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歆，你不要傻傻的一直笑好不好？」

連續下了幾天大雪，今天總算出太陽了，陽光和煦的午後，純子公寓的茶几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日式點心，有現做的仙貝、羊羹，櫻餅和花瓣餅，都是紫歆從附近的百年和葉子老店中買來的。

只不過，純子卻碰也不碰甜點，她病假撅地窩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雙眼茫然地望著藍天。

「我一直傻笑？沒有吧？」紫歆很不好意思地輕撫發燙的臉頰。

純子白了她一眼。「你喔，又在想你的真彥對不對？知道你情場很得意，是個被阿娜答捧在掌心的幸福小女人啦！不過，你不要老是在我面前露出那麼幸福的笑容好嗎？你明明知道我此刻有多凄慘，是孤家寡人一個，還來刺激我……」

紫歆抗議道：「純子，你這話太不公平嘍！我哪有刺激你？我很關心你耶！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我三天兩頭就跑來你這裡，不是陪你聊天，就是拉你出去玩耶！」

純子落寞地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啦，我當然知道你最關心我，每次都想盡辦法要逗我開心。唉……我心情很不好，你就讓我發發牢騷吧。」

紫歆很認真地建議道：「我們出去走一走吧。你想不想去京都玩？我可以陪你去玩個幾天。或者，東京附近也有一些很棒的溫泉度假區，像是箱根，離東京不遠，卻可以遠離塵囂，盡情泡好湯、享受美食，整個人都能得到放鬆。」她知道純子一直無法走出情傷，因此很認真地想讓她轉換心情。

「京都啊？」純子淡淡一笑。「讓我想一想吧。唉，我真是懶了，沒有度假的心情。」事實上，她滿腦子還是在想Tony，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忘記他，但感情的事哪有可能說忘就能忘？

純子又陷入沉思之際，紫歆的手機響了。

一聽到專屬的來電鈴聲，她就知道是真彥打來的。拿起手機，她刻意走到陽台才低聲接聽。

「真彥。」

彼端的聲音飽含笑意。「你在外面嗎？在純子家？」

「對啊，她心情不好，我買了很多點心來陪她。」

真彥故意撒嬌道：「你對她好好喔，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啊！唉～～早上開兩個會，下午還有三個會議要開，整天開會、開會、開會，害我現在一看到會議室就頭痛。嗚嗚，我真是苦命的上班族。我不管，我也要吃甜點，你現在就過來我的公司，我好想見你喔！」她就是他的甜點，他的開心果。一看到她，他的煩惱就會煙消雲散了。

「別鬧了。」紫歆笑著哄他。「你知道的，純子剛失戀，我不能丟下她不管。不過，晚餐之前我就會回家了。今天的晚餐是炸豬排飯，很好吃喔！」

「聽起來很令人期待。」真彥的笑聲揉入一絲邪氣。「不過，我更期待晚餐之後的時光。吃完飯後，你直接到我的房間來，我會像個最忠心的男僕般，替你洗澡、擦背，知道嗎？不可以讓我等太久喔！」

「你……」紫歆整張臉都泛紅了，緊張地朝客廳望去──幸好，純子仍窩在沙發上，沒有留意到她這邊的對話內容。她嬌叱道：「你好討厭，這麼不正經。我不跟你說了，掰掰！」

雙頰燙紅地切線，按住胸口。天啊，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喔！他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曖昧色情的話呢？

但……該死的，她居然心神蕩漾地開始期待夜晚的來臨，他們兩人可以泡在溫熱又充滿花香的大浴缸內，他會溫柔地為她洗頭、洗臉，還有她身體的每一寸，以男性大掌沾了泡沫，仔仔細細地滑過她的肌膚，輕輕揉搓。他還會以吻封緘她的嬌喘……喔，夠了！不可以再繼續胡思亂想了！

紫歆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才走回客廳，就見原本窩在沙發上的純子很激動地拿著手機接聽電話，並高聲喊著──

