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緩和了呼吸,她偷偷瞄了夏氏一眼,沒想到夏氏發現阿觀的眼光后,竟然對她微微一笑。

夏氏本就是個美得讓人心疼的女子,這樣一笑,立刻春暖花開、蜂蝶紛紛過牆來,讓阿觀忍不住也朝她笑,看著她柔柔的柳眉,小巧的紅唇,精緻典雅的臉龐,教人怦然心動啊!

她本來就對美麗難以拒絕,這個招人疼的小美人啊……如果手邊有筆,她真想當場畫下。

曹夫人對著柳氏溫溫一笑,似真似假地抱怨,「咱們家柳奶奶好大的架子,居然讓長輩等上半天。」

「大夫人千萬別惱,我在夏妹妹那裡,嬤嬤們找了好大一圈才尋到媳婦,夏妹妹的身子弱,還是服了葯才陪媳婦過來,想替媳婦在母妃面前美言幾句呢。」

柳氏的口氣溫婉柔順,可眉目間那股子不屑,便是阿觀這種狀況外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曹夫人怎麼可能不明白?只不過曹夫人是在大家族中風裡浪里活過來的人,怎會輕易被擺弄激怒。

「是啊,夫人千萬別怪柳姐姐,都是媳婦不好。」夏氏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婉轉柔媚,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哪還有火氣。

「行了,別都站著,今天叫你們過來,是有話要同你們說說。」曹夫人微微一笑,不再追究。

柳氏、夏氏走到桌邊,傍著曹夫人坐下,孫姨娘和四個侍妾都沒坐,圓桌只配四張椅子,阿觀直覺上前,要坐在最後的椅子上,沒想到柳氏搶快一步說:「陳妹妹,還不搬張椅子坐,你是有身子的人,王爺子嗣為重,孩子可是最寶貝的,千萬莫講究虛禮,委屈了孩子。」

語出,柳氏身邊的大丫頭璃芳就搬走最後一張椅子,走到陳氏身邊放下。

「是,婢妾遵命。」陳氏在丫頭的扶持下入座。

嘆氣,空氣呵……阿觀很想翻白眼,原來當空氣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舒服,笑容卡在臉上,她進退不得。

曹夫人皺起眉頭,瞪了璃芳一眼。

「作什麼啊,椅子那麼多,你偏偏搬走二奶奶的,還不快再去搬張椅子過來。」

璃芳應聲,又搬來一張椅子過來。

不過是一張椅子,就可以演上一出,阿觀不知道要誇誇她們,還是嫌她們成日沒事做太無聊。

不過事情發展至此,她懂了,曹夫人肯定要拿自己給柳氏使絆子。還以為可以在清風苑裡平安度日的,沒想到就是有人不存良善心。

「柳氏,不是我愛嘮叨,你這副寬厚性子真得改改,否則縱容得奴才都爬到主子頭上了,王府規矩雖然不多,可也不能尊卑不分、長幼不辨,二奶奶是何等身分,豈能容人此般作踐。」

曹夫人笑盈盈地拿了椅子作文章,表面上說的是璃芳,卻暗指柳氏不分正側,居然正妃沒點頭,敢搶在正妃面前坐下,要知道,這滿屋了妻妾,也只有葉茹觀可以稱得上一聲二奶奶。

「是媳婦的疏忽,還望姐姐別生氣。」

柳氏後面那句話是對阿觀說的,阿觀回神,微微頷首,半句話不敢多講,只是在心底暗道,奇怪了,明明是再家常不過的話,她怎麼會感覺刀光劍影,處處隱含殺氣?並且被一個明顯大自己好幾歲的女人喊姐姐,下意識地,她冒起雞皮疙瘩。

柳氏是刻意對阿觀撂下馬威。

除夕夜裡,她等過大半夜,沒等回王爺的身影,派人出去探,才曉得王爺不在書房。

來人回報,「王爺在清風苑待到三更才回書房。」

清風苑?她早就知道葉茹觀的美貌是武器,就算王爺知道她是葉府送來的棋子,知道她性格狠毒,卻還是不免著了她的道。

更令人咬牙的是,她費盡心思為皇帝的生辰備下禮物,卻在前幾日王爺才告訴她,她備的禮不用呈上。

她想盡辦法四處打探,最後消息從宮裡傳出來,她才曉得王爺竟拿葉氏親制的壺具取代她所準備的禮物。好啊,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個窯居然是用來燒制茶壺的?她真不該輕易答應葉氏的要求!

柳氏強咽下怒氣,心底明白琉芳那丫頭已經靠不住了,若非轉投主子,怎會傳來那麼多的錯誤消息?那丫頭說葉茹觀無心勾引王爺,說葉茹觀一心期待出府,說她努力掙銀子,是為著日後打算。

如果琉芳所言為真,王爺怎會對清風苑牽心掛意?

