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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去問問那小男孩的吧?可是我的腳在半路上停了下來。

問好?還是不問好?

問誰?這種事情去問誰?

問了跟我有什麼相關?問了又能怎樣?

一大堆一大堆的漿糊開始在腦袋中翻騰,胃竟然又開始跟著攪翻……

——有多久,沒有過這樣茫然不知所措的情況了?

好象,這次更嚴重。

一件完全超出了我思維範圍超過腦細胞容量的事情。

「清水?」熟悉的聲音,回頭,是從新宿店裡到這邊來的千堂——從NAST時代就在一個店裡的同事,也是敬佩長谷川先生而跟來的前輩,我恭敬的稱呼:「千堂先生。」——即使我現在是那邊的店長我對於前輩的尊敬也是依舊。

他笑著:「怎麼?政人不來就把你拉過來幹活啊?真會用人!不過,剛好,我有事情想告訴你,聊聊?」

「好啊,好久沒和千堂你一起喝酒了。」

千堂年底就要不幹了。

學生時代就喜歡衝浪游泳的他已經決定了到沖繩海邊去開家小酒吧,一輩子伴著最喜歡的大海。

「很好啊……我現在,還不知道不幹這個能幹什麼……」我低頭看著杯里的冰塊在四撞,一邊說道。

他笑了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很爽朗很大方:「我看你經營那邊本店乾的相當不錯呢!就這樣跟著政人干也很好,他很看重你的。」

「看重…………」沉默下來的我腦子裡還是那團漿糊在攪來攪去…………

「千堂,我剛剛,碰到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那個……」突然的說不出口,看著他,求救一般,他理解的笑了笑,「你看到啦?」

「真的……?」

招手再要了一杯酒,他點上煙:「那孩子是兩個月前來的,才19歲,輟學了,只有一張臉長的看的過去——不過說真心話還真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小男孩!那張臉,中性的很!……難怪他也把持不住……要不的話……」他眯細了眼睛在這家清吧里的黃紅燈光里看著我一直在發獃的臉:「喂!吃醋了?」

「什麼?什、么、什麼呀?」如此大的重磅炸彈猛擊之下,猝不及防的我立刻把酒卡在了喉嚨眼裡,嗆了半天,他笑著幫我要來紙巾,幫我拍著背——

「玩笑玩笑!」他笑著道歉,我也老老實實的說:沒什麼。

他卻再次眯細了眼睛:「你真是個很奇怪的小子呢!剛剛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你不是干這行的料,可你卻乾的好象這行的天才……我現在也不是很明白你、好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倒底是精明強幹呢還是笨瓜一個?是扮豬吃老虎呢還是你本來就是那頭豬?」

——為什麼?豬?老虎?漿糊漿糊腦子反應不過來……我只能瞪著眼睛看著他。

他向後一靠,好象若有所思的望著屋頂:「真不明白政人是怎麼把你那老虎的一面看出來的?我怎麼看也是那頭豬…………」

——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不過我大概了解:「老虎」是說我干這行和管理很厲害……那「豬」是說我這種溫和的態度吧?

反正我這個人還是天生的就這種謹慎的個性么……

2點關門。

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很想讓頭腦里這團漿糊快點清醒一點,夜風卻一點沒降下溫度來……

男孩子……男孩子……

緊緊一窒的酸楚,然後煙的苦澀在嘴巴和身體裡面爆炸開來——砰的一聲,卻把那份不知所措、酸楚無法言語的澀味瀰漫在心裡腦里……

我——我不喜歡男人的……我對長谷川先生的敬佩也根本扯不到那方面去!

那麼……

這種酸楚是……一種獨佔欲嗎?

——千堂說的對,因為長谷川先生太寵我了——他在那個時候也許是無意識的拉了我一把,我走進了這個世界,然後他又給了我需要在這個世界勇敢生存下去的「肯定」,再後來,他用這種對我的「肯定」一直器重我重用我甚至時刻站在我背後給我力量……

所以他對於我而言,是那麼重要的存在。

而突然發現,我卻不是他最重要的存在時……

——這種酸楚心痛,好久沒有的掙扎困惑,就是那種「失落感」在作祟吧?

沒錯吧?

我啊,還真是孩子氣呢!

可是……

多麼,沉重的一種失落感。

淚水,在這種時刻同樣是多麼無力的一種東西。

行動電話響了,是長谷川先生的號碼。我鎮靜了一下才接。

他是問店裡的情況,我簡單的彙報了一下,乾澀的聲音和微微的顫抖,他沉默了一下:「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我只能回答這兩個字。

「是嗎?」

「沒事。你要什麼葯嗎?我……我買了點退燒藥和吃的,給你送去好嗎?」--明明空著雙手的我卻用那種虛偽的聲音說出了沒有經大腦的話語……

漿糊。困惑。茫然。渴望。

「啊,現在你不累嗎?不用了,我這裡都有了。」他停了一下后拒絕了。

「那沒人照顧你也不好吧?我還是銀座,離你那裡不遠了。」腳已經停下,我已經站在了他的樓下。

謊言。欺騙。乾燥。痛苦。

「早點回去休息吧,不用過來了。」他還是在拒絕,話筒那邊有不止一個的呼吸聲……

「嗯,那你一個人可以嗎?」仰望,燈光昏暗,卻對我陌生而遙遠,高的彷彿是另一個天涯。

「沒事,我一個人沒問題,馬上要睡了。」他停了一下,沉默的空氣里,他也覺得了我的不對勁吧?他再開口卻是帶上了那陌生的笑聲:「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嘮叨了?」

「沒有。」——那種陌生的笑聲好象比我更虛偽,我僵硬的說了兩個字:「沒有。那你休息吧。」

那燈沒有滅。

不過是在三樓。我獨自一個人坐在對面小公園兒童玩的鐵架上,雙腿懸空--好幾年沒運動了,我爬高上低的身手還沒僵硬。涼的徹骨的夜的風,全身好象被風穿過一般微抖著,看著那燈光里那個纖細身影來來去去拿葯端水,又一下子跳上床,然後兩個人的頭重疊在一起—

那雙薄而堅定的雙唇是會微笑著接納的吧?

——心撲嗵撲嗵的跳著,聲音大過了耳邊的風聲,

血刷刷流過太陽穴的聲音也直衝腦海,

那唇是什麼味道?是冰冷的呢?還是象他的手一樣其實是溫熱的?

被那手臂像這樣擁抱的感覺又會是怎樣的呢?

傾聽他的心跳聲,可以無比無比、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貼近他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別人?!為什麼?

如果、如果知道你喜歡男人的話,那我早就——

猛的捂住了嘴,

臉上溫熱滾燙的液體滑過戰慄的肌膚,

我……

我說了什麼……

夜晚的風好冷,沸騰的渴望卻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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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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