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啥?幹麼這樣看我?」被打量得不自在,張質殊惱羞成怒了。
「你有點怪喔~以前我想見你外婆,你就是有一百個理由不給見,現在倒是脆。說吧,你藏了什麼玄機?」
「不過是見個面,你想見就見,還能有什麼玄機,很無聊欸你!」
「是嗎?你以前可怕了,活似我是個醜媳婦,不讓我見公婆。」
張質殊被嘲弄得臉都紅了,他的話對上她說不出口的心事,她狼狽得無處躲!「想見就見,不見就算!」
「見~當然見。」他看了下表后說:「你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得先回公司下。」
「星期日還去公司。」
「只是收個傳真。」
在飯店女廁外的通廊上,張質殊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無奈。
為什麼明明是和外婆的約會,會演變成相親?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外婆,我不需要男朋友!不需要。」
「當然,你需要的是可以論及婚嫁的對象。」
「……」
「這事你自己之前也沒反對啊,還說相親不錯。欸,別說你沒說過,你的事沒經你的同意,我可沒敢拿主意。」
「你弄錯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相親對於有結婚意願的男女而言,不失為個好方法。」天,那時她以為自己是不是漏聽了什麼,結果不是她漏聽,外婆根本是有預謀的。
「都來了,你就當交個朋友嘛,就像我們去逛街,有時也不見得有要買衣服,可看到真正喜歡的,就顧不得原先要買的東西,所有的錢都花在衣服上了。」
「外婆!」誰會像她那麼沒計劃!
「他是外婆朋友的孫子,條件算可以的。你就賣我個面子,好歹把這頓飯吃了,陪他逛個街就算數,以後你們還見不見面我絕不再插手。」
「還逛街?」她瞪眼。
「咳……待會兒,我自己有約會。」見外孫女不高興的表情,她安撫的說:「那小子住中部,特地搭機北上,回程的飛機也買了。吃完飯距離搭機時間還有近四個小時,總不能就把人丟著,多失禮。」
這根本是不給她選擇的餘地,張質殊差點沒翻白眼。
算了,現在要趕快處理的事,是打電話給昕皓,要他不用來了。本以為只是家人聚餐,現在多了一個外人,還是來和她相親的!是要他順便給些意見嗎?
電話接通后,她劈頭就說:「昕皓你、你不用來了,那個……我外婆……」下一刻她的手機被抽走。
「大帥哥,好久不見!欸,還不是為了丫頭的事,有個朋友的孫子我瞧了不錯,讓他們彼此認識認識。」
張質殊驚愕的看著外婆。
「好、好,那就待會兒見。」
結束通話后,劉貴子要說什麼,張質殊生氣的搶白,「外婆,你幹麼這樣跟他說?」
「他是你哥兒們,讓他看看,也許還能給點意見。你幹麼臉色這麼難看,不知道的話,我當你們在交往,怕盛昕皓那小子知道我安排了相親,你難交代哩。」
張質殊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啞巴吃黃連!
「更何況他已經到飯店了,我不說,他自己就不會看?」話鋒一轉,劉貴子小聲的抱怨,「他要來你也不說,早知道就穿那套新做的旗袍。丫頭,我今天這樣行吧?」
張質殊有些無力,同時忍不往好笑。相較於她的心虛,外婆的狀況外幸福多了。
算了,來就來。她對於始終沒辦法確定昕皓的心意很困擾,這何嘗不是個機會?
她有些好笑的想起阿美美說的話——高富帥的男配角引出男主角的真心。
嗯,外婆朋友的孫子有沒有「富」她不知道,但高和帥是有的。
好吧,姑且一試。心裡有所打算時,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慌了。
對於外婆的問話,她回答,「行,當然行!你穿什麼都好看。」
「就你這丫頭嘴巴甜。」劉貴子開心的笑了,然後有點感慨的說:「你啊就不知道為什麼和昕皓不來電,我瞧他還挺順眼的。當初你如果和他交往,也許早結婚生子了。」
「應該也離婚了吧!」她沒好氣的說。
「離婚還可以破鏡重圓啊!你沒看,近幾年這樣題材可火紅了,最好還有個小蘿蔔頭,小小娃兒撮合父母的紅娘本事也是一大賣點。」
越說越無邊了!外婆和阿美美湊在一起聊天一定很有趣!張質殊忽然問:「外婆,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是一對?」
「因為,你是女人,而他是男人唄。」
「……算了,當我沒問。」
「丫頭,別這麼不以為然。人和人之間回眸凝視的一眼緣分要修五百年。你和大帥哥的緣分又豈是那短短的回眸?有這麼深的緣分,沒什麼不可能的。」
要是以前,她一定要笑外婆浪漫無葯醫,可現在她只能說凡事別過於鐵齒。瞧瞧她和昕皓,哪是當初料想得到的?她不禁也想問,那麼以後的他們呢?可會如她願?還是又是她料想不到的情況?
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飯店餐廳。張質殊才坐定就看到盛昕皓站在入口處張望,他很快的找到她走了過來。
張質殊沒特別看他。如果看到的是他不快的神情,她會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可如果昕皓還是一派輕鬆呢?那是不是也清楚的告知,他和她的情誼不是那種可以吃醋的關係。
吃醋……這還是當初口頭約定中,她提出的「不可以」條件,可現在她多希望昕皓可以不遵守。這還真的是現世報!
同時她也怕,如果昕皓不但不吃醋,還不吝大力稱讚她的相親對象,並說他們很登對之類的屁話,到時候抓狂失態的會不會是她?
張質殊忽然討厭起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什麼事都還沒開始,她就打了退堂鼓嗎?
