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收割人命的鐮刀
蘇彥沒有進屋。
福山雅史和金時喜現她的「量」時,她差點就走出去了。
可方展卻拉住她搖了搖頭,並附在她耳邊輕聲交待她去監視楊擇的動靜。一旦有了什麼現,千萬不要擅自行動,趕緊回來和他們會合。
也就在這時,秦揚趕了回來,沖方展點頭示意之後,出面攔住了福山他們。
說心裡話,蘇彥有點不太高興,放著卜術高手集會不讓她參加,反而要去監視那個趾高氣昂的警察。再怎麼說,她也是鬼算蘇正的嫡傳孫女,做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過,她還是去了,爺爺前一晚曾和她聯繫過,特別叮囑她要聽從方展的安排,無論這小子說的有多不靠譜。
「這個方展奇奇怪怪的,憑他也能成天卜……真是老天沒眼。」蘇彥暗自抱怨著閃進了路邊。
循著秦揚留下的記號,蘇彥很快就找到了楊擇他們的藏身處。柳曉羽萬萬沒有想到,她隱藏了楊擇等人身上的「量」,卻早在方展的算計之中。方展讓秦揚在召集地點附近用獵人的追蹤法查到了楊擇的蹤跡,用他的話來說,這叫「條條大路通北京」。
楊擇就帶了四個親信的刑警,都穿著便衣。他吸取了上次管一家事件的教訓,這次是全副武裝過來的,外套里還特意襯著避彈衣。
他們就藏在距離舊樓不遠處的一個小建築里,這裡的地勢高,更便於監視舊樓內的動靜。
「楊隊,進樓的人多了不少。」負責瞭望監視的刑警報告道,「看打扮什麼人都有,還有兩個好像不是中國人。」
「方展的路子還挺寬。」楊擇冷笑著接過望遠鏡,「嗯,穿風衣的那個肯定是日本人,旁邊那小子應該也是東南亞一帶的,怎麼……」
望遠鏡的可視範圍中出現了他熟悉的身影,那正是柳曉羽。楊擇一下愣住了,曉羽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如果衝進去,一旦生衝突,很難保證不傷及她的。
愣是愣了會兒,但楊擇這個警校高材生也不是徒有虛名,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柳曉羽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肯定是因為她的「特異功能」現了什麼變化,又一時無法聯繫上自己,於是索性混進了集會之中。
「曉羽,是我不好……」楊擇暗自懊惱,自己肯定是不能按原計劃行事了,現在只有想法接近並關注集會處的動靜,確保柳曉羽安然無恙。
至於方展……
「小子,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有辦法整死你!」楊擇惱羞成怒地將一肚子火氣全集中在了方展身上。
旁邊的刑警看楊擇臉上陰晴不定,也估計到了個大概,這情況肯定是有了什麼變化,今天的任務多半要取消了。
「想辦法接近目標聚集地,繼續監視。」楊擇吐了口氣,「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開槍!」
刑警們齊聲應著,一邊收拾器械,一邊留意觀察更為接近的潛伏監控點。
窗外的一棵大樹上,蘇彥巧妙地利用了枯葉樹枝和一旁屋檐的陰暗死角將自己藏匿了起來,從她的角度卻正好能觀察到楊擇他們的行動。
「哦,覺得不對了,想去接應柳曉羽?這個楊擇還真迷上了。」蘇彥搖搖頭,「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對柳曉羽來說,他去了反而是個負擔。」
其實蘇彥也不知道,在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人正同時注視著她和楊擇的行動。
喳~一隻灰色的鳥從空中飛過,出一聲凄厲的叫聲。蘇彥聽著一驚,四周望了望,卻沒有現任何異常。
「飛鳥過頂,其鳴凄切,其兆不祥。」蘇彥暗自尋思,「還好沒有『辛澀之氣』……」
還沒等她這個念頭消失,身邊一股氣流疾旋而過。蘇彥連忙反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放在鼻尖嗅著。
「氣如刺沖鼻,回入口中,唇舌滯澀,為『辛澀之氣』。」蘇彥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飛鳥凄鳴在先,辛澀之氣在後,必有殺戮之事。」
鳥飛的方向,氣流旋動的方向,都是沖著楊擇他們藏身的地方去的,那也就是說……
蘇彥這麼一驚一頓的時間,其實只有兩分鐘不到的樣子,而準備離開的楊擇他們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遭遇。
噗,正在用望遠鏡觀察的刑警突然倒下了,左眼汩汩地冒著鮮血,手腳抽搐,卻沒出聲音。
「有狙擊手!」楊擇低呼一聲,連同其餘刑警立即趴下。他知道,那名刑警一定是被子彈從左眼擊穿了大腦,已經完全沒救了。這麼精準的攻擊,除了職業狙擊手之外,沒人能辦到。
篤篤,還沒等楊擇反應過來,身下的木質地板出了兩下輕微的震動,一種奇怪的喉音伴著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那是趴在楊擇右側的兩名刑警,兩支從木質地板下穿出的鐵釺,準確地從兩人的下顎刺入,穿透頭骨,血淋淋地支在那裡。
「到牆角!」楊擇的眼睛都紅了,二十秒不到,已經有三名刑警被殺,手法殘忍利索,難道這裡埋伏了特種兵?!
