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庄曉夢初次知曉,原來戀愛的感覺如此美妙,原來在愛一個人的時候,會連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愛了,不管好的、壞的,落入眼底都是幸福的彩色。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喜怒哀樂是不由自主,那人笑就開心,那人不悅情緒就低落。
原來愛一個人,會從早到晚都想著他,分分秒秒都想和他獨處。
原來愛一個人,理智會縮得好小好小,情感卻膨得好大好大。
但她要忍住,絕不能讓情感主宰了理智,絕對不能……
「你在想什麼?」墨未濃喚回她不聽話的心神。
「沒有啊。」她咬著貝果,輕巧地笑。
下班了,兩人照例又來到這間西式家庭餐廳討論公事,就像以前一樣,墨未濃打開電腦,和她談工作。
但談著談著,兩個人總會不自覺地說起一些言不及義的廢話,她會問他對未來的夢想,他會問她家裡的近況。
她會笑他只懂得工作,不懂得生活,他會駁她總比那些整天無所事事,上PUB玩樂把妹的男人好。
假日的時候,他有時會開車帶她出去玩,有時候她會到他家,笨手笨腳地為兩人料理餐點,然後被他笑沒個女人的樣子。
她氣極了,當場甩了鍋鏟要走人,他又會追上來,在門口吻得她軟化所有的抗拒……
「這裡,沾到了。」他忽然湊過來,食指點去她唇畔的沙拉醬。
她望著他,笑得很開心,笑得像只偷嘴的貓那樣喜悅又滿足,他忍不住扳過她的臉,親她一下。
她嚇一跳,身子急忙往後仰。「你做什麼?這裡是餐廳耶!」
「誰叫你笑得那麼妖嬌。」他一派平靜,端起水杯飲一口,鏡片后的眸閃著奇異的輝芒。「像狐狸精一樣。」
「什麼狐狸精?!」她羞得紅了臉。「我才不是!」
「不是的話嘴巴就閉好,不要隨隨便便勾引男人來吻你。」兩根手指伸過來,夾扁她的唇。「聽到了嗎?」
「嗯嗯嗚嗚嗚……」抗議的嘟囔在唇腔里滾。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瞪他,狠狠拉開他的手。「我說你們男人真是色慾的動物,自己控制不住還怪女人挑逗自己。」
「知道就好。」對她的指控,他絲毫不以為意。
「什麼?」她不敢相信。
「我說你知道男人是什麼樣的動物就好,以後自己節制點。」他涼涼地說,涼涼地笑。
什麼嘛!哪有這麼不知廉恥的人啊?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了。庄曉夢氣呼呼,泄憤似的張口大咬貝果。
墨未濃看著她,彷彿覺得她氣惱的模樣頗好玩,嘴角一揚,手指又往她唇邊點。「你就不能淑女一點啊?吃相這麼粗魯!」
「對啦,我就是粗魯,不行嗎?」她朝他挑釁地扮鬼臉。
他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才十點多,還早嘛。」她哀嘆。
「怎麼?捨不得我?」他挑眉,邪肆地傾身逼近她。「還是要我到你家陪你過夜?」
「你、你想得美!」她臉又紅了,順勢捶他腦袋。
「不然你是想怎樣?不回家,又不要我陪你。」他眨著眼,好無辜地揉揉痛處。「是要繼續工作嗎?你不是說剩下的明天早上再弄就好了嗎?」
「誰說要工作啦?我又不是你這個工作狂!」她睨他一眼。「我是想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她調皮地賣關子,將他盤子上吃了一半的貝果塞入他手裡。「快吃快吃,吃完后本姑娘帶你去體驗人生。」
體驗人生?
墨未濃揚眉,若有所思地嚼著貝果,看庄曉夢甜甜蜜蜜、粲笑如花的表情,心中一動。
這女人不知又想搞什麼鬼了,也好,他就看看她到底賣什麼關子。
【第六章】
「漂亮嗎?」
庄曉夢回眸,巧笑嫣然,墨未濃心一動,有好片刻時間目光只是停在她臉上,流連不去,連她在問什麼都沒聽懂。
「好看吧?」她又問一次。
「嗄?」
「你是怎樣啦!都不懂得欣賞嗎?」
欣賞什麼?他總算回過神,視線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前方,波浪般一波一波往前推的,是美麗的關渡大橋,橫過淡水河,牽起兩畔的點點燈火。
橋後方,兩棟摩天高樓一左一右相互輝映,一棟是現今最囂張最猖狂的101,另一棟較為嬌小的,是曾經也笑傲過台北的新光三越。
「怎麼樣?這裡夜景不錯吧?」庄曉夢獻寶似的問。
「是不錯。」墨未濃同意。「你怎會知道這裡的?」
從餐廳出來后,她便坐上他的車,一路指揮,在車子長驅直入淡水前,巧妙地轉了個彎,穿過狹窄的小路,來到這橋樑下的秘境。
「以前靜剛學會開車的時候,有次載我跟童童回家,不小心迷了路,轉來轉去就轉到這兒來了。」庄曉夢笑著解釋,憶起兩年前的往事,眼神因懷念而略微迷離。「那時候童童還很懊惱呢,因為那天是歐陽弟弟生日,大家約好了替他慶生的,沒想到竟然迷路了——」
「等等,歐陽弟弟?」墨未濃眉峰一蹙,奇怪女友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男性朋友,還專門替他慶生,交情一定不錯嘍?「他誰啊?」質問的口氣很微妙。
庄曉夢卻沒聽出來,仍是笑盈盈。「是童童的弟弟。」
「童童的弟弟?」他眉頭鎖得更緊。「你說的是童羽裳嗎?」
「是啊。」
眸光一沉。「童羽裳的弟弟會姓歐陽?」這女人當他傻瓜嗎?
「這個說來話長啦!」她揮揮手,一副懶得多解釋的模樣。「總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從那以後,這裡就變成我們三姊妹的私房秘境了。」
墨未濃瞠目不語。這不是重點。他在心裡重複這句話,每個字都像一顆酸泡泡在胸膛間滾動。
是童羽裳的弟弟,不是曉夢的弟弟,當然不是重點。
所以他不必介意,不必弄清楚那男人是誰,不重要,不是重點。
「……來來來,你過來這裡!」庄曉夢眼珠一轉,不知又有何主意了,拉起他的手,往前來到一道短短的水泥堤防邊。
她手撐在堤防上,示意他幫她爬上去,順利坐上去后,她回頭微笑,要他也上來。
兩人肩並著肩坐在堤防上,視線往下望,可以看到幾艘小型遊艇,靜靜地宿在岸邊。
迎著河,風勢強悍地勾起她的發,送到他鼻尖,搔弄他。
他瞪著那一束調皮的發,不知不覺拿手指抓住,繞著玩。
「你看——啊!」她忽然轉過頭,似是要對他說什麼,乍然望見他正玩著她的發,臉頰莫名一熱。
「你幹麼玩我的頭髮?」她細聲問,眼眸從眼睫下偷偷窺探他,帶點女性化的嬌羞。
「我玩你頭髮?」他愕然,兩秒,才發覺自己的手指果然卷著她的發。
他這是做什麼?怎麼跟個長不大的小鬼一樣?墨未濃皺眉,不悅的浪潮重重拍擊胸口,他忙抖了抖手指,甩開那纏住他的手,也纏住他的心的發。
庄曉夢瞪他。他是怎樣啦?雖然他這個大男人會玩她頭髮是讓她有點吃驚,不過他這匆匆甩開的動作也未免太誇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