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爭執
這老頭兒居然沒反應！
呃，準確的說，是我的手從他的身體中橫穿而過，根本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我立即記起喬七曾經對閻剛說過，如果出現了這種狀況，那就意味著，雙方正處在不同的維度之中！
換句話說，這種情況下，要麼他們是人，老子是鬼；要麼老子是人，他們是鬼！
我正極力判斷雙方人鬼身份，卻聽一個溫軟從容的聲音響起來：「老厲且稍安勿躁啊！」我身子輕輕一震，一個古裝青年從我胸中穿過，走到姓厲的官員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咱們的命可都是老大給的，他要做甚麼，就算咱們不同意，也不用拿什麼誓言蒼生壓他，這擔子本就不是他一人背的，這話忒重了些。」頓了頓又苦著臉道：「還有啊，此刻咱又不在朝堂之上，二位哥哥可否莫總甚麼『君』啊、『吾』的？咱出身草莽，聽不懂這許多雅緻的詞兒！」
我上下打量這青年一番，見他白面無須，一身青色布袍，頭戴淡青文士方巾，腳踏黑色布鞋，做書生打扮，比那紫袍瘦高男樸素了許多。他也有一支玉笏，卻沒有拿在手中，只將那東西和一隻青色的玉笛斜插在腰間的官帶之中，看起來隨性洒脫。他臉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摸樣，加上言語溫厚，貌似性格很是隨和。
那紫袍人拂袖將青衣書生的手掃開，一臉慍怒道：「有所謂順天為陽，逆天是陰；我等修行千年，所以陽神不滅，皆因順天而行！誓言不可違，蒼生不可忘，如若為了那男女之事墮入輪迴，實乃背信棄義是也！此為真理，本王何曾壓他！」
聽到「修行千年」、「陽神不滅」這等言語，不由叫我一愣，心中暗道：「難道這些人是神仙不成？如果他們真是神仙，怎地卻瞧不見我？就算看不到，老子這一身剽悍妖氣在這些傢伙面前也應該無所遁形才對啊！」
「真理？」青衣書生哈哈一笑，悠悠道：「千年修行，只為蒼生么？古往今來多少修行之人，不過是求長生、修真元而已。咱雖出身市井，好歹也修行過幾年，聽師父講過些道理，也曾聽說過朝菌不知晦朔這典故。咱們只覺凡人如那朝露，萬物便是芻狗，豈不知在大道之中，你我也不過是白駒過隙、逝者如斯？佛家說眨眼之間，六十瞬間已過，過去未來，不過轉瞬之事。既然如此，千年與一朝又有甚麼差別？神仙與人、鬼、妖怪又有甚麼不同？在小弟看來，不過都是滄海一粟，萬年一息罷了。」他說這最後一句之時，臉上很有些戲虐，眼神卻很沉重，所謂言不盡意，看來青衣書生話外有話，不過我暫時沒理解罷了。
「說得好！」我忍不住大聲道。看來這些人果然是神仙，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聽不到我講話，也看不到我，但他這番理論頗合我意，不叫聲好怎顯得出老子的見識！我深知喬七也好，閻剛也罷，還有顧愷和許多凡人，都覺得吃人害人便是妖，非人修神即是怪，妖魔鬼怪即是邪道；但人類所吃的生命，何止萬種？他們不但吃自己的同類，還將生養他們的地方破壞殆盡，乾坤萬物，金石土木，無不飽受蹂躪，可以說人這種東西，比之猛虎豺狼不知兇狠多少倍！人類枉自稱為「萬物靈長」，以主者自居，實則不知殘害多少生靈，在無數生靈看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妖怪吧？這青年之言，頗合莊子「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之說，才是真正的悟道啊！
