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舊的終結,新的開始。
秩序和規則正在毀滅,在最接近的根源的地方,人類釋放了毀滅性的武器,令根源之中的混沌流出,將毀滅整個天坑平原。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那一片毀滅的混沌之中,無盡的共振狂潮沖涌著,必定將一切都變成了比粉碎還要徹底的狀態。
或許連狀態都不會存在,從此之後,千百年之中這裡都無法回歸原樣,只有等待世界緩緩地修復。
七海無心打開了裝載著毀滅洪流的鐵盒,釋放出了其中的魔鬼。
規不棄和傲慢即將同時葬身其中,規則震蕩之中,任何存在都無法在其中生存。
所以,這就是自己的終結吧?
殘缺而醜陋的巨人在混沌之中緩緩的融化,感覺到自己即將徹底化成了無意識的能量。、
不知道為何,子規不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遺憾。
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夠了,也足以自傲了啊……
他閉上了眼睛,等待終結,但是卻感覺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從根源之中傾斜出來的混沌狂潮突然開闢出了一道裂縫,然後一隻手掌從裂縫之中伸出,抓緊了巨人所剩無幾的身體,驟然用力拖出。
有些粗糙的手掌拽著他殘缺的手臂,將他從混沌的潮流之中拉扯了出來。
絲毫沒有估計自己的安全,也不擔心自己在這種恐怖共振之中毀滅。
規不棄第一次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年輕人,然後感覺到後背摔落在大地之上,身旁就是毀滅一切的混沌。
如同有著無形的分割線,始終無法突破界限的毀滅並沒有危急到這裡。
年輕人玩弄著手中的晶核,不滅的火焰在手掌之中飛起,落下,黑夜之中照亮了年輕人的臉。
『「李無傷?」他艱難的發出了聲音,不敢相信。
「叫我幹什麼?」李無傷收起了手掌之中的晶核,歪著頭看著他,露出了微笑:「想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呢。」
「出乎預料……」子規不棄感覺到了完全陌生的氣息,忍不住問了出來:「第三枚模塊呢?」
「融合了。」李無傷聳肩:「你都給我了,我還留著幹嘛。」
剛剛穿行在毀滅之中,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絲毫的損傷,就連身上的衣服都依舊完整,如同毀滅對他來說只是幻影。
「真是不錯的力量。」他的手掌鬆開,握緊,感受著身體之中無盡的力量:「三枚模塊也僅僅是鑰匙,只不過赤極書當年不敢開門……」
「你選擇了么……」子規不棄恍然大悟,面前的這個人再也不會是那個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年輕人了。
或許從今之後,稱之為人,也是褻瀆。
赤極書當年徘徊於門外,恐懼門中的東西將自己改變,可是李無傷卻選擇了打開,於是他走出了超越s級之後的一步,踏入了從未有人到達的領域。
「我該叫你什麼呢?李無傷,還是神靈?」
逐漸恢復感知的他察覺到了不遠處這個人身體之中的規則力量,如同世界具現為人體一般,令人產生想要膜拜的衝動。
李無傷低著頭看著他的蒼青色的瞳孔,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我要是神靈的話,也不會讓你還保持這副樣子了。」
「不過要多虧你們亂來,讓我成為高級打工仔了呢。」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毀滅,說出了令子規不棄不明白的話。
而李無傷卻清楚其中的緣由。
世界已經不堪重負了,根源被入侵,星核被剝離,死徒如同癌細胞一樣腐蝕著這個世界的根基,而人類又啟動了損傷世界根本的各種武器。
世界是有智慧的,儘管人類無法理解,但是保證自己的存在是所有意識的最優選擇。
如果不是七海無心啟動了音叉,恐怕自己推開那扇門的瞬間就被排斥到虛空之中了吧?自己的存在已經對世界構成威脅,而自己又不是異空間誕生的死徒,可能就再也無法回到這一個世界之中了。
赤極書也正因為如此而選擇了止步,而李無傷則憑藉著自己一腔的熱血或者說是匹夫之勇毫不顧忌的衝進門中。
從而抓緊了最珍貴的機會,被受到侵蝕的世界所承認,作為代價,他背負起了修復世界的重任,投靠了這個世界之中最大的老闆,根源,成為了最高級的打工仔。
