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年不見，他依舊英挺帥氣，要說哪裡不一樣，就是更增添了成熟的男人味，讓他看起來更有魅力。她驀地想起兩人的初次見面，她第一眼就被這男人給迷住了，然後心跳加快，就像現在。

五年來平靜無波的心口，又再次震蕩起來，看來這輩子唯一能讓她心跳加快的男人，就只有他了。

五年來，她從不曾忘記過他，特別是小羿出生后，每次看著小羿，她就想他一回，算算五年下來，想念他的頻率已經幾千次幾萬次了。

「媽咪，你的臉好紅喔。」

「什麼？」蘇妍雲心驚了下，她心虛的摸摸臉，發現那雙黑眸也盯著自己看，怕被看穿心思，一顆心跳得更劇烈，雙頰更為滾燙，所幸客廳傳來電話鈴聲，解敉了她的尷尬困境。

「我去聽電話。」

逃難似的，甦妍雲立刻離開餐桌，她暗自吁了口氣，調整著亂了方寸的情緒，為自己剛才的自亂陣腳而懊惱。

她走過去接電話，沒多久便掛上話筒走回來道︰「抱歉，有客人要來店裡拿花，我先下樓．你們繼續吃。」

走出家門前，蘇妍雲又望了眼餐桌上的一大一小，然後才走出家門。

於哲齊和小羿一起吃著稀飯，他看著對面那碗一口都沒動過的稀飯。

「小羿，你媽咪工作都這麼忙嗎？」

「嗯，奶奶說，媽咪辛苦工作養我，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她。」小羿小口的吃著粥。

「奶奶？」

「就是住在二樓的房東奶奶啊，本來媽咪在奶奶的花店工作，後來媽咪就把花店買下來，現在花店是媽咪的。」這是媽咪跟他說的。

「是嗎？」他知道她是有點存款，但頂下這間花店應該要不少錢。

「叔奴。」

「什麼事？」

「媽咪說你吃完早餐就要走了，是真的嗎？」

「對。」他中午還有個應酬。」叔叔，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我今天不想去房東奶奶那裡，我想跟叔叔一起玩，叔叔，你陪我玩好不好？」他喜歡叔叔，他不想叔叔離開。

於哲齊看著那雙渴望的眼楮，他猜小羿會這麼黏他，應該是對他產生了移情作用，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看到其他小朋友有爸爸，一定非常羨慕，也會想要有爸爸在身邊，小羿讓他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雖然他對小羿也有著說不上來的喜歡，可他畢竟不是他爸爸，甚至因為當年的事，他應該是把他推得遠遠的，但他並沒有那麼做，也不想那麼做。

不管妍雲怎麼對他，他就是無法討厭小羿，即使他是潘俊翰的兒子也一樣。

於哲齊才想開口跟小升說他有事，蘇妍雲已經上樓了。

她看見兒子已經吃完稀飯，便道︰「小羿，去拿你的玩具，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去二樓找奶奶。」

「媽咪，我今天沒有要去房東奶奶那裡。」

以為兒子要去花店，蘇妍雲馬上拒絕。「不行待在店裡，今天是假日，客人會很多，工作也會很忙，媽咪沒有空照顧你，不過五點后媽咪就可以陪你了。」花店平日雖然晚上七、八點打烊，但星期六隻營業到五點，星期日則公休。

「我沒有要去店裡，那個……叔叔說他要留下來陪我玩。」雖然老師說小孩不能說謊，可他就是很想要叔叔留下來陪他。

蘇妍雲先是驚訝，而後發現兒子不敢看她，她很快的就猜到有問題。「小羿，叔叔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陪你，你乖乖去房東奶奶那裡一一」

