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2)

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2)

這湖面看似挺寬,但經幾個人這麼一跑,卻也並不遠。南宮小子十分興奮,他恨不得立即到了對岸能夠看到前面的那隻九色鹿,的確是太好看了。

隨著向對岸的移近,那裡的景物卻也越來越清楚。但三人所目及的地方卻令他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對岸的景色絕不是美,而是一片的慘狀。

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狀,與剛才的美景顯然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獨角獸眼看著就奔到了岸邊,它突然間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南宮小子從它背上跳了下來,面對岸邊的景色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後的路奇軒與席方平也跟到了,三個人站在獨角獸的身旁都是感到一種陰森森的氣息。

面前的夜森林竟然象一個地獄一樣的可怕。

枯黑色的殘樹,散在地上的動物屍骨,堅礫得石塊,還有如漿般的黑沼,一攤攤地,令人感到噁心。

這樣的一個地方竟然緊靠著夜森林那樣的美景,彷彿天堂與地獄的界線是如此之近。一時間,三個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路奇軒緊緊地抓住手中劍對席方平說:獨角獸不是帶咱們出去,是要咱們看看這裡。

席方平點點頭:它不會害咱們的,但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突然南宮小子說道:那些白骨和懸棺里的白骨一樣,難道是……

他的話不用再說下去了,因為誰都明白他要說什麼?

魈硭,也許是這世上唯一令路奇軒害怕的東西,他根本就對付不了。

在三個人的心中只有恐懼,但這時,恐懼也隨之而來。在那片白骨枯樹的岸邊,天空灰濛濛的色調被一片熒熒的紫光所替代。

三個人終於現,此時他們所處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絕境。冥魈府,難道那個被邪惡主宰的魈皇就在這裡嗎?

無處可逃,無路可逃。

當初他們在趕往終南山的路上無意間遇到了魈硭,那時還有冥魈府外的降龍木可以為他們擋住那場災難,但現在,在這平靜的湖面上,廣闊無邊的地方,別說沒有看到降龍木,就是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南宮小子對自己的輕身之術向來自負得很,那是上古巫醫所傳授的,但現在,他也使不出來了,因為即便使出來也是無用的,難道雙腿能跑過象風一樣的魈硭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奇軒空有一身本領,此時當然是無濟於事了,他看了看身邊的席方平,只見席方平卻彷彿對眼前的危險根本就不知道一樣,雙眼無神地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難以捉摸。

路奇軒暗暗搖頭,看來席公子肯定是嚇傻了。於是,他伸出手來抓住了席方平的手,那意思當然很明顯,即使死也應該死在一起。

但路奇軒的另一隻手卻揮起了帝血劍。

帝血劍閃著寒光向前劈去,與魈硭決戰,任何兵器都是徒勞的,難道路奇軒不明白嗎?

路奇軒當然明白,它這一劍是劈向獨角獸的,他實在沒有想到,獨角獸竟然把他們三個人送到了死亡之境。

獨角獸是靈物,但它也躲不過路奇軒這一劍,似乎它根本也沒有躲開的意思。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已飄到獨角獸與帝血劍之間,藍色的衣襟飄動著,路奇軒硬生生地把劍撤了回來,不用說,這是南宮小子。

南宮小子看著路奇軒要劍劈獨角獸,想都沒有想就一個箭步躥過去了。

路奇軒低沉著聲音說:躲開!

南宮小子伸開手擋住獨角獸:饒了它吧。

路奇軒看著眼前這個孩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席方平此時卻說話了:殺了它咱們也走不了。

路奇軒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放眼看著前方。其實剛才那一劍他也頗為猶豫,所以南宮小子才能搶到他的劍前。南宮小子知道獨角獸是性命無憂了,忙轉過身來,想叫獨角獸獨自逃命,但他的話已經來不及說出了。

他的瞳孔已經被一片熒紫色的光所充斥著。

大片吸血的魈硭早已將這三人一獸緊緊地包圍住了,南宮小子被席方平拉到了懷裡,將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

魈硭是越聚越多,那熒紫色的光團也越來越深,三個人都閉上了眼睛。

他們同時感到渾身被魈硭所圍住,體內的血液彷彿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向外慢慢地蒸出去。

南宮小子伏在席方平的身前,他可以聽到席方平心臟的跳動。但這跳動卻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常,沒有絲毫加快的跡象。

顯然,席方平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全然不顧了。查覺到這個,南宮小子那顆早已狂跳的心反倒平靜下來。

一時間,這個幾乎從來沒有品嘗過死亡滋味的孩子現其實死亡真得很簡單。

死亡的結果是簡單的,但過程卻各自不同。其實被魈硭這樣慢慢地吸去渾身的血液,直到只剩下白骨,慘白色的肌肉,這種過程卻是殘酷的,等待死亡,看著死亡在慢慢地吞噬著自己,這過程足以將人嚇死。