「荒謬！」那紫袍人怒道，向前一步逼近那青衣書生，緊緊瞪著那雙滿含笑意的眸子道：「若是如此，汝修行何為？」
嘿，這就是神仙？我嗤然一笑，他的見識修為，比起這書生來講，實在差了許多。但他的問題也引起了我的興趣，的確，若真是悟道之人，又怎會有所欲求？順天而生，順天而亡即可。再怎麼說，歸根結底，修行本身不也是一種欲求嗎？這書生會怎樣作答呢？這場爭執還真有看頭！
那書生苦笑道：「當年咱不過是好奇罷了！本以為『玄之又玄』之境甚妙，得道之後，卻發覺這神界不過是人間之外的人間、凡界之外的凡界而已。可嘆啊可嘆！世人都覺著神仙逍遙，卻不知這逍遙之外尚有許多煩惱。咱一時興起，動了修行之心，怎料一個不小心就稀里糊塗成了神，現在實在後悔地要死啊！」
轟隆隆！
我差點被雷得背過氣去~！血氣那個翻湧啊，雙手那個狠抖啊，恨不得立馬把這書生的神元給吞了！大神啊，乃知不知道，從古至今，多少人苦修多年，也不過是只落得增壽增福，連個長生都不曾得，見了個八百歲的彭祖都覺著是大神了；這人居然大言不慚，玩兒什麼不好，「一時興起」去玩兒修行，居然還「一不小心、稀里糊塗」成了神，最後還「後悔地要死」！怎麼老子潛心修行了九年，「略有小成」這種答話都不敢講，啥時候能讓我這初級入門妖怪也能「一不小心、稀里糊塗」弄成個大神啊？大神不行，大魔頭也成啊！老天爺實在太TM不公平了！
紫袍人冷笑道：「若欲自在逍遙、身無俗事，汝何不為散仙？汝曾記否？昔日吾等心懷眾生，得道之後，偶有一日，聽聞地藏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言，愧而思之，才擔任神職！汝今所言所為，與常仙何異？」
青衣書生怔忪片刻，半晌方長嘆一聲，輕聲道：「英雄曾經為芻狗，紅粉已是滿頭霜。咱們都已成神千年，看過多少人間仙界的炎涼紛爭，難為二哥你還是如此不改初衷！咱卻是做不到了！」他收斂了笑容，這聲嘆息之中，有看破紅塵的苦澀，亦有順安天命的洒脫，叫那紫袍人也默然片刻。
不遠處的黑影之中，又有一個粗啞聲音道：「乃乃的！要走便走，這麼多廢話作甚麼！老厲，你這廝狗皮膏藥似得，粘乎什麼勁兒！還有老黃，你唧唧歪歪說個甚麼鳥話，俺卻也聽不懂！此番俺前來是為了送送哥哥，哪個要聽你等在此處喋喋不休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來，笑道：「老大你莫聽這些人亂講，走自己的，旁人哭笑，自然由他去！這麼久，總要作個別是了。」
黑影之中那人撫掌大笑，道：「大道之中，萬物萬事無不有始有終。諸位兄弟，你我即使與天地同壽，也終須一別，此時不過提前一些罷了，無須感傷，何必不舍！若有仙緣，來日自會相見，諸位兄弟，大家保重！吾去也！」
黑暗之中，竟然響起無數聲音來，齊齊道：「乾坤有限，三界其中；大道無形，唯心能容！天理昭昭，六道十方；芸芸眾生，不墮陰陽！」那聲如雷霆，將人嚇了一跳，我萬沒想到那黑暗之中藏有許多人，聽那聲音，竟似有千軍萬馬一般，其聲音之整齊，實在叫人訝異！
那人輕聲道：「芸芸眾生，不墮陰陽……唯望你我當初之願，能早日實現……」
他話音未落，卻聽一個淡然的聲音道：「現在想走，似乎晚了啊……」
那紫袍人和青衣書生聞得此言，都是臉色驟變，雙雙急道：「老大快走！」
==========俺是墨家滴分界仙==============
那個，加收藏啊！！！！（墨仙衝天怒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