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警方對白從影的住宅進行了細緻而周密的勘查。浴室內以及幾個房間的關鍵部位（比如各抽屜、櫥櫃的把手，以及各個門的把手等容易被觸摸的部位）僅發現了死者的幾個指紋，並未發現其他任何指紋。由於10月10號夜間曾下過一場小雨，所以院內僅發現周所長的腳印，那是他10月12日早晨翻過圍牆進入院子時所留下的，此外未見其他任何腳印。樓上書房和卧室地板上以及樓梯、樓道地板上發現有大量的足跡分佈，警方對所有足跡進行了分析。除了屬於死者本人及周所長的那些足跡之外，還有一些足跡理應屬於另一個人，從形態上進行判斷，那些足跡有可能屬於一個女人。

警方對幾個房間進行了廣範圍的搜索，卧室床頭櫃的抽屜里有一塊金錶、一條金項鏈、和一個大約0。5克拉左右的鑽戒。旁邊還有一個大信封，其中有一萬多元人民幣現金。書房的博古架上有許多古色古香的瓷器，但從其賊亮的表面看來，明顯是一些仿古瓷，並不值什麼錢；此外還有一些玉石擺件，其中比較值錢的是一個和田玉的玉山子和一個翡翠青蛙。書房裡還有一台電腦，警方試圖對該電腦進行例行檢查，但卻未能成功打開。進一步的檢查發現，該電腦中的硬碟已經缺失。

死者赤裸裸地躺在浴室的地面上，已經明顯進入腐敗期，暗綠色的屍綠已經由腹部蔓延到胸部，現場瀰漫著強烈的惡臭，簡直無法忍受。死者的鼻孔、雙眼、及口腔四周皆布滿了肥大的蛆蟲，在不停地來回蠕動著，看了令人作嘔。但現場及其周圍未發現任何明顯的打鬥痕迹。

在進行了一系列的勘查∧攝、及相關取證后，警方將死者屍體及電熱水器帶回警局以便進行進一步詳細檢查。

10月13日下午，省城公安局南郊分局刑警大隊就玉泉鎮發生的命案召開了案情討論會，會議由刑警大隊長張子亮主持。

由於該案被發現的日期是10月12日，因此就命名為10。12命案。

法醫對死者屍體進行了一系列相關檢查。死者胃內容物及內臟中未發現任何有毒化學物質，死者身體上也未見任何明顯創口，僅在其胸前部出現了一些不規則的皮膚灼傷痕迹。因此可以初步判斷，死者的死因可能是由於電擊致死，而死者胸前的皮膚灼傷痕迹應該就是法醫學上所謂的電流斑。

刑偵實驗室的有關技術人員對死者浴室里的電熱水器也進行了相關檢查。該電熱水器根本就不曾安裝有地線，這就產生了致命的隱患。當技術人員打開熱水器的內膽時，他們驚訝地發現，該內膽內外滿是黃綠色的銹跡，而且其中的陽極鎂棒也已經被完全消耗完畢。由於我國某些地區的水質偏於鹼性，而鹼性物質往往容易使得加熱管的不鏽鋼外殼產生鏽蝕，所以生產廠家多半在其中設置鎂棒，鎂棒的作用則是阻礙或減緩加熱管的鏽蝕。根據各種金屬的電極電位排序，金屬鎂的外層電子很容易失去而產生氧化反應，因而鎂的活性大大高於鐵，從而可以優先與水中的鹼性物質反應，這就保護了加熱管的不鏽鋼外殼。可是，鎂棒必須定期更新，否則，當鎂棒消耗殆盡之時，它就不能再繼續起到保護作用了。這時，水裡的鹼性物質所腐蝕的對象就直接是加熱管的外殼了。技術人員發現，由於死者家中電熱水器中的鎂棒已經消耗完畢，因此，加熱管的外殼已經被腐蝕得非常厲害。技術人員將該加熱管拆卸下來進行了仔細的檢查，發現該加熱管的外殼已經出現了若干細微的裂縫。因此，電熱水器內膽里的熱水已經能夠與加熱管里的加熱絲直接接觸，這就是造成漏電的根本原因。況且，由於玉泉鎮的自來水是來自於山裡的泉水，水中富含各種礦物質離子，因而其導電率遠遠高於城裡的自來水，這也是更加容易導致觸電死亡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謗據以上各方面原因綜合分析，可以初步斷定白從影的死亡原因是在淋浴餅程中由於電熱水器漏電致死。

