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重新生活
澀芷是喬裝成男人,才順利地跟瑰娘離開萬月台的,害允諾醒來,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媽咪你好醜。」居然還露出一臉嫌惡。
「閉嘴!要你管!」可澀芷對允諾,一向是相當獨權的。
那天以後,他們母子就開始了新的生活,她喬裝成男人,帶著允諾,展轉回到了古代的上海,來到那曾經跟天唯一起生活的小鎮。
知道沅蔚還活著開始,她就對天唯感到深深的愧疚,當時的做法是偏激了些,如今她也得到了最大的報應——只是那個想要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的夢想,最終還是破滅了。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選擇到華亭縣的原因,那是為了贖罪,為了讓自己不要忘記那個唯一的同伴。
沒想到剛到的第一天,允諾就開口向她要紙墨。難不成她的兒子真是個天才?
「你會寫信?」澀芷非常驚訝。
「怎麼可能?」寶貝兒子卻直接否定了她的猜測:「我是要紙墨來讓您幫我寫信了啦~」
切,「你要寫給誰?」
「面面叔叔啊!面面說媽咪一定會趁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把我帶走,所以呢,他叮囑我到了目的地后就給他寫信,告訴他地址,以後他一有空就會來看我~」小孩子說得頭頭是道,對這個「朋友」似乎相當重視。
抿了抿唇,澀芷很不屑地把工作扔給瑰娘:「我不會寫高麗字,讓瑰娘寫吧~」
「可是面面叔叔說,他不會看高麗字,讓我請媽咪寫漢字。」
「他不是高麗人?」澀芷眉一皺,總覺得這個叫鐵面的男人非常神秘,目的也許並不是要看漢字的書信,而是要讓她知道,他會來找他們母子。不過對她一見鍾情的人太多,多到足以讓她對任何男人的熱情都不以為然。
「好吧好吧,那要寫什麼?」澀芷乾脆拿起毛筆,準備寫字:嘿嘿,就寫些簡體字給他,看他看不看得懂。
「就說~~親愛的面面,我已經到了,不用太想我,然後告訴他我們的地址就可以啦!」
「喔。」這簡單,一會兒就搞定了。還好兒子得到她的真傳,說話跟現代人一樣簡單明了。
這隻不過是個小插曲,澀芷開始專註於她在華亭縣的新生活。
懂得講上海話的她,對於要融入這裡,就顯得容易多了。女扮男裝的她,幾乎沒有人能認出她就是當年的傅夫人。
她沒有再涉足海洋業,因為她的野心沒有這麼大。反而做起民生最基本的生意——飲食業。
開酒館跟菜館根本難不倒她和瑰娘,對於瑰娘來說,也只不過是重操舊業罷了。澀芷把精力放在菜色的創新上,跟當年醉香樓一樣吸引人的相同效果,當然也讓她的生意在短期內變得紅紅火火了。
只是相對於當年她的年少莽撞而言,如今的她,早就變得圓滑世故。
起初她透過來吃飯的客人的人脈關係,頻頻向當地的官員和惡霸分別示好,送禮送錢送女人,她都做到了,反正送的女人也是青樓女子,把她們救上岸去做妾,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一時之間,這寞蛇子的名號,在華亭縣還真的是風頭一時無兩。
就在這忙得天翻地覆的日子裡,沒想到在兩個月後,允諾還真的收到來自鐵面的回信,讓澀芷不敢相信的是,信上寫的竟然是簡體漢字!!
『親愛的諾諾,多日不見,很是想念,我想不用等很久,叔叔就會到那去找你,請記得一定要想我。』
不由自主地顫抖,讓允諾訝異地看著媽媽:「媽咪你是不是不舒服?面面信上說什麼呢?」
她甚至喘不過氣來,差點就跪到了地上:他還活著。
澀芷激動地抱住允諾,對他說道:「我們回去找面面叔叔好不好?」
「真的嗎?好耶~~~!」沒想到允諾會這麼喜歡他,不禁讓她覺得悵然若失起來。
要是當時不那麼決然,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那些不幸了?回想起來,好像一切痛苦都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
假如她選擇相信天唯,就不會有報應了是不是?