三個人都慢慢地感到了不支,渾身一點力道都沒有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溫柔,這溫柔透過每一個毛孔浸入到各人的身體之中,那被魈硭吸出去的血彷彿在慢慢地回涌著。

三個人雖然已經漸漸地失去了知覺,但被這溫暖所鼓動,還是強打著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光,帶著無限美麗色彩的光,九種色帶在流動著,這光彷彿有巨大的能量,使得三個人只能睜開半隻眼睛。

恍惚中,他們看到了那隻九色的鹿,在岸邊的岩石之上。

隨即,席方平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由於失血,他再也挺不住了,一下子便倒在地上。

南宮小子與路奇軒也相繼倒下,一切就這樣結束了,是死亡嗎?

當然不是,睜開眼睛的路奇軒看到的依然是美景,夜森林的美,還有面前的珍味異果,遠處的珍禽異獸。

路奇軒躺在岸邊,周圍的景物並沒有變化,依舊是白骨枯樹,但面前的那個湖卻被夜風吹動得泛起了波瀾。抬起頭來,雖然天空之上是雲霧繚繞,但隱約中可以看到天空掛著一輪紅色的月亮。

這仍舊是夜晚,路奇軒暗自思忖著,突然想起了席方平與南宮小子,忙放眼找去。只見兩個人就在身邊,還沒有醒來,但可以看出臉色蒼白無血。

路奇軒也顧不得許多,近前看去。但見兩個人的呼息還算正常,於是也便放下心來,只好坐在旁邊等著他們慢慢轉醒。

在席方平與南宮小子醒來的那一刻,獨角獸再次出現,也不知他曾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三個人想起剛才被魈硭所圍時的驚險都感到彷彿如隔世一樣,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魈硭會在這裡,更不明白獨角獸為什麼會帶他們涉險?

顯然在危機關頭是那隻九色鹿救了他們,可是這到底又為了什麼呢?與其救他們於生死邊緣,莫若不讓獨角獸帶他們過來?

這夜森林中的靈物做事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南宮小子真希望自己能懂一些它們的語言,那該多好啊。

但南宮小子對獨角獸下一個動作卻懂了。

獨角獸見三個人都醒了過來,於是低下頭用角將地上放的珍果向三個人推了推,意思當然是讓他們吃一下。

南宮小子早就餓了,身體又虛,自然是當仁不讓了,第一個抓起果子吃了起來,席方平與路奇軒也跟著吃了起來。

這些果子世間少有,席方平等人幾乎是叫不出名來,入得口裡,也不並是多麼好吃,但他們同時感到身體一下子充實了許多,看來這些果子有治病療傷的功效。

三個人吃得差不多了,突然現遠處那些叫不上名的靈物顯然都很興奮,好似手舞足蹈起來。

南宮小子再次走到獨角獸跟前:我們吃完了,你該帶我們出去了吧?

路奇軒冷冷地說:你還相信它?

南宮小子無語,撫摸著獨角獸的脖子。

路奇軒看了一眼席方平,見席方平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便問道:席公子,如果我們一直向西走,總有走出去的時候。

席方平抬頭看了路奇軒一眼問道:西是哪個方向?

路奇軒一愣,他這時才現,原來幾個人面臨的同一個問題就是在這夜森林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饒是象他這樣一個與人決鬥前必會觀察地形方向的人竟然也看不出哪一邊才是西。

路奇軒不禁說不出話來了。

席方平走到獨角獸跟前道:以我看,它一定能帶咱們出去,或者咱們必須見到那頭九色鹿,它肯定是這片森林中的主宰,最了不起的聖靈。

南宮小子聞聽此言當然是大喜,對著獨角獸問道:你能嗎?

獨角獸一聲長嘶,顯然是問有所答。

三個人繼續跟著獨角獸前行,這一次他們走在白骨與枯樹之間。顯然那些白骨與枯樹都是魈硭造成的,只是眾人想不明白,魈硭曾吸過三匹馬的血,那是眾人看到的。那三匹馬有肉無血,而面前這個場景,顯然是各種生靈的血被它們所吸了,更有那枯樹,難道樹的血魈硭也不放過嗎?

三個人百思不得其解,卻已經走了許多的路,這一路上,路奇軒是提高了萬分的戒備,隨時準備與人拼殺。就連南宮小子也拿著小片刀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這條路上夜色單一,好象只有天上的紅色把光射下來,還十分地不清楚,這是一個暗紅色的枯骨世界。

突然間,前面出現了絢爛的九色,但這九色鹿彷彿知道他們的到來,一閃就過了,不見了蹤影。

南宮小子憑著夜眼向前看去,那是一個山洞的洞口,黑漆漆的。

難道走出夜森林的路便是這個山洞嗎?