「想想都覺得不大真實呢。」他搖著頭感嘆:「搖身一變從游擊隊變成正規軍了,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招安,估計我還是頭一個吧……」
既然領了好處,那麼第一件任務就是把害蟲抹除,導致世界的規則險些崩潰的元兇,意圖侵蝕這個世界的死徒。
不過似乎已經不用他去做了。
所有的死徒都被囊括在了共振引起的毀滅之中,腳步的共振足以毀滅橋樑,而天坑戰線積累了數百年的能量足以將那些東西變得渣都不剩。
混沌之中似乎傳來了誰的怒吼,被界限限制在這一片空間之中的毀滅狂潮驟然產生了脫離控制的跡象。
藉助世界,李無傷能夠感覺的到,有什麼東西在膨脹,憤怒的延伸著,如同炸彈一般的在狂潮之中衝擊。
快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就在眨眼之間,那個東西就超出了李無傷的預料,從混沌之中衝出。
遮蔽天空的輪廓拘束在了一起,變成了巨大的手臂,在毀滅的混沌之中開闢出了巨大的空洞,朝著李無傷的身體驟然捲來。
「星核,給我!」
完全不像是一個被混沌毀滅了大部分本源的存在,有什麼不可預測的事情在剛才的毀滅之中發生了。
只有傲慢清楚,另一個自己毀滅了。
然後唯一的自己終於得到了多元宇宙的承認,被壓制在底線之上的力量終於恢復了,雖然無法達到全勝時期,但是足以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了。
動作之間撕裂了虛空,從毀滅的混沌風暴之中開闢了一條縫隙,然後巨大的手掌從裡面伸出。
每一個指節都都有普通人身體的大小,無盡的輪廓囊括了複雜的概念,融合了異空間的規則之後,全力握下!
已經無所謂力量的大小,足以壓碎空間的規則之力將把任何阻攔的東西捏成粉碎,包括李無傷的原本的身體。
「慘了慘了……」
李無傷帶著一種怪異的表情,搖頭嘆息,然後豎起了自己的手掌。
對撞的巨響升起了,毀滅的混沌風暴也在法則的對撞之下蕩漾了開來,侵蝕了周圍的空間,但是那一隻巨大的手掌,已經被李無傷所阻擋。
豎起的手掌頂在了傲慢的手指之上,李無傷所在的空間驟然崩裂出了微小的空隙,然後在李無傷的操縱之下急速的修復著。
傲慢怒極之後,傾盡全力的攻擊被阻擋了。
一種荒謬的感覺蕩漾在所有人的腦中,怎麼會。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李無傷張開嘴唇發出了聲音,整個世界都發出了共鳴的迴響,就像是世界借著李無傷的喉嚨發出了問候。
「根源對你很憤怒的樣子。」他歪著頭,看著傲慢說道:「不過也是,好好的在睡覺,結果被人吵醒,還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人弄成這個樣子……」
他停頓了一下之後,找到了一個形容詞:「……滿目瘡痍。」
「星核!」
傲慢的身體驟然隨著這一句話拓展了開來,就像是編製成毛衣的絲線在一瞬間散開了,變成了紊亂的線條,組成了詭異的輪廓,成千上萬的黑色痕迹刺向了李無傷的身體。
那是人類所沒有辦法反應的迅疾速度,就像是瞬間放射出來的萬道電光,刺穿了空間和空氣之後,徹底的穿透了李無傷的身體。
然後幻影消散了,被刺穿的地方空無一物,而李無傷的手掌卻握緊了密集的羅網。
就在觸摸的瞬間,黑色的火焰升起,叛逆之火從掌心燃燒,沿著複雜的輪廓驟然蔓延而去。
整個天空都不滿了黑色的火焰,逆反規則的力量將其中的異空間規則徹底的扯碎,撕裂了能量的結構之後將其吞噬,化為貪婪的猛獸,朝著傲慢的本源急速的吞噬而去。
李無傷的身體再次消失,腳步抬起的瞬間,就來到了傲慢的面前,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銀白色的世界之蛇平斬。
鋒利到了極點的刀鋒得到了世界的加持,在虛空之中扯開了黑色的漏洞,將他的半截身體切斷。
腳掌抬起,驟然踹出。
剛剛脫離了混沌的傲慢遭受到了無法形容的重擊,整個世界的力量匯聚在了一起,隨著李無傷的動作具現而出,他需要做的只是引導著世界的力量對準傲慢的身體。
無法抵抗,組成傲慢身體的輪廓驟然震動了一下,數不清的纖細線路在巨大力量之下崩潰了,身體倒飛而出,重新落入了混沌的包圍之中。
如同默契到了極點的配合,從根源之中傾斜出來的混沌力量在世界的控制之下重新彌合,而且比剛才更加的密集。
在世界的引導之下,混沌沸騰了,黑色的叛逆之火滲透在其中,吞噬著混沌不斷的壯大,向著內部滲透。
帶著旺盛的惡意,純粹為破壞而生的叛逆之火一點一點的粉碎了傲慢的輪廓,將一切軀殼還有防禦都破開了巨大的漏洞。
在世界的支援之下,李無傷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輸出埠,源源不斷的將往日之中不可想象的力量潑水一樣的撒出去。
奢侈誇張到了這種地步,恐怕也只有整個世界作為後盾才能夠如此了吧?
