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女王,別撒潑3

你的真心

藏在冰冷麵具之下

讓人忍不住呵護……

戰事急轉直下,先是赤勒國主動派人求和,接著那霸嵐遇刺身亡,那霸國與赤勒國簽訂友好條約后,朔夜便領著那霸軍返國。

朔夜跟東關妤雖然因為那霸嵐之死而起了爭執,還好後來解釋清楚,也就皆大歡喜。

不過當那霸烈聽到朔夜從朝中帶回的消息,二話不說立刻拒絕。「我才不要!我願意和你去見父王、母后,但要我接下王位,免談!」

耶律遼露出個「你看吧」的表情,聰明地坐在一旁不說話。

朔夜苦口婆心地勸著那霸烈,「當王有什麼不好?」

那霸烈怪叫:「既然沒什麼不好,你幹嘛要讓給我?」

「我這是讓賢。」

見朔夜站起身,那霸烈神經緊張地也跟著站起來,開始和朔夜繞著廳堂打轉。

「讓賢個頭!全國上下誰不知道那霸朔夜的威名?今天要我冠上你的名號繼承王位,不如殺了我比較快!」

朔夜危險地看著不讓自己近身的那霸烈。「再過幾天,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那霸烈才是該享有威名的人。你幹嘛閃來閃去?」

那霸烈可不想屈服在朔夜的淫威之下。「你不怕天下不少野心分子會以我是惡魔之子為由對我發兵?或是我登上王位后把國家賣給赤勒國?」

「你才不會這麼做。」該死!雙胞胎就有這個壞處,連他想逼烈弟屈服在拳頭下的意圖也被看穿。「都這麼多年前的玩笑,你還記在心裡,不覺得太愚蠢了些?」

「玩笑?」那霸烈氣得忘了閃躲。「被說是惡魔之子是個玩笑?你去找個人說說看,他不把你劈了才真有鬼!」

見機不可失,朔夜拎住胞弟的領子,咧出白牙。「抓、到、了。」

那霸烈臉色泛青。「朔夜,我跟你可是貨真價實的雙胞胎兄弟。」

朔夜笑咪咪地看著跟他如出一轍的臉孔。「我知道。」

開玩笑,他可不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你忍心對我用刑嗎?」

朔夜給笑得頻頻拭淚的耶律遼一記白眼。「你玩笑也看夠了吧?」

耶律遼趕緊閉上大嘴。「我立刻出去。」

待耶律遼關上大門后,朔夜立刻放開那霸烈的衣領。

「你知道我對官場沒什麼興趣。」朔夜要那霸烈跟著自己盤腿坐下。

「我也沒興趣。」那霸烈知道朔夜是認真的,但他一想到要跟那些看似平凡、卻不知是否忠心的大臣們周旋就頭痛。

「你其實也明白自己有能力治理那霸國,甭說文治,我在軍事方面頂多也只能做個參謀,我的能耐你也知曉的。」朔夜抿起一個嘲諷的笑。「我沒有這麼多熱情奉獻給那霸國的子民,你總不希望那霸國毀在我這個無心朝政的昏君手上吧?」

「熱情可以培養。」那霸烈心裡明白朔夜的確不適合當一國之君,但他還是希望兄長可以掌握國家實權。

「這種事情的確可以靠培養,但天知道得耗上多少人力物資,甚至得消耗多少那霸國的國力,才能引發我真正的興趣。既然眼前有比我更好的人選,我為什麼不把位子交給他?」

「你真的覺得我行嗎?」一想到自己的出生,那霸烈就忍不住搖頭兼嘆息。「我是被詛咒的人,我不覺得我能為這個國家帶來幸福。」

「你若是被詛咒,別忘了算我一份。」朔夜拍拍那霸烈的臉頰,一如孩提時代要他振作的動作。「何必背著這莫須有的枷鎖這麼多年?你啊,怎麼固執得跟孩子一樣?」

「我哪裡像孩子啦?」那霸烈不服地揚起俊眉。

朔夜莞爾一笑。「在我看來,你永遠是我的好弟弟,永遠像個孩子。記住我現在的話:你,那霸烈,將是那霸國唯一的真主。因為你,那霸國會更加強盛、比過去任何一代君主還要更偉大!」

朔夜像似告別的語氣讓那霸烈感覺有些不對勁。「你該不會想趁夜溜走吧?」哼!你會溜走,我就不會嗎?

