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晚上另一場風暴又入侵了。星期一早晨天空白撲撲的,光線則顯出棕褐色。我穿過緊密的不間歇的雨瀑直接開向特迪·費茵的房子。我沒有選擇繞到第二十街的依貝哈特的家宅或者第十二街的外公的老房子的彎路,而直接去走了主幹道,聖維森特大街。雖然這裡行進緩慢,交通擁擠,到處是被阻塞的車輛,許多棕櫚樹葉被吹到了大道中來,幾棵脆弱的珊瑚樹被風暴連根拔起,鬚根抓向天空,生命已徹底結束了。

在第七街我打了右轉燈朝聖莫尼卡峽谷方向開去。下山的時候後置發動的福特幾次打滑,失去牽引力好幾秒鐘,後來兩隻輪子都陷入了泥淖之中,只好擱下了一塊「停車」的交通標誌。我竭盡全力想把車子推迴路上,但是我的手臂力量不夠,撐著方向盤的手也酸痛不已。我站在那裡,喘著氣。如果我打電話叫一輛拖曳車可能會太麻煩,而且會費大量的時間。正在這時,我的脖梗後面一陣刺痛感,有什麼東西從後邊迅速地接近過來。但是,這輛蘭奇羅威並沒有減速停下來,相反,在它飛速經過的時候,故意轉彎輾過一個小水坑,向我的車窗濺去一大片膽汁色的泥水,還伴有一聲鵝卵石的脆響,那個司機,戴了頂棒球帽,沒有回頭看一眼。

一塊碎石擊中了刮水器,並且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個令人寒心的弧形的刮痕,就像是誰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下的那樣。我咬牙切齒地用雞毛撣把藍色擋風玻璃拾攝乾淨,回到車裡軋住了調速檔。

第一檔和第二檔之間進退都很容易,我增加了馬力試圖使汽車有所鬆動,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飛速旋轉的輪胎上,小心地操縱著,最唇發覺輪胎重新咬住並拉回了路面。我快速穿過了峽谷彎道,一路咒罵著那輛該死的蘭奇羅威。似乎當一個人駕駛一輛價值四萬五千美元的機車時,他們就有這種癖好,要濺你一臉的泥。

聖莫尼卡峽谷是介於蒙塔娜之北一塊升高的平台和太平洋岩壁的南段陡岸之間的一個小型峽谷,離依貝哈特的住屋兩英里。峽谷口和海平面持平,但被沙灘所阻割。一年四季往谷口裡灌著的海風,只是苦於被兩側的峽壁所束縛。於是在這裡營造了自己的小氣候,出現了難得的晴日、峽谷中深深的陰影和新鮮的帶著鹽味的空氣。對律師們和那些經常在電視中拋頭露面的人來說,這裡就成了一處高級的住宅區,不過,這裡最奢華的建築卻是特迪和安德魯·費菌在聖羅倫佐街的盡頭靠著山邊修建的房屋。

它是一幢巨大的都鐸時代的官邸,棕色方石飾面的木混結構,汽車入口是一個常春藤覆蓋的拱頂,房屋是雙披屋頂,有三個中世紀風格的煙囪,高大的凸窗全部鑲著鑽石形狀的窗格玻璃,會使你不由自主地想到白雪公主會不會從裡面飄行出來。實際上,如果你沒有看到在這個雨天橫在道口的幾株瓜德羅普棕櫚樹,這幢房子完全會給你一種置身於英國來斯特郡的良好印象。

打開那扇熟鐵大門,我沿著一條碎石路往裡走,這條路現在似乎已經成了一條急流通道。特迪·費首出現在短柱廊里,一個很有魅力的苗條的女人,穿著黃色的高跟鞋,拿著一個拖把。當我解釋說是從聯邦調查局來的,想問她幾個關於她的熟人,依貝哈特先生和夫人的問題時,她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示意我進屋談。就像那位蘭奇羅威的司機一樣,她似乎更不介意濺起泥漿,也許能把泥水濺向別人的機會確實是不多見的。

