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死神的飛鳥
「晚飯的時候,菲奈斯上尉對我們說,偵騎們最新的回報顯示,中國人大幅度拉長了他們的防線——由北而南,足足有六、七公里之長,『可是,他們攏共才五千人!』菲奈斯上尉用輕蔑的語氣說道,『在兵力不變的情況下,「長」的同義詞,就是「單薄」!』」
「菲奈斯上尉一邊兒轉動著手中的鉛筆——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一邊兒繼續說道,『防線拉長,確實增加了我軍對其進行迂迴攻擊的難度,可是,如此單薄的防線,以我軍的兵力、火力,可以輕鬆的正面突破,將其截為數段,使其南北不能相顧——到時候,中國人就全面崩盤了!』」
「『上尉,聽說,中國人的主帥,叫做——哦,張勇的——就駐節太原?』」
「『對——他是「軒軍」什麼「松江軍團」的副軍團長。』」
「『那麼——山陽的這支中國部隊,是這位張副軍團長親自統帶的嗎?』」
「『這倒沒有非常準確的情報——有可能吧!』」
「『如果是張勇親自統帶,還把防線擺成這個樣子——嘿嘿,中國人的主帥,看來,並不咋地啊!』」
「『確實不咋地!』菲奈斯上尉冷笑,『所以說嘛——中國人只會據城死守,叫他們離開城池打野戰,就抓瞎了!』」
「頓一頓,『中國人擺出這條「一字長蛇」,進一步證明了,他們本就沒有解宣光之圍的信心、意願和能力,他們唯一想做的,其實就是攔住我軍進軍太原的腳步罷了!』」
「『可是,中國人既然只會據城死守,而不會打野戰,那麼,他們正確的做法,難道不是退回太原……「據城死守」嗎?』這個……他們若在山陽這兒打敗了,可連回太原「據城死守」的機會也沒有啦!』」
「『不錯!問題是——中國人不曉得自己不會打野戰啊!』」
「『呃……對!對!哈哈!哈哈!』」
「聽眾們都笑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我軍準時展開強渡烏森河的行動。」
「大部隊動作之前,混合步兵團已派出一個祖阿夫連,提前摸黑過了河,在東岸建立起了嚴密的警戒。」
「目下雖是雨季,但一連幾天下的都是濛濛細雨,烏森河水文穩定,之前確定的多個入水點的水文,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這對渡河是很有利的。」
「而在我軍『強渡』之時,除了派出少數偵騎近岸窺探之外,由始至終,中國人都安安靜靜的呆在他們的防線后,未曾試圖『半渡而擊之』——他們的偵騎,應該看見了河對面的炮兵陣地了吧!」
「因此,雖曰『強渡』,但這個烏森河,我們渡的其實是非常順利的。」
「步兵、騎兵過河之後,炮兵保護步、騎的任務完成,套馬、裝車,開始渡河。」
「我們營雖為步兵,但因為『輔助炮兵』的關係,河是和炮兵一起渡的,因此,除了後衛部隊外,我們是最遲過河的一支步兵。」
「炮車沉重,走不了工兵搭的便橋,只能涉水——前文說過,烏森河水淺的地方,水深及腰,理論上,走炮車是沒有問題的。」
「本來,我們以為,所謂『沒有問題』,必定只是『理論上』的,先前『泥漿行軍』,一個個累的要死要活——那還是在陸地上,現在,可是真正進水裡啦!」
「然而,入水后才發現,水裡其實比岸上更好走些——河底,河沙上鋪著鵝卵石,不但比泥漿堅實,更重要的是,抬腳的時候可以輕鬆脫離接觸,不會像泥漿那樣,陷了進去之後,緊緊的裹住你——腳也好、車輪也好,輕易拔不出來。」
「過河的過程中,一切平安;一過了河,卻有情況了——中國人從他們的防線后鑽出來了!」
「他們列隊而來,擺出的,是一個進攻的姿態。」
「這很出乎我們的意料——中國人的進攻,最好的時機,難道不是在我軍渡河之時嗎?他們既放棄了『半渡而擊之』的機會,待我軍都過了河,反倒主動出擊了?」
「哦,對了,不是『都』——彼時,我們的後衛部隊還沒有過河;不過,後衛部隊人數有限,雖尚未過河,但並不影響河東我軍整體實力。」
