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章 逝水流年
昭泰四年。
陸恆給阿迪娜所生的孩子起名叫陸嘯,那小子,天生好動,從來都不肯安份,最喜歡的就是,被陸恆抱在懷裡,騎在馬背上,疾馳兜風,他能『咯咯咯』的笑上一路。
這是個可愛的孩子,贏得了眾人一致的喜愛。
相國陸平以身體健康為理由,開始半退隱的在家休息,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那龐大身影,就象是天空的烏雲一樣,仍然籠罩著大齊帝國的每一角落。
基本上,朝中的大小政務,都是由大將軍陸恆出面處理,雖然陸恆年僅二十,但傲人的戰績,強硬的後台,統掌全國兵權的實力,再加上殺起人來,毫不手軟的兇狠,所以,到也沒有人敢跟他叫板抗衡。
在陸恆的囂張跋扈下,順宗皇帝就象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成為了可憐的擺設。
大將軍陸恆重新整合了朝庭軍隊,他拿出大量錢財,從各個軍營中抽調精銳骨幹,創建七大營,每營一萬五千人,當年,曾訓練出天下第一強軍沖陣營的歧盛,雖然年事已高,但仍然精神健旺,成為了七大營的總教頭。
歧盛此人,似乎天生就以折磨兵卒為樂。
雖然訓練如地獄般的可怕,補充和淘汰的數量驚人,但所有人都認識到,以後,七大營的軍卒,將是陸恆的嫡系,是在各種戰鬥中的主力軍,要面對很多很多的征伐,想想陸恆對繳獲戰利品一貫大方的分配方式。是有很多精悍士卒,削尖了腦袋,都想成為七大營中地一員。
而陸石武、駱義、曹志、陳東這些曾跟隨陸恆征伐匈奴的悍將,也進入七大營中,參加極具競爭機制的再次培訓。
胖子衛元,是所有人中,陞官最快的,仗著無人能及的理財本領,當上了大司農府的主薄,負責朝庭錢穀金帛之物的運轉。
同時。陸恆還提拔了大批新人,更換了許多地方官吏,大齊帝國的官場都為之一清,再加上秦翔率領大軍鎮守江南,國內的局勢。進一步的穩定下來。
匆匆之間,冬已去,春又來。又是新地一年。
隨著朝局和地方上的穩定,再加上大將軍陸恆的囂張放肆,順宗皇帝常常被他擠兌的,坐在馬桶上,痛哭涕泣。
所有人都開始猜測,大將軍陸恆會在什麼時候,開始篡位奪權,更有一些善於看風觀望之人,上書給順宗皇帝。希望順宗皇帝能夠效仿堯舜。退位讓賢。
也有一些自認有氣節。又確實有能力的大臣,開始大罵陸恆。說陸恆實在是千古難遇地大奸佞,應該雷劈之,電擊之,傾三山五嶽,再踩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不能翻身。
在所有人中,最難受的就是順宗皇帝,他知道他現在彷彿是一隻螞蟻,隨時都有可能會被陸恆摁死,就算他肯退位讓賢,也不一定能擺脫殺身之禍。
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陸恆不但沒有接受篡位奪權地建議,而且還當著所有的朝臣,發下毒誓,他永遠都不會自立為帝。
他重責了那幾位上書的大臣。
難道陸恆不但不是奸佞,而且還是萬代罕見的忠良!