我跟著她走進廚房。

「你相信這個嗎?你能不受它影響嗎?」

我們涉水而過,在橡木地板上,竟然積起了半時深的雨水。這場令人吃驚的小洪災的源泉是一間堆雜物的小房間,雨水或是從燈閘處灌入,或是從牆頭像瀑布一樣的流進來。一個穿著白色緊身短襯褲的年輕女孩正在有條不紊地把這個小房間里的所有東西搬到別的房間去。掃帚、真空吸塵器,一堆濕的破舊衣服、清潔劑、花盆、網球拍,以及一個當女孩把東西一件件轉移時堆在柜子上的幻燈片放映機。

有別於女孩細緻緩慢的移動步伐,她的主人則以每分鐘上千轉的高速率奮力搏擊。

「我看過這樣的電影,謝天謝地,我不需要再看一遍。」

她腳踢著水,手上徒勞無功地把桶朝牆上摜去。

「去年的風暴中我們遇上了一場泥石流,凌晨三點鐘整座山全塌了,我想我們都得完蛋了呢。」

透過寬大的窗戶,穿過一塊磚頭鋪砌的空場和許多胡亂塞在那邊的植物叢,我能夠看到一座小山被用混凝土在外層牢牢地包裹住。

「它像一台推土機一樣勢不可擋,一下把房屋的整個後部撕了過去,我們一個月以前才重新修好這個廚房。現在我簡直要徹底地瘋了。迪爾克到哪兒去了?」

她用拖把在水中攪著,拾到一個無線話筒,但她急著要求迪爾克立即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到門這邊來。

我無法想象一個糟糕的廚房是什麼樣子,如果真要想象,那麼現在這個就是。待迪·費茵,仍然精力旺盛地扯著些無聊的話題。她示意我先坐到廚房裡的一把有靠背的舒服的小椅子上。廚房有兩個不鏽鋼的洗滌槽安放在打磨光亮的大理石檯面上,房間很大,你甚至可以聽到空氣在一排白色的平滑的櫥櫃間流動的空響聲。新鮮的油漆味、新色的壁燈,都很容易讓人辨認出這是一間嶄新的廚房——那些燈泡上,甚至連油煙都沒來得及沾上一點。

她似乎也無事可幹了,靠在大理石檯面的邊上,抓住這間隙,她卻開始修剪起她原本就整齊漂亮的指甲來。(如果你要利用這個間隙,幹嗎非得剪指甲呢?)

「咖啡,」她突然醒悟道,「現在,你要麼?」

「好極了。對於依貝哈特家你知道些什麼?」

「我是他們理解西海岸神秘主義的精神嚮導。」

她擺動著手指,作了一個嘲弄的臉色。

「他們剛搬到這兒來的時候,誰也不認識。是我介紹給他們認識。我請他們吃晚飯。我公開邀請他們到我的網球場上玩。我甚至說過他們可以自由地使用我的房間——」

這個女人說起話來就像一枝AK—47一樣,每秒鐘嘴裡能迸出更多的單詞。

「我推薦病人給阮德爾,讓他們的孩子在我的游泳池裡游泳,儘管那時候游泳池還沒有完全發揮功用——」

「我聽說出了一次事故。」

她的說法十分簡潔:「勞拉掉進去了。我不在家。她沒事兒。」

她躊躇了一陣,沒有把最後餘下的一點和氣也剝掉。

「我很厭倦但是並沒有說要把他們趕出去。」

「所以你是相當了解他們的。」

「從內心深處了解,在他們和我斷絕關係之前。但是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她打開櫥櫃門,用敏捷地動作擺弄著杯子、咖啡和茶匙。

