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衣的蠱惑1
白花花的燈晃得眼睛暈,伸手遮住白熾光,努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周圍具是白色。門悄悄推開,女人緊張的撲倒床邊,淚眼婆娑,「陽陽,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媽了。」
「媽,您別哭呀。」推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姜玉琴,問,「我怎麼在醫院?」
她擦拭眼淚,氣罵道:「死小子,還有臉說,你酒精中毒被人送到醫院,昏迷了三天!」
「啊?酒精中毒?我?」他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喝過酒,再說了,自己喝酒向來有度,絕不會讓自己喝醉啊。
剛下過雨,烏雲未散,鬱郁累累的雲層,將墜未墜的樣子讓人很是壓抑,站在巷子口看進去,彎彎曲曲的巷子彷彿沒有盡頭,坑坑窪窪的路面積滿了大大小小的污水坑,一陣風吹過,送來衰敗的氣息,廢紙與塑料袋在半空中幡然起舞,舞步伸入泥濘狹窄的小道消失不見。
用水泥簡單砌成的牆壁沒有粉刷過,一律是凸凹不平的灰色,被雨水打濕后呈現灰褐色,與濕漉油膩的地面相得益彰,斷壁殘垣上用紅色油漆寫著兩個大字:拆遷。字型彎彎曲曲顯得很幼稚,顏色正得驚人,艷如鮮血,在灰濛濛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極為刺眼。巷子口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塊巴掌大小見方的深藍色鐵皮,上面用白色的字寫著:三元巷。
曲瑞陽掏出牛仔褲里的手機翻閱簡訊,「是這裡了。」前後張望了一眼,不安的邁出步伐,小心翼翼的避開水坑,泥巴還是濺到新買的白色球鞋上,看著可憐的鞋子,後悔不迭。
身後一陣窸窣,他敏感的回頭張望,不見半個人影。再看,骯髒的大老鼠匍匐在**的地上直勾勾的盯著他,完全不怕人,倒是他自己嚇得連忙退後,一腳踩到水窪里,白色的球鞋瞬間變黑,來不及抱怨,低吼一聲,大駭不已的跑開。
帶著泥水,腳步聲變得異常的粘稠,像血粘連在鞋底,扯出污濁的水漬。單調的聲音越顯得四周寂靜。他忽然覺得自己正在逃命,不由得罵自己太過膽小,竟然連老鼠都怕。「靠!現在的老鼠都是紅眼睛!」等等,老鼠怎麼會是紅眼睛?想著,不禁停下腳步,再回,大老鼠已經不見了。
他不住渾身顫抖一下,縮了縮脖子,把衣領拉到口鼻處。
兩邊的房子都搬空了,門窗打開,路上有搬遷后留下的垃圾,晒衣架上殘留戶主扔下的衣物、廢紙在半空中飄蕩,像極了靈堂上的白綾,他恍若有種成為鬼片男主角的感覺,自己被鬼牽引到這裡,然後再也走不出去。想到這裡,他開始頭皮麻,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更不敢再東張西望,腳步加快。
34,35,36,37,38……曲瑞陽頓住腳步,打量眼前的屋子,又看了看手機簡訊,幽藍色的屏幕光照在他臉上呈現詭異的光澤。這一路來,所有門都是大開著,唯有這一家門是虛掩著的,門把上掛著沉甸甸的鐵鎖鏈,漆成乳黃色木門經過歲月的洗滌變得蒼白,油漆成塊成塊的脫落露出肉色,斑斑駁駁的痕迹像老人臉上的老年斑,看著讓人十分不舒服。門旁堆著兩袋垃圾,細細看去,全是薄塑料袋、吃得相當乾淨的速食麵盒和一些衛生紙以及廉價的煙盒。牆根爬滿了噁心的青苔,兩三隻耗子在一旁覓食,見曲瑞陽的腳步聲稍微愣了下,繼續在垃圾袋中竄動找食物,全然不把他當回事兒,剛才那詭異的大老鼠讓他心有餘悸,見小耗子在自己腳邊,大驚失色,門也不敲直接撞進屋子。
由於採光受阻,屋子裡很暗,而且散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隱約中可以看出屋子是老式的木製結構的二層樓,地板上紅色的油漆幾乎全掉了,本因是肉色的木板卻透出油膩的黑,像是被煙熏過一般,踩在上面咿呀作響,似乎快要裂開,腳下感覺十分不真實。也不知從哪兒透出的風,冷得他一個激靈,搓了搓雙臂,強忍著想要逃出去的衝動,硬著頭皮喊道:「沈默言,沈默言。」顫抖的聲音被空蕩的屋子吞沒,他清了清嗓子抬高音調,「沈默言……」沈默言……回聲把自己嚇了一跳,於是他決定不再出聲,只是腳下木板出的聲音實在讓他無法忍受,打開手機想要叫他出來接自己,可屏幕一閃就熄了,無論他怎樣按手機都亮不了,心裡怵,想要離開,向後張望……門呢?門怎麼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