餘下的刑警與楊擇各自搶佔了一個牆角位置,兩人驚魂未定地交換了下眼神,楊擇打了兩個手勢,示意那刑警一旦聽到動靜就開槍。
摸過一個瓶子,楊擇抬手丟在了靠樓梯口的地板上,兩人手中的槍都瞄準了那塊地板,只要稍有動靜,地板下的殺手就會被他們射成蜂窩。
但四周卻陷入了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刑警向楊擇做了個手勢,詢問是否該下樓。
可就在他抬手的功夫,窗外飛進一道寒光,兩人驚恐地看著半條斷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殷紅的弧線,撲嗵落在了地上。
嗖,窗外閃進了一個渾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影,落地交叉滾動間,楊擇只看到數道寒光連閃,對面那刑警竟被肢解成了碎塊。
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快到楊擇都來不及開槍。但他已看出這人是用了一種像鐮刀似的武器,末段拴著銀色的細鏈。奇怪的冷兵器,再加上那身只露出眼睛的黑衣打扮,楊擇的腦中頓時閃過一個神秘的職業名稱。
可閃歸閃,命總比想法要緊,幾乎是在思考的同時,楊擇已扣動了扳機。
但槍卻並沒響。
事實上,楊擇的大腦早出了扣動扳機的指令,只是手指沒有收到而已。
整隻右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離開了相處三十多年的手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微微顫著。
楊擇痛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了,辦案那麼多年,雖然也經過不少大場面,可真正面臨生死這還是頭一遭,再加上實力懸殊如此之大,楊擇的精神已經臨近崩潰了。
黑衣人似乎並不急著殺死楊擇,而是像貓玩耗子似地逗弄著楊擇。當然,貓用的是爪子,而那人用的是刀。只幾下,楊擇的身上就已鮮血淋漓,那情形實在是比貓爪下的耗子還慘。
嘩啦,啪啪,一個身影破窗而入,凌空連環飛踢黑衣人的頭胸,這兩腳的攻擊角度極為巧妙,迫得那黑衣人既無法用武器回擊,又防守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後退。
退,便有生機,楊擇唯一的生機。
「快走!」飛腿那人沖楊擇低呼一聲,身子已攔在了黑衣人面前。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血人似的楊擇居然晃著撐起身,半走半爬地湊近了樓梯,一頭滾了下去。
救楊擇的不是別人,正是在窗外監視的蘇彥。
從見到凶兆到屋內血案突,蘇彥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屋內的變化。當她嗅到「辛澀之氣」時,下意識地望向屋內,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而這時,楊擇等人已經趴在了地上。蘇彥覺得奇怪,下了大樹,從樓房另一邊攀牆而上,等她現屋內動靜有異,恰好是楊擇被割得遍體鱗傷的時候。
再晚那麼一步,楊擇的小命就嗚呼哀哉了。
面對眼前的黑衣人,蘇彥絲毫不敢輕敵,短短几分鐘時間,便悄無聲息地幹掉了四名刑警,而自己卻毫無查覺。無論從卜術還是功夫上來看,這人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可蘇彥卻從未聽說過卜術界有這樣的高手。
黑衣蒙面,帶細鏈的鐮刀……蘇彥一下注意到那細鏈的尾部還連著一個柱狀墜錘。
「伊賀鉤鐮。」蘇彥冷冷道,「原來是你們日本人想破壞大衍論卜。」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回答,雙手一拽,鉤鐮的鏈條又長了幾尺,一手握著鉤鐮,一手揮動鏈條,墜錘帶起一陣嗚嗚的破風聲。
伊賀鉤鐮的墜錘配合鐵鏈能起到流星錘的作用,同時鐵鏈也可纏繞住敵手,另一方面手中的鉤鐮可以格殺被纏的敵手,也可飛出砍殺。這種經過數代忍者實踐改造的武器,在暗殺實戰中可攻可守,相當具有威脅性。
這其中的奧妙蘇彥是知道的,可她卻毫不在意地看著對方,腳下不丁不八地站了個樁,雙手下垂,擺了個全身都是破綻的姿勢。
嗚,墜錘刁鑽地攻向蘇彥的小腹上方,女子小腹上三分為要害,是**的位置,要是受到外力重擊,輕則內部出血,重則**脫落危及性命。
這招數可以說是陰損下流之極。
噹啷,蘇彥的右腿畫弧踢出,墜錘帶著半截鐵鏈飛了出去,直接嵌進了牆壁。蘇彥用的是巧勁,正踢在鏈條環扣的介面上,借力打力地截去了一段。
可就在墜錘飛出的時候,那黑衣人身影一閃已到了蘇彥的跟前,手中鉤鐮反握,剩下的鐵鏈揮出橫勾蘇彥頸部,鋒利的刀尖斜割蘇彥胸乳。
蘇彥身子急退,避開刀尖,雙腳連環掃出,這下不僅鐵鏈又短了一截,那把鉤鐮的刀頭也被踢得飛了出去。
黑衣人像是沒有料到,動作頓了頓。
眼見大好機會,蘇彥身子反衝,抬腿就想撂倒對手。
「嘿嘿」黑衣人陰笑一聲,並沒有閃避。
一種不祥的預感掠上心頭,蘇彥剛要收住身形,卻聽到噗地一聲,黑衣人口中射出了一樣東西。
完了,蘇彥心裡一涼,自己只顧求勝心切,卻忘了對方是以殺招百出著稱的伊賀忍者,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叮,一聲金屬脆響在蘇彥面前炸開,一支黑色細小尖錐落在了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一隻小巧的十字鏢。
「輕率,狂妄,違背忍道。」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男子突然出現在窗口,「你,不是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