帶著這樣的疑問,大齊帝國的朝局再次歸為平靜,並有蒸蒸日上的氣勢。
而并州的李壽,則利用大齊帝國朝局的振蕩,為了能夠重新奪回巨鹿城,獲得戰略上地置高點,他在『鬼狐』方仲行被調離回京都時,率領五萬大軍,開始狂攻巨鹿城,但因為新擔任城守地陸奉川,守城守得滴水不漏,如銅牆鐵壁,幾番攻擊下來,雙方死傷慘重,這時候,陸恆也派軍隊前來支援,最後,李壽率領著并州軍,不得不無功而返。
當年江夏地守城戰,再加上這次的卓越表現,陸奉川地軍事才能,開始得到了大齊帝國民眾的認可,更被軍中的人,尊稱為鐵壁將軍,他回首前塵,不由感慨萬千,恍若如夢。
也就是在這一年,玉琉公主為陸恆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叫陸峰,相比而言,陸嘯無所畏懼,活潑好動,而陸峰則顯得安靜深沉。
對於這兩個孩子,老爺子陸平都喜歡的象是心肝寶貝一般。
昭泰六年,春季。
陸恆驚訝的得知,當年的匈奴三王子巴蘭比,已在慘烈的爭鬥中勝出,他殺死了他的二哥柯胡兒,成為匈奴人新的大王。
隨後,那些依靠陸恆提供軍械,而在草原上縱橫肆虐的馬賊,開始被結束內亂的匈奴鐵騎,追得象老鼠般的四處逃竄,常常都要躲到大齊帝國的境內來避難。
馬賊半天雲的首領熊霸,託人秘報陸恆,新的匈奴大王巴蘭比,命令彈漢山王帳的武士,每天都要在他耳邊喊上五十多遍一一巴蘭比,你配當匈奴人的大王么?你還記得匈奴人聖地被血洗的仇恨么?——這樣的勵志話語。
媽了個巴子的,五十多遍?這傻B,也不怕被吵死!
雖然早就料到,巴蘭比有可能會統一匈奴,但對巴蘭比如此快的就打敗柯胡兒,成為新的匈奴大王,陸恆還是覺得意外。
趁他病,取他命,現在,匈奴的內亂才剛剛結束,再加上因為當年的大屠殺,引發的瘟疫,草原上,牛羊病死無數,此刻的匈奴,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如果不能利用眼前的大好時機,以巴蘭比的堅忍和兇狠,再要想踏平匈奴,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要想踏平匈奴,就必須先把并州的李壽解決掉。
邊郡三州,并州是和匈奴草原在地理位置方面,交錯最多的州郡。如果不能解決并州的李壽,大軍北伐進入草原,就會有後路被襲,全軍覆沒地危險。
陸恆開始從南方調集糧草輜重,同時讓陸氏老宅,建造更大的武器作坊,全力打造最精良的兵器、盔甲和軍械。
昭泰七年,六月。
就在北伐的一切準備,都按部就班地進行,隨著雨季的來臨。是百年難遇的水災,黃河決口,數萬畝良田毀於一旦,中原大地,哀鴻遍野,餓死無數,甚至還出現了易子而食的可怕情況。
陸恆把辛辛苦苦聚集起來,準備北伐的糧草。又全部拿出,賑濟災荒,也幸虧有這些糧草,再加上陸恆發動了所有的門閥豪族,在他們居住地州郡縣城,開始施粥救災,官吏也算清廉得力,才沒有出現大規模災民暴亂的情況。
洪災過去,可陸恆北伐的大計。也因此而夭折。
昭泰八年。是一個多事而紛亂之年。
為了補充因為災荒而耗空的國庫。陸恆鼓勵商賈跟域外之國通商,他甚至還招安了大批聚嘯在深山老林的土匪強盜。希望他們能走出國門,開擴視野,放眼世界。
那些識相併響應陸恆號召地強盜,將有可能會成為英雄,當然,如果有豐厚的收穫,也應該按照比例,拿出一部分來上交給朝庭,這既是為以前的錯誤行為贖罪,同時也算是不忘本。
而不識相地強盜么,那也就沒什麼好說了,直接斬盡殺絕。
陸恆殺人無數的凶名,使他在招安盜賊方面,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力。
九月,隨著深秋落葉的飄飛,年已七十四歲高齡的相國陸平,在他的書房中,和他的兩個愛孫玩鬧戲嬉。
所謂的兒孫繞膝,便是如此的溫馨情景。
陸平的舉止已然變地遲緩,眼眸中,昔日地威稜也不存在,布滿皺紋地笑臉,看上去就象是一個風乾的棗核,流溢著慈祥地光輝。
他用手點著四歲陸峰的小鼻子,呵呵笑道:「你小子,這份沉的住氣的樣子,象我。」
「爺爺,爺爺,那我呢?我呢?那我象誰?」
六歲的陸嘯撲了過來,伸手便去抓老爺子陸平下頜的鬍鬚。
陸平一邊躲閃著,一邊笑道:「就你這兩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格,象你爹!」
「那,那我爹的性格又象誰?」
這個天真的問題,到讓老爺子陸平一愣,是啊,陸恆那個混小子,象誰呢?
