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澤入侵(2)
沒有人動手,誰都知道,槍頭已穿過心臟,這是致命的傷,只要一拔出來,人立即就會死的。魏圖騰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一把抓住蠻蠻的手:如果不拔出來還能活的話,那幫我把後面的槍桿折斷。
蠻蠻這個從來面無表情的人似乎要哭了,他咬了咬牙,然後沖著魏圖騰搖了搖頭。
魏圖騰點了點頭,突然伸出右手來沖著自己的胸口狠命地捶了一拳,這一拳勢大力沉,足以把槍尖震出去。
那桿穿胸而出,深深地扎在一根木樁之上。
血,如霧,和著風雨噴濺而出,灑在泥濘的地上。很快的,地上的血水便隨著雨滴的沖洗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魏圖騰身子向前一傾,若不是無顏等人扶著他,他一定會倒在地上。
姬飛峰嘆了口氣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魏圖騰動了動嘴唇,沉聲說道:別告訴席公子,我死了。
說完這句,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魏圖騰死了,他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別告訴席公子我死了。
這是一句廢話,不可能不說的話。
魏圖騰自從出了神農架以後一直在說廢話,但以後再也聽不到他的廢話了。
魏圖騰的墳墓挖得很深很大。那奇怪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
此時魏圖騰躺在這墳墓之中,雨水竟然越積越多,也許是他的血還沒有流盡,那積水中泛出些微的紅色,在這黑夜中依然很顯眼。
姬飛峰搖搖頭道:先埋吧,別讓雨水浸泡得太多。
蠻蠻將那根盤龍金棍輕輕地放在魏圖騰的身邊,然後四個人將墳坑邊上的泥土推了進去。
米蘭古堡中殘屋敗垣,大道正中一座隆起的墳格外醒目。雨滴砸在污晦的地面之上,那聲音顯得格外地寂靜,空曠。
夜空中,魔澤聚成的烏雲翻滾著,雨水彷彿越來越大。落在地上,和著泥土,變成了黑色,這黑色閃著一種死亡的光澤,面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濃重。
魔澤終於從城外慢慢地流了進來,泛著惡臭,彰顯著邪惡的力量,大片地,雖然緩慢,但所到之處,古堡的城牆,枯木都深深地陷了進去,不復存在了。在它的上空,沒有雨,只有昏暗無比的天空。偶爾有幾聲烏鴉在叫,充滿了一種凄厲的意味。
米蘭古堡就這樣被魔澤慢慢地吞噬了,城門,半個城,整個城,包括城中的那個墳墓。
地下的魏圖騰安祥,突然那根盤龍金棍動了起來,扭曲著,變化著,回到了它本來的面目,鳴蛇。
鳴蛇慢慢地將魏圖騰的身體緊緊地纏住,包裹住,魔澤從他的腳下向上漫延著,漸漸地覆蓋住了魏圖騰那偉岸強壯無比的身軀。
陰屠的聲音從這魔澤中響起,似乎在呼喚著:歡迎回來,赤魂,我就是你的主人。
魏圖騰的聲音在響應著:我的主人?
陰屠森森地笑著:當然,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魔澤,人界的魔澤代表著魔界力量的侵入。
米蘭古堡已消失在這魔澤之中,黑暗的天與地,無邊無際,邪惡的泥漿變得越來越廣闊。死亡正向人界逼近,只有陰屠的笑聲,乾枯而恐怖,在迴響著,傳播著。
昆崙山縱橫百十餘里,東西走向,一座座的雪峰連綿不絕。其中最高峰叫新青峰,位於崑崙山脈的南邊。據說那裡就是鬼谷子當初困住陰屠七魂的地方,鎖龍洞便在這新青峰的半山腰上。
米蘭古堡位於崑崙山脈的北方,所以要到達新青峰必須翻越昆崙山系。
此時,天空的雨並沒有停,這雨是來自於魔界的,它也許永遠也停不下來了。失去了魏圖騰的四魂只好冒著雨前行。
魏圖騰的死令姬飛峰等人萬分沮喪,雖然每一個人心中都十分地清楚,自從要與魔界為敵之日開始,死亡就已經與他們相伴了。但這死亡來得還是太突然。
無顏姬飛峰依稀記得,與魔界的第一次交手是在冥魈府外的那片樹林中,那時,十三個惡龍侍者將他們三個人困住。
那一戰殘忍,後來為救路奇軒,兩個人跳下了懸崖,幸有龍公主相救才死裡逃生。
後來龍人國之戰,又是惡龍侍者,幾乎將他們殺死在龍宮的廣場之上,那一戰龍公主以死破了龍人國的詛咒。
但令幾個人最難忘的還是樓蘭之戰,整個樓蘭國,所有的英雄都將死在邪人的手中,在生死關頭,又有一個救兵出現,那就是活墓人秦始皇。
魏圖騰也經過了許許多多的戰鬥,從出世后的終南山之戰到樓蘭保衛戰,都是勇猛異常,這些人中也只有他受傷最多,但靠著他強壯的身體都挨了過來。但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挨過那可怕的傷痕。
米蘭古堡之戰雖然艱苦,但在眾人的眼中絕對算不上生死之役,可就是這樣的一場戰鬥竟然令魏圖騰永遠地躺下了。
一個真的戰士永遠地走了,只留下四個無話的人。
