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再見，唐薇薇！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雷允汐象突然被摁下了開關似的跳起來，伸手一把抓過電話就放到耳邊。

電話是家昌打來的，昨天黃雅芝原本主動跳出來約自己見面，但是並沒有出現。不過她出不出現不是問題，不管她還有什麼企圖，自己都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現在不單是為了唐薇薇而復仇了，在追蹤黃雅芝的過程中，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毒，這兩年趁著沒有人注意，竟在暗地裡成了上海灘最大的毒梟，除了海洛因，她還有三家冰毒工廠和四個搖頭丸實驗室，多少不懂事的少男少女在她的鼓動下加入吸毒販毒的行列，墮落到偷竊搶劫賣yin的地步，簡直令人髮指。

可是，不得不承認，她非常之狡猾，要找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派出去的六路人馬一直沒有消息，離三天的期限越來越近，自己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

「允汐少爺，黃雅芝死了，在莘庄的一間廢棄屋裡找到了她的屍體，大概是夜裡死的。」

家昌竟然會帶來這樣的消息，實在是出乎意料！她究竟是怎麼死的？是身邊親信的人殺了她，還是另外還有仇家呢？又或者她還有什麼秘密，對方不希望被其他人發現呢？不管怎麼樣，她是死了。雖然自己從來不覺得誰可以擁有掌控別人生命的權力，但還是堅信一條，就是如此邪惡的人肯定不能再活在這個世上！

「好吧，那你回來吧，我一會兒要到拘留所去一趟。」

是該去看看叔叔了，畢竟他是父親同父異母的兄弟，是雷家的子孫，如果真的被判死刑，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才十來天而已，雷世邦竟蒼老了許多，鬢角的白髮終於無情的透露出了他的真實年齡，而且多年來一直縱慾過度的他，身體的機能也終於顯現出衰退的跡象，從裡面走出來時，腰竟是佝僂的。這世上再強的人也敵不過時間，更何況他還不是最強。

「叔叔，在裡面還習慣嗎？」

雷世邦輕哼了一聲，雖然自己人在牢里，可外面的消息還是知道的，雷允汐竟然也會發威，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黃雅芝這個賤人玩的這麼過頭，難怪他會逼急了。也好，這個賤人是該收拾了，竟然會擺自己這麼一道，大有不整死自己不甘心的架勢！所以説女人是不能相信的，特別是這種婊子更不能相信。

「叔叔，黃雅芝死了！」雷允汐面無表情，彷彿説的是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死了？這麼快就死了？！雷世邦既在意料之中又還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更多是遺憾，如果能親手殺了那個賤人就好了！

「我已經跟阿俊説好了，後天開庭的時候，他會改口供，説你只是從犯，主犯是黃雅芝，那批貨是黃雅芝的，你只是在她的授意下存放貨物。相信法官不會判得很重！」

雷世邦又是大吃一驚，還以為他是來炫耀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説這些話，會在外面為自己開脫。

「算了，允汐，我自己的罪我自己知道，我害了那麼多人，死了也是罪有應得，沒什麼好害怕的。在道上混就是這個樣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叔叔，雷家的人已經不多了，我不希望再少掉一個。你放心，後天開庭我還是有把握的。」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吧，黃雅芝平日里為人尖酸刻薄、陰毒狡邪，不是一個受歡迎和尊敬的當家，自己還沒費什麼力氣，就收買到了她的幾個親信。不過也不算是誣衊她啦，本來這批貨就是她跟金三角那邊聯繫，從海上直接過來的，所以，如果我們換個角度考慮這件事，假設雷世邦跟她不是合作夥伴，而是聽從於她的話，那麼他就無論如何也夠不上死刑！更何況，允玟也已經跟法官溝通好了，想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允汐，其實你沒必要幫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就像當日我派人去殺你一樣，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的。」

「我知道。」雷允汐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後腦，雖然頭髮已經恢復了原有的長度，可是長長的刀疤還是觸手就可以摸到。「我知道叔叔想接手幫會，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爸爸為什麼不把幫會交給你？」

「哼」雷世邦心想，還不是因為我跟他不是同一個媽！

「叔叔，你做的那些生意實在太霸道，會害死很多人的，幫會不能朝著那個方向發展，我們那穆措族如果這樣下去，很快就會亡的！所以，爸爸不能把幫會交給你！我以前不懂這些，所以曾經還不理解他，現在，我自己坐到這個位置上了，才知道比起掙錢、比起享樂來説，更重要的是族人的生命和安寧！」

「叔叔，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是暫時代理這個位置而已，如果你能夠保證不再經營那些害人害己的生意，保證帶著大家朝正軌上走，我隨時可以把老大的位置讓給你！三合幫現在已經不再是黑社會，我們現在是集團企業，我們要正正經經的做生意、掙錢，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雷世邦無語，這些話雷允玟已經告訴過自己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小子有這樣的魄力，竟然説改就改，真的把幫會變成了集團公司，聽説要做什麼餐飲、勞務、洗車、娛樂一條龍服務的集團公司，還給每個族人都按月分發生活費，這些都是不簡單完成的呢，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能力！