「不，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在騙我！」

對方不知又說了什麼，只見純子的臉色更加灰敗。

「真的是繪美子嗎？不……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一直瞞著我偷偷交往嗎？你說什麼？繪美子現在住在Tony的家，兩人還說要訂婚？！不，我不相信──」

不等對方的回答，純子憤怒地掛掉電話，趴在沙發上嘶聲痛哭，邊哭邊怒吼：「騙子、騙子！從一開始，他們就在欺騙我！嗚嗚嗚……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們的！該死的繪美子，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我要殺了她，我要把她碎屍萬段！」

「純子，你冷靜點。」紫歆奔過去安撫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打來的電話？」

純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一個朋友打來的，她知道我跟Tony分手了，好心地打電話來告訴我Tony的近況，她說，就在我搭機回日本的隔天，繪美子居然離開東京，搭飛機到馬來西亞去找Tony，而他也熱情地迎接她，兩人出雙入對，打得火熱！」

她憤怒地咬牙。「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背叛我？繪美子是跟我一起在語文中心上課的朋友，我們是一起認識Tony的，剛認識Tony時，繪美子就開玩笑地說她覺得他好帥，很想倒追他，不過，因為Tony熱烈地追求我，所以繪美子並沒這麼做，反而還親口祝福我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騙局！我才剛被Tony甩掉，繪美子就迫不及待地由東京飛到馬來西亞，兩人就像熱戀的情侶般，日日夜夜都黏在一起，繪美子甚至打電話給東京的朋友，說她過得好幸福，打算把多年積蓄都提出來交給Tony，準備要訂婚！」

純子恨聲痛哭，狠狠地捶沙發。「這不公平，不公平！繪美子明明知道我有多愛Tony，她怎麼可以乘虛而入、橫刀奪愛？她根本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對，想要看我笑話！」

紫歆搖頭勸她。「純子，不要再作繭自縛，你跟Tony早就分手了，結束了。他要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都不關你的事。你應該多多關心自己，讓自己快樂一點，不要再把焦點放在Tony身上了。像那種爛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純子還是瘋狂地痛哭。「我不甘心！我跟Tony其實還有機會可以挽回的，他一定也在等我回馬來西亞找他，很快地，他就會發現自己愛的是我，而不是繪美子那個賤人！我不甘心，我死都不甘心──」她激動地哭吼，吼得聲音都嘶啞了。

「純子，不要這樣，我拜託你清醒一點。難道你還看不出Tony的真面目嗎？他是一個大爛人，他只會玩弄女人！這一次，他很可能又是要從繪美子身上騙錢，等到她的錢被他榨光后，他就會翻臉不認人，無情地把她趕走的。這種毫無羞恥心的爛男人，不值得你再為他掉一滴眼淚，忘掉他吧！」紫歆不斷勸她。

聞言，純子卻哭得更加悲傷。「我做不到，嗚嗚嗚……我知道Tony不是我想像中的白馬王子，他有很多缺點，但，我就是忘不了他啊！嗚……為什麼會這麼痛苦？我只是想找一個真心相愛的男人，他不必很有錢，也無須家世顯赫，只要真心愛我就好。我願意陪著他一起吃苦，一起創造未來啊！嗚嗚……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為什麼我一直遇不到好男人？為什麼……」

純子哭到涕泗縱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紫歆馬上攙扶著她。「你要去哪裡？還是要拿什麼東西嗎？我幫你拿。」

她輕輕推開紫歆的手。「我想去洗把臉，讓自己冷靜一下。」

純子進入浴室，紫歆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知道此刻的她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但，她也很細心地留意著，確定浴室的門沒有上鎖。純子現在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她得小心留意著，不能出什麼差錯。

浴室一直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紫歆守在門口，不安地看了看手錶。純子已經進去超過五分鐘了，只是洗把臉而已，應該洗好了吧？

她試探地輕喚：「純子，你洗好臉了嗎？我可不可以進去？」

「不要進來！」純子馬上拒絕。「我想靜一靜，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紫歆很猶豫，停了幾秒后又道：「可是，我想上廁所耶，你先出來一下好嗎？」其實她沒有要上廁所，她只是擔心純子在裡面做傻事。

