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親情感應

徹夜在床上坐到天明，她拖著明顯乏力虛脫的身子，簡單地化了一點淡妝，便準備出了……

雪莉提出要陪她一起，但被她婉拒了，本來就不是多大的麻煩事，自己去就可以，她早已訂好了早上的車票，也跟醫院的醫生交代好了。

然而下了樓，那抹熟悉的身影卻早已久久候在路邊了，安文斯靠在車旁，早晨的濕冷令他輕輕搓著雙手……

「你……」她走近，卻欲言又止。

男人轉過身，隨即掛上一抹清新的笑容：「嘿，早上好！」

不自覺地跟著微笑起來：「早上好。」

「那麼，我們出吧？」安文斯打開車門。

「等等……我……我已經買好車票了，實在不用麻煩的，你有工作……」她輕聲解釋著。

男人一臉瞭然地笑笑：「有什麼比坐我的車更方便呢？你搭車過去，然後到醫院不是還得叫車么？」

「也不會……」

「上車吧小姐，我可是等了很久哦。」

……

無奈，她上了男人的車，隨即打電話退了車票。

面對這個男人，她總是無法拒絕的……

一路上很安靜，誰都沒有說什麼，車裡放著悠揚醉人的班得瑞，是紫茉最喜歡的那張專輯。

終於，她靠著椅背睡著了，難得的沉靜、難得的香甜……

……

從來不知道，在車裡能夠睡得這麼深沉，一覺醒來，似乎已將昨晚徹夜未眠的份兒都補回來了。

「馬上到了，你好像嚴重缺眠哦。」安文斯輕聲關切道。

「嗯……真是不好意思，昨晚確實沒睡好……」她尷尬地笑笑。

「你一直都睡不好吧……」男人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后，車子在上次的醫院前停下了。

……

安文斯陪著紫茉麻利地辦理了出院手續，她不得不承認，有這個男人在身邊，似乎什麼事都會顯得很順利，特別是內心的感覺，很踏實……

一切辦理好了，她們等在接待室，此刻的內心是複雜的，方才醫生說了，病人一旦離開醫院，對新的環境新的人肯定會有或多或少的不適應，這需要很充足的引導和關心，讓病人逐漸適應新的生活。

這一刻，她居然感到心虛了，是自己沒底么？她不知道。

許久，女醫生牽著蒼白瘦弱的女人緩緩走進房間，女人一直躲在醫生的背後，一副怯怯的模樣。

「來……小雲，看看是誰來接你了，還認得么？」女醫生溫柔地對著身後的女人說道：「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么？該叫什麼？」

女人的肩膀縮了縮，隨即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回答：「妹……妹妹……」

「嗯，小雲很乖哦，那知道以後都要聽誰的話了么？」醫生繼續循循善誘。

女人還是聲若細蚊：「妹……妹妹……」

「很好，來……到你最親愛的妹妹身邊來……」醫生輕輕拉著她的手，緩緩朝紫茉靠近。

女人溫順地隨著醫生緩緩靠近，眼神開始定在紫茉略顯焦慮的臉上……

「漂亮妹妹……」女人突然提高了聲調，指著紫茉對著醫生說道。

醫生笑著點點頭：「是呀，這個就是紫雲最漂亮最親近的妹妹，小雲喜歡妹妹嗎？」

「喜歡。」女人笑起來。

「很好，妹妹也很喜歡紫雲的，以後就跟著妹妹生活了，紫雲要聽話，不可以大哭大鬧知道嗎？」醫生滿臉微笑，顯然很滿意病人今天的精神狀況。

紫茉提著的心也稍稍平復了不少，不禁朝身邊的安文斯露出輕鬆的一笑。

男人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她看起來狀態不錯。」

「你是誰呀？」女人冷不丁的一問，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沒錯，上官紫雲此刻的視線就停留在安文斯的臉上，滿眼的好奇……

「哦，這位是……」醫生疑問的眼神投向紫茉。

「嗯……姐姐，她是我們的好朋友，安文斯。」她盡量柔聲地介紹道。

女人歪著腦袋想了想，居然亮著眼睛笑起來：「哦，我認識我認識，老朋友咯……」

暈……在場的其他人都表情僵硬。

醫生在紫茉耳邊低聲說道：「最好順從著她的話頭和理解，不要強行對她解釋什麼，那樣只能適得其反。」

她明了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醫生。」

「那麼，小雲來牽牽妹妹的手吧。」醫生說道：「你是姐姐哦，姐姐要牽好妹妹的手哦。」

孩子般的笑浮現在女人臉上，她一臉興奮地拉起紫茉的手，冰冷的觸感讓紫茉微微一顫。

眼眶不自覺地熱，她突然很想很想哭……這是多少年後，再一次牽起彼此的手了……

感覺到肩上傳來男人輕柔的撫慰，她會意地收起哀傷的表情，對著女人露出明媚的微笑：「姐姐，我們回家好么？」

「好，姐姐帶妹妹回家咯。」女人繼續開心地笑著。

醫生在一旁也有些黯然傷感，聲音有些哽咽：「這麼多年了，從沒見過她這麼開心地笑過……或許，這真的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感應吧……這個苦命的孩子，只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謝謝您，醫生，我會記住您的話的。」紫茉輕輕握緊女人的手，露出欣慰的一笑。

……

一切真的很順利，其實她之前預想到很多很多，生怕姐姐不願跟她回家，生怕離開醫院的瞬間病人會出什麼狀況，生怕自己無力面對……

但幸好，姐姐並沒有預料之中的情況，直至上了車，她依舊緊緊拉著她的手，臉上是孩子般滿足的笑容。

她對著車窗外，默默地流著眼淚……

這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感應……

或許吧……

安文斯至始至終都安靜地微笑著，讓本來就輕鬆不少的紫茉不自覺地開心起來，無論之前經歷過多少，只要這一刻真正的開心就足夠了，畢竟，她的生命中……不再只有孤獨的自己，不再只有面對黑暗的落寞……

很多事情，有時只不過風一吹就會隨風散去，或許無需惦念一輩子，也無需去記恨什麼了……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再奇妙不過的緣分，與其久久無法釋懷，不如得過且過……

「妹妹，你看……我們過前面的黑車咯……」

姐姐的話將她從飄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她笑著對著女人點點頭：「是呀，我們很快的哦，馬上就要到家了。」

「老朋友好厲害哦，車很快呢！」

「啊？老朋友？」她疑惑。

「拜託，你姐姐說的是我呢……」安文斯無奈地笑起來：「也許從今以後，我的新名字就是『老朋友』了……」

……她失笑出聲，對哦，這個莫名其妙的「老朋友」……來得真是莫名其妙啊……

「文斯，謝謝你。」

男人欣慰一笑：「別再說什麼謝謝了，這本來就是舉手之勞的事。」

「妹妹，文斯是誰呀？」紫雲突然問道。

暈……她頓感哭笑不得……男人卻早已憋不住暗笑……

「嗯……文斯就是老朋友，老朋友就是文斯呀，姐姐聽懂了么？」她無奈地解釋道。

「老朋友不是他嗎？」紫雲指了指開著車的安文斯：「文斯是誰的老朋友呢？」

無語了……

「哈哈，看來……你今後可有的忙活了，你這個姐姐還真是可愛啊……」安文斯笑道。

她無奈地跟著笑起來，是啊……所謂的姐姐，今後只能當個孩子對待了，心裡確實複雜又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