朔夜只是神秘地揚起個微笑。「登基大典,依照那霸國的慣例,是得宴請北方各個大國的,你記得嗎?」

「宴請北方各國?」一方面是忙著軍事,一方面則是派出的探子尚未回報消息,因此自軍中不歡而散后,那霸烈就沒再見過月勒黎。

倘若他登基,她就算不想來也得來……

那霸烈瞪著笑得胸有成竹的朔夜,覺得他這招分明是在一隻餓上三天三夜的獅子面前擺塊上等鮮美的肉嘛!

「朔夜,你太過分了!」他一拳揮向朔夜,知道經過此夜后,再見他可能得等上好幾年了。

朔夜閃躲不及,硬是吃了虧。「我是幫你製造機會耶!」他毫不客氣地一腿掃倒那霸烈,很樂意在溜走前與親愛的弟弟過過招。

那霸烈跌個狗吃屎。「該死的!你不要跑!」

「我在這等著你。」朔夜有些不舍地看著大吼著撲向他的胞弟,認真地說:「我永遠是你的好兄弟。」

那霸烈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紅著臉,粗聲地說:「廢話!那霸國隨時歡迎你回來。」

朔夜笑眯了眼。「還沒當上一國之君,就敢這麼囂張地說這句話?看我不好好修理你才怪!」

耶律遼看著屋內晃來晃去的人影,夾雜著驚天動地的碎裂聲,百般無聊地蹲在門口咬著隨地拔起的小草。「打架也不找我,真是的!」

「這不就找你了?」那霸烈喘吁吁地打開門,趁耶律遼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拉進房內。

「好樣的!你居然偷襲我?」

「不把握此時,更待何時?」

三人在屋內打得渾然忘我,屋外的下人們可是聽得心跳不止。

一個時辰過去,三人非常「痛」快地癱在地上,享受這難得的滋味。

「不要玩昏頭啦!」耶律遼知道朔夜一直想去中土見見世面,「累壞東關小姐,小心東關朗不會放過你。」

「話先別說這麼滿,」那霸烈壞心地頂頂兄長的手。「搞不好東關大人不肯讓寶貝女兒跟著這傢伙也說不定。」

朔夜反掌敲了那霸烈一記,好心情地看著他痛得齜牙咧嘴。「放心吧,跟著我,豈會給她苦頭吃?」

朔夜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當晚,他連辭別都省下,便帶著東關妤離開那霸國,只剩下那霸烈漫天的咒罵與耶律遼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那霸國的城中……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雖然不是第一次進入北蒼殿,但畢氏卻比第一次入宮還來得緊張。

站在雄偉的城門外等待時,畢氏不時幫那霸烈拉拉衣裳、順順自己的頭髮,局促不安的樣子讓那霸烈心疼又好笑。

「阿娘,您緊張什麼呢?不過就是見見那賊老頭……哎唷!娘您怎麼打我頭咧?」

畢氏瞪那霸烈一眼。「他可是那霸國的一國之君哪!況且就算他再怎麼不對,他都還是你的爹!更何況……」她止住話,哀傷地搖搖頭。

「王上的身體現在一日不如一日,平樂王之死,以及前些天儲君擅自離開的事,已經讓王上傷透了心。烈兒,娘知道你對王上有很多怨懟,但是可不可以暫且把那些擱在一旁,就當是可憐可憐王上,不要和他正面衝突,好嗎?」

即使畢氏沒有交代,那霸烈也不會頂撞那霸楚耶,畢竟……他所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嗯。」

笑容總算出現在畢氏臉上。「這才是娘的好兒子。」

服侍內殿的李公公走了出來,恭敬地對他們鞠躬。「王上請兩位進入。」

隨著朔夜悄然離去,那霸烈的身分也從暗處走向明處,雖然王上因疾纏卧病榻,尚未召見過他,但整個那霸國都已知道他的存在。

雖然仍對這名傳說中的「惡魔之子」有所忌憚,可是一段時日下來,那霸烈給人的印象除了個性火爆些,其他方面都表現得十分得體,更甭說他曾率領那霸軍衝鋒陷陣的事迹,更是為他添加不少好印象的分數,朝廷間也對他讚譽有加。