出了米蘭古堡,誰都沒有說話,四個人只是一味地前行,冒著雨,踏著泥濘的路向前走著。崑崙山脈越來越近,大雨中,他們彷彿看到了山巔的雪,那雪灰色的,有如每一個人的心情一樣。
漸漸地,四個人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天空的雨變得更加冰冷,腳下的地卻越來越堅實了。
他們終於來到了昆崙山腳下。
雪山,高萬仞,從下向上看,坡度雖然並不是很陡,但一片灰白的雪,看上去便十分地難走。
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邁步開始登山。
隨著山勢越來越高,天空的雨也慢慢地變成了雪,這雪如冰雹一般,雖然片片,但落在身上頗有些份量。
風也越來越大,將那冰雹似的雪吹得胡亂飛舞,令人根本找不著方向,時時刻刻地迷住了眾人的眼睛。
寒冷,飢餓,勞累,還有失去朋友的悲傷將這四個人無情地折磨著。唯一的一個動力就是找到席方平,殺掉陰屠。
這動力將他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送上了雪山。
風雪將人吹得走不得半步,時常的還有碩大的積雪突然間砸了下來,躲閃不及幾乎可以將整個人埋了起來,好在埋得不深,爬出來繼續行走。
在這四個人中,行路最為困難的便是姬飛峰。
玫公子與蠻蠻雖然在積雪之上無法施展輕身之術,但由於魈妖的異稟,倒也不甚困難。
無顏雖然也沒有爬過雪山,但倒底是西北的人,走沒膝的沙漠與這沒膝的積雪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也不是十分地費力。
但姬飛峰一直身處中原,從來也沒有到過這樣惡劣天氣的地方,尤其是腳下積雪越來越厚,更是十分地不適應。
風吹積雪,他一個沒有留神,便被那堆雪砸在了下面。
無顏離他最近,忙爬到他的身邊伸手出來,要將他從雪坑之中拽出。
姬飛峰咬了咬牙,根本就沒有理會無顏的好意,而是自己雙手亂抓爬了出來,徑自繼續向前而行。
無顏的心沉了下來,就在他把手伸向姬飛峰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雙怨恨的眼睛。
他知道,姬飛峰在怪他。
的確,魏圖騰可以不死的。在米蘭古堡外,姬飛峰為了趕路曾勸阻眾人不要進去,是他堅持進城。
沒有想到魔鬼城中遇到了魔兵,魏圖騰也命喪在那裡。無顏此時也為自己的堅持而感到後悔,他只好爬起身子來跟在三個人的身後。
蠻蠻走在最前面,他也是第一個到達山頂的,但他站住了。
後面的玫公子無顏與姬飛峰也爬了上來,與蠻蠻一樣,他們也都站住了身形。
若在平時,他們的眼前定是一片美景,雖然風呼嘯,雪也不是那樣的潔白,但放眼望去,一座座雪山,氣勢宏偉,天頂雖然有烏雲當道,但似乎觸手可及。
心在這樣的天地中,怎麼能不留連萬千呢?
但此時,四個人的心都在下沉,絲毫沒有歡快的感覺。這望不到邊際的美景就如同人界的災難一般,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
站在山頂之上,只有無顏說了一句話:那就是新青峰。
他說著用手向前指了一下,眾人忙放眼望過去,烏雲罩著雪山,每一個山頭都泛著一股黑色,再加上眼前那些碩大的雪花,其實什麼都看不見的。
三個人看了一眼無顏。
無顏低下了頭,他的表情講述了他內心中的不自信。
沒有人再說什麼,姬飛峰第一個向著山下走去,緊接著是蠻蠻與玫公子,無顏也跟在了後面。
連綿的雪山廣闊無邊,飛舞的雪花顯得十分地囂張,將這四個極為渺小的身影包裹起來,越來越緊,越來越可怕。
一連翻過了幾座山峰,前面的路變得似乎平緩了許多,這就意味著四個人已經越過了昆崙山系。再向東走便是昆崙山的最高峰新青峰了。
這裡地勢還是很高,腳下依然是厚厚的積雪,踩上去顯得十分地柔軟,雙腿常常陷進去,這就更增加了行路的難度。
無顏看到這裡有些疑惑,但他也不知道這疑惑從何而來,只好與眾人一起前行。
直到他看見了一片灌木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那疑惑的原因。
其實那並不是灌木,而是樹,胡楊樹,成片的胡楊樹被積雪所埋,只剩下樹梢部分露了出來,但已然被凍得七零八落,沒有葉子,只有白晶晶的樹梢。
穿過這片灌木,正向前走著,無顏突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他輕輕地用腳撥弄著,漸漸地露出一塊青灰色的石頭來。無顏伸手將這石頭拿了出來,他的臉色立即變了。
無顏突然大聲喊道:停下。
另外三個人都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無顏。
無顏的手中拿得竟然是一塊瓦片,他大聲說道:這裡是尼雅城。
玫公子問道:什麼尼雅城?只有一片雪地嗎。
無顏搖了搖頭道:尼雅城也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只有他們會用這樣的瓦片做屋頂。
蠻蠻皺了一下眉頭:那又怎麼樣了?
