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歸鄉
這妖怪似是一隻山魈,只見它足有近兩米高,手臂頗長,長得面目可憎,似人非人,紅色的身上遍布一尺多長的白色長毛,如同巨猿一般掛在洞外的藤上搖晃著。在我的印象中,山魈應該不是什麼大妖怪,不過是山中常見的靈體而已,但看這傢伙身上發須皆白,可能是因為修行已久,似乎已經變成了非同尋常的妖物。
我剛探身出洞,便碰到它陰冷敏銳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驚,若是適才它趁我不備,出手偷襲,老子現在焉有命在?不過這山魈看起來似乎頗為託大,不屑做這等事情,只木然道:「八兩就是被你這樣的螞蟻做掉的?」
我嘿嘿一笑,看它不急著動手,乾脆盤膝坐在洞口,搖頭道:「不是我。」
「如此,便叫殺它之人出來,老夫有話對它說。」那傢伙說話連音調都不變,也幾乎少有四聲變化,聽起來頗為怪異。
「不好意思,那個八兩半斤的雖然不是被我給做了,不過它應該慶幸沒有遇到我,否則,老子會叫它死得更難看。這位妖怪……是八兩的親朋好友?要是想報仇,找老子就好。」我從口袋中摸出一支自製煙捲,「啪」地一聲輕響,火機上輕盈的藍色火苗,瞬間將煙頭染得嫣紅,微光明滅,在漆黑的夜色中閃耀起來,如同星火。
那山魈冷冷向洞中瞧了一眼,道:「唔,洞口這幾個陣法是你做的?守仙陣、玄空陣,還有個六寶奪魂陣,不錯,中規中矩,看來是身出名門。不過,想要擋住老夫這樣的大妖怪,無異於痴人說夢。」
我心中一驚,要知道這幾個陣法雖然簡單,但效果一向不錯,而且我做得十分隱蔽,這傢伙居然在一看之下就能夠隨口說出陣名,看來所見所識非一般妖怪可比!不過,老子可不能讓他看出我對他居然起了佩服之心,於是口中只淡淡一笑,道:「妖怪謬讚了,這等小小把戲,倒叫閣下笑話了。」
那山魈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道:「你也是妖?」
我身子微微一震,強笑道:「閣下眼力不錯。」心中罵道:老不死的妖怪,怎麼眼睛這麼毒!!
那山魈搖頭道:「不過是個根本沒甚法力的螞蟻罷了。不妥,不妥。」
我冷聲道:「法力如何,是不是螞蟻,妥不妥,閣下一試便知!」口中呼道:「鬼車!」只見一片彩雲自我胸前湧出洞外,剎那化為七彩巨鳥,沖著那山魈便撲了過去。
那山魈一怔,旋即雙膝微曲,用力在石壁上一蹬,剎那蹦出數十米遠,鬼車的巨爪抓在石壁上,只聽轟鳴聲響,磨盤大的石塊紛紛墜落,不愧是我最好的助手!
那山魈落在不遠處的石壁上,臉上看不出有絲毫的變化,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道:「式神么?一個法力低微的妖怪居然還能收式神?有趣。」
不待他話音落下,鬼居又是厲叫一聲,巨翅扇開,翅下瞬間起了一陣旋風,向那山魈疾速撲去;不待第一陣旋風到那山魈身旁,鬼居又連扇數下,數十陣旋風紛紛而起,自不同角度疾疾向它襲去。
那風甚為狂暴,聲如虎嘯,所到之處,不少石塊都噼啪作響,枯草長藤灌木碎石都盡數被它旋入其間,迅速碎為粉芥。但那山魈身子極為靈巧敏捷,似乎渾身都是眼睛一般,手拉長藤,時而上下翻飛,時而左右縱躍,總是以極為輕盈的身姿避開那數股狂風的襲擊,縱然那些風疾猛如廝,卻也奈何不了它。
那山魈邊在山壁上跳躍,邊冷冷瞥了我一眼,道:「小螞蟻,爾等殺了八兩,『魅』很快便知,當速離終南。」言罷,卻向山下縱躍而去,這一躍之間,少說也有數十米遠,不刻便將旋風甩在身後。
咦?這妖怪怎麼看起來好像沒有惡意?非但如此,他似乎是特地前來向我們發出預警的!不過,「魅」又不什麼大妖怪,為何他卻要我們速離終南,避開「魅」的報復?我細細思量之下,覺得最好還是避開,看來這地方現在已經不安全了,而且七叔和白姬都法力大失,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有大妖怪前來襲擊,我和小文估計是搞不定的。
鬼車意欲前去追捕那山魈,被我叫住,收了回來。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中洞,將那山魈的話將給小文聽,小文也是微微皺起眉頭,道:「那山魈我倒是曾聽師父說過。他原名『正為』,乃是佛門弟子,修行也當有數百年了,似乎師父往年曾有恩於他,故此今番特來示警。不過,之前那個八兩和正為所說的『魅』,在終南卻從未見過。」
我沉吟道:「原來是故人。不過以那正為妖力如此之強,竟特地前來示警,看來那個『魅』不是好對付的。以我們目前的狀況,還是趕快閃人比較妥當。」
小文點點頭,道:「師父得七哥相助,想來已無大礙,用不著七星陣續命了,事不宜遲,咱們先把這事跟七哥說說,再做定奪。」
於是我二人便疾步進得內洞去,見了七叔,把這事情原委講了一番。七叔雖然是個硬骨頭,卻不是個愣頭青,立即便叫小文給白姬穿戴好,幾人便即出得洞來,向山下而去。
待到黎明,我背著白姬,小文攙扶著七叔,四人已走出山麓。但往日里我和七叔風餐露宿,沒有落腳之地,往往是在荒野中找個避風之地就地入寢罷了,此刻多了兩個病號,卻需找一個相對安靜且環境不錯的地方落腳,我思來想去,卻只有一個地方好去。
於是,闊別七年,我們終於又回到了呂州。
在外流浪這麼多年,當這個城市的輪廓,在轟鳴的火車聲中又漸漸顯現在我眼前之時,我的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笑容。心中暗道:這麼許久,不知道婆婆是不是回來了?想起大陸那總是詭笑的臉,婷婷溫婉卻堅定的眸子,顧愷可愛時髦的身影,金瀟陰冷犀利的眼鏡片兒,一陣陣的溫暖,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真真讓我體會到「近鄉情更怯」的感慨滋味。
轉頭望去,一旁小文沉默如山,只坐在鋪上托著腮幫子向車窗外凝視;白姬在下鋪昏睡著,七叔則坐在她身旁,伸出的雙手似乎想去撫摸著她那絲一般的長發,卻終是停在半空,只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柔,那雙凝望她的眸子中交織著不安與痛惜。
一路上,包廂中都十分安靜,我們三人都著意避免一切驚動白姬的動作和聲音,但麻煩還是有的。因為那女人實在太美,那容貌如同日月之輝,叫所有見到的人都驚詫失神,加上我和七叔都是英武不凡,小文土到無敵,這樣的組合不惹人耳目那是不可能的。因而雖然我們包了一間軟卧,但自從上火車開始,那個列車員還是不時的找借口進來,還悄聲問我道:「你們是不是演員啊?那位美女可真靚啊,我之前怎麼沒在電視上見過她!」諸如「兄弟你電話是多少啊?以後有空常聯繫啊!」之類的話也說了N遍,軟磨硬泡之功舉世罕見,當真讓我見識了追星族的能耐。
於是自下車開始,我便在火車站買了幾頂帽子和幾副墨鏡以避人耳目,待眾人裝扮停當之後,才出了車站,鑽入計程車,直往金順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