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師徒
我臉色突地一變——是了,若不是我,徐芳芳說不定也不必魂飛魄散,徐順說不定不用殺人,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確是元兇。
說話的自然是大陸那小子。他一見我出來,滿臉喜色,顛吧顛地跑過來,藏在我身後準備嚇唬人。此刻見我不言不語,略微有些詫異,繞到我身邊,問道:「咋啦?這麼沒精打採的。」
我懶懶一笑,我想我應該依然受著徐芳芳這事兒的影響,我的笑容中應該頗有些蕭瑟和哀傷,大陸那小子多聰明,立即就臉色一變,問道:「不是說徐順殺了李波宇么?一個被抓,一個死了,都是罪有應得,你小子得瑟什麼勁!」
見我不言語,他「呀」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難道,芳芳姐……」
我點點頭,低聲道:「魂飛魄散了,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大陸「啊」地一聲,沉默下來。兩人一路無語,到了大陸家門口,我想起自己還有事情做,便交代大陸好好照顧婷婷,便轉身去了婷婷家。
三日之約,我還記得。
遠遠便看到那個拉著紅色的警戒線的小樓,一家人慘死,屍驗是數天前死亡,這幾天卻有無數人見死去之人出入上班——這麼詭異的事情發生,再無人敢在這小樓附近逗留。我看那裡有警察守著進不去,便爬上那樓附近一個水塔,坐在高高的平台上,等著阿波羅師父的出現。
平台上風很大,凌厲的北風呼嘯而過,捲起我的頭髮,扑打在臉上,生疼。遠方,眼光的盡頭,是一片灰濛濛朦朧,參差的高樓在清晨的深藍色中露出嶙峋的身影,如同妖魅。漸漸地,地平線上那濃墨般的深藍被晨光染得一片淡白,大片的濃雲的下方被暈出一道道金邊,雲層中帶著些淡藍的灰,鋪滿整個穹廬,把這浩淼的天際襯托得愈發莊嚴肅穆。金色的太陽一點點從最遠處的雲層中涌了上來,驀地,一道浩大的光柱穿雲而出,透射在大地上,剎那間,耀眼的金色遍布大地,百鳥啁啾——這,就是人間!
美麗柔弱卻善良堅強的徐芳芳,面目猙獰卻皈依佛門的巨鬼鑿齒,狡詐自私陰辣狠毒的李波宇,彪悍痴情一錯終生的徐順,還有老實忠厚的塗大叔、虎子……——短短三天,這些人,這些事,此刻在這金色的晨光中,卻亦真亦幻,彷彿一場夢。
可夢醒了,應該一切都將照舊吧?可為何我醒了,卻留下滿心的哀傷?
「好美!」身旁一個聲音輕聲響起,似乎怕打碎這充盈天地無比磅礴的寧靜。
「嗯!」我迎著那微微有些刺目的陽光,忽然有種流淚的衝動。
不知過了多久,我轉過身來,紅著眼圈望著那張在陽光中爍爍生輝、完美到極致的面容,輕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了?」
「世間之事本無對錯。」阿波羅望著朝陽,淡然道,「你說它是對,或許現在看來是對,將來卻是錯的;你說它是錯,卻也未必。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都不過前生今世的因因果果。凡人看不透,才分了對錯罷了。」
我心中迷茫,問道:「為什麼芳芳姐那麼善良,卻最終魂飛魄散?那個李波宇惡貫滿盈,卻最終死得痛快?」
「一切皆有數,非人力可及。」阿波羅言語之間,頗有些廖寞蕭瑟,他抬眼望著天際,冷然道:「原本我以為,憑一己之力可將這結局更改,誰想到卻原來自己早已入局中,尚不自知!」
我沉默不語,心中想,若不是師父叫我去徐寨,我就不會去做大三陽,不會叫虎子媳婦回九里村,不會引來鑿齒和徐芳芳,不會去找徐順……,師父說他想改變結局,難道他早已知道這結局么?
他到底是誰?
