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山神
我心中暗暗吃驚——難道那傢伙不是妖怪,而是……靈獸?能從火中重生的……似乎只有鳳凰了!但在傳說之中,鳳凰體型很大,而且為神鳥,德行溫厚,怎麼會是如此乖戾兇狠之輩?
小心又接著道:「白鳥大人話音剛落,那火鳥便呼地一下又竄起近百米高,雙翅遠遠伸開,將我們圍在其中。大火越燒越旺,轉眼就離我們不過數米,周圍的樹木和灌木瞬間被點燃,全部都噼里啪啦地燃燒著,一股股讓人窒息的熱浪迎面襲來,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紅色的火焰!無數動物身上帶著火苗從我們身旁慘叫著竄過,從一個火海,躍到另一個火海;不少飛鳥身上燃燒著,試圖飛向藍空,還沒有飛過火牆,便變成一團火球墜落在我們身旁——這景象真的如同人類說的地獄一般!我害怕極了,抬頭望著那銀髮少年,卻見他略顯蒼白的臉上,那雙金色的眸子中滿是沉著,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那少年手上的銀色熒光猛然大盛,突然一股銀色的光柱自他掌心向空中竄去。那銀色光柱到了半空,『嘭』地一聲,如同煙花一般爆開,無數條銀色光線在空中織成了一張碩大的網,向那火鳥收去。那銀網所到之處,火焰登時熄滅,露出無數燒了一半的樹木、冒著熱氣的動物屍體和焦黑的土地來。那火鳥在銀網之中掙扎著厲聲尖叫,轉眼便盡數消弭了。」
銀網落到地面上,那尚在冒著屢屢青煙的土地如同被雨露滋潤似得,土壤之中發出陣陣微響,不多時,數不盡地草芽從黑色的土中鑽了出來,在這大火剛剛肆虐過的土地上,竟生出了一片盎然的綠色來!真是了不起的法術!」
我聽這丫頭的言語之中,每每說起這銀髮少年,都又是羞澀,又是佩服,看來對這個救命恩人已經芳心暗許了。這少年的法術也當真特異地叫我心驚,要知道,這世上的法術種類雖多,但不外乎具備破壞力之術和具備修復甚至增強能力之術。從陰陽學的角度來看,前者屬於減少元素的「陰術」,後者則屬於增加元素的「陽術」。多數法術都會傾向於其中的某一類,尤其是「陰術」,因其破壞力巨大,故此受到不少人的追捧。而煉丹、修元則都屬於「陽術」,這種術因為耗時耗力,多為修身養性之法,基本都只能用在自己身上。這少年的法術,居然能瞬間使受過重創的大地恢復生機,並且催生植物,這絕非一般法師或妖怪能夠為之。
小心接著道:「那銀網落盡,卻見白鳥大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看著那新生的草芽,突然大叫道:『你不是妖怪!你是什麼人?』」
那銀髮少年卻並不答話,手指換了個姿勢,卻見無數透明的魂魄自適才被燒毀的森林中緩緩升起,漸漸飛至我們的身旁。白鳥大人臉色大變,恨恨道:『原來你是此處山神!哼,小子,算你狠!咱們後會有期!』」
他一轉身,便化作白鳥,撲稜稜地向空中飛去。那少年渾身一抖,立時化為巨鷹,追上前去,緊追在白鳥大人身後,兩鳥翅膀扇合之間,已然飛入雲層,不見蹤跡。」
周圍的樹木都被燒光了,恰好露出諾大一片天際來。我抬起頭,緊緊盯著無邊無際的浩瀚藍空,卻怎麼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過了很久很久,我才隱約看到空中撲來下一個黑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緊張極了,生怕下來的是那個總是惡狠狠的白鳥先生。等看清楚了,幾乎嚇得大叫起來——果然是他!」
