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跪拜
我嚇了一跳，不敢受老人之拜，趕緊閃身避開，叫道：「大爺您不是折我的壽嘛！幹嘛沒事兒了沖我跪啊！」
老人聞言抬起頭來，雙眼含淚，戰戰兢兢凝望著我，表情激動，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啥，我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懂，小心更加是滿臉茫然，不知所措。
我過去要扶那老人起來，他見我前往，竟渾身顫抖，不停地磕頭；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近百歲的老人居然這麼執拗，而且力氣竟然不比我一個大小夥子差，硬是死皮賴臉地跪在青石地上，不肯起身。
他……這是在表示對我的尊敬么？但他眼中閃著的光芒，我怎麼看怎麼像是恐懼！甚至在我碰觸到他的那一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突地一滯，然後如同風中的殘葉一般，越加地抖起來。
靠，難道現在連普通人也知道老子是妖怪？
七年的修行，加上兩年的靈異公司生涯，至今日本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九年。當年我剛醒過來不久，就被七叔和左燃追問著，把變身前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盡數交代了——當然，××○○那件事除外。
出乎我的意料，他倆的臉上根本看不到驚詫，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凝重。我越說，七叔臉上那股厭惡越是濃重，待我講完，他咬牙問道：「死小子，居然這麼早變身，秦沫那丫頭在這節骨眼上又不見了，真是給我添麻煩！」
時至今日，我已想明白了幾件事：其一，我絕不是婆婆的親外孫；其二，婆婆、七叔和左燃一早就知道我是妖怪；其三，我體內的妖力，應是他們幾個聯手封印起來的。怪不得當時我昏死過去的時候，那股從丹田湧出來的力量會叫我感覺很舒適，卻又很熟悉，原來是因為有他們的法力混在其中；其四，雖然同是妖，但白姬是佛門弟子，而且已經修行數百年，已然近仙；而那個笨蛋妖怪身上的妖氣卻是百分之二百的邪惡，怪不得七叔從小就這麼討厭我。
但七叔和婆婆他們既然早就知道我是妖怪，為什麼要收留我呢？而且還把笨蛋妖怪封印起來，只把我當做一個普通的孩子養著？雖然那笨蛋妖怪在婆婆他們面前不堪一擊，但一旦封印失效，現了真身，豈不是很麻煩？或者他們可以從小就教我壓制妖力的方法，但事實是一直到我跟隨七叔修行的七年之間，他不但沒有教我任何壓制妖力的方法，反而有意無意間教會我許多有關妖怪生存、格鬥、法術的知識技巧，要知道那笨蛋妖怪就在我的體內，聽我所聽，知我所知，所以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七叔這般所作所為，使那笨蛋妖怪進步神速。
於是，那傢伙開始在我體內修鍊真元。要知道自從變身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每個月的陰曆十四子時，我都會感覺邪氣侵體，丹田之中數氣並起，把我的身體當做戰場，激斗不休。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氣息弄得我忽冷忽熱，有急有緩，此消彼長，相互纏鬥不休，不到五更天誓不罷休；每每我體內五臟六腑便翻江倒海一般，搞得整個晚上嘔吐不止；而且頭痛欲裂，似乎緊箍咒帶在頭上不停收縮，緊緊勒入腦中，痛得我用腦袋不停撞牆，每次都被折磨得大汗淋漓，頭上鮮血橫流。開始七叔還挺詫異，後來便見怪不怪了，任憑我自己難受，自己卻鼾聲震天，那在我的哀嚎聲中，比平時還香甜的睡容，當真叫我恨不得一刀做了他！
漸漸地，我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折磨，不到兩年，已經分得清體內的真氣共有七道，最弱的是我身的真元，這道氣息雖然微弱，但極為穩定，也在緩緩增加之中。套用那山魈的話，乃是「師出名門」。
那股稍強的陽氣乃是廢柴大叔當年輸入我體內的真元，他這氣息雖然不強悍，但品性柔和，與婆婆七叔他們的真元頗有相似之處，但總如無頭蒼蠅似得，沒事兒就在我體內四處亂逛，倒和大叔的性子相似。
更強些的是一股陰氣，那陰氣彪悍中帶著說不出的味道，雖然強，卻並不霸道，但因為我體內只此一股陰氣，所謂陰陽相濟，此強彼便弱，故此免不了與其他氣息相衝。
比這陰氣更強的乃是另外帶著些許邪魅的兩道陽氣，它們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在我體內橫衝直撞，桀驁不馴，雖然這些年來我用了很多方法，也沒能將這兩道氣息制服。
然後就是笨蛋妖怪的真元了。他的妖氣在我體內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開始不過和我自身的真元差不多，但不過幾年之間，就已經能夠強大到壓制其他氣息的地步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幾年每到每月陰曆十四，我雖然也難受，但已經能夠靠打坐調息勉強安靜下來。但反作用是，我身上的妖氣也漸漸顯露，雖然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但已經足以使氣息敏感者——如那山魈，感受到了。
當然，最強的仍是婆婆七叔他們那道封印之力，每次我痛得發狂，只要過了五更天，它便會從丹田之處冒出來，悠悠上升，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氣息緩緩合為一處，再不著痕迹的消失，只留我自身的真元在。
但這兩年以來，笨蛋妖怪的真氣越來越盛，七叔又沒有教過我御氣之法，我只能靠自己從他處聽來的各種節制氣息的法術之中慢慢摸索，難道現在這氣息已經強到連人類都能感受到了么？
難道這個老人和我一樣，具有天生的敏感體質，所以感受到這妖氣了么？
我正訝然之間，身後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角，只聽摩托藤原低聲道：「大哥，咱們走吧，住的地方我已經找好了，就在附近一個老鄉家，咱們三個人一晚上三十塊，管飯。」
我指著那老人道：「你幫我問問他，為啥要給我磕頭？」
摩托藤原搖搖頭，低聲說：「我也不知道！這老人是深山裡水族的一支，他們的話我不懂。不過我知道他們那支水族人供奉邪神，過得很原始，附近哪怕是同族人都不和他們打交道。」
「邪神？」我知道世界上不少民族所供奉的所謂邪神，無外乎「妖」和「魔」兩類，這老者在向我磕頭，難道我和他們的邪神有什麼聯繫不成？想到此處便問道：「你能不能找個翻譯來？我想問他一些事情。」
我之前覺得這孩子不錯，還挺靈，便付他一天一百，讓他做我的嚮導；他見我出手大方，也就爽快答應了。此刻見我想和這老者交流，他只好說：「這樣，我先看看他說不說漢語或者苗語。」
他走上前去，用不同的幾種語言和那老者溝通了一會兒，回來喜孜孜道：「不用找翻譯了，他會說一些苗語。大哥你想問什麼？」
我沉吟道：「你問問他，為什麼要跪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