席方平與路奇軒都有這份猜測,但這黑漆漆的山洞中會不會還有其它的危險呢?

轉眼間,三人一馬已來到了山洞之前。

蜀山中奇珍異獸,谷中有一些山洞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席方平原以為所謂山洞必是雜草叢生,洞口十分隱秘,卻沒有想到這個山洞的洞口卻十分明顯,大概是由於周邊的植被都枯死的原因。

但即便這樣,站在山洞口處,向里看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存在什麼亮光,可以走出這夜森林的秘道。

看到這裡,三個人似乎都有些絕望,但既然是獨角獸帶他們到了這個洞口,肯定是有什麼事情?這事情是好還是壞呢?

路奇軒道:席公子,你和南宮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看,也許洞里曲折,有岔路能到其它地方呢?

路奇軒說得十分輕鬆,但誰都明白,這洞中是否有危險還很難說。尤其剛才經過與魈硭一役,大家都心有餘悸。

席方平道:路大哥,既然可能有岔道,我看還是咱們一起進去,以防走失了。

南宮小子也說:對呀,你一個人進去,回不來怎麼辦?

路奇軒沉聲道:我會做上標記的,你們等著,我一定回來,不用多說了。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火摺子,迎風點燃,右手持劍便獨自走了進去。

南宮小子二話沒說就要跟在後面,卻被席方平一把拉住。兩個人看著路奇軒手中的火光漸漸隱沒在洞中,南宮小子才問道:咱們為什麼不跟著他?

席方平看著洞內回答道:如果真有危險,咱們跟著他也許只會幫倒忙。

南宮小子愣了一下,心中暗想,也許幫倒忙的只是你吧,但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反而問道:那他要不出來怎麼辦?

席方平想了想,認真的說:咱們等半個時辰,如果他沒有出來,咱們就進去。

南宮小子只好閉上了嘴。其實,他問的那句話有兩個意思,一是洞內也許真有危險,路奇軒遭到意外出不來了,二是洞內果然有另一個出口,路奇軒會不會甩開他們而獨自去了了?

席方平當然聽出了南宮小子問話中的兩層意思,但他並沒有做直接的回答,先他相信路奇軒絕不是獨自離開,置朋友不顧的人,其次,路奇軒真要是遭遇什麼不測,也一定要見到他的屍身。

不知為什麼,席方平雖然因為身邊這幾個人都是陰屠的化身而對他們多少有些厭惡之感,但對路奇軒卻是格外的尊重。

也許路奇軒是第一個救他的人的緣故。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南宮小子無聊地與獨角獸說著話。

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

這句話也不知南宮小子對獨角獸說了多少遍,當然每說一遍后,獨角獸還是不會說話。

南宮小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對席方平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了,獨角獸會飛啊,騎著它咱們飛出去不就行了?

席方平一愣,南宮小子說得沒有錯,獨角獸雖然不能同時馱著三個人,但一個一個地送出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原來走出夜森林本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獨角獸雖然不會說話,但它十分地通靈,由南宮小子向它提出來也未嘗不可,可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呢?為什麼還要跟著獨角獸在夜森林裡徒步走了這許長的時間。

難道是心太急,一時沒有想起來嗎?

當然不是,席方平與南宮小子都曾坐過獨角獸,他們對在天空飛的感覺是印象極為深刻的,心情再急也不可能想不起來這個事實。

看來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心不急。

貪逸,也許這才是三個人內心中的隱患。

從那盤山道上失足落下的瞬間,每一個人都想到了死,但他們並沒有死,反而是來到了一個如同天堂般的夜森林。

這夜森林的美麗令三個人同時產生了一種流戀的感覺,而這感覺不知不覺地主宰了連日來奔波勞苦的身體。

雖然責任告訴他們要離開這片夜森林,繼續踏上前往昆崙山的征程,但實際上是每一個人都想多歇息一些,多在這片美麗的地方停留一下。

這種不知不覺的感覺令三個人都想不出最簡單也是最有效地離開夜森林的方法。

想到這裡,席方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隨之而急迫起來,但現在,他卻真的急不得,因為路奇軒還在那個黑漆漆的洞中,必須得等他的消息。

於是席方平對南宮小子道:再等等吧,路大哥還在裡面呢。

半個時辰很快就到了,路奇軒竟然還沒有出來,席方平與南宮小子實在等不下去了,他們決定也走進這個黑漆漆的山洞,即使裡面有危險,他們也必須這麼做。

但就在這個時候,路奇軒卻走了出來。他不是一個人出來的,而是兩個,在他的背上是一個瘦小枯乾的老頭,長長的鬍子幾乎拖到了地上,卻顯得很臟。

這個老者,席方平認識,南宮小子更認識,他幾乎是撲到了路奇軒的身前,一下子跪在地上,叫了一聲:師父。

誰也沒有料到,路奇軒從洞中背出來的竟然是十巫堡中的十巫醫之一,老大巫咸。

此時的巫咸早已失去了仙風道骨的風姿,渾身委瑣,骯髒,鬍子眉毛都趕了氈,尤其是那張臉,竟然沒有一點血色,白得嚇人,白得令人感到恐怖。

路奇軒輕輕地將巫咸放在地上,看了一眼南宮小子:這是你師父?

