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衣的蠱惑3

他隔著桌子坐下來，順手拿過桌上的紅河，含在嘴裡，掏出軍大衣里的火柴，一劃，吱吱的冒著火苗，淡淡的說；「嫌臟。」用力吸，看得出他嗓子是被這煙熏壞的。劣質的香煙閃著橘紅，白煙裊裊，刺鼻的煙味迅向整間屋子蔓延。

第二次被猜中心思，曲瑞陽覺得很不好意思，用笑聲掩飾自己的虛心，勉為其難的坐下。

他吞雲吐霧，冷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曲瑞陽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對方蹙眉，一臉奇怪的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曲瑞陽提醒道，「你前天給我簡訊，要我來找你，說有事告訴我，你不會自個兒忘了吧？」

沈默言蹙眉不語，悶頭狠狠地抽煙，嗆人的煙味讓曲瑞陽忍不住皺緊鼻子，旋即覺得失禮，調整表情等他解釋，豈料，沈默言完全沒這個意思。他掏出手機，想到方才在樓下手機黑屏，只好說，「手機上有你的簡訊，可惜剛才在一樓時壞掉了。」話音甫落，安靜的房間突然響起激昂的音樂，曲瑞陽嚇得向後仰，跌倒在一堆書里，出沉悶的聲音，砰砰亂跳心快跟上桌上嗡嗡的震動。

沉默言瞥了眼旋轉的手機，繼續抽煙，他吸得很用力，就像吸毒一樣，閉著眼睛使勁抽。

曲瑞陽尷尬的笑笑。電話是白璇打來的，告訴他今晚送別會的酒店，再三叮囑他準時到，因為他在科里是出名的遲到大王。接完電話，曲瑞陽盯著手機看了半天，明明壞掉了，怎麼又……莫不是一樓有什麼東西干擾了磁場？他用力甩甩頭，把可怕的想法拋到一邊。

罷了，按到收件箱給他找出證據，收信箱里有六十多條簡訊，他越找越心寒，額頭上緊張的滲出冷汗，剛剛看過的簡訊居然消失了！抬頭，看見沈默言哆嗦著手又點了一根煙，不知是他動作變得遲緩的原故還是怎樣，曲瑞陽隱約覺得他淡漠的眼神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恐懼。

沈默言察覺他的視線，充血的眼珠轉來轉去，打量曲瑞陽，「沒有是吧，我根本沒有找過你。」聲音嘶啞而顫抖，像是有人捏住他喉嚨。

「不可能，我明明收到了。」

沈默言低喝一聲，「說了沒有你聽見沒！」他很是惱怒，鼻孔翕動，霍然起身，大踏步地走過來，曲瑞陽連退幾步，被他撞倒的書將沈默言絆倒，揚起無數灰塵，他倒在地上，頭撞到桌子，磕出血來，一雙滴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頃刻，讓他想起之前遇到的大老鼠，只聽見他鬼氣森森地說：「滾，永遠不要再來。」隨後咧嘴對他笑，陰毒的笑聲讓曲瑞陽心驚膽裂。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看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十分熱鬧。他鬆了口氣，手撐住雙膝，大喘粗氣，胸口劇烈起伏，三元巷按理來說只有百來米，為何自己比跑完一千米還累？忍不住回頭，三元巷幽深的巷子似乎連接著另一個世界，泛著油光濕漉的地面與灰色的天宇交織出一片冥冽的天地。他支起身子，不自覺拿出手機，上面赫然顯示著一條簡訊：曲瑞陽還記得我嗎？我是高中時坐在你後面的沈默言，八年沒見，你現在過的怎麼樣？對了，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8號有空嗎？我在家裡等你。我現在住在三元巷38號。

他不住打了個寒戰，消失的簡訊又憑空出現！

再回，三元巷沒入黑暗中，幾百米的距離，一頭是死寂的鬼魅，一頭是繁華的喧囂，拇指按到返回鍵，屏幕上的時間如針一樣刺激眼球，方才找簡訊時想要趕快離開所以特意看了眼時間，現在竟然過去大半個鐘頭，也就是說，他跑出巷子用了半個小時！

越想越害怕，趕緊攔了輛出租，車上的時鐘證明自己手機時間無誤，那麼自己真的跑了半個小時！他全身抖起來，突然感覺車窗外閃過一道奇詭的人影，扭到的腳踝鑽心的痛，抬眼望去，纏綿小雨中，一個穿著米色類似殮衣的男子正要極其緩慢的度向自己揮手，臉黃如油紙，嘴角瀉出嘲弄的笑意，空洞洞的眼眶中沒有眼珠。他嚇得愣住，側過頭，眼睛死盯著那『人』，直到『人』消失在雨霧中。

「小哥，你要不要去醫院啊？」計程車司機指了指後視鏡里曲瑞陽的額頭。

曲瑞陽怔眼一看，線處竟然開始滲血？屆時才感覺到疼痛，他記不起自己何時撞到了額頭，心中奇怪，向司機要了一包紙巾，捂住傷口，鎮定的對司機說：「沒事兒，小傷。」

司機回頭望了一眼，「小哥，彆強撐著，你看你都流了這麼多血。」

他猶豫了會說，「那去市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