無顏道:也就是說尼雅城已經被這片積雪完全埋沒了。
姬飛峰冷笑道:難道你還想進尼雅城裡看看沒有沒活著的人?
無顏嘆了口氣道:咱們已經走進來了。
眾人看了看周圍,別說城池,連村落的痕迹都看不出來。
無顏接著說:這地方雪不應該這麼厚的,踩上去又是那麼鬆軟,我懷疑這裡已經形成了雪沼,也就是說咱們隨時都有陷進去的危險。
姬飛峰嘲弄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掉到雪下面會見到尼雅城的死人,更說不定還有使長槍的魔兵在埋伏著?
嘴上這樣說著,但姬飛峰卻看了看自己的腳下,不敢動彈半步。
無顏點了點頭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雪沼有的地方便象水池一般。你在水中能不能殺敵呢?
玫公子相信無顏所說的話。
妖族部落中的龍人便善於在水中作戰。對於一般的常人來說,水下阻力很大,必須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揮出一拳或打出一掌,但龍人天生水性,他們在水中反而比在空氣之中身法更為靈活,出招更加有力。
玫公子雖然身為妖族,但對龍人在水中行動之奧妙始終未曾體會。不過他明白一個道理,水與空氣一樣,只是一個環境,適應了這個環境便可以如龍人一樣了。
雖然玫公子明白這個道理,但卻一直無法象龍人一樣游刃在水中,想來是還未曾開悟。
這積雪便是水的另一種環境,如果龍人在此,一定會善加利用的,當然也就能在這種環境中殺人。
玫公子想到這裡,他突然感到一陣的寒意。
惡龍侍者,如果他們埋伏在這雪中,無疑是最佔據優勢的。
其實,姬飛峰與蠻蠻也明白無顏所說。現在身處雪沼的上面,唯一的出路就是儘快地離開這裡。
四個人立於雪地之上,雖然受風雪奇襲,但誰都不敢動彈。
蠻蠻問道:現在怎麼辦?
無顏想了想道:我不敢保證這裡是不是雪沼,只是希望大家都小心點,如果感到腳下有異,立即滾倒在雪地之上。
蠻蠻突然抽出自己的判官冰筆,一按機關,將筆拉最長的樣子,然後筆尖衝下,向著自己旁邊的雪地輕輕地刺了下去。
積雪直沒冰筆有兩尺來深,蠻蠻點點頭道:你們跟在我後面。
說著,抽出冰筆來向前走著,每走一步都先用冰筆試探一下,就象一個瞎子一樣。果然,有些地方積雪極為鬆軟,判官冰筆輕輕一點便陷入雪中近一丈來深。
眾人暗道僥倖,都跟在蠻蠻的身後,但也同樣拿出自己的兵器試探著前行。
這樣一來,四個人便慢了許多,雖然心中著急,但走在這樣的地方,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快點走出這片雪沼之地。
正行著,突然間,四個人就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們一下子都停了下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那聲音從後面傳來,但風雪遮眼看得並不清楚,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大,腳下的雪粒慢慢地跳動了起來。
蠻蠻喊道:是腳步聲。
的確是腳步聲,強悍的腳步之聲,越來越近,漸漸的,四個人已經看到了風雪中的人。
魔兵,成隊的魔兵向這邊急地跑了過來。
四個人大吃一驚,突然間,他們就覺得腳下的地也在顫動,低頭看時,地表上的雪粒跳得越來越厲害。而身後的魔兵已經清清楚楚地出現了。
姬飛峰大叫一聲:快走。
但此時,一切都晚了,只聽見轟的一聲,地面一下子就塌了下去,四個人腳下不穩全部栽倒在地,而身後的那些魔兵也全部倒地。
地面的雪飛舞了起來,形成了雪霧,與天上的飄雪混在了一起。
姬飛峰腳下一滑,他突然感到身子並沒有完全墜落下去,一個堅實的斜坡擋住了他的落勢,緊接著身子沿著斜城向下滾去。
刻不容緩,姬飛峰急忙將手中的兩桿短槍向斜坡上狠狠地一紮,就聽見瓦碎木裂之聲,身子便吊在了斜坡之上。
狂風呼嘯,飛雪當飄,地上升起的雪霧在這狂風之中很快地便散去了。
姬飛峰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呈現他面前的果然是一座城池,只是這城池大半都被積雪所埋,只露出一些屋頂來,散在各處。
在雪地塌下的那個瞬間,姬飛峰恰好身處一個屋頂之上,才沒有被積雪所埋。回頭看過去,那些灌木一下子長高了,露出了胡楊的本來面目,不過也是上半截而已。
至於那些魔兵,由於他們追來之時還沒有入城,所以看來都已被雪埋在了下面。
姬飛峰喘了口氣,忙喊無顏等人。
不一會兒,只見無顏與蠻蠻突然從雪地里冒出頭來,看來兩個人並無大礙。他們相互看了一下,齊聲喊著玫公子。
這大片的雪地上卻沒有一絲動靜。
姬飛峰急道:不可能,絕不可能的。
無顏安慰道:少島主沒有問題的,他一定是被埋在什麼地方,一時還沒有出來。
姬飛峰一把抓住蠻蠻:你不是能感覺嗎?感覺一下少島主在什麼位置,魏圖騰死了,他不能再死的。