那銀髮少年呢?他是不是死了?我可能太害怕了,一顆心猛地停止了跳動,似乎一瞬間消失不見了一般,獃獃站在那裡,藍色的天空,在我的眼中似乎一下子變成了灰色。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眶酸痛地要命,可是,卻流不出淚水來——對,我是言靈,根本是個人們虛構的妖怪,我只會膽小地逃跑,不會哭泣。可是,那時的我雙腿發軟,連逃跑都忘記了,只衝著空中喃喃道:『大鷹……對不起!』」
等白鳥先生飛得更近了,我才發現,他似乎不是飛下來,而是墜下來的!他的羽毛凌亂,胸口有大片的血污,不等落到地上,一個巨大的黑影便斜地里飛過來,一口將他吞了下去。」
原來大鷹沒有死!但他似乎也十分疲憊,身上也多了不少傷痕,而且飛得很慢。他在我頭頂盤旋了幾個大圈,待林中那許多魂魄都聚在他的周圍了,便用力扇起翅膀,帶著那些魂魄忽得向遠方飛去——我記得那個女人說過,受了別人的恩惠,是要報答人家的,於是我就拼儘力氣開始追著他跑,我想報答他。」
可是大鷹飛得很高很快,我追著他剛跑到一條山路上,他就鑽入雲層,倏忽不見蹤跡。」
「然後,我就碰到了你們,大人你就對我說要載我一程,我心裡害怕,以為是白鳥大人的同伴來了,就逃跑了。」小心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低下頭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個銀髮少年能夠令土地重生,召集魂魄,看來極有可能是山神。不過那個白鳥大人,到底是什麼怪物?如果說能夠召集群鳥不過是一般的法術而已,可那厚達十幾米的光盾、自神火中重生、能夠傷到山神的實力,這樣的妖怪絕非一般!這種能讓神都受傷的妖怪,就算在我七年的修行之中也極少遇見,倘使他的對手不是神而是我,估計老子早就嗝屁了!
不過這件事情實在怪異,神秘的面具女,手包里的老鼠怪,死裡逃生的言靈,能夠在神火中重生的妖,突然出現的山神,還有我和小心戲劇般的相逢……這一切,似乎都隱藏在一團團迷霧當中,讓人尋不到方向,看不到出口,胸中憋悶地幾乎要大叫出來!
「大人,呃……你知不知道那個赤炎在什麼地方啊?」小心拉了拉正在沉思之中的我的袖子,怯聲問道。
我猛地回神,對她裝出一副和善笑臉來,道:「那個……小心,我就是赤炎靈異文化有限公司的大當家閻剛,你好!」
小心有些驚愕地看著我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地伸出小手來:「你……你好!原來赤炎不是一個人,是個公司啊……」言畢把那個手包交給我,認真道:「這東西給你,還有,那女人還有東西要給你。」
我一怔,道:「還有什麼東西?」
小心搖頭說:「其實那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首歌。」
「歌?」我心中疑惑更多,「什麼歌?」
小心清了清嗓子,開始唱起來。這歌聲的調子和歌詞都說不出來的奇特,雖然我一句都沒聽懂,但似乎很有原始民族的風味。
到底那女人要小心給我唱這麼一首歌,是什麼意思呢?這會兒我突然很想念大陸,如果這小子在,八成會給出不下三條合理化建議,我此刻卻如墜霧中,腦子裡一片糊塗,什麼都想不明白。
於是我便叫小心將那怪歌再唱一遍,而我把則把那歌用手機錄下來,然後把大致情況講一下,再用彩信給大陸發過去,讓他給個初步建議先。我一邊發彩信一邊感嘆,幸好現在移動公司的網路覆蓋範圍廣,就算這樣的深山之中,還有兩格信號,否則我基本就算是與大家隔絕了。可按腳程算,大陸他們也應該早進山了,不知道他哪兒有信號不?
果不其然,彩信發送失敗!我有些失望地合上手機,抬眼卻看到不遠處一個滿臉褶皺、拄著拐杖的異族老人在用驚疑不定的眼光望著我們,片刻之後,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嘴中不停地叨念著什麼,竟在地上「咚咚」地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