路奇軒從來沒有見過十巫醫,南宮小子一下子眼淚出來了,他點了點頭。

夢中的授業恩師,南宮小子十分地感激,當初在十巫堡的時候,十巫醫雖然點出了這層關係,但卻不認南宮小子,南宮小子便也沒有相認,但在他的心中,也許這十個老頭甚至比席方平還要親。

正是他們把南宮小子從一個流浪無知的孩子變成了今天這個身懷絕技的少年。

看著南宮小子守在巫咸身邊,路奇軒對席方平說:這山洞裡沒有路,進去后我看見了他,他說認識你,我就把他**來了。

席方平早已被眼前的巫咸嚇壞了,他怎麼也不相信十巫堡中如同仙人一樣的巫咸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木木地問路奇軒:裡面還有人嗎?

路奇軒搖了搖頭:就他一個。

席方平不再問了,他走到巫咸身邊,低下身子輕輕地問道:前輩,你好些沒有?

巫鹹的體力是極度衰弱,他渾身沒有一絲血色,路奇軒等人早已看出來了,這是受了魈硭攻擊的結果,能夠還活著,顯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巫咸勉強地坐了起來,沖著席方平笑了笑,那蒼白的臉上擠出的笑容比鬼還要可怕,南宮小子用力地扶住了師父。

巫咸看了看三個人,對席方平道:席公子,你果然來到這裡,看來我們算得沒錯。

說話的時候,他顯得很無力,但這句話說得又有些莫名其妙,南宮小子與席方平均知巫咸,當然明白這一定是十巫醫六爻的卦象顯示幾個人會來到這裡,所以也不以為意,但聽在路奇軒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好笑,所以在他的嘴邊那笑意一下子閃過了。

巫咸雖然身受重傷,但眼力卻還是放不過任何跡象,他沖著路奇軒道:如果我沒有說錯,你叫路奇軒?

路奇軒一愣,顯然在洞中的時候,他並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但對方既然能猜到自己與席方平同行,看來是真有些道行,所以當下也不再做嘲諷之意了。

巫咸又看了看南宮小子:你又長大一些了。

南宮小子早已是淚流滿面:師父,您終於認我了。

巫鹹淡淡一笑:認與不認又有什麼區別呢?你能長大就是好的。

南宮小子急急地說:師父,您是不是被魈硭害的,這裡有些果子可以療傷的功效,我這就去採去。

巫咸一擺手:不用了,壽限已至,什麼都沒有用的。

這倒是實話,三個人都已經看出來,巫咸是憑著一股毅力在維持著自己的生命。

席方平忙問:前輩怎麼會到這裡了呢?

其實席方平心中存有許多疑問,他只是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巫咸緩了口氣,這才答道:這也許是註定的,也許不是。

這話出自巫咸之口,席方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十巫醫是上古的道界的先知,有預測未來的本事,許多事情雖然不在其掌握之中,但確實是盡數皆悉。

僅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說出如此模稜兩可的話來,而且從語氣中顯得頗為不自信,彷彿根本就不是席方平當初所見之人。

巫咸勉強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現在明白,有些事情真不是註定的,比如說前世今生。

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地瞥了路奇軒與南宮小子一眼,席方平立即明白巫鹹的話中所指,只是會意地點了點頭。

巫咸接著說:十巫堡地處隱密,舉世之上只有兩個人能夠找到,一個是鬼谷子,我們的師兄,另一個則是我這個徒弟。

他說的當然是南宮小子,然後接著說:可是我錯了,天底下沒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巫咸接著說:十巫堡地處隱密,舉世之上只有兩個人能夠找到,一個是鬼谷子,我們的師兄,另一個則是我這個徒弟。

他說的當然是南宮小子,然後接著說:可是我錯了,天底下沒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席方平心知巫咸要說到正題了,正有心細細聽下去,南宮小子早已忍不住了:師父,是不是陰屠找到了你們。

巫咸搖了搖頭道: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也許情況還不是那麼糟,好歹也是拼個魚死網破,可是我們卻一點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席方平等人立即知道了巫咸所指的必是魈硭,除了魈硭,誰還能讓十巫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十巫堡地處死亡之漠的地下,那本是一個世外桃源,由於死亡之漠的可怕,無人會現那地下的十巫堡,但也該有事,終於有人去了。