蠻蠻看著姬飛峰,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把握的感覺,他永遠不會說的。
正在這個時候,三個人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音,忙回頭看過去。只見遠處的雪地上慢慢地露出一個個頭來,魔兵,如墳墓中的鬼魂一下,一個個地爬了上來。
無顏二話不說,抽出蘭玉箭來,一箭一個。
這些魔兵從雪中爬出,根本就沒有躲閃之處,就象一個個靶子一樣,這對於無顏來說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無顏心中惦念玫公子的生死,心中有些悲泣,看到遠處魔兵不禁更加惱怒,所以絕不手軟,一支一支地蘭玉箭射出,箭箭都是正中額頭,一時間,雪地之上倒下許多魔兵的屍體。
但突然之間,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無顏吃了一驚,急忙放眼看過去,竟然有一枝蘭玉箭被擋在了雪地之上。
不但無顏大吃一驚,就連姬飛峰與蠻蠻都是吃驚不小。無顏的箭術人界之中無人能及,雖然剛才一箭有些大意,但能擋住他射出來的箭也絕不是一般的魔兵。
三個人正在疑惑之時,突然間,就從他們所立的房頂旁邊升起了三道黑影。
那黑影尚在半空之中,但三道寒光已向著姬飛峰三人的頭上罩來。
索命鉤,勾魂索命。
姬飛峰等三個反應倒也很快,急忙各舉兵器招架,卻沒有想到那三柄索命鉤竟然都是虛招,似乎並不想真正地與他們交手,那三條黑影身在半空中,兵器回撤,身子從他們頭頂越過,早已落在地上,復又鑽入雪中。
三個人這招架之勢全部落空,正當他們關注半空的時候,腳下卻突然間再次塌陷了。
原來就在三個人全神貫注於偷襲之時,兩柄索命鉤從屋內破頂而出,搭在了屋頂的橫樑之上,硬生生地竟然將這個房頂拽了下來。
屋頂一塌,三個人沒有半點防範,身子隨著屋頂便落在了屋內。這一下,雪地里平白地出現了一個深坑,四四方方的,正是一間屋子,只是門窗都被積雪堵住了。
尼雅城的房子均是胡楊木搭起的構架,泥磚砌成四壁,十分地堅固,想來當初被積雪埋葬時都未曾摧毀,只是從門窗處湧進積雪來,並不是很多,屋內若是有人的話,多半是在積雪中凍死或憋死的。
三個人落到這深坑之中,並沒有急於躍出,因為他們知道,拽塌房頂的必然是惡龍侍者,與他們交手與其在雪地之中倒不如在這間房子里,因為這裡的地面都是土磚鋪成的,雪遁之術倒不易施展出來。
只是這間屋子長方形的,現在沒有了頂,就象一個剛剛挖好的墳墓一樣,多少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房頂的大梁及磚瓦落在地面上濺起一陣灰塵,但很快就散去了。
三個人警惕地看了看屋內,竟然不見有惡龍侍者。
蠻蠻突然感到危險正向他們逼近,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屋門處,只見那裡有積雪湧入,形成了一個雪堆,將門緊緊地堵住了。
果然,從那門口的雪堆之中慢慢地竟然走出一個惡龍侍者來,黑色披風,黑色的衣服,還有那白慘慘的眼球,藍熒熒的索命鉤握在手中。
三個人剛要轉向這個惡龍侍者之時,突然,他們就感覺到這屋子裡好象一下子多出了許多人似的。
蠻蠻用眼角的餘光一看,只見又有四名惡龍侍者出現他們都立於一個窗戶之前,顯然,他們是從堵住窗戶的積雪中走出的。
五名惡龍侍者將三個人圍了起來。蠻蠻等三個背靠著背,手持兵器,準備著這雪墳之中的決鬥。
在雪沼完全塌陷的那一刻,玫公子身處之地是最危險的,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厚厚的積雪卷蓋在身上,雪很深,他的腳似乎已經沾到了堅硬的地面。
難道自己掉落在尼雅城的最低處?玫公子簡直是不敢想像。
平日的雪看起來鬆軟輕浮,但壓在身上卻似千鈞一般,令玫公子竟然動彈不得半分。他感到寒冷在緊緊地包裹著他,從外衣滲到肌膚上,然後透過**直達他的心裡。
心,在那一瞬間凍結了。
也許這便是命運。玫公子僅有的一點意識這樣想著。他目睹了父親喪身在地岩的烈火之中,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積雪埋葬。
為父親報仇,為人界掃除陰屠,這一切突然之間變得極為渺茫。死亡伴著寒冷在無情地侵蝕著他。
玫公子試著動了一下身體,但那是無用的,四周的雪將他束縛起來,彷彿是一個模子,合體的,令他沒有絲毫的空間可以動彈。
呼吸慢慢地變得極為困難,玫公子就感到自己身體內的各個器官慢慢地已然走向了死亡。
即而,這種感覺也沒有了,意識已經開始迷茫,甚至自己現在是身在何處都有些想不起來了,他向著死亡慢慢地邁進著。
玫公子已經完全地忘記了身體的所在,來自於積雪的壓迫感卻突然地緩和了許多,這令他匪夷所思。