不斷壓縮的混沌力量向著傲慢最核心的地方侵蝕著,消融著他的本源。
從根源之中傾斜出來的混沌,一切事物最源頭的力量,既是開始,也是終結,其本身就代表著創造和毀滅的循環,孕育一切,終結一切,即使是傲慢陷入了其中,也會被消融本源,其中遠離根基的異空間規則在世界的壓迫之下崩潰,到最後,化為虛無。
尖銳的聲音從混沌的最深處響起了,似乎是憤怒,似乎是不甘,不願意承認這種滑稽的事實,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所毀滅。
正是這種憤怒讓他捨棄了多半的本源之後,將其引爆,在混沌的潮流之中炸開了一條通道。
就在通道開闢出來的瞬間,他看見了李無傷。
那個該死的傢伙手中捏著一枚蘊藏著火焰的晶石,張開嘴唇,然後手掌抬起……
「啊……」
吞掉了。
無法形容的劇烈憤怒令他瘋狂的想要毀滅一切可以接觸到的東西,一個殘缺的人形撕碎了所接觸到的空間,輪廓所匯聚成的手掌突然隔空劈下。
異空間規則和世界的摩擦製造出了一條無堅不摧的裂縫,從李無傷的頭頂向下砸落。
而他的身體也消失在了原地,從毀滅的虛空之中脫離而出,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了一起,要在李無傷被劈開的一瞬間取出其中的晶核。
似乎是意識到了從天而降的危機,世界之蛇平舉,抵擋住了如同刀鋒的裂縫,可是傲慢的攻擊已經盡在眼前。
在即將被撕開身體的瞬間,他的身影驟然淡化,然後消失在原地。
一隻手掌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後,抓緊了他身體上面的殘缺輪廓,驟然拉進。
劇烈的炸響散播開來了,無堅不摧的裂縫失去了阻礙,肆意蔓延,並沒有將李無傷斬碎,反而落在了傲慢的身體之上,切斷了兩條纏繞的螺旋線路。
「結束了。」有聲音從它的背後響起,然後抓緊了身體的那隻手掌驟然改變了方向,向下砸下。
在戰場的邊緣驟然出現了巨大的坑洞,最中心的深處,物體和土壤摩擦出現了液化的渾濁硅狀物,灼熱的岩漿隨著世界的憤怒而從地殼之下湧出。
銀色的刀鋒從它的背後之上刺入,穿透了整個輪廓體系之中最關鍵的點,然後深深的刺入了泥土之中。
並沒有鬆手,李無傷另一隻手掌也扶上了刀柄,手腕湧現出了巨大力量,雙瞳之中的蛇紋扭轉,噬身蛇的力量全面啟動,毀滅和重生的力量融入了叛逆之火中,昆古尼爾的混沌光芒乍現,電光飛舞。
巨大的力量之下,傲慢的身體被起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就像是連同向無底的深淵,隱藏在輪廓之下,什麼都沒有,只有空洞的虛無,或者說根本無法被世界承認的異世界規則終於袒露了出來。
還有傲慢殘缺的本源。
根本沒有給它反抗的時間,李無傷的腳掌之上具現出了世界的規則,帶著不可動搖的力量踏下。
巨大窪陷之中的泥土被世界強化成了堅固到不可思議的材質,在李無傷腳掌傳來的力量之下,傲慢居然沒有辦法掙脫開來,只能發出尖銳的怒吼。
