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願得燕弓射天將

(十五)願得燕弓射天將

時值深秋,冷雨纏綿,西藏至青海的道路崎嶇蜿蜒,泥濘難行。吳克祥帶了十幾名親兵沿途開道,我堅持不再乘坐馬車,以免增加行程的不便。

遇到伏擊這天,我們剛剛來到西寧境內。

遠遠聽到馬蹄聲亂,遙遙看見黃沙漫天。

吳克祥急令眾人警戒,不過一切已然徒勞。

來者少說也有上千人,或許壓根不止;兵士們縱然奮力抵抗,奈何寡不敵眾。

吳克祥肩胛受傷,鮮血染紅了衣襟,他仍然緊緊守護四周,不讓刀劍靠近我分毫。

「大膽逆賊!撫遠大將軍的部隊,你等也敢犯上作亂!」他厲聲呵斥。

「原來是撫遠將軍的手下啊,失敬失敬!」為首那人笑道。

「你們想怎樣?」吳克祥問。

「既然是大將軍的麾下,我們又豈敢貿然得罪?你們走罷!除了…她!」他用長劍指指我。

「呸!色膽包天的淫賊!儘管放馬過來吧!」吳克祥氣得面紅耳赤。

說話間他再度受傷,我的心裡焦急萬分。我軍不過區區百人,哪裡是眾多彪形大漢的對手?

「住手!我跟你走!」我喊道。

「楚姑娘,萬萬不可!」吳克祥連忙阻止。

唉!你是忠心可嘉,不過太過迂腐,形勢於己不利,怎麼不懂變通?

我躍下馬來,走到他身旁,附耳輕聲說:「現在不可意氣用事!與其坐視全軍覆沒,不如聊作緩兵之計。你們趕快通知將軍,我想辦法拖延他們。」

沒想到對方似乎洞悉我的心思,為首的賊人頷首說道:「沒錯!告訴你們將軍,想要他的美人,三日後於此地,用**來交換!」

什麼?我和吳克祥俱是大吃一驚。他們絕非一般的匪徒,顯然必是有備而來!真正的目標,竟然是**!他們憑什麼篤定,十四爺會為了我,捨棄辛苦尋訪的七世**呢?那人未容我多想,將我斜抱在馬上,向手下努了努嘴,就這樣揚鞭而去。

走了不知有多久,他忽然蒙住我眼睛。

「小的得罪了!」他對我說道。

什麼意思?他倒十分客氣。難道他們有先兵后禮的傳統?我心下更加奇怪。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他把我從馬背上放下。

「到了,姑娘休息一下吧,將軍馬上就回來。」那人解開我蒙眼的手帕。

這是一個營帳,陳設雖然簡單,倒也十分清爽。

「你是誰?」我詫異地問。

「我叫哲丹,是軍中參將。」他恭敬地回答。

他叫哲丹,被我救助之人卻又是誰?看他們身形相貌,聽他們說話口音,多半是阿拉布坦的部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將軍是誰?」我又問。

他驚訝地看看我,隨即笑道:「虎威將軍乃是大汗之子,千歲之尊。」他說完之後,轉身離去,我卻獃獃地立在原地。

心下已然明了,不由痛悔交加。

那個人,竟然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兒子,數次打敗清兵,雄霸一方天下的噶爾丹策零!更重要的,他是十四爺這次西征最強的對手和勁敵!他帶領的輕騎兵,熟知地形,驍勇善戰,為平定西藏製造了巨大的麻煩和障礙!

