這裡的幾棵小樹。」
「陛下不準備暫離帝都了？」
「不離開。」離開帝都，是統帥部里克里斯的建議，不過伊嵐大帝顯然並不打算這麼做，「朕走了，帝都就真的危險了，朕已經給了里克里斯斥責令，讓他做好自己的事情。」
「里克里斯將軍也是擔心您的安全。」皇后微笑道。
「我明白。」伊嵐大帝悵然道，「那孩子……說起來，已經很久不見了。」
里克里斯……似乎和皇帝陛下和陛下的皇后，還有另外一層淵源，這大約也是皇室無數秘密中的一個，伊嵐大帝不再感慨什麼，說道：「另外，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的叔叔，我已經決心處決他了！」
似乎品淡無奇的話，說出來卻足以讓任何人驚詫，伊嵐大帝的決心從來沒有人能動搖，一旁的皇后怔了一怔，手上的花剪跌落地上，一時間忘記了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