「我說,結束了!」李無傷的眼神冰冷,再次發出了冷酷的宣告,黑色的火焰繚繞,匯聚成了猙獰的形狀,從掌心之上蔓延而出,隨著手臂的揮動,在空氣之中急速延伸。
急速變換的叛逆之火隨著手掌的劈斬,撕碎了一切的阻礙,沖入了斬切開來的裂縫之中。
那一晚所有人都看到了衝天而起的黑色十字。
從巨大的窪陷之中驟然升起的黑色火焰拓展開來,變成了燃燒的十字,照亮了整個夜空,根植於傲慢的身體之中,黑色的火焰不斷的蔓延,終於將傲慢的防禦徹底碎裂。
憤怒和不可置信的咆哮從傲慢的身體之中傳出,扭曲的人形從傷口之中鑽出來,就像是蛻皮的蛇,
銀色的刀鋒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拔出,時光在李無傷的眼瞳之中被百倍放緩,最後,一切都像是靜止的鏡頭。
銀色的刀鋒之上升起了黑色的火焰,叛逆的規則和無堅不摧的利刃結合在一起,在手臂的揮舞之下急速揮斬。
空氣之中出現了碎裂的銀色光華,如同驟然產生的落雪,斑駁的色彩之中放出了冰冷的光芒,隨著刀鋒的斬切,在空氣之中留下了幻影一般的痕迹。
橫斬,劈斬,斜切,穿刺,削切……
當運動終於停止之後,從黑暗的輪廓之中竄出的純白本源也不再運動。
就像是飄飛在空氣之中的白布,被閃動的刀鋒切碎,變成了翩翩飛舞的蝶。
燃燒著火焰的碎片緩緩的在空氣之中飄飛,在世界的壓迫之下消散,空氣之中最後殘留著一聲痛苦的咆哮,還有怪異而扭曲的聲音。
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之後,落入深淵的失敗者,不甘的怒吼著。
「完美……」
追求完美是錯誤么……
明明已經近在咫尺……
帶著最後的不甘,傲慢的本源消散在了空間之中,被混沌的力量所吞噬。
最後殘留在軀殼之中的力量失去了控制,爆發了,虹色的光焰吞噬了周圍的一切,衝天而起。
撕碎了天空之中的黑雲,將夜空渲染成了斑斕的瑰麗色彩。
劇烈的能量爆炸之中,崩壞的異空間規則吞噬了周圍的一切,將李無傷的身體也囊括在了其中。
黑色的火焰十字和彩虹一般的光焰互相倒影著,在夜空之中無比顯眼。
向上衝擊的光焰還有黑色的十字在最後的爆炸之後,穿透了天空之中的大氣,如同在穿刺在地球之上的巨大墓碑。
那是傲慢的墳墓,最後的祭奠。
當毀滅的光焰消失之後,李無傷咳嗽著,踩著融化的眼睛從爆炸的核心之中走出,發出了無奈的聲音:「咳咳……嗆死我了……怎麼沒告訴我最後還要折騰一下……」
他散去了手中的長刀,抬頭看向了天空之中緩緩墜落的裂縫。
失去了傲慢的主持之後,緩緩升起的混沌力量將裂縫包裹在了其中,同化一切的混沌力量將所有死徒的痕迹徹底消磨,也將他們最後的通道堵塞。
只是,還差一點點……
李無傷側耳,抬頭看著夜空,像是在傾聽著什麼,良久之後無奈的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世界的意志,真是麻煩的東西,不過貌似也只有這種解決的方法了吧?