「我理解在你和依貝哈特夫人之間存在著一些衝突。」

「你怎麼知道的?」

「這並不難找出。」

她好奇地看著我,似乎看不清楚,於是又把眼鏡掛上了鼻子,雖然那副笨重的黑鏡框看起來像是五十年代的破舊貨,但是配在她秀美的臉上竟然是另一種風情。儘管她像快接近四十歲了,但扎在腦後的頭髮卻像一叢淡黃色的針刺。她穿了一件黑色開士米汗衫,下身是一條緊繃綿黑色天鵝絨護腿襯褲。唯一打破整個這種陰沉肅穆的黑色基凋的是那一雙光彩奪目的鑽石耳環,每粒鑽石都差不多有葡萄乾大小。

「你是否認為依貝哈特家正陷於財務壓力之下?」

「意外損失?你開玩笑?阮德爾的家底殷厚。」

「也許他開銷也很大?」

她不屑一顧:「他開的可是一輛阿庫拉。」

「你看見過他吸毒嗎?」

「從來沒有。」

「他曾經向你提供過毒品嗎?」

「我不碰那東西。」

「也許他只是為了幫你們的忙,當作催眠葯給你或你的丈夫開過某種藥丸?」

「從來沒有發生過。」

「給我講講他的個性特徵。你是否能說他是那種追求個人成就的醫生?」

「阮德爾?」

她笑了起來。她像飯店裡那樣,嫻熟地調製著咖啡。

「我第一次遇見阮德爾·依貝哈特時,他只穿了一條長運動褲,沿著大街跑過來,手裡晃著一塊豬排。」

蒸汽從咖啡器里冒出來,她連忙把手縮回去,咕噥著:「差點兒燙死我。」然後,又繼續去擺弄她的機器:「我正過去想帶克萊諾出去吃午飯,剛剛下車,就看見一個英俊的男人舉著一塊很好的豬排沿著大街跑過來,跟在一條狗後面。那條狗曾在他們的後院出現過,是只可憐兮兮的小侏儒,阮德爾叫它『無家可歸的狗』,因為它眼睛裡面那種空蕩蕩的神情就像你在無家可歸者眼裡看到的一樣,他一直無法靠近,把排骨餵給它,到最後它還是跑掉了。旁邊就是一位他不認識的女士,穿著一件阿瑪尼禮服,從阿達姆來剛剛走出一輛麥西達斯,而他卻赤著身子追趕一條流浪狗,一點都不感到難為情,所以我那時就想,這是一個可愛的傢伙。」

咖啡器發出咯咯的響聲,隨著黑咖啡傾倒到兩個很大的白色咖啡杯里,一股濃鬱熱烈的芳香飄散開來。

「事實上.我無法想象阮德爾怎麼會和你們FBI扯上瓜葛。」

「你說呢?」

「呀,那也許是因為他在六幾年吸過毒吧。」

我給她一個偽善的微笑。

「你說過,在他妻子和你斷絕關係之前你們倆非常親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特迪·費茵皺著眉,她沒有從我這兒得到她想得到的東西,自己卻重陷往事。看來她想把戲再演得久點。

「我第一次和克萊諾見面就是在那個堆放雜物的小房間里,就像現在一樣那時候它就在漏水。」她用沾滿了牛奶泡的茶匙很不滿意地指指那邊。

「泥石流經過以後天還在繼續下雨,我們只得找了些塑料篷準備把那小山蓋住,以免它繼續坍塌下把房子給埋了。我們需要人手,那時是早晨六點鐘,我讓雷娜打電話找每一個我們認識的人,甚至包括我女兒在學前班的同學。」

特迪·費茵穿著膠底鞋,走過溜滑的橡木地板,把冒著熱氣的咖啡杯放在了櫥柜上。

「克萊諾·依貝哈特是唯—一個到這兒來的那個班的同學家長。」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丈夫的親戚們都幫我們,還有一些是我丈夫從五金店前邊那家酒吧里臨時雇來的人。我回來給人們做飯時發現了一個陌生女人,長長的黑頭髮,扎著絲絨的束髮帶,穿著『費爾埃爾』絨線衫,正在試圖把那小房間里三英時的積水舀出去。我問她我們是否見過,她告訴我她是學前班同學的母親。我們幾乎打電話叫過笛德爾班上每個同學的父母,這些人我們在生日聚會聽、遊藝日呀、電影呀、晚餐呀什麼的都見過面……」帶著顯而易見的某種痛惜,她繼續說道,「我那時甚至不認識克萊諾·依貝哈特,但是卻只有她一個人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跑到這兒來幫助別人。我完全被她感動了,迷迷糊糊地不知該說什麼好。我開始哭了。她是個護士,她能很好的安慰人。於是我們就坐在這兒,吃著熱的五香熏牛肉三明治,成了朋友。」

