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 副作用
黎家允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暫時推脫責任:「我也不太清楚,我去找庸醫。」他轉身欲離開,卻忘記了楊君洛的手正死死拉著他的手臂,楊君洛一個用力,黎家允又被扯了回去:
「你要去哪裡?」楊君洛臉上儘是責備,彷彿被什麼人背叛或是丟棄一樣。
「我去找醫生,你放開我。」黎家允面部肌肉在抽動,好……好奇怪的表情,楊君洛這傢伙究竟怎麼了!
「不行,放開你你就不會回來了。」楊君洛很失落,他聰明的知道這個人不會自願陪著自己,可是這種無邊蔓延的依賴感和……愛慕,讓他已經亂了心智。黎家允全身發冷,他那噁心巴拉的眼神是在看我么?還……還真是足夠令人動心,不過……
「老子是男人,你不要黏在我身上。」黎家允用力甩開楊君洛奪門而出,「舒賞——舒賞——你在哪裡!?」
房間里留下懊惱的楊君洛和震驚的君可,君可試探著伸出手去碰哥哥,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楊君洛卻冷冷的回過頭,看著這個委屈的女孩,突然,楊君洛的心狠狠一痛,彷彿有什麼記憶被撕裂了,頭髮虛掩著琥珀色的雙眸,充滿疑惑的望著君可……
「你是誰啊?我們是不是認識?」
「嗯,哥哥,我是君可啊!」君可欣喜的點著頭,哥哥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楊君洛被滿葬在心中最底部的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了。
「君可……」他緩緩伸出手,彷彿面前是一個新奇而又熟悉的東西,他用手輕輕碰觸君可的臉頰,君可看到哥哥的確是不識自己了,試圖盡一切努力喚起他的回憶。她望著楊君洛,用力的呼喚著:「君洛哥哥,是我……是我啊!」
楊君洛撫摸著君可的臉,那種似乎是久違的親切感和激動再次升起來:「……君可……」
「嗯!是我,是我!」君可已經淚流滿面,她什麼都可以忍受,只有哥哥對自己陌生的眼神,這讓君可痛不欲生。
「……君可……」楊君洛一把將君可擁入懷裡:「君可……我的心好痛。」
「哪裡痛?有多痛?」君可緊張的問。
「……灼痛……,很燙……」楊君洛很吃力的形容自己的狀況。
舒賞和黎氏兄弟推了門衝進來,黎家欽看到眼前的情形,完全無法聯想到哥哥所說的是一種什麼場面,不由的,他再一次懷疑是黎家允所開的惡劣玩笑。舒賞上前拍了拍楊君洛,楊君洛回過頭望著舒賞,有點受傷的表情:「醫生……我的頭很疼……」楊君洛的嘴唇已經是絳紫色,舒賞大吃一驚。
「不好,君可,把他交給我。」舒賞強行拉開楊君洛,喚著黎家欽將他壓倒在床上,舒賞掏出聽診器對楊君洛進行即時檢查,當聽筒剛剛放在楊君洛的胸口時,舒賞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怎麼樣?」黎家欽急問,舒賞摘下聽診器,向站在門口的黎家允一招手:「你來看看那是什麼狀況吧……」黎家允走上前,接過聽診器,只聽見裡面楊君洛的心臟正瘋狂的跳,遠遠超出人所能負荷的頻率。
「該怎麼辦?」黎家允問舒賞,舒賞很自責的一副臉孔說明他沒有辦法。正在楊君洛痛苦的與流速過快的血液造成的頭疼抗爭,黎家允的聲音飄進他的耳朵,楊君洛乍然起身,拉住黎家允的襯衫前襟,帶著哀求的目光:
「家允,可不可以暫時留下……」黎家允正打算粗暴的拒絕,竟發覺聽筒里楊君洛的心跳舒緩了下來。黎家允拉起楊君洛的手腕,用力丟了回去,心跳聲十分明顯的加快了節奏,楊君洛的手再次伸出,黎家允配合的迎上去,拉住他,心跳聲忽地就放慢了。
黎家允長嘆一口氣,摘下聽診器:「看來,我似乎能幫上大忙。」
「怎麼講?」黎家欽忙問,君可更是緊張的等待答案。
「似乎只要我在,他就能保持正常呢。」黎家允一副很不情願的表情。
「為什麼是你?」舒賞納悶,如果是君可才更合理一些不是嗎?