雖然有些小麻煩,但是和得到的相比已經很划算了。
他的手掌如同不存在實體一樣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掏出了那一顆燃燒著火焰的晶石,只是在他的手中,晶石之中的火焰緩緩暗淡了下去,晶亮的外表像是蒙了一層灰,光輝被阻擋了。
所有的特殊波動都被封在其中,不再外泄。
「你看,做人要低調吧,沒想到當世界也一樣。」李無傷一邊進行著複雜的操作,一邊碎碎叨叨的說著:「吃一塹,長一智,您老人家吸取教訓,我們也吸取教訓,共同努力,共同進步不是?爭取做模範房東和房客……是,是,我閉嘴……」
他看著手中已經變成了普通石塊的晶石,有些不舍的掂量了兩下,終究還是在什麼聲音的催促之下向著混沌的方向丟去。
小小的石塊投入了毀滅的混沌之中,盪起了一串漣漪,消失了。
那本來就是從混沌之中誕生而高於混沌的東西,也不需要害怕毀掉,星核這種東西終究不能被人類所掌控,那是世界的本源才擁有的權柄。
所以李無傷選擇的歸還。
他拍了拍手掌,看看天空之中的巨大裂縫,嘆了口氣:「接下來,就剩下一件事了。」
世界不允許能夠影響到規則的存在,也不可能留下一個隨時能夠損害自己平衡的人存在。
作為保留根源代行者身份,還有留在這個世界的代價,還需要付出一些東西。
抬起腳掌,踩踏在空間之上,李無傷緩緩的上升著,向著天空之中的裂縫緩緩前進,遍布全身的能量迴路啟動了,運行達到了巔峰狀態。
走入了混沌之中,暴虐的力量沒有損傷到他分毫,終於接近了巨大的裂縫。
站立在巨大裂縫的前面,他第一次看到了次元之外的瑰麗景色,在宣洩的混沌潮流的重用之下,不斷有企圖前進的異類被消融,但是無窮無盡,覆蓋了整個視野的軍團依舊毫不放棄的衝鋒著。
李無傷扭動了一下頸椎,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帶著微笑攤開雙手說道:「你想要,拿去吧。」
就在他說完的瞬間,根源之中的無形力量啟動了,就像是一柄尖銳的手術刀,來自世界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胸膛,但是卻沒有損傷他的分毫。
就算是如此,他也痛苦的彎下了腰去。
忍受著靈魂碎裂的痛苦,他發出了無聲的嘶吼,身體之中宣洩出來的力量在無盡的軍團之中犁出了一條漫長的溝壑。
隨著無形刀鋒的轉動,複雜如星雲一般的能量迴路被剝離出來了,從他的身體之中緩緩脫離,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充盈著全身的力量消失了,李無傷重新體會到了久違的虛弱感,不過重新做回普通人的感覺真是不錯。
就算是失去了力量,他依然保有著世界維護者的許可權還有根源代行者的身份。
這是世界給予他的補償,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了威脅世界的力量,但是卻掌握了僅此於根源的權柄,移山跨海也僅僅在一念之間的巨大權力。
帶著好奇的心情,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能量迴路的樣子,細密如同蛛網一般的網路圍繞著三個節點,組成了完整的人形,懸浮在他面前的空間之中。
並沒有給他留戀或者告別的世界,複雜的能量迴路緩緩的向著裂縫飛去,融入了扭曲的空間之中。
就在能量迴路消失的瞬間,其中的力量融入了根源之中,嶄新的力量出現在了裂縫的邊緣。
原本已經被死徒徹底破壞的世界壁障突然開始急速的彌合,巨大的裂縫在消失。
如同神話中的神靈泣血補天,李無傷以自己的一部分彌補了世界的缺陷。
嶄新的規則代替了原本被異空間法則侵蝕的規則,將天空之中的裂縫徹底的彌補,巨大的裂縫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就在彌補即將完成的時候,李無傷突然注意到了遠方急速移動而來的流星,暫時的制止了裂縫的彌合,讓流星擦著他的身體墜入了世界之中。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看到了流星之中沉睡的李危險還有田有間。
看著他們身上慘烈的傷口,李無傷露出微笑:「歡迎回來。」
就在他們進入之後,停止的癒合再次開始,在裂縫彌補完畢的瞬間,李無傷感覺到了一種重心不穩的幻覺,就像是坐在啟動的車內,感覺到了怪異的震動感。
並不是幻覺,世界開始移動了。
無邊無盡的次元之海之中,移動的世界會重新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隱藏了自身的光芒之後,除非近在咫尺,否則死徒永遠都無法重新尋找到這個世界了。
漫長的遷移開始了,或許會持續千百年,跨越幾十代的人類歷史,但是這些已經和人類無關了。
世界的意識陷入到漫長的沉睡之中,或許李無傷一生都沒有機會再跟它聊天了、
充斥在戰場之上的混沌狂潮緩緩的流回了根源之中,留下了脆弱的空間還有徹底變成天坑的戰場。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4:00:00,最後的戰爭在第二十一個小時結束了。