劉貴子熱情的為雙方介紹。說到盛昕皓時,她說:「這位是質殊中學的學長,一直把她當妹妹疼愛,我這回過來,想說也好久不見了,就約著一塊見面。」
聽到「把她當妹妹疼愛」時,張質殊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偷覷了盛昕皓一眼,他還是漠然不動。她心情這樣全掛在他身上的七上八下,他老兄居然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張質殊不由得有些悶。
「這是我的名片。」林偉銘奉上名片,盛昕皓也禮尚往來的給了名片。
原來是個會計師。盛昕皓揚了揚眉。
方才他走過來時就覺得他應該是禾普的那個帥哥總經理,果然沒錯!林偉銘看著名片挪了下銀邊鏡框。「其實我曾在一位企業名人的宴會上見過盛先生,只不過當時沒什麼機會認識。」
「很榮幸認識你。」
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張質殊五味雜陳的喝著咖啡,喝了幾口胃疼了起來。是太過緊張了嗎?
劉貴子聽得嘴角快抽搐。怎麼主角變配角,臨演變主角,這相親戲碼給演成經濟論壇!她是不是該將這荒腔走板的戲碼拉回來!「那個……」
「……政府老是說經濟回春、春燕來了,我倒覺得目前狀況不惡化就萬幸了,畢竟大環境也不是這麼容易回穩……」嘰哩呱啦滔滔不絕。
盛昕皓揚眉,陰柔而過於美麗的丹鳳眼卻閃著旁人不易察覺的心機。「似乎是這樣,不過,我倒是有不同的見解。」他難得的多話。
林偉銘一向注意財經雜誌報導,盛昕皓接受人物專訪時提過的一些想法和他在金融風暴時對於禾普海外投資做的保全因應措施,在在令他印象深刻。
他意在討教,全神貫注的模樣像是乖巧認真的學生。
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四十分鐘,林偉銘終於拿起咖啡準備喝,這才注意到對面黑著臉的一老一少。
「咳……張小姐很安靜。」
張質殊尚未開口,盛昕皓就替她回答,「她不是安靜,只是對不喜歡的人話不多罷了。」
張質殊恨恨的笑著。這傢伙在人家的相親宴上喧賓奪主也就算了,如今還直接想替她做決定!有沒有那麼過分吶?「對,我這人愛恨分明,對於不喜歡的人一向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笑著看向林偉銘,「像我和他,一向沒什麼話說。」
林偉銘感覺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怪的,根本不敢看向旁邊的盛昕皓。那邊的溫度像突然間降到零下,他像是一隻誤闖一級戰區的小白兔!
方才劉奶奶不是說盛先生對她外孫女很照顧?但怎麼感覺這兩位像是在鬧彆扭?
劉貴子則看了看外孫女,又看了眼盛昕皓,睿智的眼裡閃過訝異,嘴角抹上了笑。看來這親是相不成了。
唉,她帶大的孩子也不見得坦率。可喜的是,似乎也沒笨到連自己心意都察覺不出。找了個機會,她遠離戰區去亨受輕鬆的約會了。
老人家走的時候,林偉銘以為盛昕皓也會先走,可……沒有。
接下來的時間,張質殊忙著辟話題和林偉銘聊,活似很開心找到這麼聊得來的朋友,時不時的露出欣賞、崇拜的眼神。林偉銘的男性自尊獲得完全的滋養,盛昕皓則面無表情的喝著自己的咖啡。
「張小姐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冰山美人,沒想到這麼健談。」
她笑得溫柔。「我也沒想到和林先生才第一次見面就可以聊得這麼愉快。」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確是他以為的那一型的,可卻感覺他是特別的。這樣的話對於任何人都是很受用的。
同桌的盛昕皓久久沒加入話題,這感覺有點怪,林偉銘於是問:「盛先生和張小姐是學長學妹的關係,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情況?」
「她正在行俠仗義。」盛昕皓回答。
「不會太愉快!」張質殊看了他一眼。「我們的孽緣始於音樂教室的頂樓吧!」
「不是,更早之前我看過你幫一個被勒索的學弟。」
張質殊一怔。昕皓不曾提過,她並不知道有這件事。「你看到我,我沒看到你,這哪是見面?」
「我叫你你一定會轉頭,只是我放棄了而已。」
這人真的很討厭吶!張質殊嘴角抽搐,「所以那不算。」
「怎麼會不算?」
「我說不算就不算。」
「你是你,我是我。」
「「見面」是彼此的事,是我們!」
「彼此的認知不同就得拆夥。」
「不可以!」張質殊卯上了。
林偉銘再度被晾在一邊,為了避免這話題沒完沒了的杠下去,他又拋出一個問題,「一般來說女生都喜歡喝調味的咖啡,張小姐喜歡黑咖啡?」
「咖啡對她來說純粹提神,她不挑,只不喝罐裝咖啡。」盛昕皓代答。
「我知道有家不錯的酒吧,張小姐喝調酒嗎?」
張質殊才開口要說什麼,盛昕皓立即搶答,「看情形喝,而且這人超難伺候!她喜歡讓調酒師幫她拿主意,像是讓人猜她心情似的,問題是人心隔肚皮,又不是算命的。結果就是人家端上的她不喜歡,越喝越火,所以她這種人只適合去「老地方」。如果你真知道不錯的酒吧,比起帶她去了掃興,還不如帶我去。」
「張小姐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嗎?」
「有啊,天婦羅、壽司……」
林偉銘問什麼,盛昕皓就替她回答,張質殊咬著牙傳了封簡訊給他。
「人家問的人是我!你幹麼回答?」
盛昕皓回她,「他有指明要你本人回答嗎?」
張質殊狠瞪著他。馬上又有簡訊。
「不高興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