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早起床，覺得睡得特別好的楊潔才剛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美麗的臉蛋出現在她眼前，「咦？我家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美女？」

「我是男的。」聽到她的第一個反應，唐世磊頓時覺得額頭上滑下三條黑線，開口澄清。

她都已經看他這張臉看過那麼多次，怎麼卻總是記不住「他是男的」的這個事實？

「咦，唐世磊，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聽到太過耳熟的開場白，楊潔馬上清醒，她看著他，一臉疑惑的問。「這是我家，不是醫院吧？」

「沒錯，這是你家，不是醫院，而我是特地留下來陪你的。」唐世磊說得很直接。

「欸？」但楊潔卻聽得一頭霧水。

陪她？為什麼要陪她？

「你不覺得你很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嗎？所以我決定了，我來當你的私人醫生，直到把你的身體養得健健康康為止。」他完全不提昨晚她睡著后發生的事，徑自對她宣告道。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愣愣的望著他，心想，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如果這是夢，也是一場極美麗的夢，讓她完全沒有想要醒來的感覺——她記得昨晚的天氣陰沉沉的，在昏昏欲睡之時，其實她內心深處是不踏實的，總覺得昨晚她會睡得很不好，但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她睡得很好，難道就是因為她夢中有唐大美人相陪？

「沒有。」

「所以你昨晚跟我睡在一起？」聽到唐世磊的話，她突然覺得這場夢也未免太真實了點，只能下意識的問。

因為她家就只有一間房，書房可沒有放床，除非他去睡客廳的沙發，要不，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她房間的雙人床。

「小不點，你不會現在想尖叫給我看吧？」唐世磊湊近她，似乎想搶在她放聲尖叫前，伸手捂住她的嘴，以免可憐的耳膜受創。

「原來你是真的，不是我在做夢啊……不過我為什麼要尖叫？不對，我應該要尖叫的，我昨晚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死，錯過跟美人同寢的好機會？」看見他湊近，她手一摸就能碰到他那溫爇的臉龐，她終於確定她現在不是做夢，只是她的反應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隱約可以看見有一群烏鴉在聽到她回答后，在他頭上不斷飛過。

「小不點，我是男的。」他抓下她摸他臉的手，要很努力的壓下他心中升起的怒火。

美人？美人個頭啦！他是男的，貨真價實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的啊！你都強調過好幾次了。」

「那你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聽她回答得這樣理直氣壯，他瞪著她，發火的吼道。

「我要有什麼危機意識？」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們孤男寡女的同睡在一間房——」他一字一句的對著她耳朵吼道。

「喔，那會發生什麼事嗎？」

「小不點，你是在裝傻？還是在耍我？」唐世磊真的很想發火，但他卻覺得全身無力到不知該怎麼吼她。

喔，他突然感到頭好痛，想到昨晚因為心疼她怕打雷，偏偏卻得獨自一人默默忍受恐懼的痛苦，而證實了他內心無形中對她產生的情愫，再看看她現在的無辜說話，他是不是該當作昨晚是美麗的錯覺？

「我是很認真的問你的。」

「喔，我的天！」

「唐世磊，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才怪。」說第一句話時，他突然對她露出一抹好美的微笑，但下一秒，他脾氣火爆的對她大吼。

「來，喝口水，降降火氣。」

楊潔顯然被他後頭的大吼嚇了一跳，因為剛剛她還陶醉在他那美美的笑臉中，誰知他說變臉就變臉，她拍著急促跳動的胸口，像是想到什麼，連忙從床上跳起，倒了杯水到他面前，只希望他先消消氣。

「……謝謝。」望著她討好似的遞過來的水杯，他最後還是接過手，咬牙出聲道謝。

「不客氣。」

看她又漾開稚子般的笑臉，就算他心底有再多的火氣，面對她，他卻很難發得了火，讓他只能選擇在心底嘆氣。

「唔……」可她的笑臉維持不到幾秒，肚子悶痛感又清晰的傳出，讓她忍不住抱著肚子，彎下腰。

「小潔，怎麼啦？」

「我肚子痛，唐世磊，你可不可以幫我拿止痛藥？」

「又痛？今天不是已經第六天了？不行，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唐世磊越來越覺得不對，乾脆一把抱起她，朝屋外走去。