阿波羅師父默然半晌,回過頭來道:「你,通過了。」
「啊?」我愣了一下,心中又悲又喜:「師父,你是說……我可以拜你為師了?」
阿波羅點點頭,依然一副冷酷到不行的拽樣子:「就在這裡跪下磕頭吧,不用焚香,也不必敬茶,但你以後絕不可告訴任何人,我是你師父。」
我原本應當狂喜,此刻心中卻飄渺不定,如在夢中。行了師徒之禮,師父與我並肩站在天台上,看來他好像要說什麼事情一般,臉色很是嚴肅。
見我尚有些神情恍惚,師父道:「閻剛,你我師徒情分,只有三天。過了這三天,可能再無相見之日,又或再相見之時,已是陌路。這三天我講給你的東西,你要牢牢記在心中,就算現在不解,但假以時日,以你如此聰明,自然能融會貫通。」
我深知這些高人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所言可是不虛。這個機會對我來說極為難得,豈能白白浪費?於是乎,我便用身上剩下的錢買了不少水食,又弄了些文具,權把這天台當成了書室。師父的確法力高深,根本不懼寒冷,而我晚上就裹著個大被子,這三天之內,我倆不眠不休,日夜都在天台之上廝混,一個隨心教授,想起什麼來就說什麼,一個努力學習,恨不得把師父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住。
不得不說,師父所說的許多東西,我都不懂。例如「萬法唯識,識神者,意之尊也。萬神心通,則萬物皆備於我也」這些較為淺顯的還是勉強能夠理解的,但如「其神邪邪,其意徟徟,行而不卻,退而欲精」卻死也不懂了。這些東西全是古文不說,而且拗口難記,好在師父要我不求甚解,口誦心背即可,實在記不住的就拿筆記下來。他要求不甚嚴格,甚至有些隨意,能記住就記,記不住也不強求。
還好我一直也有修鍊元神,雖然三天不眠不休的確讓我憔悴了不少,至少減了五斤肉,但精神尚可,師父也說:「看來秦沫也教了你不少東西,倒是為師看錯了她。」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轉眼到了第四日辰時,我正聚精會神的參悟「陰陽相偶,福禍相依,是非互轉,生死互換。所謂生者,陽之至也,至極則陰,是謂太極。太極者,方圓動靜也,一切也,心也。心量廣大,萬物所以生者,萬事所以存者,萬理所以得著,天地所以同者,陰陽所以和者,三才所以一者。故修心如鑒,修身如見,修德萬方,修行如念……」這一段,師父突然道:「給你起個字吧。」
「啥?」我一愣。
「字,就是別號。」阿波羅師父有點鄙夷我,故作沉吟說,「就叫如玉吧。」
「啊?」我差點昏倒:「閻如玉?顏如玉?那不是女人的名字么?不行!師父,你……」眼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恍然:「師父你耍我!」
阿波羅師父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叫焚天吧。」
焚天?我這麼覺著這名字殺氣騰騰的?可自從見師父以來,他從未笑過,此刻他那冰冷的臉上露出的微笑,卻有種說不出的柔和,在冬日的晨光中,竟有種春風般的溫暖,於是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我突然覺得很感動,淚水一下子湧出上來,幾乎就要奪眶而出——我自小沒有父親,是不是父親的眼神,也會這樣溫暖?
師父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髮,道:「焚天,再見。」
在我還滿眼淚光發愣的時候,他已轉身離去。我忍住要哭的衝動,沖著他的身影大喊:「師父!師父!你叫什麼啊?」
遠處傳來他淡淡的聲音:「我姓薛,名字么,早就不記得了。焚天,保重。」
「師父……保重!」我喃喃道。
自此,我便再也沒見過他;但這個帥得要死的阿波羅師父,對我來說,卻是個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
望著師父遠去的背影,我嘆口氣——藝沒怎麼學好,眼前還有一大堆事。無緣無故突然失蹤好幾天,怎麼跟婆婆交代?婷婷那邊怎麼安排?對,還有那個金順酒樓,這才是最頭疼的,老子才十四,只會撒潑搗亂陰陽術,哪懂什麼酒店管理?——我怎麼覺著我一下子掉坑裡了?
想來想去,還是先找大陸,商量對策才是,這小子鬼點子多,應該能找出讓我脫困的方法吧?
==============俺是墨家滴分界仙==============
墨仙有話說:
抱歉各位親們,這幾天快放假了太忙,讓大伙兒久等了,自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