那霸烈扶著畢氏,慢慢地走進北蒼殿。外頭雖然艷陽高照,殿內卻十分晦暗,除了火把燃燒的聲音外,不時傳來腐朽的氣味,氣氛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隔著層層帷幕,那霸烈看見一個枯瘦的老人半躺在龍床上,身旁則有一名打扮不俗的女子端立在側。

畢氏拉過那霸烈跪下,「奴婢見過王上、王后。」

一個衰老乾癟的聲音從帷幔後傳來,「畢氏,跪在你身旁的,可是本王的兒子?」

畢氏垂下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裙帶,「回王上的話,跪在奴婢身旁的,正是您的皇子。」

劇烈的咳嗽聲響遍整個北蒼殿,姜王后連忙拍拍那霸楚耶的背,希望能幫他緩和難受的感覺。

「叫什麼名字?」

畢氏拍拍那霸烈,要他自己回答。那霸烈穩住呼吸,「回王上的話,臣……叫作那霸烈。」

「嗯……你上前來,讓本王好好瞧瞧吧!」

「是。」那霸烈站起身,隨著李公公的腳步,穿過沉重的垂幔,距離生父母越近,那霸烈的心情越沉重、緊張。

被接引到龍床前,那霸烈握緊的拳放在身側,動也不動的眼睛死盯著地上。

「抬起頭,讓……咳咳……讓本王……好好看看你。」

那霸烈曾幻想過和父母見面的情景,只是不管腦子裡怎麼編織,都比不過親身體驗來得衝擊。

那霸烈緩緩地抬起頭,迎向床上那張蒼老慘白的臉,除了那雙深藍色的眼勉強打起精神外,那霸楚耶全身透露出可怕的死亡氣息。

父王……還挺得了多少時日?天生的血脈關係讓那霸烈鼻頭一酸,立即雙膝跪下。「那霸國仍需要您來統治,請王上保重龍體。」

那霸楚耶吃力地擺擺手,「起來,本王還沒看清楚你的模樣呢!」

「孩子,快起來吧!」姜王后溫柔地將手覆在那霸烈的肩上,「讓王上好好看看你唄!」

那霸烈強壓下心中的哀傷,重新直挺挺地站著。

王上滿意地點頭,「像……你和朔夜的確生得像哪……咳咳咳……本王甚幸,甚幸……」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會兒,才又說:「聽朔夜說,都是你帶兵上場打仗的?」

「回王上……」

那霸楚耶粗率地打斷那霸烈,「叫父王!你該不會不願喊吧?」

「回……回父王的話,雖然通常都是由兒臣負責衝鋒陷陣,但運籌帷幄的,都是朔……王兄,若論功勞,王兄遠遠大過兒臣。」

「嗯……」那霸楚耶的眼閉了又開,看得出這席談話耗去他不少元氣。

「王,您先歇會吧!明日再宣烈兒進宮陪您如何?」

王上費力地搖搖頭,「就怕……就怕我沒有明天了。」他顫抖地伸出手,「烈兒,你……你再過來一些。」

那霸烈依言上前,那霸楚耶一邊指著床后擺設的柜子,一邊在他耳旁輕輕說道:「哪日我若醒不了,那裡頭……裡頭有我的手諭。你可別像朔夜一樣,這麼率性地拋下那霸國啊!本王……本王現在只剩下你這兒子在身旁了,本王將一生的心血託付予你,你……咳咳……你可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那霸烈氣息不穩地接受那霸楚耶的囑託,扶住那霸楚耶搖搖欲墜的身子,「兒臣會的。」

「嗯……」那霸楚耶突然睜開眼,眼中寫滿悔恨。「你誠實地告訴本王……你……恨本王嗎?」

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吧!面對行將就木的老者,那霸烈實在狠不下心重挫他的心哪!

那霸楚耶試探的目光絲毫無法動搖那霸烈,他堅定地搖頭。「不恨。」

那霸楚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接著緩緩地闔上眼,倒向那霸烈。「不愧是我那霸楚耶的好兒子……」

感覺不到王上的呼吸,那霸烈輕輕地喚:「父王?」

姜王后也察覺不對勁,她彎下身,「王上?」

那霸烈探向那霸楚耶的頸動脈,眼睛倏然大瞠。

姜王后雙手捂住唇,點點淚花不住翻出眼眶。

是的,曾滿心企圖統一北方的一代君王——那霸楚耶,駕崩了。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那霸楚耶駕崩的消息,一下子傳遍北方各國,月勒黎當然也收到喪帖,準備前往那霸國弔唁。

對著通黃的明鏡梳妝,月勒黎瞧見赫圖來到自己身後。當他的手正要搭上她的肩時,她巧妙地旋過身,「有事?」

赫圖尷尬地縮回手。她是怎麼了?還是他的不辭而別,真的對她造成莫大陰影?更或者……一如妹子所說,她與那霸烈之間真的有什麼?