大腦中雖然一片空白,但這越來越強大的空白卻令玫公子有種從來未曾體驗過的輕鬆,他覺得整個身體一時間變得柔軟異常,如水一般,在這強大的空白中遊動著。
空白,玫公子已經完全地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有之以有利,無之以為用。
道德經中的一句話令玫公子的腦海突然間變得徹底虛無了。
奪魄,惡冥,殺夢,忘幽與絕智。
五名惡龍侍者將姬飛峰三個人緊緊地包圍住了。
姬飛峰與無顏知道惡龍侍者的厲害,但當初冥魈府外那森林中一戰,姬飛峰等三個人對抗十三名惡龍侍者,惡龍侍者也未曾佔得半點便宜,所以此時兩個人心中倒十分地平靜。
蠻蠻未曾與惡龍侍者真正地交過手,但他卻和路奇軒有一點極為相似,那就是自信,所以面對這幾個惡龍侍者,卻也不放在心上。
但這三個人都忘記了他們身處的環境。
雪墳。雖然這是一斗之室,但門窗均被積雪封住,他們是無處可藏,無路可逃的。
索命鉤,閃著藍光,映著雪色。直取三人的眼睛。
蠻蠻等三人不敢怠慢,各出兵器招架,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根本就沒有襲來的索命鉤,那只是一片光,雪色映出的藍光。
光,也能殺人,但殺人的光只是一個虛招。當三個人現招式用老的時候,光從後面才真正地刺來,奇快無比,狠毒無常。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惡龍侍者雖然雙目視力極差,手中的索命鉤卻可以出光來,映著積雪襲擊他們。
倉促之間,三個人被迫躲閃,避開了那藍光后的索命鉤。
一招之下,五名惡龍侍者已令三個人不得不分開。
蠻蠻心中一驚,他萬萬沒有料到這雪室之中的環境竟然成了惡龍侍者的武器。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那武器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可怕。
積雪化作了箭,雪箭閃著藍色的光從旁邊的門窗中激射而出,頓時一片絢彩令蠻蠻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蠻蠻身為人魈,從小對強烈的光線便不是很適應,走出冥魈府後,由於陰屠的復活,人界里少有強烈的光線,所以他倒沒有什麼感覺了。
但此時,索命鉤上所出的光借著積雪變得強烈百倍,這光線大熾,如同白晝一般,令蠻蠻的眼睛一時間竟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但蠻蠻卻也深知,那白茫茫的一片,積雪化成的雨箭正在向他射來,雖然不一定會傷得了他,但肯定會令他手忙腳亂,惡龍侍者藉機進攻,他則是萬難躲開了。於是,蠻蠻將手中的判官冰筆揮舞起來,將自己整個身子罩在了裡面。
無顏與姬飛峰也沒有料到惡龍侍者竟然會借積雪之力攻擊他們,那雪箭襲來,白茫茫一片中的確很難尋得惡龍侍者的位置。
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一點,靠著牆壁而站總好過四面受著雪箭的襲擊,於是分別地向著牆角退去。
無顏先退到了一個牆角處,背靠著牆,手中的蘭玉劍撥開迎面襲來的雪箭。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看見那雪箭之中有一點黑色向他直刺過來。
不用問,那自然是惡龍侍者,他的索命鉤化在這雪箭之中,但他們忘了一點,他們穿得是黑色的衣服。
黑色在雪中永遠是最容易辨認的。無顏這樣想著,凝神靜氣,手中蘭玉軟劍突然緩了下來,身體上不禁被積雪之箭刺到,雖然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已足以擊得他渾身疼痛。
無顏手中的蘭玉箭顯得十分地忙亂,身子雖然靠在牆上,卻也是站立不穩,而那道黑影卻已然到了眼前。
索命鉤的藍光從雪箭之中突然揮出,直取無顏的咽喉,就在這千鈞一之時,無顏突然間身子彷彿矮下去半截,手中的蘭玉軟劍由下而上地反撩了出去。
索命鉤從無顏的頭頂橫著掠過,無顏卻感覺到右手一頓,蘭玉劍正刺入對方的小腹。
惡龍侍者怪叫一聲,身子暴退,眨眼間就消失在對面窗口的積雪之中。雪箭立即停止了。
無顏一招得手,放眼看這雪室之中,雪箭雖然消失,但室內還是白霧一片,依稀中竟然沒有一個惡龍侍者。
姬飛峰與蠻蠻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
姬飛峰道:不行,咱們必須上去,惡龍侍者能遁雪無形。
無顏點了點頭,他靠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剛才那些雪箭的確砸得他不輕。
蠻蠻卻還站在屋子的正中,他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姬飛峰道:你怎麼了?
