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吱呀」一聲,西門推開了客房的門。她喜歡獨住,所以那是間單人的房間。
一片安靜,沒有***。
已經是深夜了,似乎客棧的客人們都睡著了。西門合上門,靜靜地站在黑暗中,只有身邊的窗戶透下一片星光,星光里隱然有神對未來的旨意。
穿著這身黑袍,西門已經追逐星空諸神的意志整整一百二十年,離開寧州森林中的古殿也有不少時間了。背著一隻包裹獨自行走,朝看旭日暮看炊煙,西門的心一直很靜,就和她的名字一樣。不曾孤獨和寂寞,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命運的含義,知道在浩瀚的星空下自己如此渺小,孤獨和寂寞更只是一瞬間渺小的感情。
「所有的生命被層層疊疊的砂土埋葬,直到沉陷到大地的最深處,一切的感情都和生命一起消失,龍那樣強大而神秘的生物最終也是一具白骨。曾經歌唱的人和他的歌聲一起消亡,曾經憤怒的英雄和他的憤怒一起沉睡,曾經流淚的公主再也不知道悲傷,生命是一個美麗的笑話,」西門的老師曾經這樣說。
西門已經忘記老師說這話時的神情了,也許是嘲弄,也許是通達,當然也可能有一點凄涼,畢竟作為一個羽人,老師最終也不能擺脫自己的執著而選擇了死亡。
「為什麼研究星辰呢?」西門問自己。
她不知道。她想洞徹這個世界的秘密,可是她知道即使洞徹了,她依然對這個世界無能為力。所有種族都是自然面前的弱者,她所見過的人們中,只有姬野具有那種強悍乃至狂妄的意志。姬野一手抱著她一手揮舞長槍衝過敵陣的時候,西門竟然也衝動地以為這個武士真的可以改變星辰的意願,而構造他所希望的未來。
忽然有一點熱。想到姬野抱著自己的時候,西門覺得身體里有一陣熱流。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一百二十年來根本沒有過。
西門忽然從手腕的綢帶中抽出一根銀針刺進了自己的手背。
疼痛讓她重新清醒過來。這已經是很多年的習慣了,一旦無法集中注意力,她就會用銀針輕刺自己的手背。不過這一次銀針刺得很深,因為她太慌張,心裡從來沒有那麼亂過。
擦去血滴,西門穿過走廊去了客棧門口守夜的夥計那裡:「幫我買一張大車的票,越早越好,去衡玉城。」
三天後。
「嗨,等到什麼時候啊?」遠處的旅客們開始煩躁了。
「商會怎麼這麼做事?沒點信用。」
宛州是商業最繁華的所在,各個大城間都有宛州商會主持的大車來往。單身出行的人也就不必攜帶車馬,只要花不多的錢買一張大車票,桐木大車就會按時把客人送到目的地。雖然是有點擁擠,也不那麼乾淨,但是以西門微薄的旅費,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好在她並非很挑剔的人。
這班深夜出的大車一個時辰前就應該出了,不過沁陽被三國圍剿姬野的軍團包圍后,進出的大車也要先知會三國的封鎖崗哨,大車的車夫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西門站在城牆上,背著她小小的包袱。裡面是星相最高的密典《天野分皇卷》,再就是幾十枚算籌,幾隻小星盤,和一點衣服麵餅。她一直都帶著這些走來走去,不知道最終會停止在那裡。
她漫無目的地眺望著南方,三天後就會到達那裡的衡玉城,再然後會去下唐的南淮。而姬野他們將隨著自己的星命,永遠終止在沁陽。
