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玉石俱焚(下)
二王妃沒有到宋國奔喪,反而扔下允諾小王子,搬進了左參贊的住處。
這一膽大妄為的舉動,震驚了整個萬月台。
「混帳!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子熙把一本厚重的諫書扔到天唯的臉上,毫不客氣地朝他怒吼:「在我正準備登基的時刻,你為何要干出這種事情來?!等我一個月登基以後,再把那個賤女人賜給你,不是更好嗎?!」
「殿下怎麼可能把哥哥的妃子賜給左參贊?」天唯撇著臉,冷冷地開口:「還有,請殿下說話小心點,她不叫賤女人。」
「哼!」對於天唯表現出越來越張狂的態度,沅熙早就忍受到極限,卻偏偏奈何不了他。
兩人終究只是利益關係而湊在一起,難免會出現矛盾和分歧。
這一邊,太子跟左參贊兩人鬧得不歡而散;那一邊,朝廷眾官員對左參贊跟二王妃苟且的舉動更是深惡痛絕,寞澀芷本來就是個妓女,不足掛齒,但左參贊實在太不像話,仗著太子撐腰,竟然開始目無王法起來;另一邊,皇帝寢宮中的宮女們,也在暗暗地嚼起舌根來:
「看來是真的,二王妃已經好幾天沒來這裡了。」
「怎麼會這樣?是左參贊大人逼她的吧?」
一個宮女失望地搖著頭:「大家都說,是娘娘自己去找大人的。」
「怎麼可能?一定是謠言。」那麼善良,不怕臟不怕累的王妃,怎麼可能因為二王子戰死沙場了,就轉投別的男人的懷抱,甚至留下小王子不管?
有人堅決不信,有人卻半信半疑。
就在宮女們討論最為激烈的時候,有人驚愕地發現:
「天啊!陛下,陛下張開雙眼了!!快傳御醫啊——」
皇帝醒了,皇后趕緊前來照看,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說的話竟然是:「把……那個……叫左參贊的男人……立刻斬首……」
沒有人想過,皇上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除了宮女們明白為什麼以外,沒有人知道。
皇上一定一直知道誰在用心照顧自己,也全因為澀芷的細心照料,他終於能睜開眼睛,並開口說話了。
皇后病跟著也好了不少,因為那是心病。她不敢不聽丈夫的命令,現在在萬月台,只要皇上還有一口氣,她就還是太子的母后,也還是萬月台最高領導人之一。
^^^^^^^^^^^^^^^^^^^^^^^^^^^^^^^^^^
承受著外界一切壓力,天唯卻依然故我,把澀芷安排在自己的府內,一直把玩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只想爭取跟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澀芷在站在他府前的時候,就已經重新把那個金指環戴上了。
可惜最近國事太多,天唯並沒有閑著,雖然她已經住在自己的府上,兩人卻鮮少有時間相對,往往在他半夜歸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酣然入睡了。
他一直是個紳士,跟從前一樣,並沒有弄醒她,只安分地躺在她的身邊,擁她入眠。
已經是第三天了,今日天唯跟太子鬧翻以後,他就撇下所有公務,早早地回到府上。
他迫不及待地直奔寢室,澀芷在他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剛把空了的杯子放在了梳妝台上。
他揮去一旁低頭站著的瑰娘,馬上抱住澀芷,吻住了她。幾經纏綿,他的手已經開始卸下她身上累贅的衣衫。
澀芷表現得跟他一樣熱情,兩人的舌頭卷在一起,天唯更是不停吸允她口中的蜜糖,大口大口地吻著她……
直到他拉下她身上最後的屏障,瞧見他在夢中經常幻想的酮體,便也跟著失去了意識……
澀芷拉回貼身的衣衫,任由高大的他昏倒在地上,聽見聲響,瑰娘不安的聲音馬上出現在門外:
「娘娘?」
