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衣的蠱惑5
人的恐懼一旦到了極限,所有的理性思維將會暫時中斷,只剩下本能的反應。正如曲瑞陽現在死盯著鏡中的『人』腦海里一片空白,忘記了害怕,身體僵硬,看著『人』枯黃的臉一點點破裂,縫隙中流出噁心的濃汁,泛著濃郁的惡臭和福爾馬林的味道,他緩緩舉起流著黃色液體的手伸向曲瑞陽……
「曲瑞陽,沒事吧?」
許柯關切的臉龐在面前放大,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猶如天籟的神音般悅耳。「許柯,我……」
「你怎麼了?」
「我,沒,沒事。」錯覺,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許柯指了指他受傷的額頭,「沒大礙吧。怎麼弄的?」
他點點頭,不知如何回答,這傷來的奇怪,自己也弄不清楚。見許柯穿著白大褂,帶著黃色塑膠手套,問:「你在工作?」
「嗯。今天我值班,順便把昨天的屍體縫合好,明兒死者親屬要來領遺體。」
「哦。」
「是不是生了什麼事?你臉上很差。」見曲瑞陽有些不對勁,問道。
曲瑞陽抬眼看他,莫名升起一股怨氣,反問道:「我能生什麼事?」
自從出院以來,他覺得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生或多或少的轉變,總是過於關心。特別是許柯得知自己酒精中毒后非但沒有嘲笑反而對自己照顧周到。仔細想想,好像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為什麼大家會這樣?
「許柯,我問你,我住院前是不是生了什麼事?」酒精中毒,為何一點印象也沒有。
許柯言詞閃爍,「你多慮了。」
曲瑞陽失憶以後,依姜玉琴和金刀的意思,所有人緘口不言,只望曲瑞陽能夠開始新的生活。
「你騙我。」他知道他有所隱瞞,亦清楚他口風嚴緊,他不想說的話,沒有人可以逼他。「許柯,我們是多年的朋友,別人騙我,我無所謂,可是你不能。」
許柯回視他質問的眼睛,認真的說:「你應該相信我,難道五年的友誼也無法取得你的信任么。」曲瑞陽的目光黯淡下來。許柯拍拍他肩膀,柔聲道,「大家是為了你好,不要沉迷過去,人要向前看。」
曲瑞陽不語,默默收拾好藥箱,對許柯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許柯說的對,五年的同窗好友怎麼可能會無故欺騙自己呢,或許真有難言之隱,再說,自己除了不記得何時喝過酒,其他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啊。
倆人一前一後出了辦公樓。無意中回頭,身後的大樓籠罩在烏雲的陰霾中,散出一股陰森的氣息,讓他的汗毛直豎,古樸大門並未完全合攏留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縫隙,曲瑞陽愕然現黑暗中冒出一隻鬼祟的眼睛,眼睛僵硬的轉動。
曲瑞陽怵在原地,怔怔的說:「樓里有人!」
許柯回,瞧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異常,無奈的笑笑,「你看錯了。」
看錯?一天接二連三的看錯,這種幾率有多大?
「你昨天玩得那麼晚,早上起得早,太疲了才會看錯。」
昨天他們幾個同事一起去打麻將直到清晨四點才回宿舍補眠,睡了不過三小時就三元巷找沈默言,著實倦怠要緊。曲瑞陽勉強接受許柯的說法,並不表示他會輕易妥協,失去記憶對於心靈的創傷不亞於一個人失去手腳,不再完整。倔強,甚至有些鑽牛角尖的曲瑞陽怎可容忍欺瞞呢,即便大家的出點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