西門已經計算了很多次,結果總是一樣,這個流亡兵團的滅亡已經是必然了。
西門做不了什麼,可是她現在站在這裡,卻總是忍不住去想姬野,想他身邊那個英俊的貴族秘道家,還有明艷照人的羽人女孩,甚至龍襄臉上那道刀疤都想了起來,在腦海里分外清晰。
想到那些人在一起笑,西門唇邊也帶過一絲淡淡的笑容。
「什麼人?」城門口的商會武士似乎喊了一聲。
「我們是武士,駐紮在北城的營地,這是出入許可的令牌。」
城門下一陣響動,商會武士似乎是驗過令牌,讓那些歸來的武士們進入了。
北城的營地就是商會租借給姬野他們的,姬野部的武士也經常出去打劫三國聯軍的物資,所以晚歸併不奇怪。宛州商會也秉承一貫的傳統,野武士團可以隨意出入,諸侯的軍隊卻必須取得許可才能通行。
西門低頭掃了一眼,領隊的不是姬野,幾十名騎兵列著鬆散的隊伍進城了。
移開了視線,西門卻皺了皺眉頭。她總覺得有些古怪,可是她卻想不起來為什麼奇怪。
「太累了么?」西門自嘲,她是有些日子睡眠不好了。
「上車了上車了,」車夫也跟在那隊騎兵的背後回來了,大聲地喊,「去衡玉的車誰走啊?」
西門跟著各式各樣的人一起往大車上擠。大車通風很差,所有人都想要一個靠門口的座位,其次靠前的座位也好,否則八匹馬的長車,走快了後面就顛死人了。
腳步踏上踏板的剎那,心裡的陰影好像被一道閃電擊穿了。西門猛地想起了什麼,她抬頭看向騎兵們離去的方向,脫口而出:「棗紅色的馬!」
香棧里。
羽然照顧著依然虛弱的呂歸塵,龍襄在逗他的猴子。而姬野則站在項空月做的沙盤前,分析沁陽周圍的地形。做這種戰略沙盤對普通的人似乎要一小隊人馬考察三五天才能夠做得逼真,而對於項空月,他的記憶力強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要去瞭望塔和周圍城牆上轉一圈,回來拿些潮濕的細沙捏捏,再用冰術把沙凍起來就可以了。一次用完也不必留,下次項空月照舊會捏個新的出來。
「突圍很困難,」姬野算了算距離和敵軍的部署,「應該是白毅布的陣,楚衛第一名將看來不是說著玩的。」
「戰馬都不足,突圍當然困難,」項空月瞟了一眼呂歸塵,「除非他能進入那種狀態,配合我的火術拖住敵人,那麼我們大概能逃出大部分人?」
姬野搖頭:「那你們兩個都得死。」
項空月聳聳肩膀,笑得淡然:「我可不想死,不過說說而已。」
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我是原隱。」
「原隱?」姬野看了項空月一眼,「他怎麼會來這裡?」
羽然剛要去開門,逗猴子玩的龍襄忽然拉住了她遮在自己背後。
「等等我來開門,」龍襄臉色青冷,說話的聲音卻依然是那種嘻嘻笑的樣子。
項空月和龍襄對看一眼,又盯著姬野看了片刻,指了指呂歸塵。姬野的腳步輕如一隻貓,已經單臂持盾牌架起了呂歸塵。龍襄的劍和姬野的槍都已經在手,項空月手指間凝結出五寸許的冰刃,緩步靠近了門。
龍襄察覺的是聲音的異常,刺客捕捉對方心理的能力極強,原隱說話的時候,龍襄立刻就覺得他的聲音很緊張。而項空月捕捉的是周圍精神的活動,他一旦凝神,就會察覺到周圍活動的精神體忽然變得很多。
「進來!」溫和地說話,項空月手指上八枚冰刃一起擲出。而更快的是他推出的火炎,烈焰中還攜帶著極強的氣流,烈焰和氣流摧毀木門的時候,八枚冰刃才從火焰中穿射出去。
溫和優雅的笑容背後,項空月有強橫的一面。他一旦動手,就要控制局面。
這個時候,整個房屋忽然塌了!