在最高會議室之中,那一台接近終點的倒計時驟然停止了,然後熄滅了,男女不變的聲音響起:「危機解除,危機計時終止。」
室內的所有人面面相覷著,不敢相信這種突然降臨的聲音,過了良久,他們像是脫力一樣的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面,用自己酸軟的肌肉扔起了身旁的紙張,歡呼著勝利的降臨。
這一夜發生了很多事情。
規不棄被送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手術室之中,但是卻拒絕重新佔據養子的身體,靈魂在相關能力者的幫助之下,佔據了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完成了使命之後的老人盡顯老態,每天跟同一病房的田有間打撲克聊天,有些奇怪的是,輸的總是田有間。
每到了這個時候,羽蓉就會抱著小胖在旁邊偷笑。
遠離了陰謀和紛爭的老人在這裡度過了人生最後的兩個月,無疾而終。
李危險在醒來之後,不顧醫生的建議,掙扎著跑到了戰場之上,靜靜的站了一天,什麼話沒沒有說,擦乾了唯一一滴眼淚之後,帶著河洛的所有人離開了戰場。
七海厄從巨艦墜落的地方爬出來,吐出了嘴裡的泥土,然後衝進最高會議室之中,在所有人的面前,把他的父親打了一頓,飄飄然遠去。
瘋狂的謝元操縱著瀕臨毀滅的災難巨人找到了謝放,兩個人在見面的瞬間就開始了不死不休的決鬥,最後謝放微笑著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上,而精神陷入崩潰的謝元也在災難巨人的崩潰之中發出了狂亂的笑聲,迎來了尋覓已久的死亡。
興高采烈的莫龍圖帶著自己的下屬衝進了天坑議會之中,殺死了那些曾經將自己送上軍事法庭的老頑固,將一大堆麻煩的事情丟給了七海無心,然後在第二天向最高指揮室提交了退休的申請。
潛伏了很多年的特務『源泉』很幸運的躲過了音叉覆蓋性的攻擊,卻差點死於己方的子彈,不過所幸最後還是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去跟軍情科的長官形容自己在敵後這些年是多麼臨危不懼,多麼堅守使命去了。
Lk的天坑分部負責人,麻婆神父留下了一封辭職信消失了,據說在後來回到了十字會之中,用一生的時間去撫養那些被人拋棄的孤兒,宣揚主的榮光。
某個殺掉全家的哥哥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可惜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不怎麼友好,毀掉了兩棟房子之後,離開了天坑。
庄博洋再次收到了一張來自羽蓉的好人卡,帶著破碎的心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聽說後來跑到了澳大利亞開了航海公司。
青恆從李危險的口中得到了蕭楚澤的死訊,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流盡了一生的眼淚之後,變成了鐵腕的獨裁者,改組了黃道之後併入天坑政府之中,進入重新組建的天坑議會,接替了退休的溫斯,成為了新一任的秘書長。
背負著鐵館來到戰場之上的惡魔樂師在為蕭楚澤奏完最後一首靈曲之後,消失了,回到了故鄉重操舊業,當起了音樂老師。
從那一夜之後,鋼鐵十字架插滿了戰場之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十字架的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刻滿了戰死者的姓名,如同鋼鐵的草原,反射著帶著硝煙味道的冰冷光芒。
最整個戰場的最中心,豎立起了高聳的石碑,上面只雕刻著一行大字。
或許血和火的抗爭會帶來更多死亡,但是我們至少為自己贏得了自由。
以此紀念在千年戰爭中逝去的英靈,願他們永垂不朽。
在巨大的石碑旁邊,零零散散的存在著幾十塊小型的墓碑,那是應各方要求而設立的紀念區,為天坑戰爭做出卓越功勛的戰死者遺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迹。
赤極書,王立,蕭楚澤,納辛德勒,秦逸雲,文森特-梵高,邋遢神父,傑克,克洛德,十三……
不論他們過去曾經如何,他們都沉眠於這片土地之下,願他們的靈魂得以安息,並在天上注視著人類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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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明到來的時候,李無傷站立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之上,看著太陽從天邊緩緩升起,一點一點的升上天空,驅散了天空之中徘徊了千年的慘白,重新迎來湛藍。