「這個問題不要問我,查出這個原因是你的責任。」黎家允一隻手指了指舒賞,另一隻手抓著楊君洛的手腕防止他亂動。
「……哥哥,」君可再一次被無視了,楊君洛聽到她的聲音,才記起有這麼一號人物,他很抱歉的轉過頭:
「君可,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你了。」猶如一把利劍,君可被穿透了,他不記得她……楊君洛又轉頭望向黎家欽:「家欽……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晚上,你可以講給我聽嗎?」
黎家欽無奈的點點頭,這小子似乎什麼都記得——唯獨忘記了君可,可是為什麼不是現在講給他,而一定要延遲到晚上?黎家欽一眼看過去,君洛和哥哥之間的氣氛極其怪異,楊君洛的眼睛始終不願離開家允,更令人驚悚的是,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君可一樣的柔情似水,充滿了依戀和愛慕。
無預警的黎家欽也打了個冷戰——真是要命,如果這個治不好,弄不好君洛會變成自己的嫂嫂……光是想想都覺得%……&*(+
「為了這小子不至於很快死掉,我就先委屈一下了,家欽,這兩天你照顧君可,舒賞,儘快查出原因和治療方法。」黎家允冷靜的安排事宜,「君可……不可以哭哦,我們一定會救好你哥哥的,要相信我們。」
君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點頭,為什麼會這樣子,都是那個修道士……都是我害得,現在是冥冥之神在懲罰我嗎?君可知道現在是什麼形勢,她乖巧的下了床,走去了黎家欽身邊。楊君洛看到君可滿眼淚花的去了黎家欽那裡,心裡刺痛了一下,但是他完全不解,自己為什麼心痛。
舒賞刻不容緩的扎進自己的辦公室,拉開牆壁大的書架,裡面竟然是滿架的電話,少說也有十幾個。他抄起一個最左邊的紫色電話,沒有撥號便開始對著話筒說起了聽不懂的語言。
黎家欽則坐在黎家允房間的沙發上,面對一雙紅腫卻銳利的眼睛:「老總,你一定要解釋清楚,你一定知道的。」
「……事到如今瞞著你並沒有幫助,君洛的心臟被子彈擦到了,留下了奇怪的顏色,無法清洗,更無法切除,我們一直都有這個心理準備,面對那東西給他留下的副作用。」黎家允據實一一道來。「舒醫生分析過子彈的成分,是銀,還有一些噁心的東西,但是對人體並無很大影響,所以,十有八九……是圖倫生前下了蠱。」
「蠱?」
「也是一種法術吧……但是八成是害人的。」黎家欽不知該怎麼解釋,但是君可已經完全了解了,她臉色一沉:「是苗疆邪術。」她說的是巫蠱的祖先。「師傅提起過,他年輕時曾經與一個苗疆邪術師鬥法,那個人的手段十分毒辣,招式千奇百怪。」原來這麼多年以後,那種恐怖的邪術還存在……只不過這算是什麼法術?為什麼偏偏要哥哥忘記我……好殘忍!
如果我還有法術,應該可以幫得上忙的……君可怨恨的拍了一下眼前的桌子,黎家欽嚇了一跳:「……君可,你越來越有黑社會老大的派頭了。」他打趣。
君可苦笑:「老總……那天我有回過家,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有些事,我想我可以告訴你……」君可第一次對他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和來現世的理由,一切黎家欽不知曉的,君可全數講給他,她獨自背負著這些事情,實在是太累了……這個男人,是可以信任的吧!
黎家允坐在窗台上,故意忽略楊君洛灼熱的目光,突然他起身走向門外,楊君洛淡淡的問:「你要去哪裡?」
「我不會走,只是去倒點水。」黎家允真的很不想解釋。
「我知道你不願意留下……我不會勉強你。」楊君洛整理了好一陣思緒,他發現自己很奇怪,他竟然很不想離開這個男人,可是……他是楊君洛,沒有什麼可以要挾他,包括寂寞。
「剛剛不知道是誰拉著我不放。」黎家允對他態度的轉變感到意外,不過這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即使面對愛人也是要扮出一副冷酷和滿不在乎的樣子?啊……剛剛我用了什麼字眼?「愛人」?我嗎?
黎家允偷偷擰了自己大腿一把,心裡卻在為君可鳴不平,這個男人對君可也是那麼苛刻的吧?如果這麼理解,那丫頭跑路去參加了黑社會不肯回家,就很好解釋了。何苦啊,楊君洛,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那種不必要的矜持只會讓彼此受到更多的傷害……現在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黎家允端了清水,很快回到楊君洛的房間,他怕時間過長那傢伙會因為心跳過速而死。媽的,為什麼偏偏是我!那個該死的子彈究竟是什麼東西,誰發明這麼變態的巫術!
他在抱怨中推開房門,竟發現楊君洛已經起身,他斜倚在自己剛剛所在的窗檯,正午的陽光毫不吝嗇的點綴著這個本身就很耀眼的男人。楊君洛聽到了門聲,他微微側目:
「你是在同情我嗎?所以才留下?」
黎家允聽著這種話,他決定保持沉默,他有預感,這種對話進行下去會變得很危險,那種充滿桃紅色的曖昧場面,八成是從這樣的對白開始的,他絕不能配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