西門個子比較小,跑也跑不快。當她趕到香棧的時候,已經熱得大汗淋漓。
可是冷清清的香棧讓她全身的熱氣都轉作冰寒。
這個時候香棧絕不應該沒有人,可事實上整個香棧的人忽然都消失了,甚至包括無時無刻不在門口點頭哈腰的夥計。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桌子上還有酒菜,燭台還是溫熱的。可是吃菜的人都已經不在,所有燭台都已經撲滅。
西門閃身撲跑了香棧后的客房。黑暗中的一個角落裡,一雙犀利如刀的眼睛追逐著她的身影,隱約有金屬的光澤閃過。最終,黑影慢慢收回了武器。
星相家並不知道那個時刻自己的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今夜的天不錯啊,龍襄,」黑影詭異地移動著出了香棧,稍微停頓在長街上仰望天空,「不過不像殺人的天氣呢。」
略微有些嘶啞的笑聲里,那個影子消失了。
西門留在了黑暗裡,隱蔽在木屏邊看外面的動靜。即使慌亂的時候她也比常人冷靜得多,外面星光清朗,只要站在黑暗中外面的人就看不見她,而她可以看見外面的人。
外面有足足百多名全副甲胄的武士,而庭院中,似乎是領頭的武士手持一面巨盾遮擋著自己,其他的武士有五十名以上在周圍有利的地勢上架起了硬弩,剩下的則手持刀劍等貼身武器在弓弩手身邊防禦。那種硬弩讓西門膽寒,她對武器的知識並不算少,那種開弦一百六十斤的三箭弩已經是東6諸軍臂張弩中的至強者,一弦三,力量足可以在一百步的距離上穿透所有騎兵甲。三稜錐的箭頭上閃爍著瑩藍的光,毫無疑問是淬毒的。
姬野他們就在一百五十毒箭的圍繞下。房屋已經塌了,因為敵人早已經破壞了大梁的榫頭並且安置了機關,只要他們拉動銅絲,整個大梁就砸落下來,房屋也隨之盡毀。好在龍襄反應之快出普通人的想象,在那一瞬間他一手拉羽然一手推開了項空月。而姬野用銅盾擊偏了砸落的椽子,保住了氣息虛弱的呂歸塵。
「原隱,」姬野的聲音依舊平靜,「你準備出賣我們,準備了多久?」
「三個月……」在姬野的壓力下,原隱忍不住要回答這個問題。
原隱利用令牌帶進沁陽的是楚衛的五十名強弩手,配合跟他一起反叛的武士,一共有一百六十人。安排這個計劃的卻是白毅,白毅自己卻沒有參加這個行動,因為他對原隱沒有足夠的信任,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冒險。強弩手的隊長冷冷地看了原隱一眼,原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姬野,不要怪我們,你這種狂妄的人只有讓我們陪你一起死,我們可沒有這種打算!」
「我不怪你們,」姬野的聲音越冷漠,「跟隨我的人是我的朋友,背叛我的人是我的敵人,我不會責怪敵人,殺了他們就可以了!」
原隱相信姬野是在硬撐,可是話里清晰的殺氣依然讓他畏懼。
「我只問你們,」姬野掃視其他背叛的武士,「是否真的決定放棄天驅的理想呢?」
武士們心神不安地互相看看,無人回答。
「不願意追隨天驅的理想並沒有過錯。可遺憾的是你們沒有選擇逃跑,而且要殺我,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姬野把銅盾和呂歸塵一起交給了身後的龍襄,緩緩拉開了長槍。
這個舉動讓所有人為之震撼。姬野一直就持銅盾擋在所有人面前,那張盾也是弩手們唯一的剋星。事實上一百五十枚弩箭的箭雨並非沒有空隙,如果姬野能夠用盾擋開一部分,再憑藉他身上的重裝騎兵鎧,未嘗不能避開第一輪箭雨。可是姬野竟然放棄了那張盾,而且依舊攔在所有人面前。他已經把自己徹底暴露在毒箭之下,而且一如既往地拉開了虎牙,身體如一張緩緩繃緊的硬弓。
