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徐順

我頓時抓狂！！！

這算啥！自己的事兒自己做小時候爹媽沒教過么？憑啥把李波宇的鬼魂給我？我咋知道怎麼辦？還「打散元神、驅散魂魄」，他又不是孤魂野鬼，這陰司的事兒我都幹了，要你們大神們幹啥？白吃香火？

我怒！向四面八方輕聲喊了幾聲「顧愷」，卻不見有任何反應，看來CS滴吸引力可比這個李波宇大許多。我看著有點迷迷糊糊的李波宇，心知他的心神魂魄可能被這收魂鎖給封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老實，現在問也問不出個一二三，眼前還有個徐順，死的不成了可不能把活的也給弄丟了，便忙取出一顆碎魂珠來，把李波宇的魂魄收了進去，計劃過兩天這事兒平靜了再到十一中找顧愷，把這鬼還給他就好。

收好碎魂珠，我伸腦袋向走廊里，萬幸，木人，徐順那邊兒也沒什麼動靜。我悄悄潛回到那間屋門外，卻聽見裡面一個男人正在嚎啕大哭：「芳芳！芳芳~~！！我對不起你呀！我對不起你……」

我聽這哭聲悲慟萬分，心裡一沉，難道芳芳姐果然出事了？一時衝動，推開房門大聲道：「芳芳姐咋啦？」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禁不住被嚇了一跳。只見屋中滿地都是刺目的殷紅，入眼便是矮胖老頭李波宇的屍體，只見他斜倒在地上，身旁散落著一把摔碎的椅子，腦門子上插了一截椅子腿，上面的鮮血已經乾涸。他頭上為數不多的頭髮已經被鮮血盡數染紅，粘在臉上、地面上，一雙無神的雙眼睜得老大，死死瞪著頹坐在地上的一個中年人。

我定下心神仔細一看，四十來歲，中等身材，方臉濃眉，細長眼塌鼻子薄嘴唇——果然和芳芳姐說的那人差不多。

徐順抬起無神的眼睛，滿眼都是淚花子，眼看進來一個不認識的小伙，邊嗚咽邊說：「你……是誰？」

我急道：「我是芳芳姐御用陰陽師！你快說芳芳姐咋了？」

徐順也沒搞懂這「御用陰陽師」是幹啥的，不過這名號聽起來還挺唬人，只聽他顫聲說：「芳芳……芳芳她……魂飛魄散了！！」

「你說啥？」我大驚失色，一個箭步竄過去，揪住他的領子：「你瞎說！我剛才還跟她在一塊兒！她不是過來找你了么？」

徐順眼淚不停向外涌，我的心也不停向下沉，只聽他嗚咽著說：「她……被……被那個李波宇用法術給……」

「不可能！」我一下子坐在滿是鮮血的地面上，只覺得心中忽然一痛，鼻子發酸，淚水就不住地往上涌：「不可能！芳芳姐她那麼好，那麼漂亮……」

「芳芳！」徐順聞言，又開始大哭起來，我也把腦袋埋在胳膊里，不停地抽泣。

原來失去，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雖然我和徐芳芳只認識了一個晚上，但是她的美麗，她的哀痛，她的善良，她的勇敢，無一不讓我感動。對這個剛結識不久的女鬼，我又憐愛、又欽佩，前生的孽緣，死後的凄苦，為了那些孩子所遭受二十年的樣灼之苦……難道，就這麼沒了？一個有血有淚的魂魄，果然就這麼灰飛煙滅，諾大三界，再覓不到痕迹？

這是我一次深刻了解「灰飛煙滅」這個詞兒的意思。原來，「魂飛魄散」是這麼個意思，它不僅意味著一個魂魄再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它是真正的消亡，永遠的消亡，再無相會的消亡。

對於我這個准陰陽師來說，死亡不可怕，死亡，是另一個生命的開端；但，「魂飛魄散」，卻意味著真正的死亡。

自此以後，即使是面對惡靈，我也極少使用破靈刀。因為破靈刀太凌厲，煞氣太重，一般的魂魄碰到它，免不了魂飛魄散，原來我曾引以為傲的利器，如今竟令我不堪負重。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抬起頭，擦了一把眼淚。「死者長已矣，生者且偷生」，語文課上剛講過，徐芳芳不在了，我還有義務，把這件事搞清楚，還給她一個公道。

「徐順，」我對他不太客氣，我還不知道這個徐順在整個事件中，到底是一個什麼角色：「這到底怎麼回事？」

徐順茫然半晌，才斷斷續續把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當年芳芳死的時候，徐順得知她已經有了身孕，自然痛不欲生。後來不知從哪裡聽說有個大仙，能叫死人復生，於是便輾轉找到了那人，就是這個躺在地上的老小子李波宇。

李波宇那時剛開始拿胎兒做菜的生意，原本只不過是買醫院裡流產的那些死胎，後來膽子越來越大，竟然開始打起胎魂的主意。

那個時候李波宇對徐順愛答不理，覺著沒油水不樂意幫他，但陰差陽錯，沒想到那天李波宇招鑿齒之魂的時候，李波宇又來了。

「……我看門外那倆男的都睡著了，進去一看，他正打著坐閉目養神著呢，身前擺著香案，看起來真是個大仙啊！我心想我就跪下來等，等他醒了，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哈！想我徐順在村裡也是一號人物，從來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腿斷了命沒了也不回跪別人！這一輩子我除了跪過芳芳，哪跪過別人？但他要真是能讓芳芳活過來，別說跪，就算讓我一輩子做孫子，我也樂意！」徐順想起往事來，臉上還是一臉的彪悍，看來他對芳芳的確用情至深。

「結果等了半天他還在打坐，我哪兒知道他在做法呀，看見前面焚香的案子上有一根大得嚇人的骨頭，我心裡好奇，就拿起來看了看，沒想到哄的一聲，那香案突然破了，我胳膊上突然吃痛，跟燙了一下似得，就出現了這麼一個記號——」徐順撩起毛衣袖子，把襯衣袖口解開，露出了一面一個淡紅的疤痕，那個疤痕如同一隻正在飛翔的鳥兒，惟妙惟肖，連羽毛的印記都清晰可辨。

「李波宇突然睜開眼睛，吐出一口鮮血來。他跟瘋了似地，抓住我叫道：『你這個傻子！你知不知道老子做法七天七夜，費了多少法力！你敢壞老子的事，老子抽死你！』突然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完蛋了！完蛋了！老子費盡千辛萬苦，怎麼被你這個笨蛋給搞砸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磕頭說：『大師！你讓俺幹啥俺就幹啥，只求你把芳芳給救活吧！』」

李波宇拿發了紅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我，罵道：『干你娘！你這個滿身臭氣的土疙瘩！不過……』他想了想，突然露出一種奇特的笑容來：『要是你能幫我弄來胎魂，我就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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