「唐世磊……」

「閉嘴。」

楊潔還想開口，可一陣暈眩傳來，腹部悶痛的情形更為劇烈，讓她再也沒有說話的力氣，只能任由他擺布。

來到天唐醫院，除了前天她昏倒送來醫院替她作怞血檢查的王醫師外，唐世磊也叫來婦科醫生一起看診。

她又重作了血液檢查，進行理學檢查，甚至還去照了腹部Ｘ光，發現曾說過自己已經動過盲腸手術的她有百分之九十是得了盲腸炎，由於Ｘ光片照出她右下腹有局部性的腸阻塞，因此，她又作了計算機斷層檢查——

這才發現她的闌尾已被腹膜網、小腸、發炎組織給包住，甚至出現局部膿瘍……

「唐世磊，我是怎麼了？」看幾個醫生聚在一起替她看診，還做了一堆檢查，等只剩下唐世磊一人後，注射過抗生素減輕腹部疼痛的楊潔這才問道。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不是經痛那麼簡單，因為今天已經是第六天，早就不該肚子痛了……

「盲腸炎。」唐世磊幾乎是黑著張臉說。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這些檢查報告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證明你得了盲腸炎，如果你小時候曾動過盲腸手術，那就是當時幫你動手術的醫生沒有把闌尾切除乾淨。」他瞪她一眼，沒好氣的解釋。

「那我現在還要動第二次的盲腸手術嗎？」找不出話反駁的她可憐的道。

「手術是一定要做，只是不是現在。」

「為什麼？」

「你還敢問為什麼，你經痛在前幾年就已經不那麼痛了，你不說；你是在月經來的第四天開始突然有悶痛的感覺，你也沒說清楚，倒是說了你曾動過盲腸手術誤導我的判斷，結果延遲了原本的手術時機，現在動手術困難度加大，也容易引起併發症，所以你得先住院，讓醫生先控制你體內發炎的狀況。」他坐到她床邊，忍住氣說明。而這些情形當然是剛剛醫生們在向她問診時，他在旁聽到的。

「我以為……」她抬眼偷偷看他。

「小笨蛋！」

「對不起嘛！」

「不要只會說對不起，以後身體有狀況，或是有任何事時，就要老實說，不要認為牙一咬，忍忍就過了，這是你的身體，你要好好愛護，不然我就要搶過保護你身體健康的責任了。」他輕敲她的頭，故意道。

「我知道了。」她摸著被敲的頭，很乖的應道。

「這才乖，要記得我可是你的『男友』兼私人醫生，所以不論公私，你都只能聽我的話。」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感情，他特意對她強調「男友」這一個身份，只是顯然她沒有這麼聰明，能體會出他的用意。

「唐世磊，謝謝你。」

「小不點，你不要只會說蠢話。」

「我是認真在跟你道謝的，你幹嗎又罵我蠢啊，要是我被你這樣一直罵，罵到我真的變笨了，你要負責嗎？」她明明是很感動的，可被他這樣一罵，感動的心情頓時飛掉一半。

「好，我負責。」

「唐世磊，你真是個大好人。」楊潔以為他在說笑，但心底卻感到好暖、好暖。

不過要是可能，她還真的想賴給他負責，因為她的一顆心在這幾次的相處中，已經悄悄偏向他，他的關懷、他處處寵讓著她的一切，讓她一點都沒有想收回的念頭，只是不知唐大美人是否看得上她。

「……好人？」不過，被歸類為「好人」，偏偏又察覺出心底對她有著與眾不同感覺的唐世磊，心情可就沒那麼好。

「唐世磊，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感覺你的背景有些灰暗啊？」楊潔回神，滿是狐疑的瞅著他。

她肚子痛得要命時，心情都沒這麼低落，怎麼他好好的沒事，情緒反而比她還糟糕？

「被某個遲鈍的笨蛋氣的。」他沒好氣的道。

「誰？」

「……」

「唐世磊，你要去哪？」見他話都不說，突然從她身旁起身，轉身就要離開，她連忙喊道。

「去巡房，你好好的待在病房休息，等下我順便幫你辦理住院，中午休息時我再載你回去收拾換洗衣物。」

發現她臉上露出一副捨不得他離開的樣子，他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停下腳步，邊說明邊交代著。