「沒有，是叔叔自己說要留下來陪我的，不等母親說完話，小羿已心急的開口，一雙小手緊緊地握住於哲齊的大掌，仰臉渴求地看著他。「叔叔，你來陪我嘛……」

「小羿，別這樣，叔叔他要回去了。」蘇妍雲板起臉孔來，不懂平日很聽話的兒子為何會一直向於哲齊撒嬌。

「叔叔，我要叔叔。」他的手仍緊緊地抓住於哲齊不放。

「小羿——」

「叔叔……」小羿沒有理會媽咪。只是期盼不已的看著於哲齊。

小孩子的力道很小，他其實可以輕易的收回被抓住的手，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張不想他離開的小臉蛋，他就是無法把手給收回來，雖然是手被緊抓著，卻讓人感覺似乎連心也被這孩子楸緊。

「如果小羿希望叔叔留下來，那麼叔叔就留下來。」這樣的回答，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那麼和客戶的餐敘呢？他不曾因為個人的私事而耽誤過工作，可是此時此刻，他確實這麼做了。

「哲齊，你……」蘇妍雲不知該說什麼，情況似乎已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聽到叔叔不走了，小羿笑得好開心，整個人站上椅子高興的抱住他。「叔叔，謝謝你！你現在可以帶我出去玩嗎？」

「當然可以，小羿想去哪裡，叔叔都帶你去。」

「我想去動物園！」

「好，那我們就去動物園。」

看他笑得開心，於哲齊嘴唇也跟著上揚，他摸著小羿的頭，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里有著滿滿的寵溺。

但蘇妍雲發現了，不只小羿很喜歡哲齊，哲齊也是，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之間的相處好到讓她出乎意料。

因為擔心他們相處得太好會讓他發現什麼，因此蘇妍雲想阻止，無奈小羿難得任性的直搖頭，而身旁的男人則是放任的寵著他。

拗不過那一大一小的要求，蘇妍雲雖然擔心，也只能看著他們父子快樂的出遊。

雖然答應於哲齊帶小羿出去玩，但一整天蘇妍雲都魂不守舍，一有空檔，就會往外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

頻頻看到蘇妍雲伸長脖子住外看，李傑不禁笑了。「妍雲姐，我看你乾脆拿把椅子坐在門口，這樣比較不辛苦。」

「我緊張得要命，你居然還敢笑我？」蘇妍雲一點也笑不出來。

「妍雲姐，帶小羿出去玩的於先生，是不是就是小羿的爸爸？」

他來上班的時候，正好看見於哲齊要帶小羿出門玩，彼此認識了下，也看見小羿樂得跟什麼似的，蹦蹦跳跳的出門。

蘇妍雲好訝異的看著他。「你怎麼……」

「怎麼會知道的？很簡單呀，小羿對妍雲姐來說，寶貝得跟什麼一樣，你怎麼可能會隨便讓人帶他出去玩？除非那個人是個很值得信任的人。」

李傑說的沒錯，那個男人的確讓人很信任。

老實說，她內心其實很掙扎，一方面不希望他們父子有太多接觸，另一方面又希望小羿可以和他爹地能多一點相處時間，因為也許這是他跟爹地一起出去玩的唯一一次機會了。

看到小羿那麼黏於哲齊，她想起利詩說過的話……小羿他，真的想要一個爹地嗎？

即使未曾聽兒子提過這種事，但是他連肚子痛都因為怕她擔心而不說，就更不用說他會提出想要一個爹地的要求了。

她早知兒子早熟貼心，他難得開口跟她要求什麼，她怎麼忍心拒絕，所以即使明知不妥，她仍讓小羿跟於哲齊出去，對於從小就缺乏父愛的兒子，這也是她唯一能彌補的了。

她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阿傑，你先顧店，我把花送去才藝中心。」

在花店前方有間才藝中心，裡面有插花課，學員們都是向店訂花，偶爾老師也會跟她討論一些問題，因此花都是由她親自送過去的「對了，我可能不會那麼快回來，如果小羿他們回來了……」