「進來吧。」她冷冷地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天唯,心裡一點也不好受。
瑰娘擔憂地上前,為她整理衣裳,並撫順她被弄亂的長發。
另一個女人則跟著迅速地走進了房間:「蛇子……呃,娘娘。」是從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妓女姐姐。當她瞧見澀芷跟從前不太一樣的表情以後,忍不住就朝她下跪:她跟從前的蛇子不一樣了,渾然天成的高貴,根本不是普通人敢褻瀆和直視的。
澀芷閉上了乾澀的雙眼,無力地任由瑰娘攙扶,坐在了離大床最遠的椅子上。
這不是她第一次玩的把戲。過程一氣呵成,純熟得無懈可擊,可卻是她覺得最累的一次。她感到身心疲倦,幾乎要昏倒在椅子上。
妓女姐姐則默契地跟瑰娘一起,抬起地上已經暈倒的男人,在床上開始著手解開他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
直到妓女姐姐開始發出情不自禁的嬌喘,瑰娘才怯怯地對面無表情的澀芷開口:「娘娘?需要迴避嗎?」
看著黑暗中交纏在一起的兩道黑影,澀芷漠然地搖了搖頭,她彷彿,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
第二天一早,天唯發現赤裸的自己從大床上醒來,卻發現床邊的女人不見了。
他隨便套上了褲子,露出結實的上身,在窗口邊發現了她。
露出連自己也久違了的笑容,天唯覺得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麼熟了,沒想到一起來,就發現太陽已經出來了。
他是第一次在這裡醒來后,不覺得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太過刺眼。他甚至往窗口邊走去,圈住站在床邊,面向陽光的,跟他雲雨了一個晚上的女人,輕聲詢問:「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他親昵地含住了她的耳垂,對於這樣的相處,已經期待了三年,早就在夢中預演過無數回。
澀芷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卻惹來背後男人在她耳邊輕笑:「你真敏感。」
澀芷背對著他,能肆無忌憚地陰沉著臉,因為知道他看不見。剛剛那顫動,絕對不是因為敏感,而是類似於某種噁心和抗拒的感覺。
就在這即將而至的另一個情慾的早晨,澀芷了解男人無論前一個晚上多麼勞累,在第二天一早都具有絕佳體能,沅蔚就是最佳的代表,可他真的已經戰死沙場了嗎?真的不再回來了嗎?她不相信。
她無法推開正在她背後磨挲著的男人,只能拖延,等待救援。瑰娘在門外適時響起了聲音,這一次卻是意外的著急:「娘娘,左參贊大人!府內被官兵包圍起來了!」
「什麼?」天唯放開了澀芷,首先眯眼打開了大門,下一刻,幾十把大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並持住他赤裸的身體。
官兵同時衝進房內,也用相同的方法擒住了澀芷。澀芷有一絲驚訝,她看向同樣震驚的天唯,只見天唯馬上吆喝:「混帳!你們在幹什麼?!」
「奉當今皇上的命令,要將你們兩人收壓監牢!」二話不說,兩人就已經被分別推進囚車。
兩輛囚車竟然在分叉路口分道揚鑣,一輛確實往地牢駛去,另一輛卻被送回了皇宮萬月台。
她從沒想過,事情會如此順利。原本只想來個釜底抽薪,卻沒想到,她首先感動的,竟然是一直躺在床上,失去知覺的皇帝。
澀芷抱著允諾,跪在了皇上的身旁,面對眼神不太友善的皇后,她輕聲感謝皇上的及時清醒:「謝謝父皇。」
得知沅蔚戰死沙場的那個晚上,她還是首先來到了這裡,對皇上說了一個晚上的話,一夜不眠,才在清晨時分來到天唯的府前等候。
皇帝依然無法蠕動身體,卻眨了眨眼睛,年邁又沙啞的聲音困難地說著話:「我都聽見了……聽見你說的話……謝,謝你……」