蠻蠻搖搖頭:沒什麼,咱們上去。
但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無顏就突然感到自己的右肩一陣的巨痛,手中的蘭玉劍竟然拿捏不住。
索命鉤,破牆而進,正鉤在無顏的右肩胛上,緊接著,那鉤的力道便向後拽去。
無顏雖然疼痛,但反應卻是極快的,他狠命地身子向前一撲,那索命鉤立即破肉而出,緊接著,無顏身子半空中轉了一個身子,摘弓搭箭,向著身後便射出一支蘭玉箭。
這支箭快若閃電,直穿過無顏身後的那堵牆,就聽見那牆后的積雪之中似乎有人哼了一聲。
無顏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右肩胛處鮮血立即涌了出來。疼得他渾身一顫。
但這一切並沒有完結,無顏身後的那堵牆由於被索命鉤拽動的原因,受著外面積雪的壓迫向著地上的無顏便砸了下來。
姬飛峰身在不遠處,但想要救無顏已然是來不及了,他猛地將手中的松魔雙槍擲出,就在牆體眼看就要壓到無顏的剎那間,雙槍已到,竟然將那倒下的牆體震開。
牆體被雙槍震得飛到了一邊,但牆后的積雪卻滑了下來,將無顏的下半身埋了起來。
姬飛峰一個箭步躥到了無顏的跟前:你怎麼樣?
無顏強忍著傷痛笑了笑:沒什麼。
說著,他左手撐地要從雪中爬出來,姬飛峰急忙雙手扶住他,無顏順勢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傷口處,積雪寒冷異常,一下子令無顏感覺不到疼痛了。
此時的蠻蠻依然站在屋子的正中,他好象對剛才生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姬飛峰心中惱恨道:你不過來幫忙嗎?
蠻蠻臉色變了變,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姬飛峰與無顏卻已經大吃一驚了,因為他們已經看出來了,蠻蠻的雙目緊閉著,雙眼在流淚。
蠻蠻竟然失明了,雖然這極有可能是暫時性的,但大敵當前,這無疑是極可怕的事情。兩個人剛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只是緊張地看向蠻蠻的身後。
蠻蠻本來苦笑的表情也變了,他身子慢慢地變得僵硬了起來,右手將判官冰筆攥得更緊了。
在蠻蠻的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三名惡龍侍者。
松魔雙槍與蘭玉軟劍被埋在雪下,蠻蠻雙目暫時失明,無顏又受了傷。
雖然只有三名惡龍侍者出現,另外兩名想必是被無顏所傷,但沒有傷及龍筋,片刻之後便會轉來。
雪從天上飄下,飄到這如同墳墓的雪屋之中。姬飛峰抬頭一看,只見屋頂的四周卻也站滿了人,魔兵,未死的魔兵也齊齊地聚集了過來。
三個人已是插翅難飛。
雪花很美,沒有人知道它的六邊形圖案到底有多少種。
玫公子的世界中雪花在飛舞著,那虛無的世界中剩下的只有這雪花。
雪花為什麼會這樣地美呢?難道這是龍公主死時所化成的嗎?