純子依舊拒絕。「再等一下就好了。」

紫歆忐忑不安地又等了三分鐘。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她不能讓純子繼續窩在裡面。

她豁出去地大吼：「純子，我真的要進去了！」

話剛落，她立刻推開浴室的門扉闖進去，映入眼帘的畫面讓她頓時倒抽一口氣──

純子整個人倒在地上，水龍頭嘩啦啦地流出大量熱水，浴缸里的水一直流動著，她一隻手則垂掛在浴缸內，不斷地滲出鮮血！紅紅的血讓浴缸的水變成一缸血水，地上還有一把沾了鮮血的刀片。

「純子！」紫歆氣急敗壞地衝上去，拉起她流血的手腕，以毛巾緊緊按住，心痛地大吼：「你好傻！笨蛋、笨蛋！為什麼要這麼做？」唉，她千防萬防，就是防著純子自殘，怎知百密仍有一疏。

她掏出手機。「撐著點，我立刻送你到醫院！」濃濃的血腥味讓她好恐懼，也讓她更心疼好友。

「不要……」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快要暈眩的純子抓住她的手，痛苦地閉上雙眼，流淚道：「對不起……不用再救我了，讓我死……我活得好苦、好苦……」

「閉嘴！」紫歆氣到恨不得給她一巴掌。「為了那種爛男人而自殺？值得嗎？值得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呢？你不準死！聽見沒有！」她迅速撥電話報警，請求他們立刻派一輛救護車過來。

醫院。

純子一被送到醫院，醫護人員就展開一連串急救的過程，因為傷口很深，她失血非常多，因此需要大量的血液為她輸血。

紫歆看著護士東奔西跑，嘴裡喊著──

「病人的血型是AB型，糟糕，剛好今天遇到兩台大刀都是AB型，血庫的庫存不夠。快，快去想辦法！」

AB型？紫歆立刻衝上前。「護士小姐，抽我的血好了，我也是AB型！」

「啊？」護士愣愣地看著纖瘦的她，暗忖：這位小姐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其實可以捐的血液也很有限。不過，眼前的狀況很危急，可以先擋一下下。「好吧，你跟我來。學妹，你趕快去打電話調血，我們需要AB型的血液！」

紫歆跟著護士去捐血，一看到那支又粗又大的針，她忍不住閉上眼睛。其實她非常害怕打針，但此刻只要能挽救純子的性命，不管要她捐多少血，她都會毫不遲疑地照做。

捐完血后，護士示意紫歆繼續躺在病床上。「小姐，你先躺一下，讓體力恢復。這邊有麵包和牛奶，你可以吃一點，補充體力。不要馬上下床喔，會頭暈。」

紫歆焦急地問：「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去幫我問問看，我的朋友狀況如何？」

護士回答道：「醫生已經在急救了，我們也順利調來血液，應該是沒問題，沒有生命危險。你別擔心，有什麼狀況我會通知你的。」

「謝謝你。」聽到護士的回答，紫歆惶亂的心總算稍微安定，接著馬上掏出手機，撥電話給慎次。

電話接通后，她立即道：「島田先生嗎？我是紫歆，純子割腕自殺了，現在人在XX醫院的急診室，經過急救后沒有生命危險。但，麻煩你過來一趟好嗎？」

「什麼？！」島田慎次很震驚。「那個笨蛋！我早就叫她要想開一點了，她居然還是……」

「對不起。」紫歆好自責。「是我的錯，我沒有好好看住她。」

「不是你的錯，純子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應該懂事點。唉，倘若她有心要自殺，就算你二十四小時盯著她，也無濟於事。真是傻，居然為了那種爛貨自殺。我馬上趕過去。」

對方收線后，紫歆又打電話給真彥。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才能離開醫院，因此想先跟真彥說一聲。

