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捌:巨大的眼珠子
電話響了。
洪原以為是文馨,一下就抓起來。
「喂?」
「是我,李作文。」
洪原想了想,說:「你有事?」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在找蔣中天?因為他勾搭跑了梁三麗。」
洪原一下就蒙了。
梁三麗真的是蔣中天從哈市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文馨在賓館衣櫃內弄昏的女人就是她?
「當年,我堵截你和蔣中天的女人,現在,你倆又來搶我的女人,真是世道輪迴。不過,搶我的女人必須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李作文,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
洪原還沒說完,李作文就打斷了他:「我這個人只有敵人,沒有朋友。」
「那你想怎麼辦?」洪原地口氣也變冷了。
「蔣中天瘋了是撿了一條命。估計你就沒那麼幸運了。」
說完。李作文就把電話掛了。
洪原呆了半晌。撥通了黃山地手機。
「黃山。我最近遇上了一點麻煩。」
「什麼麻煩?」黃山淡淡地問。
「有一個地痞,為了那個梁三麗,要滅我……」
「呀,我現在在香港呢。」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擺平吧。」
他沮喪地放下電話,又拿起來,撥通了梁三麗的手機。
「梁三麗,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李作文的人?」他低聲問。
梁三麗靜默了半晌,才說道:「洪原,真對不起,我給你帶來麻煩了……你馬上到我這裡來,我們見面說。」
實際上,李作文這時候已經等在黑天鵝賓館門口了。
他像一匹狼。潛伏在羊圈的門外,等候攻擊一匹沒有牙齒的狼。
在七河台的這些日子,李作文的體重減了十幾斤,看上去更瘦了。
他坐在車裡,左眼皮「突突突」地跳起來。
他的心裡有些騷亂,努力地想,那句老話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左眼跳災右眼跳財」?
他撕了一小塊報紙貼在了左眼皮上。根本不頂事。
難道今天要栽在這個洪原手裡?想到這裡,他自信地搖了搖頭。洪原可以奪去他的二節棍,但是他絕不可能抓住射出槍膛地子彈。
李作文當然不會在賓館的門前開槍。
他打算跟蹤他,找到梁三麗,一箭雙鵰。
他擔心洪原認出他那輛千瘡百孔的車,為此他提前把它修了修,煥然一新。
洪原走出來了!
李作文馬上盯住了他。
洪原走向停車場,鑽進一輛白色的捷達車。慢慢開過來,經過李作文的車旁,然後駛上了大街。
李作文立刻駕車跟了上去。
他跟著洪原駛過一條又一條街道,開進了一個陌生的小區。他尾隨洪原轉過幾棟樓,看見梁三麗正站在一棟樓門口東張西望。
洪原把車停在路邊,下了車,朝她揮了揮手。她立即跑了過來。
自從梁三麗消失之後,這是李作文第一次見到她。他的雙眼一下就噴出了火,慢慢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了那瓶硫酸……
李作文正要走下去,卻聽到了一陣刺耳地警笛聲。他的左眼皮陡然跳得更厲害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三輛警車開進了小區。徑直朝他衝過來。
他馬上意識到大禍臨頭了,他放下那瓶硫酸,急忙開車朝前沖。
他從洪原和梁三麗旁邊拐了個彎,在樓群里兜起了圈子。
那三輛警車一直緊緊咬在他後面,而且傳來警察威嚴地喊話聲。
他根本聽不清他們喊的是什麼,只管瘋狂地橫衝直撞,終於從小區的另一個大門沖了出去,沿大街逃竄。
一路上,他看到路邊不時冒出騎摩托戴頭盔的警察,加入追捕他的行列。
他從高麗屯出口沖了出去。順公路朝野外狂奔。衝過那個岔路口,衝過靠山別墅。一直衝上了盤山公路。
警笛聲像喪鐘一樣死死追隨在後面,他越來越絕望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腦袋裡浮現出那個被他殺死地修理工,他蹲在一輛切諾基旁,埋頭砸著什麼。
還有一個啤酒廠的副廠長,他是被李作文用槍射死的。他中彈后搖晃了一下,兩眼直直地盯著李作文,「轟隆」一聲倒了下去,在地上掙扎、翻滾、抽搐了足足有十來分鐘。李作文沒有立即逃開,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從那次他才知道,一條生命的消亡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了,還有那個小姐。
在黑天鵝賓館3o7房間,他用毛巾把她勒死之後,一直在她身邊坐了三個多小時,眼看著這具女屍的臉越來越白,又微微地變青,最後一些凹處又微微地變黑。他抓著她的胳膊往上抬了抬,已經僵硬了。他試著把她抱了起來,感到她比剛才**時重了一倍。最後,他把直撅撅地她立在了衣櫃里,可是,她一次次地倒下來……
他殺她只有一個原因:他玩得太舒服了。
他不知道,警察今天之所以來抓他,就是那個小姐的命案犯了。
幾個死在他手裡的人,6續在他大腦里閃現著,像演電影一樣清晰。
前面的盤山公路突然轉彎了,朝右,他一轉方向盤,左前輪就飛了出去,接著車身一歪,衝下了深谷。
那個車輪飛在前面,像個嚮導,一直優雅地旋轉著。
李作文的車飛在後面,笨拙地翻滾了幾圈,車頭觸在了山坡上,一聲巨響,接著就「轟隆隆」地滾下去……
終於,它停下來,著了火。
那個車輪還在朝前滾,它在離車很遠的地方漸漸停下來,靜靜地觀望著熊熊大火中地那輛車,像一隻巨大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