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頭髮很可怕嗎?」她沒好氣地問。「瞧你好像甩開什麼鬼東西似的!」
「我是怕弄痛你。」他保持面無表情,眼睛卻閃過可疑的光。
她沒看見,哀怨地撇撇嘴。
這男人,一點都不懂得浪漫。如果是電影,這時候就該上演男主角握住女主角的發,深情款款地送上嘴邊吻了,他卻……
「討厭啦!」她在想什麼?庄曉夢搗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討厭什麼?」他奇怪地望向她。
「沒事啦。」她撅撅嘴,不看他,直視前方,忽地,眼眸一亮。「來了、來了!你快看!」猛拉他衣袖。
「看什麼?」
「捷運列車啊!你看到沒?」
他定神,仔細一看。
對岸,一列車廂如串珠,一顆推著一顆,在夜幕下悠悠前行,串珠是水晶做的,閃著七彩琉璃光。
「很美吧。」目送列車通過,她感動地嘆息,螓首歪過來,棲息在他堅強的肩膀上。「我每次看列車通過,都忍不住會想,它們究竟要開往哪裡?總覺得會開到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似的,或許是一個像夢的城鎮吧。」
「遙遠的地方?像夢的城鎮?」他複述她的話,唇角古怪地一扯。
「怎樣啦?」她聽出他忍住笑的口氣,又羞又氣,坐正身子,玉手撥了撥頭髮「我就是愛亂想,不行嗎?」話說得強硬,眸光卻躲著他。
「行,怎麼不行?反正我管不著你的腦袋。」
他在偷笑嗎?
庄曉夢聽著那略微顫抖的嗓音,很想回眸確認,卻沒勇氣。他真壞、真可惡,為什麼老要嘲笑她?她也真蠢、真白目,幹麼老是在他面前出這種糗?
「我要回去了!」她懊惱地宣布,側身想跳下堤防。
他卻不讓她跳,展臂摟過她的腰,她整個人順勢倒入他懷裡。
「幹麼啦?」她掙扎。
「別動。」堅硬的臂膀如兩道鉗鎖,將她牢牢地圈住,俊朗的臉龐從她身後探過來,熨貼她的芳頰。
「你想……幹麼?」她喘不過氣。
「你說呢?」含笑的嗓音挑逗她。
「我不知道!」倔強地裝傻。
「真不知道還假不知道?我的女朋友可不是這麼笨的女人。」
「我本來就笨嘛,你不喜歡的話甩了我啊!」
「好瀟洒。你真的受得了我甩了你?我甩了你,誰來給你幸福?」
「誰希罕你來給我幸福啊?」庄曉夢生氣了,回眸嬌嗔。「告訴你,我自己可以給自己幸福!你少自以為是了,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只是個工作狂,在認識我以前,你的生活里除了工作什麼也沒有,你連自己的生活都過得那麼無趣、那麼糟糕了,還敢大言不慚說要給我幸福?哈!」她扮鬼臉。
他只是笑,不知怎地,覺得她這鬼臉扮得好可愛,忍不住要伸手揉她的臉。
「你幹麼啦?」她氣呼呼地抓下他的手。
他又笑了,再次攪緊她的腰,方唇像火鉗子,在珍珠似的耳垂上烙印。「你的意思是,是你讓我的生活變得有趣嗎?」
「本來就是!你不承認嗎?」哦,她真恨自己!恨自己被他的吻逗得全身癱軟,連推開他都做不到。「討厭,你走開啦,放開我。」
「你真的想我放開你?」火鉗子來到她唇角,在僅差一厘之遙的地方折磨人地畫圈圈。
「對,你快……放開。」她咬唇,穩住最後一絲矜持。
「如果我不放,你會怎樣?」大手悄悄探進她上衣,撫過滾燙的肚皮,停在乳緣下方,又是一個上不上、下不下,惹得人神經緊張的位置。
是她經驗太嫩,還是他真是個調情聖手?為何她覺得自己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軟軟地由他戲弄?
她從來不曉得,情慾的滋味如此令人著迷,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吃了迷幻藥,才會沉淪在這美妙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她呻吟一聲,不想投降,可迷離的腦子裡已找不出一粒理性的細胞。
他輕輕定住她的頸,側轉過來,方便他由身後掠住她柔軟可愛的唇,盡情地欺負。
真的欺負得很徹底,不留一絲餘地,她的唇若是一座城堡,他已踏過每一寸土地,還囂張地在城頂掛上一面勝利的旗幟。
她不想投降,可他已替她宣告了投降。
終於,他放過了她,而她睜開眼,無助地看著他,她是被情慾俘虜的女人,不曉得該如何反抗。
墨未濃微笑,一斛溫柔在他猝不及防間從心口滿了出來。
「你嘗起來好青澀。」他低語,拇指勾勒她唇緣的曲線。「你以前真的交過男朋友嗎?」
什麼?她楞了楞,良久,才從迷離的粉紅世界里驚醒。「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糟糕,糟糕,她的反應真的那麼青澀嗎?
「你沒什麼經驗吧?」
「我——」她張口欲辯,卻說不出話來。這種事辯解也沒用,有沒有經驗、經驗豐不豐富,只要一個吻,男人就試出來了。
她奇怪他這麼久才問,害她本來還洋洋得意,自己掩飾得很好呢!
「沒、沒經驗又怎樣?」穩住、穩住。「我們以前談的是純純之愛,你以為都像你一樣這麼色啊?」
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他發現她真的沒交過男朋友,已經誇下的海口她實在沒臉收回來。
二十九歲的女人,沒談過戀愛,他會怎麼笑她?
她死也不讓他知道真相!
「哈,你確定你以前的男朋友是『男人』嗎?」
「什麼?」
「他們一定不是男人。」低沉的笑聲在她頸后搔癢。「是男人就不會捨得放過這麼甜的點心不吃。」
演唱會又在她胸口開起來了,她聽著咚咚在耳畔響著的心音,幾乎想跟著跳起舞來。
他這意思是說她很甜嗎?他從來沒用過這麼棒的形容詞形容她!
他說她有趣、說她好玩、說她妖嬌、說她狐狸精……她總是被他的形容詞氣得半死,可這回,他說她甜?
她又羞又喜,明明開心得想跳起來,表面還強裝鎮定,回眸瞟他一眼。「你剛剛……咳咳,不是還說我很澀嗎?現在又說我甜啦?」
風情萬種的一眼讓他心一盪,也意會到了那藏在冷靜的表情后,滿滿的嬌羞。他彎彎唇,伸手捏了捏她俏俏的鼻頭。
「你啊,是又澀又甜,又甜又澀,像草莓一樣,滿意了吧?」
「我是堅強的女人,才不是那種一壓就扁的草莓族呢。」她聽出他語氣里的戲謔,芳唇嘟起。「你真的很討厭耶。」
「我這樣還討厭?小姐,我可是在誇你耶!別不識相。」他懲罰似的輕咬她耳垂。
她一陣顫慄,癢得笑出一聲,卻也喘得無法讓笑聲持續。
唉,他能不能別再喂她吃迷幻藥了?
果然,三更半夜不回家,還在河堤吹風兼狂吞迷幻藥,是會遭到報應的!
隔天早上一醒來,庄曉夢便覺得頭重腳輕,全身不對勁,肩頸卡卡的,肌肉隱隱約約地酸疼。
不會是感冒了吧?
她一手扶著牆,一手抱著頭,半走半爬,來到浴室洗臉台前,巴著玻璃鏡,瞪鏡中的自己。
只看一眼,她一顆心便中箭落馬,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