絕不是。
玫公子似乎可以清醒地在思考這樣的問題。
虛無的境界給了他答案。因為空,因為無,因為虛。
埴而為器,當其無有,埴器之用也。杯子之所以有用並不在於它的實體,而是在於它中間形成的空間,有了這個空間,它才可以盛東西,才能稱作杯子。
雪花的美並不僅僅在於那冰晶組成的六邊形,而是在於每兩邊當中的空間,正是那空間相隔才勾勒出雪花的六個邊來。
空間可以變換出無窮的形狀來,所以雪花雖然都是六邊,卻千姿百態,數之不盡。
漫開的飛雪,它美麗的舞姿令人暇想,也正是每一片雪花間的虛無造就了這片美景。
玫公子在這深埋的積雪之下體會到了虛無的境界。
頓時,他的臉色慢慢地紅潤了起來,他感到心口不再堵塞,呼息在慢慢地加強著。這積雪之中也有空,這空廣闊無邊,直連到積雪之上。
就在思考變成一片空白的那個瞬間,玫公子終於明白了龍人為什麼能夠在水中作戰。因為他們天生地就會利用水中的空,這空令他們遊刃有餘。
雪,也是水,這積雪雖然很厚,但也有空,只是一般的肉眼看不到而已。
玫公子的心跳在加,他終於明白了道法自然的真諦。他也明白了如何走出這片積雪,如何利用這片積雪中的空。
於是,玫公子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玄妙的境界,玫公子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知道,這一切對於參透之人來說是多麼的正常。
積雪中的空間只有雪花才能夠體會,化為雪,這便是玫公子要做的事情,於是,雪便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所看到的是雪中的虛無。
尼雅城座落在崑崙山脈與可可西里山脈之間的陝谷之中。這的確是一座極具規模的城池,阡陌交措,房舍林立,但放眼望去,遍地死屍,他們看上去都顯得十分的僵硬,臉色鐵青,想必是由於城池突然被積雪所埋,在雪底下或凍死或憋死的。
玫公子暗自慶幸,若不是在死亡的邊緣參悟出至虛無極道法自然的真諦,恐怕自己此時也如這些人一樣死去了。
再看自己所處之地,看來的確是尼雅城中地勢最低之處,難怪剛被積雪埋葬的時候感到無窮的壓力,想必這裡也是積雪最深的地方。
正看著,玫公子猛然現在一所房屋的周圍,房檐等高的半空中站立著許多魔兵,他們手持著長槍,全神貫注地低頭向房內觀看。
玫公子的心縮到了一起,他知道,這些魔兵肯定是站在積雪之上,那房子里肯定是姬飛峰等人。
蠻蠻雙目失明,但他已然感受到從背後傳來的殺氣,甚至他能夠看到了索命鉤那藍色的光。手中的判官冰筆在微微地顫抖著。蠻蠻知道,如果動起手來,自己肯定是占不著任何便宜,他只希望姬飛峰與無顏能趕快躍出這間屋子,畢竟對付魔兵更容易一些。
但姬飛峰沒有動,無顏也沒有動。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每一個動作,只要出一點聲響,無疑就是一聲號角,無論是失明的蠻蠻還是惡龍侍者都會因為這一點的聲響而動手。
他們不敢動,怕蠻蠻吃虧,畢竟蠻蠻是突然失明的,他又怎麼能對付得了一貫不用眼睛的惡龍侍者呢?這絕不是吃一點虧的問題,極有可能會讓蠻蠻失去性命。
現在蠻蠻能仰仗的就是惡龍侍者並不知道他看不見,所以沒有十分地把握,他們也絕不會出手。
但就在這個時候,蠻蠻卻等不及了,他出手了。
雖然蠻蠻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覺,但在雙目看不見的情況下對敵還是頭一次,他根本沒有理由搶先出手的,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姬飛峰與無顏都知道為什麼蠻蠻要這麼做,他只有一個目的,用一己之力先纏住惡龍侍者,好讓姬飛峰帶著受傷的無顏先走。
所以,蠻蠻身子向前躍,手中的判官冰筆卻向後刺出。
蠻蠻既然出手了,無顏立即從積雪中躍了起來,向著上面的魔兵便射出了蘭玉箭。姬飛峰則雙手**雪中尋找著自己的松魔雙槍與無顏的蘭玉軟劍。
無顏右肩受傷,拉弓開弦顯然費了些力氣,但卻也是三箭射出,三名魔兵倒下了。但那些魔兵卻將手中長槍當作矛向著無顏與姬飛峰擲了過來。
姬飛峰聽得腦後不善,閃躲開來,雙槍自然是還未找到。
但房頂之上的長槍卻如箭一般地疾射了過來。好在無顏與姬飛峰身體便利,一一躲開長槍,反倒順手抄了一枝在手上,撥打著那如箭般的魔槍。
蠻蠻出手雖然很快,但他由於眼睛看不見,心中不免有些慌亂,判官冰筆便失去了往日的凜冽,所以三名惡龍侍者輕而易舉地便閃躲開了,三柄索命鉤齊齊地向蠻蠻身上鉤去。
蠻蠻只好憑著耳力與感覺與三名侍者交手,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姬飛峰一看,這樣下去雖然蠻蠻與三名惡龍侍者形如鬼魅,魔兵的長槍不至於向他擲去,但魔兵在上阻撓著自己和無顏,時間長了,蠻蠻必然受傷。
所以他向無顏使了一個眼色,便一槍刺向了無顏。
無顏腳下蹬力,正踏在槍尖之上,姬飛峰順勢向上一挑,無顏借著此勢,手中揮著長槍躥出了雪屋,身在半空中,槍尖已點在一個魔兵的胸前。
無顏的腳剛一落地,立即有許多魔兵圍了上來。
無顏知道,他必須儘快地殺掉這些魔兵,否則下面的姬飛峰與蠻蠻都不會堅持太久的。但事與願違,這些魔兵個個驍勇,一時間竟然拿他們不下。
無顏心中著急,出槍更狠,但他卻忘了自己所受之傷,所以不一會的工夫,他就感到手中的長槍極為沉重,似乎根本就掄不起來了。
但令無顏更為擔心的事情卻生了,只見許多魔兵竟然將雪推下屋中。
無顏知道,惡龍侍者有遁雪之術,所以房內若充滿了雪,蠻蠻與姬飛峰二人是凶多吉少。
但自己卻被魔兵纏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根本就救不了二人。
想到這裡,無顏有些心灰意冷,他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魏圖騰已死,雪沼崩塌后玫公子便不見了蹤影,想必也是身遭不幸,若姬飛峰與蠻蠻也難逃噩運,自己還留在世上幹什麼呢?