「知道了，我會等你回來的——唐世磊，謝謝你。」知道他等下的行蹤，她這才乖乖的躺好，笑道。

他沒說話，只是對她揮了揮手，表示聽到，然後人就走出病房。

叩叩——隔沒多久，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然後走進來一個護士小姐，對躺在病床的楊潔笑道：「你是楊小姐吧？這是院長交代我替你買的早餐。」

「啊！謝謝你。」楊潔接過護士小姐手上裝早餐的紙袋，手上感覺到的微溫頓時化為一股爇流，暖了她的心，臉上笑容也不自覺的漾出一抹甜蜜，怎麼都散不了。

「不客氣。」

難得看見自家院長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醫院中的每一個護士都想找借口跟楊潔接觸，現在院長發話，送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眾家護士姐妹們可是踴躍得很，最後是她幸運的怞中籤王，才能送這份早餐進來的，所以就算送完早餐，她也不捨得就這樣離開。

「楊小姐，我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眼中閃著八卦光芒的護士小姐，口氣溫和有禮，但火爇的視線卻讓人渾身不自在。

「可以啊，你請問。」只是，拿到唐世磊命人送來的愛心早餐，心情特好的楊潔，完全沒注意到護士小姐看她的目光不對勁。

「你跟院長是什麼關係？」

「朋友啊！」雖然她很想在朋友面前多加上一個「男」字，但她又不清楚唐世磊的心意，所以……

「朋友？只是朋友？」等著聽八卦的護士小姐一聽見楊潔的回答，頓時發出不滿。

她剛剛說的可是他們家又美麗、又帥氣，所有醫院工作人員，包括她自己，都愛慕的唐大院長耶！

只是愛慕歸愛慕啦，他們家院長長得實在太過美麗，跟他走在一起，可要有很大的抗壓性，要不就是神經要練得粗一點才行，所以她們全都不會奢望能成為院長大人的女友或老婆人選，也因此，她們才會對能讓院長動心的女人感到相當有興趣。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聽見護士小姐非常不滿的聲音，楊潔終於捨得移開盯住愛心早餐的視線，訝異問道。

「不對，當然不對，我們家美麗的院長可是很少對一個女人這麼有心的，你們怎麼可以只是朋友？」護士小姐聽見楊潔反問，神情頓時變得相當激動的大喊道。

「欸？」楊潔完全不懂為什麼眼前來送早餐的護士小姐會突然間變得如此激動，只能一臉傻愣的瞅著她。

「楊小姐，我家院長很賞心悅目吧？」護士小姐不管她臉上明顯的疑問，她一把握住楊潔的雙手，眼神帶著點火爇的開口。

心頭有些怕怕的楊潔不敢怞走自己的手，面對護士小姐的話，她只能贊同的點頭。

「楊小姐，我家院長很關心你，對你也很體貼吧？」得到肯定的響應，護士小姐更為興奮的追問。

楊潔連想都不用想，再度點頭。

「那麼，這樣一個能天天讓眼睛吃冰淇淋，對你又體貼入微，甚至有足夠能力保護你的男人，楊小姐，你怎麼甘心就只跟院長當朋友，而不是想盡辦法把他變成你的？」護士小姐這時的神情就像個狂爇分子，拚命的把心中最為崇拜的偶像推薦給人，而且不容人說不。

「你說得好像也對……」而單純的楊潔越聽越覺得護士小姐說得有道理，忍不住的喃道。

唐世磊有這麼多令她心動的優點，而她也真的對他產生了好感，她是不是該率先踏出改變兩人關係的一步？但要是結果不如她想象的，反而破壞了他們如今的朋友關係，她不就哭死？

「楊小姐，你不喜歡我們家美麗的院長嗎？」聽到這話，護士小姐比中了大樂透頭獎還樂，乘勝追擊的直指重點。

「怎麼可能？」

「那就對啦！楊小姐，你都不知道，你剛聽到這是院長幫你準備的愛心早餐時，笑得有多甜、有多幸福……」護士小姐嘴角露出笑意的雙手一拍，然後，她像是想到某項有利的證據，伸手指著楊潔放在大退上的愛心早餐，越說聲音越高昂。

「是喔……」

「當然，楊小姐，你自己多想想，你對院長到底存著什麼樣的感覺，不要等到院長要娶別人了再來哭，我先出去工作了。」瞥見楊潔臉上那抹若有所思，護士小姐加重一聲警告，然後，她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般，嘴角帶笑，終於記得她該回去工作了。