不過，女兒倒是很贊成他的做法，自從接手了堂口后，允玟也在改造隊伍，努力的把隊伍往安分守己的正途上帶。放在以前，自己一定會嗤之以鼻，這樣的錢來的又慢、又辛苦，連威望都要折掉了，可是這些日子，在裡面呆著，看看身邊都是一些曾經風光一時的老大，如今都落的這步田地，才明白原來那些富貴榮華真的是過眼雲煙罷了，人呀，哪怕再風光過一世，到頭來還不是死乞白賴的往床上一躺，眼一閉腳一蹬就鬲屁了！

「算啦，將來這個世道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一個半老頭子還不知道要坐多少年牢呢，等我坐完牢出去，恐怕就離死不遠了！好在允玟還能接我的班，我也就知足了。允汐，你好好做吧，不要忘了大家對你可是有很高的期望值的！」

「叔叔，別這麼説，三合幫總歸還是要靠你們這些長輩支撐，希望叔叔出去以後能經營好幫會，照顧好族人，這就是爸爸和我最希望看到的！……」

從拘留所出來，雷允汐顯得很疲憊，這三天頭都沒在枕頭上碰一下，的確是累壞了！可是一想到只有72個小時，自己要在這72個小時里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完畢，就實在沒辦法入睡。更何況眼睛一閉上就全是唐薇薇，一想到她了無聲息的躺在那裡，除了還有心跳之外，什麼知覺都沒有，心就痛得如刀割一般。

「少爺，你回去睡一會兒吧，你都三天沒睡了！」雷豹從後視鏡里看見雷允汐無力的倚在後座上，心裡萬分不忍。

「不用了，載我回堂口吧，我還有事跟家昌、阿洛説。」

「允汐少爺，你找我們？」

「是啊。我想知道黃雅芝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是我們的人發現的，還是別人？」

「不是。不是我們的人先發現的，是當地的農民早上路過廢棄屋，發現門開著覺得奇怪，就進去看看，結果一看，就看見裡面一個女人已經死了，脖子被割斷了，流了一地的血。」阿洛趕緊答道。

「那跟著她的人呢？她又不是一個人逃亡。」

「也死了，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具屍體，都是她的手下。」

「只有兩個？」雷允汐皺起了眉頭，黃雅芝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到最後身邊只剩下兩個人吧！

「都跑了，蘇華去救雅莉小姐的時候，把阿康放跑了，阿康又帶走了三個人，所以，黃雅芝身邊最後只剩了兩個人。不過，我在現場看過了，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對方是很老到的專業人士，什麼線索都沒留下。而且從黃雅芝的神情來看，應該是猝不及防就被利器割破喉管的。」家昌回想起剛才的情形，自己和阿洛趕去的時候警察正在取證，但是現場封閉的不是很嚴密，還是能夠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你是親眼看見黃雅芝的屍體嗎？確認是她？！」雷允汐希望再確認一下，過了今天，自己就再不能為唐薇薇做什麼了，所以現在一定要確認清楚。

家昌點點頭，「是的，我可以肯定！是我親自去確認的！」

「那就好！」雷允汐長出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這樣我就放心了。允玟和哈小帥那邊怎麼樣？薇薇的爸爸今天能解除調查了吧。」

阿洛説道，「那邊證據收集的差不多了，唐大年的一名部下也一直在暗中調查他的受賄案，收集了不少材料，兩邊一併，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池峰現在應該已經被捕了！薇薇的爸爸終於可以恢復清白了！」

「這就好。我剛才去看過叔叔了，想來他經過這些日子，也應該有所悔悟，希望將來能夠帶好幫會，經營好集團。」

「什麼意思？」家昌心中一動，似乎有種不好的感覺。

「沒什麼。」雷允汐淡淡遮掩了一下，卻沒能掩飾眼中的哀傷。「我沒告訴叔叔，我們已經基本解決了他的問題，我不想讓他覺得擺脫罪名很容易，他只有經歷過這樣的大起大落，才會明白生命、安寧的可貴。他今年54歲，做個三五年牢出來也不過60不到，將來集團要靠他來掌舵的，家昌、阿洛，你們可要好好幫他，把族人帶好了！他是個有經營管理能力的人，只是戾氣太重，但願這幾年的牢獄能化解他的戾氣。」

「允汐……」阿洛的感覺也不好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雷允汐輕揚起嘴角，「集團有你們，還有允玟姐，將來一定能發展的很好！我簡直充滿了期待！」

「是啊！」雷家昌也靦腆的笑笑，自己也有這個信心呢。

「那麼，我就先走了，後天開庭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想去醫院看看薇薇。」

「允汐，我讓阿豹準備車？」他的背影好疲憊呀，搖搖欲墜的，似乎隨時有可能摔倒，雷允洛滿心擔憂。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我想安靜的陪她待會兒。」雷允汐轉過頭來淺淺一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加了一句，「阿洛，幫我好好照顧我爸爸。」