沒有什麼再阻擋弩手們向姬野射了,唯有那個持槍的姿勢中蘊涵的氣勢讓他們畏懼。
「即使射死他,他也會殺了對面的原隱……」強弩手的隊長在心裡說。當然,他並不在乎,原隱這個叛徒對白毅並不重要,死了還更方便一點。白毅對於怯懦的武士沒有任何好感。
原隱驚恐地一步步退後,可是虎牙的槍鋒已經瞄準了他。周圍的武士都在閃開原隱,姬野成了弩箭的靶子,而他成了虎牙的靶子。
「姬野你回來!你瘋了么?」羽然想上前,卻被龍襄死死地拉住。
「我沖前,你們退後,」姬野的聲音壓在嗓子里,低得只有他身後的幾個人能聽見,「項空月的水華封界和龍襄的盾牌一起擋開那些箭,當他們再次裝箭的時候,項空月你應該有機會殺了一半的弩手吧?」
「一半么?」項空月點頭,「可以試試。」
「你怎麼辦?」羽然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壓下聲音,幾乎是喊了出來。
羽然的聲音帶著哭腔,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弩手的隊長冷笑起來,他這才確定了姬野是準備用自己吸引弩手的注意而讓其餘的人逃走。可是真的能逃走么?白毅自己設計的三箭弩裝箭的度是沒有人可以想象的。
「所有人都說不曾有任何一個天驅的領死在床上,」姬野低聲地笑,「我也想我不會比他們運氣更好呢。」
姬野爆的槍勢已經完成了,他最後一次深深吸氣。
「原來是這麼死的,那個小女孩算的命運還真准,」極烈之槍爆了出去,衝破了姬野自己最後的自嘲。槍鋒激起的嘯聲如同奔雷,雷聲中烏金乍現。
「射!」隊長揮下了令旗。
武士們幾乎是把原隱推了出去,所有人都相信姬野即使死也必殺一人,那麼原隱是平息他怨恨的最佳人選吧。
依然是那種槍勢,即使到了死前最後一槍,依然是那種霸道的狂妄的槍,要去改變未來的刺擊。天驅的領沖向了千千萬萬的箭,無法解釋的意志在他心裡燃燒。這些不懂星命只懂勇氣的人,他們相信自己的雙手可以構造一個新的世界——新的世界!
在那一槍中,西門又看見了沁陽城外的姬野,深夜長街上的姬野,黑鎧的騎兵帶著她沖向人群。快意從心底里涌了起來,掃蕩千萬人唯我在此!
真的看著這個人死么?
她戰慄著抱住了自己的雙臂,輕輕的一聲:「呵……」
沒有一枝箭射出去。虎牙輕易地貫穿了原隱手中的巨盾把他刺殺。隊長的令旗停在了半空中。
弩手們不是不想動,而是一種力量好像無數根絲線貫穿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完全不能運動,即使手指已經搭在了強弩的扳機上。他們知道那種力量從何而來,可是在這個小小的庭院中,那種力量無所不在。
姬野他們也一樣收到了這種力量的牽引,不過作用沒有那麼強烈。項空月抬頭看了看漫天的星辰,低聲說:「星天之陣啊……」
黑暗中走出了黑袍少女,晚風吹拂起她雪白的頭。
「我只能封住他們一刻,」西門說,「現在動手吧!」
一場內部的叛亂讓這伙流寇的人數足足下降了一百多名,不過姬野他們終於找到了新的加入者——西門也靜。
項空月在桌前攤開書卷,裡面是商會送來的諸侯消息。看著看著,他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你笑起來總是很陰險,你自己不知道么?」龍襄在旁邊說。
「身為智慧通達的軍師,如果笑起來很憨厚,才真的叫人無地自容,」項空月依舊狡猾地笑著。
「果然不出我們星相師的預言,離國國祚堪憂,國主嬴無翳最近重病不起,離國各方勢力都開始爭奪,希望自己支持的王子可以繼承離公的位置,結果被滅門十六人,囚禁的人不可記數。現在反而是外來的國師雷碧城掌握了大權,」項空月把書卷遞給窗邊看雨的西門。
西門沒有接:「不奇怪,離國星野主星黯淡,眾星離散,有流星內沖而滅。
這種星相再簡單不過。」