和兩個孩子玩鬧了一會,陸平感到有些疲累,他示意身邊的護衛把兩個孩子領走,自己坐在書房中閉目休息,這一次,他閉上的眼眸便再也沒有睜開,安詳的樣子,讓他身邊的護衛甚至都以為,他只是永遠的睡著了。
陸恆為老爺子陸平舉行了盛大葬禮,京都全城縞素,紙錢紛飛,白布甚至都賣脫銷了,這種治喪規格,就是景宗皇帝死時,也有所不如。
在拜祭老爺子陸平的靈堂上,白髮、白須、白袍的方仲行翩翩而來,他手握長笛,一曲『送別』吹的宛轉低徊,聞者落淚,聽者傷心,便是在街頭上吠叫的野狗,聽到那笛聲,叫聲也變為了嗚咽。
曲罷,方仲行口吐鮮血,扶柩而亡。
一對肝膽相照,共同面對激流險灘數十年的老友,就這樣,在同一天里,駕鶴西去。
陸恆披麻帶孝,赤著雙足,徒步護送靈樞,回返千里之遙陸氏老宅的墓地。
在護送靈樞回返江北的路途上,陸恆得知,後宮何昭儀、順宗皇帝,聯絡了一些京都新興的門閥豪族,還派人去找李壽,準備利用相國陸平的忽然死亡,朝局再次動蕩的機會,而發動政變,奪回失落的權柄。
他們不但拉攏各方勢力,許下無數好處,還陰謀想要刺殺陸恆。
接到消息后,陸恆沒有理睬,仍然按照原計劃,繼續護送靈樞回返江北,到達江北后,他宣布,他要在墓地上守孝一百天,同時傳了一道軍令,讓已是七大營將軍之一的陸石武,率領貪狼營的一萬五千人,連夜進駐京都,維護治安。
陸石武就象是一隻從鐵籠中放出來的凶獸,在率軍進入京都的當晚,就開始大肆殺戮起來,便是順宗皇帝,也被攆得雞飛狗跳般的在皇宮中四處躲藏。
因為夜色漆黑,再加上慌不擇路,順宗皇帝一不小心,「啊呀」一聲,便掉到了後宮的深井裡,他實在是太胖了,從半空中掉落到了一半,便被井壁卡住,順宗皇帝清楚的看見,隨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在他頭頂上方的井沿,忽然冒出了一個極其醜惡的頭顱,豹眉環眼,目射凶光,居高臨下的打量自己。
那個腦袋光禿禿的,映照著周圍火把的亮光,就象是一個小燈籠。
「快!救救朕!」
順宗皇帝拚命掙扎,但越是掙扎,他的身子就卡陷的越緊,肋骨都要被擠斷了,順宗皇帝驚恐萬狀,他仰著頭,嘶聲喊叫:「快來救救朕啊!朕有重賞!」
那個腦袋消失了,順宗皇帝鬆了一口氣,他以為,對方馬上就會垂落繩子下來救自己,卻不了,他等到的是一線從半空中撒落下來的腥臊液體,和放肆之極的大笑…格老子的,朕?朕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啊?多少錢一斤?…
就在順宗皇帝又驚又怒之時,傳來轟隆巨響,泥土碎石撒落而下,井口被一塊巨石牢牢封死。
「朕是皇帝啊!朕是大齊帝國的皇帝…、
這,或許是留在人世間的最後聲音。
後宮何昭儀當晚懸樑自盡。
經過當年的京都血夜,再加上陸石武的再次殺戮,皇族血脈,幾乎是蕩然無存,當陸恆從江北回到京都,竟然要面對一個可笑的問題…國,不可一日無君,那麼,誰才有資格,來擔當大齊帝國的皇帝?
因為陸恆曾經當眾許下誓言,絕不登基稱帝,他不可能失信與臣民,所以在最後,陸恆與玉琉公主所生的孩子陸峰,便以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成為了大齊帝國新一代帝王——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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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歲月如流,轉眼前,數年時間就匆匆而過。
平康五年,八月。
并州李壽聯合匈奴大王巴蘭比,聚兵十五萬,打著『還我河山』的口號,揮師南下。
威遠王、上柱國大將軍陸平,率軍北上,迎戰對方聯軍,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大戰,因此而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