正當無顏絕望之時,他突然就現魔兵們似乎變得無心戀戰了,緊接著他就看見有些魔兵彷彿正踏在陷阱上似的,身子一下子就沒在雪中,緊跟著雪地之上一絲血色慢慢地滲了出來。
無顏大喜,他知道這雪下必然有人在幫他,但那又是誰呢?
姬飛峰與蠻蠻一面對付三名惡龍侍者,一面還要顧及上面推下來的積雪,二個人都不知該如何逃脫,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就感到來自於魔兵的壓力驟然減小,那三名惡龍侍者也彷彿受了什麼魔咒似的,無心戀戰,虛晃一下便鑽入了雪中。
蠻蠻看不見,但他卻知道來自於惡龍侍者的那份殺氣突然消失了,於是忙道:姬道長,無顏,你們在嗎?
就聽得上面喊道:上來吧,魔兵退了。
是無顏的喊聲,姬飛峰大喜,一拽蠻蠻:跟著我。
兩個人同時躍出這個雪墳。姬飛峰一看,只有無顏一人站在那裡,手拄著長槍,這些魔兵退得倒是極快。只是地上有些紅嫣的地方,不知是什麼緣故。
姬飛峰納罕地問道:你怎麼把他們打退的?
他不相信無顏能做到,蠻蠻同樣也不相信,剛才這一戰險到了極點,三個人幾乎都要喪身於此。
無顏顯然是又累又痛,但他還是勉強地擠出笑容來:我沒有這本事?
蠻蠻突然笑了,他頭也不回地道:你沒有死啊?
無顏與姬飛峰這才現玫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站在他們的旁邊,一襲綠衫竟然顯得格外鮮艷。
無顏忙問:你會雪遁怎麼不早說。
玫公子搖了搖頭道:惡龍侍者才會雪遁,雪遁並不難,但他們眼中還是有雪,我眼中卻無雪。
姬飛峰愣了一下,看著玫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玫公子淡淡一笑,轉向無顏道:我又佔了一個便宜,在這片積雪底下躺著兩個惡龍侍者,一個腹部中了蘭玉軟劍,一個前胸中了你的神箭,不過現在他們的龍筋都斷了。
無顏點點頭沒有說話。當初與玫公子一起搬兵的時候,在龍人國的那棵神木前,兩個人便合手對付惡龍侍者。
玫公子轉向蠻蠻道:你的眼睛?
無顏接道:蠻蠻很少見強光,惡龍侍者借著雪色反射的光刺他的眼睛,暫時失明而已。
說著,他從身上撕下一條布來,走到蠻蠻面前,系在他的眼睛上,邊系邊道:適應幾天就好了。
蠻蠻點點頭道:我雖然看不到,但我知道你也受傷了,還是包紮一下吧。
玫公子一推姬飛峰:姬道長,無顏的傷……
姬飛峰彷彿從夢中驚醒一般,玫公子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
姬飛峰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恭喜你。
玫公子淡然一笑:道長與無顏殿下的兵器是不是還在積雪中呢?
姬飛峰點了點頭。玫公子卻突然間在眾人面前失去了蹤影。
無顏大驚:道長,少島主他……
姬飛峰嘆了口氣道:天意,人說妖族是最接近於道界,今天我才相信。對了,我看看你的傷,這裡沒有草藥,我只能給你包紮一下。
經過此役,姬飛峰與無顏在米蘭古堡結下的不愉快似乎完全消散了。
但也許那只是一個表象,因為魏圖騰畢竟死去了,這個印痕是無法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