澀芷那時已經萬念俱灰,哪怕無法落下一滴眼淚,可她感覺自己的心早就跟著沅蔚一起死去。她來到還躺在床上的皇帝跟前,有一句沒一句地對他說話:
「天唯說沅蔚死了,但我不相信。」
……
「他是被人陷害的,被天唯陷害……」
「天唯是來報復我的背叛的,他成為了左參贊,卻報復沅蔚……」
……
「也許真正害死沅蔚的,是我……」
……
「沅蔚臨行前說,不會讓高麗王朝落在外姓人手裡……」
「所以,我要替他完成這個心愿。」
……
天快要亮了,她也走了,竟然沒有發現皇帝布滿皺紋的眼角邊,落下的一滴淚水。
之後過了三天,皇上就這樣奇迹般地醒了過來,是他下令把天唯抓起來的。
可此刻澀芷眼中並沒有一絲快樂抑或安慰的神色,只剩哀傷。
她的心中早就有所決定,在假裝被迷暈,逃離天唯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了:「請父皇准許澀芷前去宋國找二殿下回來。」哀傷中,隱隱透露著的只有堅強和執著。
而無法動彈的皇帝,卻越發地喜歡這個宋國媳婦了。
^^^^^^^^^^^^^^^^^^^^^^^^^^^^^^^^^^
左參贊被下令擇日斬首。
天唯沒有想過,皇帝會忽然醒來,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隻手遮天,只是跟澀芷分開監禁的他,實在非常擔憂,可惜無論如何詢問,都無法得知澀芷的情況。
直到這個晚上,圓潤了不少的太子妃芸頂著特大的肚子,悄悄地拿著鑰匙來到了地牢。
她拉下紗巾,迫不及待地抓住監獄的大鎖,準備用鑰匙打開這座大牢:「天唯君,您還好嗎?」她關切地詢問,鑰匙已經打開了牢門:「您快離開吧,皇上已經下令要將你斬首了。」
她的心早就在肚子里孩子的爹身上。
「以什麼理由?」
「妄顧王室成員安危,上諫阻止太子派兵增援,甚至私自囚禁王妃。」
「那她呢?她現在在哪裡?也會被斬首嗎?」天唯握住太子妃芸的雙肩,異常激動。
「她?是在說那個妓女嗎?」根本來不及告訴他全部,背後就響起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你果然來了這裡。」是太子熙。
「殿下!」太子妃驚喘一聲,馬上拉天唯一起跪在地上:「請您放了左參贊大人!」
「滾一邊去!」沅熙簡直氣瘋了,原本戴綠帽子的恥辱就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尤其是發現她竟然連心也變了,一怒之下,他的腳就已經將地上的她踹到了牆邊。
「啊——」芸痛呼一聲,捂住巨大的肚子,大聲呻吟:「痛……肚子好痛啊……」
「芸妃!」天唯趕緊查看滾在地上的女人,忍不住怒喝太子的不智與衝動:「你瘋了嗎?!她有孕在身啊!」
沅熙原本就是個瘋子,他忽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心疼了?要是你的孩子死了,你又能奈本太子怎樣?」他忽然上前,發瘋般用力地踹還在地上痛苦打滾的女人:「我偏要他死!我偏要你的孩子死!你們這對狗男女,狗男女!!」
長久以來,太子妃芸對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淡與抗拒,簡直逼瘋了他,直到今晚看見她獨自一人挺著肚子,抱著滿懷的金銀珠寶,前來地牢疏通看守的士兵,他就再也無法抑止地徹底瘋狂了。
天唯只能以身體抱住地上痛苦呻吟的女人,阻止沅熙繼續施暴。都怪監獄已經三天沒有給他餵食,他根本無力保護女人肚子中自己的骨肉。
才一會時間,懷裡的女人就停止了掙扎,身體逐漸失去溫度。
天唯能夠感覺從她下體流出來的液體,濡濕了他的全身:
「她死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起來,好不容易才喚回了沅熙僅存的理智。
只見他呆在那裡,似乎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