沒想到，響了幾聲后，真彥的手機竟是由一個陌生的女人接起──

「您好，這裡是社長辦公室，我是社長秘書池上美砂子。」

紫歆一愣。「抱歉，請問社長他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彼端的池上美砂子語氣很冷峻地說：「不好意思，社長還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位？需要留言嗎？」其實在接起手機前，她就已清楚地看到來電顯一下──紫歆。該死！正是她最嫉妒，最痛恨的女人！

紫歆沉吟了幾秒后，只好道：「我是范紫歆，請你幫我留言，就說我因為朋友出事在醫院急救，必須留在醫院照顧她，所以會晚點回家。麻煩你了，謝謝。」

「我知道了。」池上美砂子冷冷地說完后就立刻切線。

紫歆獃獃地望著手機，心底涌過強烈的不安。唉，其實她好想好想跟真彥說說話。乍見那麼血腥驚悚的畫面，她覺得好恐懼，很渴望真彥能在她的身邊陪伴她。

她喃喃低語。「真彥，對不起，今天答應你要早點回去的……我好想陪你一起吃晚餐，可是純子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不能扔下她不管，原諒我……」

島田慎次很快就趕到了醫院，並與醫生討論過純子的狀況，醫生告訴他們，傷口很深，失血過多，但幸好發現得早，急救后並無大礙。只是病人因為體力耗竭已昏迷，可能要昏睡好幾個鐘頭才會醒過來。他們先把她轉入病房，會請護士多加觀察。

「謝謝，謝謝醫生。」

謝過醫護人員后，島田慎次搖頭。「幸好發現得早。唉，她真是個傻丫頭，居然自殺。刀子劃下去的時候，她都沒有想想自己在家鄉的年邁雙親，沒有想想她的家人，還有我們這些關心她的人嗎？等她醒過來后，我一定要好好地臭罵她一頓！」

紫歆難過地道：「別罵她了，其實純子心底很苦，她接到一通電話，好像是說她的好友跑到馬來西亞去找Tony，兩個人陷入熱戀，那女孩甚至還計劃要跟Tony訂婚。純子聽完就崩潰了，痛不欲生，她覺得自己同時被他們兩個人背叛了。我們只能盡量關心她，陪伴她走過這段黑暗的時期。我相信，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她會慢慢振作起來的。」

「也只能如此了。對了，謝謝你今天陪伴她，倘若不是你剛好在她身邊，我真不敢想像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紫歆很落寞。「不用謝我，我覺得很無力，眼看純子這麼痛苦，我卻無法幫她……」

慎次苦笑道：「感情的事不是別人可以幫忙的，誠如你所言，她需要時間，她會慢慢振作起來的。對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再過來照顧純子。」

紫歆看了看手錶，天啊，居然已經晚上九點了！一連串忙碌的輸血、急救等事情，讓她幾乎忘了時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麻煩你了。」

「不行。」島田慎次很堅持。「你剛剛不是捐很多血給純子嗎？你現在的氣色還是很差，我不放心讓你自己回家。」

「可是，你這樣來回奔波太累了。」

「你看不起我喔！我是大男人耶，累什麼？」慎次道：「走啦，我先送你回去，這點我很堅持。」

紫歆眼見拗不過他，只好笑道：「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抵達目的地后，島田慎次風度翩翩地下車，為紫歆打開車門。

「對了，慎次哥，你明天要上班吧？你別擔心，我明天一早就會到醫院陪伴純子。」

「純子有你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氣。唉，這丫頭真傻，為了一個爛男人搞自殺，卻不會好好珍惜她身邊的好友，也不珍惜一直很疼愛她的雙親……唉，算了，我懶得念她了，只希望她自己能早點想通。這丫頭從小就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懂事？」

紫歆微笑。「別擔心，其實純子雖然個性衝動，但她很聰明。經過這件事後，我相信她會好好地沉澱下來，讓自己冷靜思考，她會走過這個難關……啊──」

她的眼前突然一陣黑，身軀也跟著搖晃了下。

「小心！」島田慎次眼明手快地扶著她。「身體不舒服嗎？護士說你捐了很多血給純子，瞧瞧你，臉色好蒼白。」

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為了怕紫歆跌倒，慎次把她整個人摟入懷中，紫歆紅著臉輕輕推開他，以輕鬆的語氣道：「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回去好好睡個覺就OK了。慎次哥，那我先進屋了，你小心開車。」

