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牡丹花下風流鬼
忍者,一直是個神秘的職業。
就算在信息達的現代,人們充其量也只能在電影、電視、漫畫上對忍者了解一點皮毛。當然,連這點點皮毛,也是真偽難辨的,是刻意讓人們「知道」的。
畢竟那是某個國家曾賴以興盛一時的秘術。
眼前的黑衣人不是忍者?蘇彥有點吃驚,難道他是為了栽贓?
窗外那個男子正是之前見過的福山雅史,蘇彥瞥了眼地上的那隻十字鏢,剛才福山是用這隻十字鏢救了自己。
她從小跟著鬼算蘇正通讀中外典籍,對日本忍者雖然只了解六七成,但卻很清楚地知道一點:只有忍者中的「中忍」才會使用這麼小巧的十字鏢。
日本忍者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一般分為上忍、中忍、下忍。上忍,專門策劃整體的作戰步驟;中忍,指揮實際作戰,忍術然出眾;而下忍,則是在最底層做肉彈炮灰的實戰忍者。
作為一個中忍,福山的判斷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蘇小姐沒事吧?」福山禮貌地鞠了個躬,「在下福山雅史,日本九菊一派的代表。」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名黑衣人,甚至連看都不再看那人一眼。
蘇彥點頭示意自己沒事,眼睛警惕地注意著黑衣人的動向。直到現在,她依舊感覺不出黑衣人身上的「量」,而這也正是她最奇怪的。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尾隨而來的卜術高手魚貫而入,方展懶洋洋地夾在了其中。
「嘿嘿……」黑衣人見方展出現,冷笑了一下,左手輕微地動了動。
噗,一股濃濃的煙霧在黑衣人面前冒起,眼見就要瀰漫開來。
啪,一個包裹著透明液體的小水袋飛向煙霧,在空中突然爆開。說來也怪,一接觸到四散的水滴,煙霧頓時淡了下去。
水袋是福山打出的,一般忍者的逃跑伎倆,在他的面前似乎並不怎麼有效。
一個福山就已很難對付,更何況跟著方展上樓的還有六七名卜術高手,看來這個黑衣人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可這時,方展卻忽然嘆了口氣:「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黑衣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他真的不見了!
除了方展,現場的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尤其是蘇彥和福山。
從福山進屋起,蘇彥就一直防範著那黑衣人,她的視線只是在煙霧飄起的一剎那有所移動。確切地說,她只看到一個影子晃動了下,便再也不見黑衣人的蹤影。
福山也是一樣,雖然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事實上他一直在關注著那黑衣人。與蘇彥不同的是,他用了忍術技巧中的「追氣術」,但就在打出水袋的剎那,他卻忽然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了。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無論是憑視覺還是感應,都沒有捕捉到黑衣人的動態。
有人甚至產生了這樣的錯覺:黑衣人化成了煙霧。
走到黑衣人剛才站立的位置,方展仔細看了看,一下笑了起來。
「大變活人。」方展沖眾人眨眨眼,突然甩掉了外套。
屋裡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外套落地時,方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是個高手。」福山像是明白了什麼,「卜術高手。」
「算好一切,布置好一切。」消失了的方展,神奇地從樓下走了上來,「隱藏自己的一切。」
蘇彥也明白了,剛才黑衣人站立的地板,預先已做了手腳。
在煙霧爆開的瞬間,人們的注意力會相對分散,黑衣人用腳觸動地板上的翻板機關,直接落入了樓下。
這一切聽來簡單,但卻需要具有洞悉一切的卜術和敏捷的身手,更要將自身的「量」完全隱匿。
即便是一等一的卜術高手,也很難完美地做到這些。
何況,還是當著天卜方展和福山雅史的面……
「我剛要談麻煩,麻煩就來了。」方展撓撓頭,「咱們也別傻站著了,回去繼續談談這個麻煩。」
麻煩這東西正常人都不喜歡,柳曉羽不能算正常人,但她同樣不喜歡。
可現在她的面前就活生生地擺著一個麻煩。
楊擇的血止住了,傷口也經過了處理包紮,就目前的身體情況來看,雖說一時死不了,但也夠受的。如果換作別人,一般就只有哼哼的份兒。可楊擇不同,他在罵娘,而且罵得挺來勁。
「噝……方展這個混蛋……」楊擇細眼眯成了一條線,「勾結日本人來伏擊我……無恥……賣國賊……」
他的邏輯很簡單,集會上的日本人是方展請來的,刑警們的目標是方展,襲擊他們的又是日本忍者,如果說方展和這次襲擊沒有任何關係,楊擇死也不會相信。
早有返回的卜術高手向大家透露了現場的情形,人們眾說紛紜,意見不一。柳曉羽卻心如明鏡,這事情應該和方展無關。