我啜了一口咖啡,太淡了,又太甜。

「我真的是想幫助克萊諾,她到這裡來以後有點不知所措。她的丈夫賺了許多錢,而她不知道怎樣處理它們。我告訴她去找個傭人,對小孩子不要太操心。但事實是,她是被阮德爾拴住了。徹底地依靠他。護士和醫生,徹頭徹尾。」

「她順從了你的建議?」

「噢,一切都結束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每天要給我打十次電話!連我們的傭人都是朋友,我們的孩子也在一起玩——但是現在我卻對她如此惱火。」

「為什麼?」

「她只是不再給我打電話了。就像驀然打的冷槍,恰好就在笛笛的四歲生日之後。突然她開始製造借口,又四次跟我吵鬧。你最好的朋友毫無理由就中斷了與你的來往,那會是什麼感覺?是傷害。」

「你問過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說她很忙。」特迪·費茵搖著頭說,「我也忙呀。我放棄我的星期六去和她一起逛商店。她在『勒雪』買了大批的東西,幾乎每一樣都要買回家。現在抱怨什麼?」

特迪·費茵像個小女孩一樣用手托住下巴,仍然被拋棄所刺痛。

「克萊諾被阻止不能回馬薩諸塞。阮德爾在加利福利亞已經是事業興旺。」

「那又是為什麼呢『!」

「他的父母都是醫生」她揚起了眉。我弄明白了什麼?「我們談話的時候少有顧忌。阮德爾離開時一直調子很低,但他是被逼迫的。我是指,你瞧:他們搬到這邊來不到兩年,他已經是這個城市的頂尖紅人之一了。」

門轉開了。待迪·費茵似乎緊張起來。她在自己的廚房裡也被驚嚇住了?

一個小女孩闖了進來。

「這是笛德爾。看著水,小心。」

笛德爾穿了一件寬大的罩衫和一雙米老鼠鞋,有一頭漂亮的齊肩短髮,帶著一點小小的派頭。

「很高興見到你。」她活潑地說,下巴微微朝上揚著,我在想,當她長到十五歲的時候,特迪·費茵在這個家裡就不大會有發言權了。

笛德爾後面還跟著一個年歲稍大的女人。

「雷娜說我們可以到水坑裡面玩。」小姑娘宣稱道。

「嗨,那只是開玩笑。」特迪·費茵嚷了起來,輕輕搖晃著她的女兒把她弄笑了。她把我介紹給雷娜,雷娜握了握我的手。豐滿,也許有六十歲,雷娜明顯有比其他傭人更高的身份。她說話不帶口音,穿著一件用腰帶扎住的棕褐色外衣,低開領,頭髮染成棕色,戴著一副鍍金鏡框的時髦眼鏡。

「雨都快停了,笛笛在屋裡已經玩膩了。」

「好借口。」

我喜歡雷娜穩重的支配能力。我喜歡她撫摩笛笛的頭髮的方式。

「去拿一雙我的鞋,」特笛·費茵建議說,「雷娜和我穿同一個碼子。」她說話的時候嘴角輕輕往上掛,似乎在她們之前有一種不可顯現的聯接橋樑足可以消除她們間的所有隔閡和差距。

在雷娜看來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了:「謝謝你。來吧,笛笛,我們去找一雙雷娜能穿上的媽媽的鞋。」