「好，明天見。」

「明天見。」紫歆笑著揮揮手。

目送慎次駕車離去后，紫歆按了電鈴，管家很快就出來幫她開門。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少爺今天刻意提早回家，一直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肯吃晚餐。」管家的神色很不安。

真彥還沒吃晚餐？紫歆好驚訝，都這麼晚了，他肚子一定很餓了。

紫歆進入餐廳，只見真彥臉色凝重，一語不發地站在落地窗前。

「真彥。」詭譎沉重的氣氛讓她有些緊張。「管家說你還沒吃晚餐？你不用等我，應該先吃的。」

真彥望著她，冷峻的眼眸沒有半點溫度，沉聲問道：「你到哪裡去了？為何不接手機？」

「手機？」紫歆趕緊打開包包找出手機，錯愕地瞪著螢幕上顯示的字──未接來電11。

天啊！她有十一通未接電話？她怎麼都沒察覺呢？啊，對了，跟著護上去捐血的時候，她怕手機若響的話會吵到別人，所以就把它放入皮包里，後來捐血完她又急著想照顧純子，壓根兒就忘了手機的存在，也沒聽到鈴聲。

那些電話一定都是真彥打的……內疚與自責充斥著紫歆的心。「純子她出了事，我必須陪伴她，所以──」

他突然厲聲咆哮。「那你也可以打一通電話給我，甚至是傳一封簡訊也可以！不要讓我像個傻瓜一樣，只能拚命打電話給你，你卻不接聽！我整個晚上急得像是無頭蒼蠅似的，好害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有沒有發生交通意外？我想出去找你，但該死的，我根本就聯絡不到你！」

紫歆被他翻騰的怒氣嚇呆了，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囁嚅道：「對、對不起……」

真彥一拳狠狠地捶在牆上，臉色鐵青。「對不起？你就只會說對不起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失去你？而你卻只會說對不起！范紫歆，你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折磨我？上一次你喝了酒，被別的男人送回來時，我整個人就快發狂了！我們說好要互相坦承，不可以讓對方擔心的，你為什麼做不到？為什麼？」

「我……我……」眼前的真彥好可怕，渾身上下布滿駭人的戾氣。紫歆很想解釋，可腦中卻一片紊亂，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她明明……明明有請池上美砂子留話給他，說她在醫院陪伴朋友，會晚點回家啊！

難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池上美砂子並沒有把話傳達給真彥嗎？

「你說話！說話啊！」她的沉默讓真彥怒不可遏，怒火狂飆，他像頭髮狂的野獸般，厲聲嘶吼著。「難道在你心底，我一點都不重要嗎？不管你發生任何事，都可以打一通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很平安，不要讓我那麼擔心、那麼無助。不管你在哪裡，我都可以趕過去接你。為什麼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不是這樣的……」紫歆好急，急著想解釋，但心底越焦急，就越不知該如何開口，而且她怕這一解釋，不知會不會害了池上美砂子？

她真的好自責，其實不管池上美砂子有沒有從中搞鬼，她今晚失約是事實，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真彥。

她抓住想轉身出門的真彥。「對不起，我……」

「放手。」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嗓音凍得教人背脊發涼。

「我不想看到你。」他的情緒仍處於盛怒中，此刻若繼續交談下去，只會說出更傷人的話來，他不想那樣，他想找個地方讓自己冷靜一下。

我不想看到你……

紫歆眼前一陣黑，她沒聽錯嗎？真彥說了什麼？他說他不想看到她？

抓住他衣袖的手隱隱發抖。

他冷冽地轉身，抓起車鑰匙出門。

紫歐一個人獃獃地站在原地，她沒有哭，可臉上的表情卻比哭泣更凄慘、更悲涼。

她面白如蠟，亂烘烘的腦門不斷地盤旋著同一句話──

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