其實去的不是人,是魈,也不是一個魈,而是整個冥魈府。

冥魈府是一個遊動的夜城,所以它們走到哪裡都不會令人奇怪的,更關鍵的是魈族本就是人界中瀕死的族類,對於死亡有著天生的免疫力,所以死亡之漠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恐懼感。

但冥魈府之所以到達死亡之漠卻另有原因。

自從七月十五日終南一戰後,魔界的力量開始滲入人界,就連妖仙島的金雞都失去了蹤影,天地玄黃,看不著太陽,夜色的月亮也紅得嚇人。

雖然憑著光線,人們尚可分清白天與黑夜,但實際上這晝夜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了。

那所謂夜城的冥魈府在白日里也便可以出現了。

他們當然要感謝陰屠的力量,感謝陰屠帶來的一切。所以,他們要為陰屠辦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大事。

進攻樓蘭國。

陰屠很清楚,人界中有一支神秘的力量,那就是樓蘭古國,若想控制整個人界,樓蘭國卻是不可不除的。

樓蘭國地處西域,與死亡之漠實際上相去不遠。

魈皇便將冥魈府移到了那裡,以等待真正戰勢的開始。

但是誰也沒有料到,冥魈府外那三百六十一個棋局墳正落在十巫堡之上。

魈皇並非等閑之輩,立即授意於魈硭,經棋局墳,過不歸路,於死亡之漠中滲入十巫堡。

也是十巫醫大意了,那魈硭雖然與死亡之漠中的沙礫極為相似,但到底是泛著熒紫色的光,他們竟然沒有現,只見得稀薄的十巫堡之頂平平地降下魈硭來,真是讓人無處躲藏。

魈硭壓頂,只能背水一戰,十巫醫倉促間應戰,到底無法抵抗魈硭的威力,整個十巫堡也毀於一旦。

他們只有逃,但魈硭卻絕不放過他們,一直是窮追不捨。

巫咸所說的是十分簡單明了,但席方平等人聽得卻是驚心動魄。他們都曾受過魈硭的襲擊,更是親眼目睹了魈硭化龍與惡龍侍者們那驚天一戰。

南宮小子想到夢中的十巫堡,那綠色的象徵著生命的世外桃源在魈硭的襲擊下一定也如現在的這片夜森林一樣,枯萎,一根根如白骨般的枯竹,那是何等的慘烈。

席方平更想到了十巫堡中神秘的陰陽泉眼及冰窖亭,那蘊孕出乾坤八卦圖的所在蕩然無存,心中不禁著實惋惜,他不禁摸了摸懷裡的八卦圖,依舊在,但此時卻顯得十分地脆弱,彷彿它根本就不是能夠對付魔界陰屠的法器。

但三個人更關心的卻是這十巫醫,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其它九位巫醫極有可能已喪身於魈硭的吸血之下。

巫咸看來真是壽命已終,他喘了半天的氣接著說:我們十巫醫棄逃十巫堡,引著魈硭直奔這夜森林,你們知道這夜森林中最聖潔的主宰是誰嗎?

巫咸顯然不想讓他們回答,他只是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話說完:九色鹿,我想你們也可能看到過,九色鹿身披霞彩,但那不僅僅是光,而是九種氣味。

路奇軒突然想到魈硭之所以進不了冥魈府的原因就是由於冥魈府的城牆均有一種有著特殊氣味的降龍木造成的。

巫咸道:九色鹿的九色麝香是對付魈硭的最好方法,但那僅僅是抵禦而已,要想殺滅他們卻另有一個辦法。

說到這裡,巫咸已經很難說下去了,南宮小子急忙將他放正,一隻手在老者的胸前抹擦著。

席方平這時才明白,他們看到九色鹿守在山洞之前,顯然是為了保護巫咸,魈硭由於懼怕九色鹿的九色麝香而飄蕩在周圍,以致於相當面積的夜森林也步了十巫堡的後塵。

巫咸突然問席方平:你知道用什麼方法對付魈硭嗎?

巫咸突然一問令席方平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搖了搖頭,巫咸極為失望地嘆了口氣道:你應該知道的,所謂魔生必為魔所滅的道理你難道還不知曉嗎?