她牽起孩子的手,幫她從母親的膝上滑落下來,離開時對我們有禮貌的一笑。

我很高興我的堂妹在美國曾有一個像雷娜這樣的朋友。

雨已經變小了,輕得就像一層薄霧一樣,只要有勇氣的人,都可以鑽去鬧一通。空氣的濕度已經達到了飽和,綠葉全都一動不動,只是因為承接著雨水的重量而低垂著。

順著牆根流進雜物室的水流已經減退了,那個少女還有更多的濕盤子、碟子和餐用碗需要擦乾淨。

「依貝哈待和簡娜·瑪森之間的關係你知道嗎?」

「當簡娜成為他的病人以後這就已經是個大新聞了。她很喜歡阮德爾,每件小事都聽他的。這甚至使他沒能來參加笛笛的派對——因為簡娜得了流感他不得不趕到馬裡布去。」

「克萊諾妒嫉嗎?」

「她不知道怎麼去對付這樣的事。每次簡娜一來電話她就渾身僵硬。我告訴她要運用關係,但她不知道怎樣做。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政治家。」

電話鈴響了。

「嘿,寶貝兒,我呆會兒給你回話,」特迪·費茵如唱詩一般,充滿了趾高氣揚的神情,「我正跟FBI說話呢。」

出於調查局全部的莊嚴權威,我嚴厲地告訴她不要把我們的談話傳給全世界都知道。

「對不起,」她立即感到有些窘迫,她脆弱的自負很快破裂,「我保證我不會。」

懷著尷尬,她打開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折迭著的信封。

「現在我得找個電工回來,把小房間里的電燈重新安好。」她抽出一張名片,「這就是:沃倫·思佩卡。」

「我為什麼要知道這個名字?」

「這是克萊諾給我的。他們一起在高等學校讀的書,又都回到波士頓。他和迪爾克一起干過改建的活兒。」特迪·費茵忽然又對那個無人接的電話表示起憤慨來,「迪爾克在哪兒?」

現在我才回想起凱茜·多諾萬給我講過克萊諾的舊男友的故事,他們如何當作一個玩笑一樣給了她一個他搬到溫尼斯后的電話號碼。所以這是沃倫·思佩卡的名字第二次和克萊諾·依貝哈特聯繫起來了。在學校里,你所學到的技能之一就是怎樣迅速地從一張卡片上記下一個地址,然後把卡片扔到一邊。

屋外,我們能夠看到笛德爾正把濕沙子堆在一個紅木玩具建築中的滑板池塘里,雷娜撐著一把傘注視著她,腳上穿了一雙齊膝高的馬靴。

「我叫她穿我的鞋的時候可並不是指那雙價值四百美元的『拉爾夫·勞倫斯』,耶穌基督啊。」

特迪·費茵嘆息道。然後,又開始對被水損害了的牆和新嶄嶄的地板感到惋惜絕望:「我應該做什麼?」

「等著迪爾克。」

從聖維森特大街回去的路全都被颳倒的樹堵住了。一個緊急救助隊正把車輛從住區街道疏散,我跟在長長地交通隊伍後面,緩慢地經過了第十二街外公的舊房子。

那塊「待售」的牌子仍然掛在門前,只是經過了這場風雨這塊地方顯得更加破爛不堪。這次我沒有停下來,但是記憶仍追隨著我。

我的雙膝跪在起居室的硬木地板上。這是個黑暗的星期六的早晨,我透過門邊狹小窗戶上鑲著白色花邊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邊正在下雨。昨天我從家裡到學校去遲到了五分鐘,我的外祖父懲罰我跪在電視機前,但電視卻關著,這樣我就看不到目己最喜歡的節目。我的母親從門口經過了許多次,但是一句話都不說。我瞪著空空的電視屏幕。我的膝蓋很痛。它們已經在這塊硬木地板上壓了很長時間。

突然間,我意識到自己已經駛入了在韋斯特伍德的總部的車庫。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到達這裡的,也不知道為何,我呆在乾燥安全的汽車裡,而我的面頰卻如此濕潤。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FBI聯邦調查局女特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偵探推理 FBI聯邦調查局女特工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