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那是個精緻的首飾盒,一看便知裡頭的玉飾珠釵,隨便一樣都價值不菲。

隨君歡面色一沉。「這算什麼?怕我丟了你的臉嗎?連你也認為我是那種行為不知檢點的人?難道姚香織剛才沒羞辱夠,你非得迫不及待地再來一次!」

「不是、不是、不是的!我——」他搖得頭都昏了,但隨君歡並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你給我聽清楚,我隨君歡人雖窮,但我窮得很有骨氣,你們是有錢,但也沒權利任意誣衊我的人格!」

「歡兒,你聽我說嘛!」他好苦惱地急道。「我知道剛才是香織不對,她砸了你娘親留給你的玉佩,所以我——」

「原來是想補償?」她諷刺地冷笑。「你們於家人就只會用這一招嗎?以為有錢就什麼都買得起?錯了!於寫意,那不只是一塊玉佩,更是我擁有的唯一一份愛,是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你買不起,再多錢都買不起!」她用力地,將裡頭的首飾、連同檀木盒,一併砸回他身上。

於寫意怔怔地,看著散落一地的玉飾珠釵。

歡兒說得好快、好生氣,他沒來得及全部聽清楚,但他起碼知道一點——那塊碎了的玉佩對她相當的重要,如果無法還原,她真的會一輩子不原諒他。

可是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啊!這些首飾,是他娘親臨終前交給他的,說是要留給他未來的媳婦兒,本來成親那晚他就要給她的,可是她那麼討厭他,不想當他的媳婦兒,他給了,她也絕對不會收的。

現在會想拿出來,並不是因為什麼補償,只是很單純的想著,不要讓香織或別人看不起她,這樣而已。

可她為什麼不要?

她喜歡那塊玉佩,因為那是最疼她的娘送的,那這些也是最疼她的他送的,她不能一起喜歡嗎?

是不是因為她討厭他,所以也不會喜歡他送的東西?

「歡兒——」眼眶浮起一層水霧,他的心受傷了。

「你不要靠近我!」她陷入自身的悲憤心緒當中,沒去正視與她傷得同樣重的於寫意,停不下來的雙手,抓起東西便往他身上砸。「都是你、都是你!我從來都不想當富家少奶奶的,是你把我丟進這難堪的局面,是你害我任人奚落輕侮,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娘說過,門不當戶不對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果然哪——

「好好好,是我的錯,你不要急,慢慢丟,我不會跑掉的——啊,小心呀,那茶水還冒著煙,是燙的——」

「你去死!」她用力砸了過去。

於寫意不閃不避,冒著煙的熱茶砸上他,濺開的茶水迅速在他身上燙出道道紅痕。

他驚呼了聲,迅速奔上前去。「疼不疼?呼呼——不痛不痛哦!」

他很是心疼地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那道被潑灑到的紅腫處輕輕吹氣,連自身額頭被砸出了道血口子都毫不在意。

隨君歡稍稍冷靜下來,怔怔然望住他。

他為什麼不閃?為什麼甘心當她的受氣包?他該生氣的,卻只是一心一意的怕她在發泄中會傷著自己……

額上血痕順著臉龐往下滑,滴落在她手背上,她心頭一悸。

「啊!」他驚叫一聲,趕緊手忙腳亂的擦拭。「我擦乾淨了,不要生氣哦!」

隨君歡咬住唇,鼻頭一陣酸楚,豆大的淚珠眼看著就要滾落。

她的行為,當真有惡劣至斯嗎?就連被她傷著了,都得害怕血污了她,會令她生氣?她到底是怎麼待他的?而他又逆來順受到了什麼地步?

「歡,不哭、不哭哦,很快就不疼了——」他好小心,又好心急地不斷朝她手背吹氣。

「你——不痛嗎?」

「啊?」他仰首,想了一下。「那你痛不痛?」

她搖頭,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你不痛,我就不痛。」是真的哦!歡兒受苦,他的心就像有針在刺一樣,歡兒如果不痛,他就什麼都不痛了。

「你——你這笨蛋!」隱忍不住,成串淚珠順頰掉落。

「我知道我不夠聰明……」他喃喃低語。就是因為他不夠聰明,保護不了她,才會讓她被欺負,連她最心愛的玉佩都被砸碎了……歡兒本來就很討厭他了,現在,應該更加不會理他了吧?

「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會想辦法的。」落寞地低語完,他默默離開。

辦法?他想什麼辦法?

隨君歡愣愣地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撫上頰邊幾行濕淚。這回,他沒再為她拭完淚再走,少了他大掌的溫暖,心頭竟浮起幾許失落……

幾時起,她已習慣了他拭淚的溫柔?

【第六章】

入夜了,從早上不歡而散之後,她沒再看見於寫意。

他老是三不五時的由不同的地方冒出來,儘管她總是惡聲惡氣地驅離他,他也不以為意,總是繞啊繞的,沒一會兒又笑臉迎人地繞回她身邊來,努力逗她開心,彷佛前一刻的不愉快不曾發生過。

習慣了他死皮賴臉的笑容,這會兒見不著他的身影,總覺心裡頭空空的,好象少了點什麼……

丫頭送晚膳進房時,她忍不住問了句,卻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天都沒出來了,連丫頭送飯菜,他也不給進。

這麼說來,他自早膳過後,不就一整日都沒進食了?

他在搞什麼?嘔她的氣嗎?她這回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她的怨懟,其實不該由他承擔的,畢竟自從嫁進於家來之後,於寫意待她是千般包容,萬般呵護,大大小小的事都替她擔待了下來,這些她不是沒感受到,她只是——受了太多委屈,心裡頭怨惱,卻又無處可訴,才會一股腦兒發泄在他身上,因為吃定了他會包容她,清楚不管她怎麼待他,他都不會生她的氣……

是這樣的嗎?若真是如此,那這樣的她,和仗勢欺人的姚香織又有什麼差別?她的確是讓他受了她在姚香織那兒所受的不平待遇啊……

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顧不得夜已深沉,推了門直奔書房的方向。

她欠他一聲道歉,若不立刻告訴他,良心難安的她,今夜肯定是要一整晚失眠了。

「寫意、寫意,你在裡面嗎?是我,快開門。」

一片靜默。

得不到任何響應,她心急地又敲了幾下。「寫意,如果你在,快開門好嗎?」

他為何不出聲?他在報復嗎?她現在終於嘗到那種等待原諒,卻得不到響應的心焦滋味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抬手想再敲一次門時,門板卻被打開了。

「歡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以為我聽錯了。」神情交織著膽怯的驚喜,深怕這只是他的幻覺。

「你不是故意不讓我進來?」她原以為她會看到一個板著面孔、神情冷漠的男人。

「怎麼會?」他驚訝地揚高了音調。「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很冷哦。」

忙不迭迎進了她,保暖的衣袍旋即覆上她的肩頭。

她拉了拉衣袍,上頭還留有他的氣息,仰首看去,他卻衣著單薄……

他總是這樣,眼裡只看得到她,來不及顧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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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隨君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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