……

「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沒有，她不會有反應了。」

「可是，不是説也有植物人可以蘇醒的嗎？」

「那是電影里的情節，事實上，她很快就會肌肉萎縮，內臟器官退化，喪失作用，直至最後死亡，一般來説這個期限是兩年。」

「現實生活中就沒有蘇醒的例子嗎？一例都沒有嗎？」

「有！但是都不是你想的那種，也有人能夠蘇醒過來，但是會喪失基本功能，除了能坐著能進食之外，手不能握，腿不能走，不能言語，沒有一絲一毫的自理能力和思維意識，你認為這樣活著有意義嗎？」

雷允汐怔怔的坐在床邊，腦子裡反覆迴響著雷允琪的話，卻怎麼也不能把它跟眼前這個女孩聯繫在一起。

「薇薇，薇薇，你醒醒吧，我知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你是氣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氣我老挖苦你？不會了，我以後一定不會了！」

「唐薇薇，起來吧。我們去放煙花好不好？」

「起來吧，花園的花都要死了，你不去打理，今年就開不了花了！」

「唐薇薇，你醒吧，我求你了，你醒吧。」

……

「允汐，別這樣，你就是喊破喉嚨，哭乾眼淚，她也不會知道的。」雷允琪不忍心看堂弟這樣折磨自己，看看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眼裡滿是血絲，嘴上乾裂的都起了皮，神情更是憔悴哀傷的讓人心碎。

「不，她可以聽到的。允琪，我沒時間了，我一定要喊醒她！如果曾經有人成功過，我就一定也會成功。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哪怕是痴獃也沒關係，我只要她活著！你聽到沒有，我只要她活著！你幫我，允琪，你幫我！」雷允汐的淚順著鼻翼緩緩滑落，滑過開裂的嘴角，一陣刺痛，但是，什麼痛也比不上心裡的裂口痛，如果唐薇薇不能醒過來，那麼，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那個在飛機上突然緊緊抱著自己不放的女孩，讓自己莫名心跳不已的女孩，她的唇是那麼生澀，卻又那麼溫暖，讓自己孤獨了好久的心突然有種安定的感覺。她的形體明明無比成熟和性感，只要是男人不會不側目，可是她的心卻純凈清澈的象孩子，對她來説，女人最值得驕傲的資本，竟成了她的負累，她是那樣極力想掩藏和遮蔽，讓人幾乎要忍俊不禁。還有她總是笨笨傻傻的樣子，都是可愛的化身，她沒有心機的言語，毫不掩飾的快樂，寬容和豁達，都感染著自己，讓人跟著一起開心。

「薇薇，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講話，是不是？你只是累了，想睡一會兒，是不是？那你就睡吧，我唱個歌給你聽好不好？你不是説我的聲音很好聽，問我會不會唱歌嗎？其實我沒有唱過。小時候，媽媽會唱給我聽，後來媽媽不在了，我就再也不聽歌了。可是，如果你喜歡，我會唱給你聽，好不好？我唱你最喜歡的歌，給你聽好不好？」

讓我們走完這一次完美的結局

好像當初的約定愛著對方一直到老

問自己愛情的遊戲還有沒有規則

要怎麼面對著問題説沒問題

心裡在流淚騙自己可是你卻對我説

Iputitdownonmylife

ThatIloveyoufromthebottomofmyheart

Causeyouthesweetestthingeverinmylife

IcrySomanytimes

(Eversincethenightyouweregone)

Somanytruelies

ButI』mtheonethatwillnevermakeyoucryandcry

(説好從此後)説好淚不流

緣份已盡的時候你不再要借口

風停了雨頓了你一定要走

我還站在記憶里在感受

你這該死的溫柔讓我心在痛淚在流

就在和你説分手以後想忘記已不能夠

你這該死的溫柔讓我止不住顫抖

哪怕有再多的借口我都無法再去牽你的手

……

門外，雷允琪一直站在牆邊，聽著裡面雷允汐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唐薇薇最喜歡的歌，淚也忍不住從他的眼眶滑落。

……

第一聲鳥鳴的時候，雷允汐嘶啞的嗓音已經很難再發出完整的聲音，一整夜，他已經唱了整整一夜了，可是，眼前這個面容安詳的女孩還是一絲一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也許，她太累了吧，自己的愛對她而言，是負累！如果沒有雷允汐，如果她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出現過他，那麼現在，她應該是開開心心過寒假的學生吧，跟哈小帥牽著手走在大街上，喝著可樂，吃著爆米花，無憂無慮吧。

那樣的生活對她而言才有幸福可言呀！

「你這該死的溫柔，讓我心在痛淚在流……」電話響了，雷允汐掏出手機看了看，是幫會打來的。是啦，現在天亮了，三天期限到了，一切也都該結束了！

「我就來。」輕聲回答了一句，似乎聲音稍響一些都會吵醒了床上的女孩。

「薇薇，我要走了。或許我對你而言，就有如是黑夜，無盡的夢魘，所以，親愛的姑娘，忘了我吧，就當是夢醒了，遺忘了所有的夢境，忘了我吧，然後醒過來，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就當是求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俯下身，雷允汐乾裂的唇最後一次印在了唐薇薇的額上，「對不起，可是，我是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