倘若這是真的,那他的動作可得加快一點了……

陰狠自赫圖眼中一閃而過。「女王準備好了?」

「嗯。」

「不讓我陪您去?」

赫圖試探的口吻讓月勒黎雙眼更添冰霜。「你可別忘了,現下你不再是我的貼身侍衛,而只是赫娜的兄長。」

言下之意就是,任赫圖隨意進出宮中,算是對他額外開恩,他不該還如此不識相地要求更多。

「你真不念在多年交情上……」

月勒黎對赫圖的哀兵政策絲毫不動搖。「若你還顧慮到多年交情,就不該叛婚。」

赫圖的唇線顯得更加冷硬,帶著幾分諷刺地問:「若我沒有叛婚,你還會是原來的月勒黎嗎?」

月勒黎眯起雙眸,「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我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憑什麼那霸烈就能直呼?」

月勒黎不怒反笑,「你是在質問本女王啰?」

「我哪有這麼大的膽子質問你呢?」赫圖欠了欠身,話中不無威脅。

「咱們的婚事是由前女王御賜的,所以我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夫,我只是提醒你可別忘了才好。」

撂下狠話,見月勒黎臉上露出僵硬的神色,赫圖才趾高氣揚地退出。

從頭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赫娜,輕巧地走到月勒黎身旁,擔憂地望著她,「女王……」

月勒黎抹把臉,「我沒事……你跪下做什麼?」

赫娜不顧月勒黎伸手欲拉她起身,顫抖地替赫圖討饒。「婢子不知道家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若是有得罪女王的地方,還請女王恕罪。」

「我知道,你先起來。」

再次見到赫圖,月勒黎也察覺他改變許多,但是最讓她擔憂的,不是他對她不再溫柔,而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回國,還要求她履行祖母為她訂下的婚約?當年他不就是不想和她成婚,所以趁夜離開風翼國的嗎?

這件事就像一團難解的謎,在月勒黎尚未釐清赫圖真正的想法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事情來得太快,她一時間也顧不了那霸烈的感受……

想起那夜離開那霸軍營時,那霸烈傷心的怒吼,總讓她夜夜從夢中驚醒,怎麼也安撫不了胸口那顆發疼的心。

這次去那霸國,她既期待又擔心。她是真的很想念那霸烈,但她擔心的不僅是那霸烈不諒解的目光,還有赫圖回國的目的。

見月勒黎陷入沉思,赫娜的雙唇蠕動一下,「女王。」

「怎麼了?」見赫娜臉色不對,月勒黎心中閃過警覺。

「有件事,婢子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

赫娜的不安表現得如此明顯,月勒黎猜想八成和赫圖有關。

她不動聲色地說:「說吧!我在聽。」

赫娜左右觀望,確定沒有其他人後,湊近月勒黎的耳畔,顫抖地吐出一串話語。

月勒黎震了震,像是總算了解般地抿起嘴。

「話可是不能亂說的,赫娜,你確定你沒有看錯嗎?」

赫娜點點頭,「婢子的確沒有眼花。」

月勒黎沉吟了會兒,「你知道我這陣子會待在那霸。」

赫娜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為什麼即使知道這件事,女王依然堅持親自前往?「不如讓宰相為您跑一趟那霸?」

月勒黎搖頭,「我非去不可。」

「婢子不懂。」

月勒黎扯出一個絲毫沒有笑意的笑容,「如果我臨時改變主意,豈不讓他們產生懷疑?」

她定定地凝視神色忐忑的赫娜。「你為什麼選擇告訴我?」

赫娜深深地吸一口氣,堅定地回視月勒黎。「因為您是赫娜的主子,是風翼國的女王。」

月勒黎深深地望進赫娜認真的雙眸,輕輕地嘆了口氣。「但願他們能打消念頭。」她不願傷任何人的心,更不願傷害赫娜,只是……

倘若有人不念情分,仍是一意孤行,月勒黎縱使再有千百個不願,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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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別撒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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