「真的有這麼准?」龍襄做了個鬼臉,「不過大師你說我們將要覆滅,我們不是也死裡逃生了么?」
「不是,」項空月揮了揮手,「事實上所謂星相術中,最難以突破的定律就是不可自算。沒有人能算自己的命運。事情和自己關係越小,計算的結果就越準確。西門做那個計算的時候,那還是準確的,我們必將遭到覆滅的命運。」
「嗯?」龍襄有點楞。
「可是當她運用星天之陣封鎖了那些人的時候,這個命運已經開始和她相關了。所以她的計算再也不準確,星相的計算,最重要的是靜如止水的心……」
項空月微含笑意的眼睛瞟了西門一眼:「可是計算的人在某一刻心動了吧?」
隔壁又傳來羽然的聲音:「再默寫一遍,你怎麼那麼笨啊?」中間似乎還夾雜著她拿書本打姬野腦袋的動靜。
「這麼長的詩文,錯幾個字總是難免的……」姬野無可奈何地申辯。
姬野覺得在出色的武士中自己對詩文的掌握已經不錯了,可是似乎永遠達不到老師羽然的要求,對此姬野也沒有辦法。
項空月轉頭去看西門,少女默默看著窗外,沒有一絲表情。
胤成王二年四月,皇極經天派一代星算名家西門也靜成為無名流亡兵團的一員。
不同的人,來自不同的方向,為了不同的目標,卻終於走到了一起。在當時那個時間點看,一切都只是偶然,可是從大燮朝的歷史回頭去看,一切又像是命運。
如果這六個人中的某一人不曾來到沁陽,不曾走進這個團體,那麼歷史中不會有燮羽烈王,也不會有青陽昭武公。九州的大6也許還在戰國中煎熬,世界未來的格局將是完全另一個模樣。
真的會有其他的未來么?後來者不曾看見,因為這六個人畢竟是走到了一起,要去構造一個新的世界。一點星火在那一刻落在在歷史的燈上,火焰已經被點燃。
後世的歷史學家稱這六個人為——「亂世同盟」。
古典恢弘的殿堂中。
牆壁上的浮雕已經很有年代了,整張絨毯鋪滿整個宮室的地面,雪白的地毯,中間有一朵巨大的金色菊花盛開,無數手工精細的高腳燈架貼著牆壁樹立,整個殿堂簡單卻雍容。老人全身籠罩在青色的高領長袍里,坐在宮殿正中的椅子上,微微闔著眼睛似乎在沉睡。
腳步聲遠來,來者向門口的衛兵出示了烏黑的特許令牌,而後小心地走到老人面前一丈的地方停下:「國師……」
「是沁陽的進展不順利么?」
「是!」來人對國師這種預見的能力已經不陌生了,「楚衛將軍白毅本來已經接近成功,可是卻被不明身份的人破壞了。」
「我們自己派去的人沒有動靜么?」
「早晨有信鴿來,對方說……」
國師依舊閉著眼睛,雪白的眉毛挑了挑:「對方說什麼?」
「對方說得等到他有興趣殺人的時候……」
「那就再等等,」國師淡淡地說,「你下去吧。」
來人走到門邊,衛兵剛剛幫他打開門,卻聽見國師說:「你和他一起出去,不要打攪我。」
門被悄悄地合上,諾大的宮殿里只剩下國師一個人。許久,他起身走向了宮殿後,這時才看出他身材遠遠高於常人,也極其的瘦削。
宮殿後的石屋裡,瀰漫著一股令人噁心的氣味。老人撫摸著書架上厚重的典籍,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著:「既然這個身體已經不能恢復,就扔掉吧,我會為你找新的武士。」
「是,」聲音來自石屋一側紅色的垂簾后。
「皇極經天派終於還是偏向了天驅,看來我們不得不尋找同盟來增強我們的實力了。九州內的勢力應該都已經覺察到天驅的復甦了吧?真正的戰爭要開始了。」
「如果有新的身體,我可以去往龍淵閣。」
「可以試試,」國師說,「但是要小心閣中的那個人,不可和他衝突。」
「是……我可以問一個問題么?」垂簾后的聲音有些猶豫。
「什麼?」
「到底是……為何開始?為何結束呢?」
國師握書的手抖了一下,快得無法察覺:「下一次你問這個問題,我讓你沉淪在五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