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41 心亂
楊君洛見黎家允不回答,並沒有追問,他接過黎家允遞過的水,飲進半杯,他提起杯子,將剩下的半杯放在陽光下輕輕的搖,好刺眼。黎家允端著另一杯坐在窗台上:「現在你隨便胡言亂語吧,不要奢望我會給你回答,等你病癒的那天,你會恨不得撕掉自己的嘴。」
楊君洛微微低頭睨著他,刻意讓手裡水杯的光折射到黎家允的臉上:「也許……但是現在,我完全不能理解。」
「真固執……本來是一件好事,只不過選錯了時候————把你那杯子移開!幼稚!!」黎家允對楊君洛的惡作劇感到很無奈。
「你是家欽的哥哥,長相也頗似,可是性格完全不同呢!」
「不要拿我和那個任性的傢伙比。」黎家允很意外,楊君洛居然會開出新的話題。
「你的眼睛眯起來,就很像在笑,像爸爸多一些,還是像媽媽多一些?」
「像我自己。」黎家允語氣很不客氣,但是有意無意卻透出一股自豪感。
「……家欽並不任性,只是隨性而已……我覺得你比他要任性許多,不過是兄長的身份,要求你必須成熟一些,換句話說,是你死要面子。」楊君洛望著窗外的樹,遠遠的是密密麻麻的水泥森林——城市。
「一樣身為兄長死要面子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黎家允帶著一絲嘲笑,抬頭看著楊君洛的側臉,這傢伙長得還真是好看,輪廓清晰,無一絲多餘,連同樣身為帥男的自己也有些慚愧。
「哈哈哈哈哈……」楊君洛突然仰頭大笑:「是啊,我們還真是相似的兩人,不如干一杯吧。」楊君洛帶著滿面陽光,向黎家允伸出璀璨的玻璃杯。
黎家允配合的舉起自己的杯子,原來他完全能夠面對自己的缺陷,他,應該是一個很強大的男人。黎家允突然心中一驚,什麼時候走到了這個氣氛,自己明明在努力避免的……為什麼自己突然像一個被情聖欽點的少女,這樣一邊仰望這個男人,一邊暗暗讚美他的一切?
黎家允如夢初醒,他將杯子粗暴的放在窗台上:「誰跟你相似!」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裡?」楊君洛急問。
「火星。」
「去做什麼?」楊君洛條件反射的問。
「看章魚!」
「喂……」「梆」的一聲,黎家允將門摔在背後,淹沒的楊君洛的聲音:
「shit!」黎家允每一步都充滿憤怒,他徑直向舒賞的書房衝過去,舒賞還投入在滿架的電話中,他似乎正在努力的和對方解釋和描繪什麼,對方的回答似乎叫他也很失望。他看到黎家允走進來,便如泄了氣的河豚一樣講電話掛掉了。
「對方說資料太少了……無法判斷是哪一種蠱術,類似這種忘掉家裡人的蠱術無從考證。」舒賞無力的陳述著。
「不是家人!是愛人。」黎家允雙手拄在桌子上,對舒賞講「再問問。」
「愛人?他不是她的哥哥嗎?」
「一言難盡,事後會告訴你,快去查。」黎家允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舒賞差點把椅子打翻,連打的七八個電話以後,舒賞挫敗的回到桌邊:「還是資料不足,忘掉愛人的蠱術有100多種,同時還會依賴別人的有27種,解蠱的方法各不相同,他們說沒有辦法判斷是哪一種。」
「那要怎麼辦?可不可以一個個試過去?」黎家允想反正27又不是天文數字。
舒賞獃獃的抬起頭望著他:「家允,這樣子還不如乾脆殺了他……你怎麼了?這麼不冷靜?」
「沒什麼,只是不想成天把時間耗在他身上而已。那應該怎麼辦?」黎家允當然不肯說實話。
「你真是沒有同情心——還要觀望幾天,進一步看看他還有什麼行為。」舒賞從抽屜里翻出一個有點舊的空白本子,交給黎家允:「反正你得陪著他,就由你來記錄吧!話說回來,你怎麼出來了?放那傢伙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一時半會的死不了人,我出來透透氣。」黎家允繞過舒賞,攀上書架前的梯子翻找起書來。還沒來得及翻開第一頁,走廊里便傳來的君可的呼喚聲:「家允哥哥——」隨後一張皺緊了眉頭的小臉出現在門口:「家允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哥哥他又發作了。」
黎家允臉色一沉,迅速從梯子上跳了下來,跟隨君可回了楊君洛的房間,舒賞緊隨其後,一路上不停的從口袋掏出急救用的東西。
三個人趕到時,黎家欽正努力的把癱倒在地板上的楊君洛弄回床上,他看到黎家允也一臉責備:「哥,你怎麼還亂走,君洛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沒完。」
黎家允十分不爽,他走到床邊拉住楊君洛的胳膊:「我怎麼知道就這麼幾分鐘也不行啊!」十分諷刺的是楊君洛果然馬上好轉了。「真是受夠了。」黎家允又恨又無奈。
「哥,人命關天,你認真一次行不行?!」黎家欽一邊安慰君可一邊pk不盡責的男人。黎家允望過來,眼睛中飽含殺氣:「你可以嘗試一下一個男人對你這般依賴是什麼感受!」
黎家欽一愣:「哥……你該不會是在乎吧?……他是個男的,對你再怎麼樣你也不會受影響的不是嗎?」
「家欽……他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黎家允一臉無人能理解的痛苦表情。
「哈……哈哈……哥,你是為了這個才逃出去的?哈哈哈哈……」黎家欽笑得前仰後合,甚至轉過身去扶著門把手以防止自己站不住。君洛究竟對哥哥做了什麼?讓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被迫逃走?