席方平頓時渾身冷汗直出,他突然明白了,當初十巫在告訴他預言之時就曾言道,陰屠的死必是由於七魂的力量,正所謂的魔生必為魔滅,魈硭既然聽命於被魔性所擾的魈皇,恐怕剿滅它們的方法必和魔有關。

巫咸繼續講述著:十巫醫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也不能如此苟活於世,讓整個夜森林就這樣遭到魈硭的塗碳。正在這個時候,我們知道殺滅魈硭的人來了,就是你們。

這最後四個字令席方平三個人大吃一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殺滅魈硭的人。

雖然這種疑惑很明顯得掛在臉上,但巫咸顯然並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釋,他繼續說道:我的九位弟弟於是引魈硭出了夜森林,他們伏身於古代懸棺之中,天緣啊,他們的死恰得其所,葬身懸棺也許本來就是我們的歸宿,卻適時地讓你們來到了夜森林。

說到此處,巫咸竟然有些激動,臉上泛起少有的紅潤之色。

南宮小子聽到此處,方知自己在懸棺中所見的白骨竟然是自己的師父,心下里一片駭然,怪不得當時看到白骨之時有種莫名其妙的痛,而這痛又令他義無反顧地掀開了懸棺。

巫咸突然笑了笑說道:雖然只剩下一堆白骨,到底還是有些份量,否則我們再怎麼算計也無法通知你們。死亡,這夜森林中的美麗卻是死亡的美麗,你們也許想不到這事事中的聯繫,但我那九位弟弟早用一種死亡告訴你們這將是一個死亡之旅。

路奇軒心中大奇,他一直也沒有說話,聽到這裡,回想起魈硭環身時的感覺,那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感覺仍然是心有餘悸。誰也沒有料到,這一切原來都在面前這個枯瘦老者的掌握之中。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要用我們的死亡才能換取魈硭的死亡嗎?

巫咸顯然更加興奮了:這也是拚死一搏,好在我終於賭贏了,魈硭若不死的話,恐怕整個人界真的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對付它們了。好在你們真的殺死了他們。

路奇軒看到巫咸此時已經頗有些紅光滿面,他心知這個老者去死已不遠了,於是問道:你確定魈硭已滅,而是我們滅得它們?為什麼,我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力量。

席方平其實早已明白了,他想到巫咸所說的魔生必為魔所滅,南宮小子與路奇軒分別是陰屠的藍青二魂,身懷魔性,那魈硭也具有魔性,必是吸了他二人的血才毀滅掉的。這正是魔生魔滅的道理,只是想來自己的確危險之極。

思念所至,巫咸沖他笑了笑,那意思是不必害怕。席方平下意識的伸手在懷中一摸,突然想起那素魂衫來。想必正是由於這素魂衫,他才避過此險。

席方平見路奇軒問及魔生魔所滅的問題,生怕巫咸在神志不清之時說出兩人的身份,於是忙搭言道:前輩,妖皇告訴我說,去昆崙山也許找出乾坤八卦圖的秘密,是不是?

巫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鎖龍洞?怎麼可能呢?不,妖皇不會騙人的,也許是其它的,他沒有死,他根本不可能死……

這番話說得前後矛盾,亂成一團,也不知所說的他到底是誰,令席方平三人大感意外,情知巫咸已經不行了。

巫咸還在笑道,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邊笑邊說:你以為你想得是對的嗎?錯了,殺死魈硭的不是他們,是你,哈哈……也許是我錯了,我錯了嗎……

大笑之餘,巫鹹的話似乎並沒有說盡,但他已經沒有機會說盡了,他的嘴角沁出了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白鬍,身子一下子萎頓在南宮小子的懷裡,那雙手還緊緊地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似乎這成為了他世上最後的希望。

巫咸死了,死不瞑目,一雙眼睛深陷在枯骨般的臉龐中。有人說十巫醫死得很坦然,但這是真的嗎,為什麼巫咸他無法瞑目,難道他又看見了什麼,這個未世的先知。

席方平心如刀絞,但巫咸最後一句話幾乎令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現在席方平想得最多的就是一句,上古英豪無覓,的確,上古時人皇早已死去,魈皇受魔性主宰,鬼谷子好象只是一種傳說,十巫醫雖然沒有參與那場曠世之戰,但他們同樣也是英雄,孰料卻死在魈族未名的生靈之手。

現在只有妖皇還在,但他獨自守在妖仙皇上,似乎除了妖族以外,對中原之事卻也是抱著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

但即使這樣,席方平還是無可避免地想起了他,也是他才是當世上最後一個智者?