「我知道，我會馬上打手機給你。」

「謝謝。」

看著蘇妍雲推著小推車送花去才藝中心，李傑繼續工作，佳地，他遠遠看見前方來了個不速之客，於是他走向水槽。

「蘇妍雲去娜里……啊！」

孫柔安站定在門口，才剛開口，一桶水隨即朝她潑過來，她花容失色的驚聲尖叫，全身頓時濕透了。

李傑潑水的動作快到孫柔安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水漬，氣到幾近歇斯底里。「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李傑一點也不緊張。「告我？怪了，我在花店前潑水，是你自幾走到前面的，只能算你衰啦。」

「你！」孫柔安氣得咬牙切齒。

「我說過，你再來找妍雲姐麻煩，我就潑水。」

「這是我和蘇妍雲之間的事，關你什麼事——」

「你夠了！」李傑受夠的大聲一吼。「知道為什麼人家不喜歡你嗎？每個人都在努力工作，只有像你這種米蟲，整天沒事做就算了，還愛鬧事鬧脾氣，不會有男人喜歡你這種女人的。」

「誰說我是米蟲！」

「那麼我請問你，你二十幾歲了，有自己工作賺過錢嗎？」

「我不需要工作，我爸爸他有的是錢。」

「長這麼大還靠爸爸養，不是米蟲是什麼？而且還是條讓人看了就討厭的無用米蟲，比起認真工作的妍雲姐，你真的差太多了。」

被人其名其妙的指責，孫柔安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自以為是，你只不過是個窮小子！」

「對，沒錯，我是個窮小子，但我的心是富有的，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你有嗎？沒有了你爸爸的錢，你什麼也不是，我勸你最好改頭換面，否則只會讓你喜歡的人愈來愈討厭你。」

孫柔安頓時怔住，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讓人討厭，哲齊哥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對她的態度才愈來愈冷淡嗎？

被人批評到一文不值，孫柔安想反駁卻找不到話可說，她既生氣又難過。「我只不過是喜歡一個人，我有什麼錯——」

「你有錯，而且錯得很離譜！」

「什麼？」孫柔安瞪大眼楮。

「因為你喜歡人家，就不惜拆散別人，可是這麼多年了，你過得快樂嗎？我相信沒有，應該是很痛苦，你知道原因出在哪裡嗎？」

孫柔安看著他，這些年她的確愈來愈難過。

「因為你並沒有真正用心去愛人，你只想用錢去買。」對付這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需要說什麼好聽的話。「扣除掉可以用錢買的東西，你曾經用心替你喜歡的人做過什麼事嗎？」

她才不像這個男人說的那樣，可是她替哲齊哥做過什麼事？他每年生日，她都買很昂貴的禮物送他，可是她也看得出來，哲齊哥雖然收下了，但他臉上並沒有笑容……

李傑看著孫柔安，意外發現孫大小姐似乎有點在反省的意思，看來她也不是那麼差勁的女人，只不過從小被教導了錯誤的價值觀。

「我勸你，別再像只討人厭的小強黏在人家身邊，還有，下次再遇到喜歡的人時，記住要用心去愛人。」

孫柔安不回答，只是低下頭，眼眶泛紅的轉身離開。

「喂！」

她一回頭，李傑忽然朝她丟來一件黑色薄外套，讓她愣了下。

「如果不想讓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就套上。」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輕薄，她身上那件濕了的襯衫有些春光外泄，內衣的線條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孫柔安看著手上的外套，很大，應該是他的，只是他不是很討厭她？剛剛還罵她罵很兇，還說她像小強，他怎麼……

「幹嘛，嫌臟不想要？無所謂，還給我——」

「我又沒說不要，以後我再還給你。」

李傑看著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后跑開，希望她這次是真的清醒了。

在孫柔安離開的十多分鐘后，甦妍雲回來了。

因為始終掛心著那出去玩的一大一小，因此她沒有和插花老師多談，馬上就回來花店了。

「阿傑，門口前面怎麼這麼濕？」蘇妍雲邊說邊走進花店。

李傑頓了下才說︰「剛剛我在那裡打翻了一桶水。」

「是嗎？小心一點。」蘇妍雲不以為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