落腳之處十分荒僻,到處安營紮寨,四面兵士把守。我正在掀簾張望,猛然傳來一個男聲。

「哲丹,將軍的貴人請來沒有?」

「她就在帳內。郡王,難怪將軍魂不守舍,這個女子確有姿色!」哲丹笑道。

「是嗎?什麼樣的女子讓他另眼相看?我倒要瞧瞧!」那人說道。

好奇怪!他的聲音似曾相識。

當他掀開帳簾,與我兩兩相看,都是倒吸涼氣。

他是蘇桑。

「楚顏,真的是你?聽說劫來的女子乃是撫遠將軍心愛之人,我就在暗自猜想——會不會是歌聲動人的楚顏姑娘呢?」他衝過來握著我的手。

「楚顏?世事多變,我早就不是楚顏了,你不也是改弦易張,投靠了阿拉布坦嗎?」我用力摔開他炙熱的雙手。

「投靠?你定要這麼說,我也無可奈何。他是我的舅舅,喀爾喀歸順於他,本來也無可厚非。」他說道。

「只有這個原因嗎?」我問。

「當然不是。我厭惡戰爭,渴望和平,如果我決意抵抗,草原就再無寧靜。我不能眼見我的子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更不能一任他們犧牲性命,失去親人。」他低頭說道。

「是嗎?真是慷慨陳詞,感人肺腑啊!還有理由嗎?」我冷言說道。

「當然還有!」說話的並不是蘇桑,而是從容進門之人。

「蘇桑,你先退下吧。」來人說道。

他向我慢步走來,臉上的微笑耐人尋味。

「他們怠慢你了嗎,楚姑娘?」

「呸!什麼叫以怨報德?今日我深刻領教!」我怒不可遏。

「在我心裡,男人只有兩種,成功或者失敗。勿以成敗論英雄?抱歉,這是我最最不能苟同的古訓!我和撫遠將軍多次交鋒,一直是不相上下,各有輸贏,我若勝之,自然高興;我若敗之,心服口服,從來也沒有怨天尤人!姑娘指責我勝之不武?誠然,我不會錯失到手的大好機會,就象我不會放過你我的天賜良緣!」他笑道。

他伸出手來,輕撫我的臉,被我厭惡地推開。

「你為什麼一心向著大清?難道這花花江山,註定是清廷主宰?難道這天家之姓,註定是愛新覺羅?昔日努爾哈赤以十三副鎧甲起事,身無長物,居無寸土,最後卻能統一建州女真,奠定大清基業。追根溯源,康熙的天下得自大明的崇禎,大明的天下又得自我的先祖成吉思汗,縱觀古今,改朝換代,能者居之,天經地義,難道不是嗎?再說我準噶爾汗國比大清立國提早4年,憑什麼康熙對我們指手畫腳?憑什麼我們對康熙俯首稱臣?我們之間是國家爭端,絕非是父汗謀反叛亂!我們沒有一統江山的野心和貪念,只是希望和康熙劃地而治,各自為政罷了!」他淡然說道。

「所以,你想以我作餌,換取七世**?打不過撫遠將軍,於是乎蠱惑人心,讓西藏永無寧日?真是可笑!你憑什麼就認定,將軍可以為了我,放棄家國的利益?」我不屑地問道。

他笑了笑,觸摸我的腰。

「你想幹嗎?」我大怒。

他手上輕捏著我的「破清風」,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因為它!你知道嗎?這把匕首,原是我的!我十歲的時候,射死一隻蒼狼,父汗為了獎賞我,特製了這柄利器。我姐姐嫁給拉藏汗的兒子丹衷時,我見丹衷十分喜歡此物,於是將其作為新婚賀禮。那年木蘭圍獵,也是機緣巧合,丹衷手刃猛虎,所用正好是它。康熙瞧見也是愛不釋手,丹衷便順水推舟,做了人情。康熙對它格外鍾愛,幾乎可謂從不離身,因為我幾次進京覲見,都能看見他隨身佩帶。是什麼原因它會出現在西藏呢?除非是康熙將它賞給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是什麼原因它會出現在你手中呢?除非是撫遠大將軍將它贈予最愛的女人!」

我是又驚又氣,猶自不肯服輸:「好生武斷!這樣就能說明我們交情非淺?」

他搖搖頭,輕聲嘆氣。

「這樣當然不夠。不過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樣?」我顫聲問道。

「每當我說起他時,你的眼睛便光芒萬丈。若不是心中有愛,怎會有那般眼神?」他說。

什麼?心中有愛?我有些頭暈。

從何時開始的?他走進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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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寒.三生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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