智者?什麼是智者,十巫醫是智者,慘死,剩下枯骨,智者的歸宿與常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席方平的心智被枯骨,被面前的這個墳頭所佔滿了。

南宮小子是滿含著熱淚將巫咸埋葬在夜森林中的,雖然這一片夜森林已遭到了魈硭的塗碳,早已彷彿如地獄一般,但他還是相信,夜森林會再度美麗起來,那時,師父才真正意義上長眠在這個優美得無人可打擾的地方。

但那是什麼時候,南宮小子心裡並不是很清楚,在巫咸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南宮小子突然感到自己長大了許多,雖然淚水掛在臉龐,但這淚水正是他成長的標記。

路奇軒看著南宮小子,感到有些可憐,於是他問出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到的事情:要不要將那九位的屍骨找來,他們生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卻分開,未免有些殘忍。

南宮小子那雙含淚的眼睛突然間有了笑意:我師父說過,他們死得其所,那是一定的了。

路奇軒臉色一沉,他突然感覺南宮小子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找到九位巫醫的屍骨必然要攀那蜀路,如果能辦到的話,三人早就出去了,路奇軒此時說出的話在於南宮小子看來,無疑只是一種安慰。

南宮小子頓了一下對路奇軒說:路大哥,你還欠我一次賭債未還,我不想用在已逝之人身上。

說完,南宮小子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那是會心的一笑。

路奇軒也笑了,他知道,南宮小子這句話的意思只有兩個字,信任。他突然覺得被一個小孩子信任甚至比被朋友信任更令人愉快。

席方平沒有笑,他正是愁腸萬千,想那魈硭由於吸了青藍二魂的魔血而全部滅亡,這夜森林又是極美的所在,本是個修身養性的地方,但他必須要走出這裡,去找到那傳說中的大道法力。

其實,席方平也並不認為能真的尋回乾坤八卦圖的大道法力。那昆崙山一定隱藏著某種不為中原人士所知的秘密,但那秘密一定就是關於乾坤八卦圖的嗎?

席方平也許沒有查覺,他到昆崙山的目的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化了,本來到昆崙山是解開乾坤八卦圖的秘密,但現在他對這些似乎並不抱有什麼希望。

也許妖皇的說法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

雖然如此,但席方平還是要去昆崙山看一看,因為他不知道前面會生什麼,不知道解決陰屠的真正辦法是什麼,也許昆崙山還有其它的秘密,也許什麼都沒有,人界的命運是任何努力都無法更改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證實這一點。

從尋求乾坤八卦圖的大道法力到尋求人界的真正命運,席方平在無意識中已經將自己看做一個新的救世之主,他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已。但他的所救的真是人界嗎?還僅僅是他自己?

這種未知的心理是席方平根本想象不到的,他現在只能急急地尋找走出夜森林的路,但在他們的身邊,那獨角獸不知何時早已失去了蹤影。

三個人立於巫鹹的墳邊,頓時感到十分地無助。

現在三個人同時想到了那頭神秘的九色鹿,因為它是這裡的主宰,恐怕只有它才知這夜森林進出的秘密。

但九色鹿到底在什麼地方呢,幾次見面都似驚鴻一般地失去了蹤影,顯然,它似乎並不願與人打交道。而它之所以寧願守著山洞保護巫咸,讓整個夜森林受魈硭的襲擊,恐怕這也是由於十巫醫道行之高的緣故。

這樣說來,走出夜森林還要依靠他們自己。

路奇軒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道:巫前輩說他們先是受了九色鹿的保護,對不對?

由於南宮小子的原因,路奇軒終於叫了前輩兩字。

席方平點點頭:不錯,前輩是這麼說的。

路奇軒接著說:然後另外九位前輩引著魈硭出了夜森林,才到懸棺之處的?

南宮小子一下子醒悟過來:就是說我師父藏身的那個山洞中的確有路可以通向外面?

路奇軒搖了搖頭:不是洞里,而是洞外。

南宮小子愣了一下:為什麼?

路奇軒輕輕地說道:因為那九位前輩不是逃走,而是要讓魈硭現他們。

這道理點破了誰都明白,那山洞之中如果有秘道的話,洞外的魈硭肯定不知道,也只有從洞外走,才能引得魈硭的注意力。

那山洞的邊上早已是光禿禿的一片了,三個尋來尋去看不出有任何向上的道路,只好沿著岩壁向兩旁走去。

此時天光已漸亮,那紅月亮也消失了蹤影,天地間依舊是混沌的狀態。

南宮小子眼尖,他突然現前面一面鏡子,一面巨大的涓涓之鏡。

確切地說,這是一面瀑布,一面順著山勢凍結在那裡的瀑布,彷彿頂天立地般地掛著的一面巨大的鏡子。

路奇軒與席方平同時想到了與魈硭一戰時所處的那個湖,看來這個凍結的瀑布便是那湖的源頭所在。

只是一個瀑布動也不動,如鏡子般懸挂在那裡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其氣勢足以叫人眩暈。

南宮小子與席方平正感嘆其美景之時,路奇軒卻現在瀑布的後面彷彿露出一個什麼東西,以他對兵器的敏感知道那一定是柄上古的寶物。

果然,在一塊石頭上是一根拐杖,正是十巫醫所拄的濟世綠竹杖。看來九名巫醫從這裡出了夜森林是確定無疑了。

三個人轉到瀑布之後不約而同地向上看去,果然沿著岩壁之上嵌著無數如鵝卵般大小的石頭,雖然不是台階,但手抓腳踩之地顯然是足夠了,雖然看起來驚險,但也只能這樣了。

路奇軒看了一眼席方平,席方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咬了咬牙道:我可以的。

路奇軒轉身問南宮小子:有繩子嗎?