「滾——————————」黎家允一聲怒吼,舒賞匆忙把君可和還在狂笑中的黎家欽拉出了那房間。黎家允正在獨自抓狂中,楊君洛卻慢慢醒來,冷不防的出了聲音:
「我以為你走了。」
「你以為我不想走?都是你害的。」黎家允忍不住對楊君洛吼了出來。怎料楊君洛不驚不恐,只是靜靜的望著窗外:「……謝謝。」
雲淡風輕的一句,卻叫黎家允心生了一絲愧疚,他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病人,自己是不是太認真了一些……算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累了么?睡一會兒吧,我不會走的。」黎家允伴著嘆息聲許下承諾……黎家欽,你這小子總是給我添麻煩啊……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
陽光穿過一塵不染的落地窗,灑在寬大的床上,兩個被命運強行扭在一起的男人,正試圖平靜的等待審判。門縫裡,君可心情複雜的望著這畫面……好美,但是坐在哥哥身邊的卻不是我。
黎家欽輕拍她的肩,暗暗鼓勵她,君可水汪汪的眼睛回過頭望著家欽,黎家欽點點頭,暗示君洛一定會好起來。君可也點了點頭,表示她會堅強的等下去。
傍晚,吃過晚飯,黎家允回了楊君洛的房間,舒賞又扎在書房,君可伏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望著屋前紅艷艷的罌粟發獃。突然一隻動物從天而降,君可下意識的向後躲開,一隻鳥兒落在了她的床上,翅上有斑駁的血跡。君可捧起那小傢伙,習慣性的念起了咒語,當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君可瞬間變得十分沮喪:
「對不起……如果我還擁有法術,你就可以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了……如果我有法術……」哥哥也許就不會這樣子。突然,君可手中凝聚了一團藍色的光,那藍光包圍著鳥兒的翅,不出一分鐘,那鳥兒一躍便飛走了。君可驚訝的望著鳥兒消失在樹林間,怎麼回事?
君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藍色的光已經散去……藍色的光,不是我的法術。驟然一絲感覺湧上心頭,君可抬頭望向花田,一抹藍色欣長的身影佇立其間,銀色的長發在夜風中微微飄散。
「月閣?!(參見《失憶劣男》)」君可驚訝的望向來者,她未加遲疑,打開窗子跳了出去。月閣發現君可沒有穿鞋,他一伸手一道藍光包圍了君可的雙腳,保護君可不受矮草的傷害。君可跑到月閣的面前,欣喜的望著他:
「月閣?真的是你?」
月閣微微一點頭,深綠色的眼中儘是關懷:「嗯……」月閣微微抬頭望向楊君洛房間的方向:「看來你找到你的緣分了……真是沒有料到,竟然是這麼遙遠的時空之外……」
「嗯,我找到了……只是……」君可眼淚緩緩流下,月閣伸出手為她擦拭,不料手指剛碰到君可,竟然像霧一樣的散開了,當離開君可,又會恢復原狀。
「月閣?」君可驚訝的看著他。
「我忘記了,我的實體並沒有到達這裡,在你面前的我只是『虛無』而已……可是看到你哭,就忍不住……」月閣有點抱歉的笑了笑,回歸正題:「出了什麼事情?」
「哥哥似乎中了苗疆巫術,現在不認得我了,就算重新認識了,也會馬上忘掉。」君可緊皺著眉頭講:「還有,我的法術沒了。」
月閣似乎吃了一驚:「……法術沒有了?」月閣似乎在掐手指,然後表情恢復原有的微笑:「是為了他啊……」
「月閣,我……」月閣伸手阻止君可說下去:「君可,不是我小氣,這裡不是我的世界,我不能出手幫忙,這個世界的事情,要有這個世界的人來解決。你不是有很多人在支持你,保護你么?」月閣向後面一指,君可回過頭看到黎家欽正在往這邊走過來。
「我此行有兩個目的,第一,如果你沒有找到他,我將不惜一切打開時空隧道將你接回去,看來沒有必要了。」月閣開始變得模糊,他臉上的寂寞更加凸顯,但是當初他眉宇之間的怨恨卻消失不見了。
「月閣,你要去哪裡?」君可慌亂的伸手試圖拉住他,可是卻只是擾亂了月閣的袖子,化作一片藍色光霧。
「我的法力有限,能夠找到你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還有第二個目的。」月閣笑著一揮手,一個晶亮的藍色星星飛出落在君可的手心:「這是給他的,君可,記住,只要一直相信,就一定會有好事情發生……永別了……君可……」月閣漸漸消散而去。
「月閣……」
一件西服外套突然披在君可身上,君可回過頭,是家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