可惜時間沒法倒流,歷史不能重新演繹,傷害早就成為事實。
報應也已經降臨了。
「娘娘?」瑰娘始終改不了那稱呼,見澀芷不太對勁,便開口詢問。
「您真的已經打聽清楚那日傅天唯赴刑場的細節了?」她必須首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是鐵面真的是天唯,為什麼他會成為右議政的心腹?跟他當初成為太子沅熙的左右手一樣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是的,我已經跟當時在場的許多人打聽過,他們都說忽然有一群人衝出來跟押解的官兵起了衝突,民眾便跟著一起起鬨,在混亂中打爛了囚車的鎖,把左參贊拉出來,可惜當時的左參贊似乎已經神志不清,他像是根本不想逃走。官兵手上有刀,他們甚至傷了不少民眾,據說混亂之下,連左參贊也被打傷砍傷了,總之看起來是一群毫無組織的民眾想要救他出來,結果卻弄巧反拙,最後他還是被鎖回囚車中,送到刑場,殺頭了。他被砍頭時,很多人都哭了。」
只有她沒哭,怪不得會遭到報應。
澀芷一笑,終於明白了。看來是右議政大人利用民眾做煙幕,救了他,然後安排他管理貴族間的產業。可是為什麼要救他呢?當時天唯跟沅蔚是死對頭,沅蔚不可能安排右議政去救天唯,加上當時沅蔚已經失蹤,就更不可能安排這個煙幕了。這樣說來,是右議政自己的主意?
這代表……他對沅蔚有異心?!
糟了,即使天唯真的原諒了她跟允諾,可是沅蔚呢?天唯也會原諒他嗎?
還有,天唯跟右議政之間到底又有什麼協議?
如今沅蔚已經失去記憶……
而……
沅蔚有危險!
澀芷猛地自地上站起來,事不宜遲:「瑰娘,馬上幫我準備馬車和船,我們要回萬月台!」
「找面面叔叔嗎?」允諾仰頭問道。
澀芷一怯,再次黯然:她實在對不起天唯吶……
可惜從碼頭匆匆折回來的瑰娘帶來了讓人更為震驚的消息:「娘娘!萬月台出事了!「
「怎麼了?」焦急如焚的她早就穿好衣衫,包袱都收拾妥當了。
「聽剛從高麗過來的船上的人說,大概一個月前二王子發動了政變,他們船剛開出不久,就聽說前一天晚上,二王子親手殺死了太子、皇後跟皇上,甚至包括原本支持太子的官員,連,連……右議政朴大人也……」瑰娘被驚嚇得軟在地上,聲音都發抖了:「您說殿下他……他是不是……瘋了?」
「我要回去看看!」這就更堅定了澀芷要回去的決心了:在沅蔚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沒有辦法了……」瑰娘是真的嚇壞了:「也不知道蘭兒他們怎樣了?船長說現在高麗亂成一團,人們對於二王子血洗萬月台產生了不可磨滅的恐懼和憤恨,想必現在高麗各處一定動亂連連……所有船隻都不願意到那去了……」
怎麼會這樣?