看來那不過是障眼法,好教她松下戒心,行啊你,葉茹觀,真以為裝小扮傻,她就會睜一眼、閉一眼?

見柳氏順服,曹夫人輕輕一笑,說:「這回,命婦進宮覲見皇太后,二奶奶沒出席,皇太后雖沒多話,皇貴妃可是親口問過好幾遍,這事兒,你怎麼說?」

阿觀聽在耳里,才曉得原來還有這出。

看來就算葉茹觀被當成棄子,但人沒死葉氏就不會死心,至於大年初二回娘家……

也許,葉府還在觀望吧。

阿觀不敢抬眉,怕被眼刀子射到,她輕啜茶水,盡全力置身事外。

「大夫人,王妃進不進宮,不是媳婦可以作主的。」柳氏輕輕回了句。

「你同王爺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兩個人蜜裡調油,誰也分不開誰,王府里幾個姨娘側妃,哪個都越不過你,凡是你說的話,在王爺耳里自然比旁人講的要強上幾分。」

「大夫人言重了。」柳氏眉間挑起一絲怒意,話才起頭,她已經明白曹夫人要唱哪一出。

「我的話實實在在、半點不偏,今日喊你過來,不是想訓你,可有些事還是得讓你明白。二奶奶是皇上親頒聖旨賜的婚,就算王爺不待見,你這個當側妃的也得在王爺面前講講好話。

「別說二奶奶是皇貴妃的親妹妹,就是正妃側妃的位置擺在那邊,你也得敬她三分,免得事情傳出去,人家要笑話咱們王府沒規矩,要知道天變、地變,就是規矩不會變,何況無規矩不成方圓……」

曹夫人的話看似替葉茹觀抱不平,實則是挑撥離間,她越說,阿觀越是冒汗,她雖然沒看向柳氏,卻也知道她身上正冒著一股濃濃的怨恨。

「王爺成親隔天,你沒上清風苑向二奶奶敬茶,已經是失禮,身為長輩的,體恤你心底不舒服,畢竟你掌家多年,又把王府管得井然有序,一時間要你讓出中饋,自然是難受的,我也就沒有多說話。

「可年夜飯之事,你就做得太過了,不但沒使人去請二奶奶來吃飯,也沒讓她祭拜祖先,你是個知書達禮的,又是教習嬤嬤一手帶大,怎麼會不知道長幼尊卑?

「話說實了,哪日我這個老太婆兩眼一閉,府中大祭還得讓二奶奶來執禮,她才是王府里的正經主子吶,你們這些當婢妾的,怎麼可以事事排擠她,不讓她出臉?」

曹夫人滔滔不絕,阿觀心慌亂得很,這豈不是要把她給踹進地獄,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嗎?

事情很簡單,如果不是王爺擺明態度,柳氏再大膽也不敢這麼做,柳氏的一言一行如果沒有王爺背後授意,那塊冰山能輕易放過柳氏?

曹夫人分明是要拿她來測試柳氏和齊穆韌的底線,看看箭靶離得多近,他們才會受不了地朝她身上射箭。

不要啊,她萬分不願和家裡最大的Boss搞對立!

她真的很想朝曹夫人大喊:大夫人,請你不要亂了,我只想清清靜靜過日子,根本不想執掌什麼中饋,從公中撈錢花費的心力太大,她寧願靠捏泥巴來賺身家。

可阿觀半句話都不敢說,就怕沒討好到柳氏,反連曹夫人都恨上自己。

柳氏冷冷看向阿觀,臉上不顯半分,心底卻冷笑連連,葉茹觀以為聯合曹夫人就能拿她如何?

曹夫人也不過是大了年歲、輩分,早些年她對王爺和三爺所做的,早就足夠死上一百遍,是王爺仁慈不同女子計較,她還真以為自己有分量?

這個家,她站得穩穩噹噹的,誰都別想輕易將她推倒,即使是御口賜下的王妃,只要在王府內,就甭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浪。

只不過……這樣一招接一招的,葉茹觀,你的日子還真是過得太清心。

好啊,想作對?試試看唄,瞧瞧她是不是個沒手段、好招惹的。

阿觀與柳氏、曹夫人各懷心事,夏氏則目不斜視,彷彿那些刀來劍去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嫁進王府三年,她雖與柳氏位分相同,卻沒有對王府之事表現過心思,身子骨弱是原因,王爺與柳氏情分不同是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對權對利都不感興趣。

柳氏低頭沉默著,將曹夫人的話一字一句慢慢反芻,波濤不興的臉上出現一道裂痕。

夏氏看見了,她蹙緊蛾眉,嘴角卻在無意間泄漏一絲興奮。

阿觀當然也看見了柳氏的表情,她不只皺眉、還垮下雙肩,一心想著如何將那道裂痕給填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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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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