「你的情人?」金時喜挨著柳曉羽蹲下,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楊擇。
柳曉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作默認,楊擇是情人還是其他什麼,只有她心裡最清楚。
「帶一個警察情人參加這樣的集會。」金時喜揚了揚眉毛,「很難不被人懷疑你的用意。」
多嘴的男人!柳曉羽心裡一陣火大,但金時喜說的卻一點也沒錯。對於現場這些人來說,要想弄清楚楊擇的來意只是個時間問題。可到那時,沒人會相信,柳曉羽只是針對方展才這麼做的。
「曉羽,幫我把……手機打開……」楊擇吃力地挪了下身子,「該死的方展……」
「你該多休息。」柳曉羽溫柔地笑著,伸手撫向楊擇的脖頸。
「不……我要打給……警局請求增援……」楊擇頑固得像塊石頭。
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成了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那雙溫柔纖細的手只是在他的頸部大動脈上撥動了一下,楊擇的大腦便漸漸進入了空白。視線中,柳曉羽美麗的臉模糊著遁入了一片黑暗。
「女人真可怕。」金時喜聳了聳肩,「有時候男人永遠不知道她們是獵物還是天敵。」
「中國有句老話。」柳曉羽溫柔地笑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中國還有句老話。」方展不知什麼時候也蹲在了一邊,「冤有頭,債有主。」
金時喜沒有插嘴,眼前這****人的對話實在有些深奧。
不過,此刻他也想起了中國的一句老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柳曉羽看了眼方展,沒有答話,漠然起身走去一邊。她很清楚,只要方展願意,現在就可以借題揮,聯合在場的卜術高手除掉她。
有時候女人同樣不知道,男人究竟是獵物還是天敵。
人們再次紛紛落座,蘇彥盯著柳曉羽看了半天,似乎想要質問她殺死楊擇的事情,卻被方展攔住,低聲說了些什麼。蘇彥不甘地點點頭,坐回方展原先的位置,她突然現現場唯獨不見了秦揚。
「各位,剛才出了點小狀況。」方展笑嘻嘻地走到桌邊,「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剛好和咱們前面的話題有關。」
眾人一言不地看著方展,各自揣摩著他的下文。
「就在我們邊上的小樓里,有四個刑警被殺了。」方展繼續道,「下手的人是日本忍者打扮,用的也是日本忍者的武器。」
這點很多人都已得知,幾十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盯在了福山雅史的身上。
「天卜閣下,對剛才的事,我深表遺憾。」福山雅史從容地站起身,深鞠了一躬,「但兇手絕對不是日本忍者。」
「哦,不是日本忍者。」方展作疑惑狀,「福山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第一,從剛才倖存者的傷勢來看,兇手是在故意玩弄他。」福山雅史不緊不慢地說道,「忍者有嚴格的紀律,以完成任務為先,一名真正的忍者,是不可能如此輕率的。」
福山雅史頓了頓,屋內繼續寂靜,甚至連私語聲都沒有,方展笑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第二,忍者執行暗殺任務,會根據現場的情況來挑選最有效的武器。」福山雅史隨手拿出現場取回的鐵釺和鐵鏈,「留下的痕迹越多,就越容易讓敵人現自己。」
看著他手中的武器,蘇彥也略有所悟,正像福山所說的那樣,黑衣人所使用的都是忍者的標誌性武器,就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忍者一樣。
「最重要的是,天卜在這裡。」福山雅史深吸了一口氣,「用這種伎倆,實在太幼稚了。」
福山的話無懈可擊,方展的態度也放在那裡,在場的卜術高手都是經過世面的人,這點隱含的意思還是看得出的。
「我有個問題。」一個瘦高男子站起身來,「為什麼警察會在附近?」
柳曉羽心裡一緊。
預先知道了今天事態,於是設局引她和楊擇來這裡,借她的手除掉楊擇,再引眾人對她此舉的懷疑。
方展,你要的不就是現在這個機會嗎?柳曉羽暗暗咬牙。
「呵呵,那是關於我私人的一些小誤會。」方展撓撓頭,臉上滿不在意。
「你的私人恩怨我們沒興趣過問。」瘦高男子冷笑道,「可剛才如果警察衝進來抓人,只怕大家都會被牽連進去吧?」
瘦高男子的話引起了一陣私語聲,似乎有不少人贊同他的看法。
「和大衍論卜中即將面對的麻煩相比,還是忽略不計的好。」方展狡黠地笑道。
提到這個,現場又靜了下來,畢竟大家都或多或少地預見到了大衍論卜的凶兆。
瘦高男子不以為然:「麻煩不麻煩,大夥心中有數,你也不用一再強調,不然……」
「不然大家就會懷疑是我在搞鬼是吧?」方展搖頭道,「要真是這樣,我幹嘛要叫大家來呢?」
「以你天卜的能力,故布迷障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瘦高男子卯上了方展,「誰又能保證你不是想把我們聚起來一網打盡呢?
