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塤聲咽

那竟然是兩柄匕！兩柄閃著瑩瑩雪光鋒利無比的匕！

張氏的眼睛里充滿著一種神聖，輕顫著手指觸摸著那冰涼的刀身說道：「玉兒，獸人族的大軍就在城外猛烈攻城，我們土城能不能最終守得住誰都不知道，娘希望這把匕不會用得上，但娘希望你能將它一隻帶在身上。」

「娘，我明白了。」綠玉輕輕的說著眼角閃起一星晶瑩的淚花，「娘請放心，一旦城破，玉兒決不會給綠家丟臉的，不過玉兒還有一個請求，請娘親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張氏納悶兒的望了望她奇怪的問道。

「答應女兒，除非獸人族的鐵騎已經踐踏到了綠府的家門，否則母親千萬不要先走這一步。」

張氏微笑著點點頭，「你放心，為娘還真捨不得你們父女倆呢？」說道這裡，她猛的一把將綠玉攬在懷裡，旁邊的兩個侍女看到這一切，俱都心酸的暗自垂淚起來。

屋內變得溫馨而寧靜，綠玉就這樣親昵的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在這一刻，她忽然象是又回到了兒時的時光，甚至就連母親懷中那淡淡的奶香都能清晰的嗅到了。

外面的街道上傳來土城縣衙徵兵的銅鑼聲，綠玉母女知道，府里的男僕也都要上城牆禦敵了，片刻的溫存后，綠玉猛的咬了下嘴唇離開母親的懷抱，她知道戰事吃緊，是由不得自己靜靜享受這母女親情的。

「去吧，將所有的女僕都帶去，為娘自己能照顧自己。」張氏輕聲的叮囑道。

綠玉聽話的點了點頭，就在她拜別母親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她看到了寢室中間已經放好了一大桶灑滿著玫瑰花瓣兒熱氣騰騰的洗澡水了，望著這花朵片片的水面她柔柔的嘆口氣，走過去用木瓢輕輕舀了兩小瓢放進一個小銅盆中然後對身後的侍女說道：「從今以後不要這麼奢侈了，敵人攻城不下后必然會切斷我們土城的水源，從現在開始，我的沐浴每次只用兩瓢水，明白嗎？」

侍女點點頭乖巧的說道：「戰事一開，夫人就已經命令奴婢們將所有府內能存水的缸臼全部存上清水了。」

綠玉會意的笑了笑，「你們出去吧，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告訴府內其它人準備好饅頭和米粥，我們要連夜將食物送上城樓，城牆上的軍士還在浴血奮戰呢！」

「諾，奴婢們這就去準備。」侍女躬聲彎腰答應一聲，然後倒退著一步步小心的退出去，綠玉扭頭再望了那盆有著鮮艷花瓣兒的浴桶一眼，累了一天了，渾身都是熱汗和塵土，她真想舒舒服服的坐進去泡一泡，不過最後她還是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當她將一隻柔軟的毛巾放進小銅盆里浸濕的時候，她在心裡不停的對自己誓說道：「等援軍到來勝利之後，一定要攜靜妹一起去城外鳳頭山上的濕泉池裡美美的泡上它一整天！」

羅衫輕解下，晶瑩剔透的水珠開始在少女潔白如雪的**上歡快的撒落，透過綉樓高高的窗戶，沐浴中的綠玉清晰的感覺到北方的夜色眼看就要降臨了，就在那遙遠的天際邊上，現在只剩下了最後一抹亮麗的血紅，在此時大軍壓境的土城看來，那感覺象就是太陽的鮮血！

當梳洗打扮好的綠玉帶著滿城的少女們披著最後一縷霞光抬著美酒食盒匆匆來到城牆下的時候，傷痕纍纍滿臉疲憊的守城將士們俱都興奮的歡呼起來，這些年輕美麗的少女們，有些是他們承歡膝下的女兒，有些是他們心中至愛的情侶，而更多的，則是那些年輕士兵們心儀神動的對象，他們憨厚而微笑著左右掃視著，布滿戰火硝煙的臉龐上既帶著一絲靦腆又帶著一種神往。

城牆根下是一些身負戰傷仍不肯離開城樓的兵丁，他們蜷縮在那裡手握著兵器，鮮紅的血跡浸透了包裹的繃帶，綠玉的眼角有些濕潤，眼前悲壯的情景似乎給眼前的歡樂抹上了一層濃濃的愁殺，也讓她柔情滿懷的心中忽然又增加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和悲涼，她看到就在城牆根的角落邊上，一支沾滿塵土的陶塤靜靜的躺在那裡，上面還殘留著幾滴乾涸的血跡，顯然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綠玉默默的走過去輕輕的將它揀起來悠悠的吹響，塤聲在薄薄的夜色中嗚嗚咽咽的響起，只是這如泣如訴的塤曲從她口中傳出來的卻並不僅僅只有悲傷，反而更有著一種旌旗獵獵，天地雄渾的感覺，肅穆、低沉、蒼涼、渾厚的塤聲在夜色中傳出老遠，一些士兵的心漸漸沸騰起來，不由自主的跟著這塤音低哼應唱著。

沒有人感覺到在這充滿音樂韻律的空氣中似乎正有著一股淡淡詭異的奇香傳來，這既象桐油的香味，又象是美酒的味道，唯有吹塤的綠玉心中忽然有所觸動，因為，城牆外獸人族的攻城部隊太安靜了，安靜的甚至讓人有點毛骨聳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