「那算了吧媽咪,」稚嫩的聲音來自於僵硬的澀芷的懷裡,允諾說:「沒關係的,面面叔叔說會來找允諾,我們就不用回去找他那麼麻煩啦~」
「……」
但願吧,現在也只能如此祈禱了。
至少,有危險的,並不是沅蔚。只是對於那個已經愛上了別人的男人,她為何還要如此牽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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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倒敘回到一個月前……
鐵面剛收到允諾的來信,就激動地寫下了回信,讓人送走。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衣的蒙面人跳了進來:
「大人問您應該在什麼時候行動比較好?」
鐵面心情絕佳,他自輪椅上站起來,想了想,說:「就今晚吧,等事情結束以後,我有個地方一定要去。」那個女人對他還是有情的,否則她為何要回去華亭縣?要是當初他能嘗試了解她,就不會繞了這麼多的彎路了,而事實上,讓他真心接受一個孩子,根本沒有想象中困難。
「是!」蒙面人走了,鐵面來到窗前,正在期待跟那個美麗的女人再次的重逢。那次她對自己竭斯底里的欺騙,讓他想了很多,同時也發現,他跟其他人一樣,甚至開始崇拜她了,他喜歡她的偏激和竭斯底里,因為那才叫至情至性。【作者註:反正男人都犯賤,你們就遷就著體諒他們吧,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並且都為了那利益活著。只不過利益的底線不同,要求不同,讓每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罷了。至少在作者我看來,這時候的天唯,也是相當自信而意氣風發的,跟奸詐一點都沒有關係,那一切都只是公平競爭,兵不厭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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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都還沒成功潛入寢宮,床上彬彬凄厲的哭聲就自黑夜中嘭地一聲炸響,屋外巡邏的官兵搖搖頭,調侃道:「還是值夜班好,起碼白天可以好好睡覺。」
「哈哈,外來的王子恐怕不適應宮中生活吧?」
「人家可是大國公主所生吶~」
「呵呵呵呵……」
「是誰讓你們在巡邏時間嚼舌根的?」黑暗中一張看不見的臉忽然在角落發出怒斥,讓剛剛閑聊的兩個官兵馬上認罪地低下了頭:「小人該死!」
「還不給我滾去巡邏?!」
「是!」官兵們逃也似的走了,黑暗中的臉帶著閃著銀光的大刀,才終於順利地閃進了二王子的寢室。
已經跑遠了的其中一個官兵忽然靈光一閃,站在了那裡:「剛剛那是哪個大人的聲音?」
「不是威大人嗎?」
「我怎麼覺得像強大人的?」
「不會吧?強大人早就失蹤啦!」另一個官兵不客氣地打了他一記:「被罵傻了?」
「不對!快去通知大人,那個絕對不是武跟威大人的聲音!」
……
另一方面,閃著銀光的刀首先隱藏在帳幔之內,等看清楚正在床邊哄著啼哭嬰兒的一男一女后,才就著哭聲,慢慢地挪到男人的背後,就在他準備揮下大刀之時——
「殿下小心!!!」武已經把門給踢開了。
沅蔚順勢用腿將持刀人踢到地上,那人手中的刀,正好揮偏了,砍在男人和女人之間,彬彬哭得更大聲了,陽兒瞪大不敢相信的雙眼,在下一刻便暈倒在床上,失去知覺。
沅蔚反應極快,在黑衣人起來之前就徒手想要摘去那黑衣人的蒙面巾,沒想到黑衣人早有準備,揮刀首先護住自己的面巾,卻沒料到沅蔚用的竟然是假動作,他真正的目的是黑衣人的脖子——
等黑衣人反應過來已經太遲,沅蔚扯下了他脖子上的某樣東西,當武正準備動手對付黑衣人的時候,沒想到沒有得逞的黑衣人卻選擇往窗外跳了出去,逃走了。
這時候門外姍姍來遲的護衛們紛紛吶喊著出現:
「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別追。」沅蔚阻止了武的進一步行動,在那一刻,武似乎看見了從前的二王子,那雙黑暗中的眼睛,是那麼的冷。
「殿下?」
沅蔚痛苦地嘆了口氣,打開手心,凝視著剛剛從黑衣人身上扯下的東西,良久之後,才再次把它握在手裡: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想傷我,否則不可能一個人來。」
沅蔚看上去相當疲憊,沒有再說話,只對武揮了揮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