福山雅史一直沒坐下,只是看著瘦高男子和方展鬥嘴,那樣子似乎還有些好奇。
「對不起,請允許我打斷一下。」福山雅史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是不是太多慮了些?」
瘦高男子橫了福山一眼:「沒你什麼事,這裡是中國,輪不上你插嘴。」
「抱歉,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的說法對天卜閣下有失公正。」福山雅史很認真地說道,「中國是文明古國,禮儀之邦,不是更應該講究公正嗎?」
瘦高男子被福山噎得一頓,轉而不服氣地說道:「不公正?誰能擔保他沒有那種居心?」
「如果天卜閣下要對你們不利,逐個擊破才是上策。」福山雅史看了看周圍的人,「折斷一把筷子,只會增加難度。」
福山說的道理,其實就是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的典故,在場大多人也都贊同這個日本人的說法。
「要是有折斷一把筷子的力氣,聚起來不是更省事?」瘦高男子頑固道,「而且天卜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卜術界根本沒人知道。」
「我真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他有這麼大力氣。」歪坐在椅子上的金時喜不屑道,「至少我不用在這裡聽一根筷子廢話。」
這話不好聽,可卻說在了點子上,那瘦高男子還真的無言可對了。如果方展真有這個能耐,還犯得著被他這麼教訓嗎?
理是沒了,可面子還得要,現在扯破臉動手似乎有些不明智,倒不如……
「我湯峪生以大局為重,想的是卜術界同仁的安危,枉作小人又有何妨?」瘦高男子故作感慨道,「現如今受外人恥笑,卻沒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實在可悲。」
他這話一是要借台階下,二是把矛盾轉去福山和金時喜身上。那意思很明白,我被日本人和韓國人羞辱,你們大家就好意思袖手旁觀?
話一說完,湯峪生順勢就要坐下。
「湯大哥是吧?」他邊上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突然站了起來,看那模樣最多也就二十歲出頭。
他這麼一問,湯峪生倒不好坐下了,只得點點頭,繼續站著。
「您剛才說的我都琢磨過了,的確有道理。」那小胖子肯定地點點頭。
在座的人都不知道這小胖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麼剛才沒聽他附和湯峪生,現在反倒幫襯起來了。
湯峪生倒沒想那麼多,怎麼說也算是有人支持他的說法了,這台階下的可以說是穩穩噹噹了。
「不過吧,剛才他們倆說的也有道理,這怎麼可能兩邊都有道理呢?」小胖子繼續道,「還好我不太笨,總算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有的人已經聽出點苗頭了,這小胖子不像是在幫湯峪生說話。
湯峪生自己也明白了點,但又進退兩難,只好聽這小胖子繼續說。
「所以我來說句公道話。」小胖子一臉的誠懇,「您吶,那叫歪理,純屬沒事找事。」
他正經八百一臉誠懇,別人可都憋不住了,屋子裡頓時哄堂大笑。
原本找台階下,現在卻來了個拆台的,湯峪生臉上掛不住了,沖那小胖子就是一拳。
砰,拳頭砸在了拳頭上,湯峪生看著自己變了形的拳頭,痛得叫都叫不出來了。
小胖子和湯峪生之間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個人,正是剛才不見了的秦揚。
「講理我沒興趣,動拳頭我樂意奉陪。」秦揚冷冰冰地說道,「要麼老實點坐下聽,要麼下輩子用腳吃飯。」
眼前這個瞎子有多厲害,湯峪生是知道的,除了忍痛坐下,實在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秦揚話裡有話,有點殺雞儆猴的味道,而他剛才露的那手,連福山雅史和金時喜都為之動容。那倒不是因為他的拳頭有多厲害,而是根本沒幾個人感覺到他會出手,更沒看清他是怎麼站到這兩人中間去的。
「天卜,我也有個問題。」小胖子跟什麼事都沒生似的,樂呵呵地問道,「有你在場,為什麼兇手還是逃了?」
「很簡單。」方展同樣樂呵呵地回答道,「因為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