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再會
即使有真氣護臂,我還是疼得呲牙咧嘴。天祿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根本不等我說話,就用力一把把我推靠在洞壁上,一隻手卡著我的脖子,咬牙道:「說!你雙親到底是何人?」
肩頭的小白怒叫著向他撲去,他卻連眼都沒眨一下,用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伸出一根手指彈在小白的額頭。
小白慘叫一聲,竟然被他這輕輕一彈,彈出了數丈之遠!小心驚叫一聲,撲過去把他抱在懷中,遠遠地睜大滿是驚恐的雙眼,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眼看小白昏死過去,我恨得直咬牙,但也知道他沒有用全力,否則這傻猴子哪有活的可能!
天祿越發憤怒了,他用得力氣越來越大,幾乎以讓我窒息!縱然我已經擁有了目連羅那樣強大的靈力,在他的手底下,依然沒有反抗的能力!看來目連羅若不是會幻術,想要困住著一對神獸兄弟,恐怕也只是做夢!
天祿用他那一雙灰白的眸子死死「盯」著我,緊繃的臉上溢滿某種奇特的焦躁,細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肌膚,在上面留下一絲血痕。他伸出舌頭,舔掉從我臉上留下的血珠,用某種帶著壓抑得聲音說:「果然……是這個問道……我猜……或許……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孩子?」
見我艱難地點點頭,他慢慢冷靜下來,良久,嘆了口氣,說:「上好的魂啊……千年難遇……到底應該殺了你,還是應該吃了你呢?」那雙無神的眸子死死盯著我,如冰一般的手指和臉上的寒氣讓我感覺到後背陣陣發冷。
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漸漸開始發青,手指冰涼,意識也有些模糊了。體內的焚天也被那浩瀚如海的神力所壓制,根本無法出來!靠,難道老子就命喪於此?死在一個瞎子神獸的手中?
迷迷糊糊之中,聽他在低聲自言自語:「……留下,始終是個禍害……殺了,又對不起那個人……」
我只覺得眼前黑暗越來越重,大腦逐漸麻痹,不多久便不省人事了。
「老大!」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個霹雷般的聲音。說話之人嗓子嘶啞,聲音似哭似吼:「哥啊!說吧!認了吧!兄弟求你了!」
眼前的黑暗漸漸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散不盡的層層霧氣。隱約之間,可以看到不遠處一個翠綠色的大柱子,說話的人就在那個方向。
我漸漸向那邊走去,不多時,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大得不像話的華表!
十幾丈寬、三丈多高的底座如同小丘一般矗立在面前,仔細看去,竟是由一塊塊最上等的大塊翠玉雕琢而成。玉體上面鏤空雕刻這無數山河,看起來無比壯觀,又極其奢華。
底座上一根盤龍柱高聳入雲,足有三人合抱那麼粗。仔細看去,居然像是由一整塊翡翠所琢!而且這綠色的翠玉上,間或有不少蜜黃、黑色、白色,是一塊世間絕無的彩色翡翠!
這華表的雕琢者匠心獨具,依著不同顏色的走勢,以蜜黃為龍體,以墨黑為爪牙,以純白為雲端,整個雕塑渾然一體,巧奪天工,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這種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
最誇張的是,在這個華麗麗滴華表上,居然吊著一個人!
那個人被吊在離地面一兩丈高的地方,兩隻手腕被極細的金色鎖鏈綁緊了,然後被大大分開,鎖鏈的另一端,應該纏繞著高聳入雲的華表之上橫插的雲板。
那人低著頭,黑色的長發散落下來,遮擋著他的臉,讓我看不清面孔和表情。他消瘦的身體上遍布這各種各樣大小不一、新舊不同的傷痕,顯然是由不同的刑具造成的。
腿……他的腿!!天吶!他的腿,被無數數寸長的金色釘子,牢牢定在華表上!!鮮血早已乾涸在黑色的褲腿上,破口處露出的肌膚蒼白地幾乎讓人嘔吐!
連他的腳,也被密密麻麻地釘滿了更小的釘子!
這數不清的釘子,顯然不是一下子釘上去的,傷口新舊不一,有一些傷口已經結痂,卻被釘入了新釘子,這種情形,我只是看著,都覺得從頭到腳一陣麻!
「老大!說吧!俺求求你了!」伏在地上哭泣的人叫我一愣,紅臉黃髯,破衣衫爛蒲扇,原來是在焚天的怪夢中見過的那個髒兮兮的大漢!
我記得這人脾氣急切潑辣,怎麼這會兒哭哭啼啼,像個娘兒們似得?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他叫那個人「老大」,看來,華表上那個人,就是能看到我的神仙了?
跪倒在地的大漢抬起頭,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用破了一個大洞的油膩袖子隨便摸了一把,繼續哭叫道:「哥!老二他們不叫俺來,說俺脾氣壞,看見你這樣,免不了要找那鳥天庭的晦氣。可俺現在看你這樣子,啥脾氣都沒了,俺只求你說了吧,說了吧!!」
他又哭了許久,囚犯才微微搖了搖頭,用極低的聲音說:「三弟……生死有命……為兄……有你們這些好兄弟……此生……值了……」他說了這些話,似乎用了不少氣力,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老大!!」那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痛光,單臂撐地,整個身子居然凌空躍起,向那人飛去。但他剛要碰觸到那人,卻見一道金光閃過,那人手腕的金鏈子上射出一道道利刃般的光芒來,汝針如刺,只刺得那大漢悶哼一聲,原本輕盈如風的身體石頭一樣自半空墜落下來,砸在底座上,震起一片煙塵。
那大漢即刻吐了一口鮮血,勉力撐起身子來,知道那人決計不肯依自己所言,只不停流淚叫道:「老大!哥呀!痛煞俺也!」
那人微微抬起頭來,我只看到他的嘴角,扯出一絲溫柔的笑來:「別哭……好三弟……別哭……」眼看他如同哄孩子一般溫存,那大漢哭得愈發厲害了。
此時,遠處空中傳來一陣奇特的鳥叫聲,那人臉色微變,勉力說道:「快……快走!他們……回來了……」
那大漢恨恨瞪著空中,卻抵不過大哥眼中的關切和焦慮,終於一旋身,化為一道白光,不知所蹤。
「喂……你……」那人低著頭輕聲說,「快走……他們……會看到你……」
我一怔,四處看看沒有旁人,脫口問道:「你說我么?」
他微微抬起頭,我依然看不到黑髮內藏著什麼樣的面孔,只看到那雙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之中,含著無比的溫暖和親切,又有著無比的驕傲和霸道,讓人不由自主地欽服。他扯起嘴角,勉力沖我微微一笑,道:「……又是你……來自未來的……小妖怪……」
「你是誰?」對這個犯了事的大神,之前他的氣度令我印象深刻,故此我對他倒是挺有好感,甚至一時間有了救他的衝動。
「走!」他的語言中帶了些許嚴厲,「他們……看到你……立即會……把你殺掉!快走!不然……會來不及……」
我正要作答,卻覺得一股我從未感受過的強悍神力從天而降,沖我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