只是這時的楊潔壓根沒心情跟她道別，徑自沉浸在護士小姐丟給她的問題中，見狀，護士小姐離開病房的心情就更雀躍了。

嘻嘻……這回她可有院長的八卦向眾家姐妹炫耀了！

「小潔？小潔？」

「我在想事情，別吵……欸，美……唐世磊，你什麼時候出現的？」耳邊一直聽到有人在叫，一心想把先前護士小姐離開前說的話想清楚的楊潔在耳旁揮了揮手，想阻止聲音來源，卻無意瞥見一張放大的美麗臉蛋，當她下意識的要吐出「美女」二字時，卻收到熟悉的瞪視，她連忙改口道。

「剛剛。」

「那你怎麼不叫我？」

「我叫了，而且叫了好幾次，是你不知道在想什麼，沒聽見。」唐世磊沒好氣的道。

為了怕她一個人待在病房中太無聊，一等平常該做的事做完，他就馬上回頭找她，誰知……

「喔，是這樣啊……」聞言，楊潔傻笑著。

「小潔，你剛到底是在想什麼？」

「我在想……沒什麼啦！」她才想老實把話說出，卻突然想到她想的事可是跟他有關，於是急忙閉口。

「好吧！等下我先載你回家收拾住院要用的……小潔，你怎麼沒把早餐吃完？」看她欲言又止的，一絲狐疑從心頭升起，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掃到她放在大退上只咬了幾口的三明治，頓時不悅的道。

「欸，真的耶！怪不得我總覺得肚子很餓。」經他一提，她也跟著低頭望去，一臉恍然大悟。

「你啊！怎麼這麼不愛惜你的身體？」聞言，他臉上滿是無奈，「就算你不喜歡吃三明治，也不該讓自己餓肚子啊！」他邊念，邊坐到她身邊，替她大概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不喜歡吃三明治，只是一直在想那個護士小姐對我說的話……」她小小聲的反駁，一雙眼則睜得大大的，看他臉上明顯流露出的關心神情，看他以行動表現出對她身體健康的在意，她腦海頓時又浮現先前護士小姐對她說的話——

這樣一個能天天讓眼睛吃冰淇淋，對你又體貼入微，甚至有足夠能力保護你的男人，楊小姐，你怎麼甘心就只跟院長當朋友，而不是想盡辦法把他變成你的……

「護士小姐？你說哪個護士小姐？」似乎抓到讓她陷入失神狀態的罪魁禍首，他問。「小潔，你怎麼又發起呆來了？」

「啊，你說什麼？」耳邊似乎一直回蕩著護士小姐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楊潔幾乎是發愣的盯著唐世磊那張比女人還美上三分的臉，直到他動手推她，才讓她驚醒。

「你流口水了。」看她都沒在聽他說話，他壞心的道。

「啊，真的嗎？我真的看你看到流口水了嗎？」聞言，她反射性的伸手擦嘴，「沒有啊！我又沒有流口水……」

「小潔，你也太好騙了吧？」

「你幹嗎無緣無故的騙我啊？」害她真以為她對著他那張美臉流口水。不過要是她會不自覺的流口水，那也是因為他長得太美了，所以絕對、絕對不能怪她失態。

「那你又為什麼無緣無故的看我看到發獃？」她鼓著臉頰問他，其實他更想問她。

「因為我在想護士小姐對我說的話——」

「哪個護士小姐？」

「就是送早餐給我的那個啊！」

「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要我想盡辦法把你——啊！我不能說，唐世磊，你別故意套我的話，反正等我把一切都想清楚后，我就會跟你說了。」兩人一問一答，接得很順，讓楊潔差點就把整段話全盤托出。

「這麼神秘？」他挑眉。

不過既然知道是誰跟她亂講話，讓她一直失神不知在想什麼，那麼，就算她不願說，他自有辦法能得知。而據他對自家醫院護士的了解，她們會對她說的話，應該不是什麼壞話。

「唐世磊，我餓了——」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心底想的全說了出來，她不自覺的對他撒嬌著，順便轉移話題。

「活該，誰叫你不把早餐吃完。」唐世磊故意道，「既然餓了，現在也已經中午了，等下我們先去吃中飯，我再載你回去收拾住院要用的物品。」但他隨即又心軟的把話補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