南宮小子立即從挎包里拿出繩子來,路奇軒將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腰間,另一頭綁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許一天都爬不上去,但這好象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了。

席方平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繩子幾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繩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軒的命。

當大家都筋疲力盡之時,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軒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個可能,與他同掉下來,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

席方平有心拒決,但也知道這絕不可能,路奇軒絕不可能答應的,他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強迫自己能夠保著席方平安然無恙。

路奇軒轉身問南宮小子:有繩子嗎?

南宮小子立即從挎包里拿出繩子來,路奇軒將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腰間,另一頭綁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許一天都爬不上去,但這好象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了。

席方平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繩子幾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繩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軒的命。

當大家都筋疲力盡之時,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軒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個可能,與他同掉下來,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

席方平有心拒決,但也知道這絕不可能,路奇軒絕不可能答應的,他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強迫自己能夠保著席方平安然無恙。

瀑布之鏡的後面,白,青,藍三個身影沿著岩壁艱難地向上爬著。

蜀山之高,難於上青天,何況這夜森林又在谷底,路奇軒與南宮小子這兩個輕身之術絕高的人都有些吃力,席方平就更困難了。

好在有路奇軒不時地拽著繩子讓席方平歇息片刻,更有席方平堅強的意志,三個人倒也沒出什麼危險,只是度慢下來許多。

眼看著天更暗了,白雲似乎已經踩在了腳下,遠處那片紅月越來越濃,看來夜色已近,紅月又要初升了。

南宮小子已經看到了瀑布的邊緣,他加緊了幾步,躥了上去,原來這源頭只是一條小溪而已。上到這裡已經是到了蜀山之腰,也算是走出了夜森林。

南宮小子不及查看天色,在溪邊附下身來,將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繩子來向下拋去,意思當然是從上面為席方平再加一把力。

席方平一手把住一塊石卵,雙腳踩在石頭之上,伸出另一隻手來去夠那盪在身邊的繩索,但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生了。

南宮小子就覺得身後紅暈大熾,這夜色是他連日來所遇到的,並不足為奇,但就在他的身下,那溪水與瀑布卻突然動了起來。

瀑布之鏡在夜色中化為了真正的山水,飛瀉而下。

這一變化誰都沒有料到,等反應過來時,卻已經晚了,南宮小子被身後的溪水一推,不由自主與瀑布化為一體,向下急衝下去。

在這一瞬間,岩壁之上的路奇軒伸手出來,一把抓住那根本來拋向席方平的繩子,總算拽住了南宮小子的下落之勢。

但他忘了,在他的腰間還有一股力量,那是席方平。

瀑鏡化水,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席方平措手不及,他本來應變能力就極差,此時立即被瀑水沖得頓時向下栽去。

路奇軒本來拽住南宮小子已經穩住了身子,但一時間只覺得腰間失去了力道,整個身子向後栽去。

經過這一天的攀登,路奇軒與南宮小子都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何況這水流突變之疾,水勢之猛的確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於是三個人早已化為瀑布,向下墜去。

夜森林的美在於水,更在於這夜,瀑鏡之水正是它美的極至,但這一次卻要三個人所有的努力廢於一旦。

三個人看著身邊的水珠晶瑩美麗,泛著夜色的光,但此時卻真不是令他們高興的美麗。

就在這個時候,那水珠中突然呈現出九種色彩來。

頓時,瀑布倒卷,那從天而降之勢突然間變成了上沖之力。

三個人一下子從瀑布之中被頂到了瀑布之顛,彷彿處身於浪尖之上,這一衝之勢將三個人穩穩地送上了蜀山之腰,落身於溪水之旁。

這一切生的如此迅疾,令人無所事從。三個人神智漸清,立即挨身到崖邊,身旁的瀑布依舊,那溪水落下去,從谷底傳來隆隆之聲。

但距離太遠,又在夜色中,三個人什麼也看不到,只是見到恍惚之中,九色神鹿漸漸隱身於下面那飄渺的夜雲之中。

三個人彷彿如隔世一般,這夜森林的美固然無可挑剔,但其兇險的確令三個人都心存僥倖。美麗中的兇險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南宮小子向著夜森林跪拜了九下,意慰對師父亡靈的敬意,然後三個人背著那紅暈的月色,踏著瑩瑩的溪水,在蜀山之險中向著西方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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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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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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