至於死亡時間，法醫也進行了詳細的考察。根據屍體表面及內臟腐敗的程度，可以基本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死者屍體被周所長發現前大約60小時左右，也就是10月9號的晚上或是夜間。

對死者鄰居們的走訪調查證實，白從影前一段日子曾在外地居留了一個多月左右，他由外地回到玉泉鎮家裡的時間大概是10月6日傍晚。白從影回到玉泉鎮家中后，幾乎每天下午都駕著他的白色寶馬車出門，而回來時大都是晚上10點鐘以後了。但他每天下午究竟曾去過哪兒，又是去幹什麼，卻無人知曉。據鄰居們回憶，10月9日他似乎也是下午離開家門，晚上並沒有人親眼看到他回來，但是那天晚上10點多鐘左右，曾有人聽到死者院落附近的汽車馬達聲，緊接著是院子大門的關門聲，估計他就是那時回家的。

雖然一切證據已經表明，白從影於10月9日晚上或夜間死於自家的電熱水器漏電，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仍然未能明確。那就是，該熱水器的漏電究竟是由於長期缺乏保養所致呢？還是人為的特意破壞所致呢？倘若是由於長期缺乏保養所致，則白從影就是死於意外事故。但倘若是人為的特意破壞所致，則意味著白從影是死於一起謀殺案！

在進行了充分討論后，多數刑警認為，既然現場未發現任何明顯的打鬥痕迹，對死者進行的屍檢也未發現任何中毒跡象及其他致命性的外傷，而刑偵實驗室對該熱水器的檢查結果也已經表明，由於鎂棒已經消耗殆盡，發熱管外殼的鏽蝕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可能，而鏽蝕的發熱管外殼就容易導致開裂。因此，從目前已經掌握的證據看來，白從影的死理應可以歸之於電熱水器漏電所造成的意外事故，暫時尚缺乏明確證據證明此案涉及到謀殺。盡避在現場敖近發現了另一個人的足跡，但是據鄰居們的反映，死者生前經常會帶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既然如此，現場發現的那些腳印或許就是某個三陪女的腳印，這應該是不值得大驚小敝的。

可是，張子亮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認為，電熱水器中鎂棒的缺失有可能導致發熱管外殼的鏽蝕，但是，發熱管外殼的鏽蝕會不會必然地導致發熱管外殼的開裂呢？那裂縫會不會是人為造成的呢？

張子亮的懷疑並非是空穴來風。他清楚地記得，就在兩個多月之前，就在這同一座宅子里，曾經發生過另一起命案，而該命案中的死者正是白從影的女友胡婉雲，當時的那起命案已經被定性為他殺。為什麼在這同一座宅子里會接連發生兩起命案？

謗據數學中的概率論，倘若兩個不相干的稀有事件相互獨立，那麼，其共同發生的概率理應為它們各自發生的概率之積。因此，兩個極小芭率之積應該是一個更加小的數值，小到幾乎不可能發生。而倘若那兩個不相干的稀有事件都真實地同時發生了！這就說明，這兩個事件相互之間必然有關聯！

在如今的和平年代，命案理應屬於極其稀少的事件，也就是概率極小的事件。因此，倘若兩起命案之間沒有任何關聯，它們就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段里接連發生，因為那種情況的概率幾乎為零！

可是，在這同一座住宅里，居然在一個不長的時間段里先後發生了兩起命案，誰又能保證那兩起命案之間不存在緊密的關聯性呢？

張子亮繼續演繹著自己的邏輯推理：芭率論的規律是科學的規律，是鐵的規律，是不大會發生錯誤的。因此似可得出結論，白從影的死很可能與胡婉雲的死有緊密關聯。既然胡婉雲明顯是死於他殺，那麼似乎也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白從影非常可能也是死於他殺，只不過兇手狡猾地藉助於那個電熱水器完成了其謀殺計劃而已！

既然如此，就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那台電熱水器之所以漏電，是由於它曾被一個人動過了手腳！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在案發現場敖近留下腳印的那個人，那或許是一個女人。她之所以在謀殺白從影的過程中不曾留下自己的指紋，是由於她當時曾戴著手套作案。或許，殺死白從影的這個女人正是兩個多月前殺死胡婉雲的那個女人，也就是在那致命的花盆上留下指紋的那個女人！

可是，那神秘的女兇手究竟是誰呢？其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呢？張子亮認為有必要進行進一步深入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