「但仔細一想,中國人進攻,『半渡而擊之』,其實並非其最佳選擇——彼時,我們的大炮,正在河西虎視眈眈;事實上,其進攻的最佳乃至是唯一的時機,正是此時!——且稍縱即逝!」
「此時,我軍的炮兵剛剛過河,馬未解,車未卸,設置炮兵陣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更是闕如——一句話,我軍的炮兵,眼下並不能就投入戰鬥,中國人此時發動進攻,我軍等於無炮兵可用!」
「另外,此時,我軍亦未構築任何防禦工事。」
「前文說過,中國人的防線距烏森河東岸超過兩公里,此距離遠遠超過了十二磅拿破崙炮的有效射程,因此,我軍過河之後,還要繼續向前推進,也因此,主力步、騎過河之後,只是在河東岸整隊等待炮兵等後繼部隊過河,雖然設置了警戒線,但並未構築任何防禦工事。」
「本來,防守方對於進攻方具有天然的優勢,可是,這個優勢是建立在防禦工事和地利的基礎上的,目下,既沒有防禦工事,也沒有地利——我已經說過了,烏森河東岸,地勢平緩,無險可據;不然,中國人也不必退到兩公里開外了。」
「就是說,在目下情形下交戰,防守方對於進攻方亦只能『排隊槍斃』——防守、進攻,沒啥實質性的區別了!」
「中國人的這一手,一下子廢掉了我軍兩個最大的優勢,將雙方拉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時機的選擇,精妙無比——」
「他娘的!哪個說中國人不會打野戰的?!」
「太輕敵了!」
「關鍵是,我軍從上到下,都以為中國人自保猶恐不及——沒有一個人想的到,他們竟會主動出擊啊!」
「目下,趕築工事肯定是來不及了,就看在中國人進入步槍有效射程之前,炮兵能不能完成解馬、卸車的工作,投入戰鬥?」
「設置炮兵陣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亦肯定是來不及了,起伏的地面,會對火炮的射擊造成很大的影響——不過,總遠好過沒有炮兵可用啊!」
「合成炮兵團團長戈爾敦上校一邊揮舞著雙臂,一邊高聲吼叫著,『快!快!快!』」
「我們營依舊同炮兵呆在一起,不過,此時,我們的任務已經不是『輔助炮兵』——幫炮兵推推拉拉了,而是順理成章的被派了保護炮兵側翼的差使。」
「野戰中,有時候,一方會派出奇兵,攻擊另一方的炮兵陣地,奪取對方的火炮,因此,原則上,炮兵陣地的側翼或外圍,最好部署一定數量的步兵,以為保護;而中國人既未裝備現代化的火炮,則必定更加希望能夠成功破壞乃至奪取我軍的火炮,因此,不能不防。」
「看著炮兵們在長官的咆哮聲中手忙腳亂,我冒出一個念頭:中國人的手腳若再快一些——在我軍炮兵渡河的時候發動攻擊,不是更好嗎?那樣的話,雙方交火之時,我軍的炮兵——也包括我自己——都還泡水裡呢!」
「中國人雖然步步逼近,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們的動作,慢慢吞吞、猶猶豫豫——我估計,照這個速度,待他們進入我們的夏賽波步槍有效射程之時,我們的炮兵,應該準備的七七八八了吧!」
「對於榴彈來說,『夏賽波步槍有效射程』——未免太近了些,已不能充分發揮威力;不過,對於霰彈來說,卻正是其最佳射程——雙份的霰彈,夠中國人狠狠喝上一壺的吧!」
「這幾天,我一直同炮兵混在一起,炮兵的『門徑』,也多少『略窺』些啦!」
「就在此時,意外的情況再一次出發生了——中國人停下了腳步。」
「緊接著,他們向後轉,后隊變前隊,撤了下去。」
「嗯?!」
「搞什麼鬼?!」
「中國人……怯陣了?」
「此時,我們的炮兵,已經解開了駕轅的馬匹,前車——即炮車、後車——即彈藥車,剛剛脫鉤,分了開來。」
「我向東方抻長了脖子——那是中國人撤退的方向,想搞清楚,他們到底在玩兒什麼花樣?」
「我隱約看到,中國人的防線後方,升起了一片密密的黑點——好像驚起了一大群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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