他推去了接下來所有的宴會和慶祝,終於從瑣事之中解脫了出來,最後的將視線投向了這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之上。
「結束了啊。」他嘆了一口氣,沐浴在朝陽散發的光芒之中,閉上眼睛,似乎又能感覺到他們曾經遺留下來的痕迹。
當太陽終於完全升起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涌動的急切,轉過了身。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並非是排斥或者恐懼遺留在這裡的死亡,而是有著更重要的人在等待著自己。
她們再等待著李無傷的回歸。
推辭了天坑軍方準備好的運輸機,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隨手劃開了面前的空間,露出了其中閃爍著虹光的隧道。
跨入裂縫之後,他消失在了天坑戰場之上,而腳掌重新踩踏小鎮街道的青石磚上。
清晨的街道還沒有人活動的氣息,冷清的街道之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嗅著微微濕潤的空氣,他敲響了那一扇門。
門後傳來了細微的響動,然後是一連串接連不斷的響聲,最後是兩個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
李無傷最後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大門被人激動的拉開了。
「額……那個……」他撓著頭,想了半天之後說道:「……我回來了。」
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微笑著張開手臂將她們擁入懷中。
像是一生都不願意放開。
…………
「接下來呢?」孩子趴在母親的懷抱里,抬起頭來看著微笑的母親:「接下來怎麼樣呢?」
和父親一摸一樣的黑色眼瞳在穿過窗戶的陽光之下閃耀著憧憬的光芒。
年輕的女人有些苦惱了,捏著他的臉,看著兒子白皙的臉在自己手裡緩緩拉長,終於再次笑了起來:「然後他就結婚了啊,然後就有了你,王子和公主,還有公主的姐姐過場了幸福的生活……」
「這就是你父親的故事。」
正值美好時光的女人露出了令所有男人都為之傾倒的笑容:「一個英雄和王子的故事。」
「可是……」小孩子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任由母親將自己黑色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
「怎麼了?」
「父親現在很幸福么?」男孩子撓著自己的臉:「為什麼媽媽和姑姑要罰他跪搓板呢?」
想起自己家後院那一堆被跪爛的搓板,他有些發冷,這種生活太糟糕了。
「那是因為你的父親總是想要再給你添加一個姑姑回來,事實上有一群很饑渴的女人都惦記著你的爸爸,媽媽和姑姑只是在保護她。」母親捏著他的臉告訴他:「雖然你爸爸在很多事情上值得你去學習,但是如果在這件事上你學他的話,媽媽和姑姑會打你的屁股。」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得意的抬起頭,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她粟色的長發上,令她年輕的面容更加嫵媚。
「可是羽阿姨還有李阿姨是好人啊。」男孩有些困惑的問道。
「好人也不可以。」母親有些生氣了,捏著他的臉:「而且她們才不想當你的阿姨,她們一直都在等我和姐姐鬆懈之後想要趁虛而入……」
「等她們成功了之後,就會再給你添一個或者好幾個弟弟或者妹妹,到時候你的零食就會越來越少……」
「可是,如果是弟弟和妹妹的話,我的零食也可以分給他們啊。」男孩子不爭氣的說道:「而且姐姐不是也經常給我零食么……」
女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著這個兒子愚笨的程度超過自己的想象呢,一定是自己丈夫家族裡有隔代遺傳的頑固基因吧。
「芙蕾,這樣教孩子真的好么?」
李無傷的聲音出現在門口,一臉無奈的他走進了房內。
蹦!
瞬間,一本厚厚的書摔在了他的臉上,從臉上緩緩的滑下來,掉在了他的手裡。
看著李無傷臉上瞬間消散的紅痕,芙蕾抱起自己的兒子,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乖哦,長大之後可不能學你父親。」
傾聽著屋內傳來的聲音,躺在靠椅上曬太陽的七海顏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抱著懷裡午睡的女兒自言自語。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