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麽會。」是說從她說話的語氣、動作表情,還是長相看得出她至今仍像沒長大似的,因為他對她不理不睬就急得嗚嗚地哭?季筱雲有些懊惱,不想被他看輕,故意裝出成熟的口吻,「這幾年你在巴黎過得怎麽樣?我聽說你已經是個很有名氣的甜點師了,爸媽和我都為你感到很高興。」
「還好,我說過興趣就是興趣,只要有興趣,誰都有辦法辦到別人覺得困難的事。」季澤語有些好笑,不明白她突然的偽裝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呢?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我?還好呀,我的生活比較單調,沒什麽好說的。」
這會輪到季澤語稍稍變了臉,如果是記憶中的季筱雲,她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跟他敘述沒有他的日子裡她為他擔心,害怕他闖禍,過得有多不安,可是沒有,該死的沒有,她只是微微搖著頭擺手,那張依然純粹白皙並更加清妍如百合的美麗臉龐上,浮現著一抹含蓄而淺淡的平凡幸福,那是即使失去他,她也不會感到任何不便的安穩快樂。
他是想見她才回來的,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對她的那份執著,結果沒有,再次見到她的現在,他更清楚地認知到自己想要她,瘋了一樣地想把她佔為己有。
「是嗎?對了,因為工作的關係爸媽都還在英國,我才剛回來,關於那件事,許多細節還要你幫忙。」他說的那件事指的是相親。
「啊,不要緊的,我本來就是那麽打算的。」她是他姐姐,爸媽不在台灣,由她來幫忙處理那種事很應該。
「謝謝。」季澤語第一次露出一個稱得上爽朗的笑容。
她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全被他看穿。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季澤語問道。
「你不知道?」季筱雲看了看Edwina,不認為現在是聊那種事的好時機,而且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分明就快要相親了,還帶著女朋友回來,到底有什麽打算,「爸沒跟你說?」
「那時我朋友的商業大樓辦開幕,我只顧著幫他的忙,沒有仔細聽,只記得爸說對方身家、相貌和性格都很不錯。」他並不介意對方長相如何、性格如何,會答應那種無聊的相親,不過是找藉口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回來見她。
「是很不錯,對方是顧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季筱雲不知道Edwina的中文好到什麽程度,有點心虛地看向她,卻看見她滿不在乎地喝著鮮榨橙汁,彷佛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這麽看來倒像是她弟弟欺騙了人家,純粹只是玩弄人家感情,所以當季澤語送走女友再折返回來,她馬上就擋在他面前,「澤語,我們有必要談談。」
「你想談什麽?」他猜她要跟他談的,不是他想要談的那些。
她擋在二樓的樓梯口,看他的模樣有些居高臨下,雖然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而他一派泰然自若,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好整以暇地擡頭看著她,他這樣毫不迴避的直視倒讓季筱雲莫名有點心虛窘困。
「你知道什麽叫相親嗎?」
「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季澤語輕輕挑眉,只是表情沒表露出來,看不出半點好惡。
「不是,我是說你馬上就要去相親了,對方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假如你們一拍即合,步入禮堂這種事恐怕不會拖太久,到時你要怎麽跟Edwina交代?還是說你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對男女感情之事的見解和表現都非常純粹,喜歡就是喜歡,然後從一而終,牽手一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令對方有所期待,以委婉的方式明白拒絕,絕對不耽誤對方。
「這麽說來,原來你是在為我著想啊。」他笑著,竟附上兩聲冷哼,顯然對她的說法不以為意。
「澤語。」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她只是我的玩伴。」被逼得有些無奈,他乾脆實話實說,只是不知道他這個單純的姐姐會不會被真相嚇到。
「玩、玩伴?」季筱雲呆眨著黑耀石一樣透亮的大眼睛,腦子一時沒能運轉起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應該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如果你在這個方面有些遲鈍,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那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任何感情交流,毫無顧忌地享受對方的肉體,只要自己爽了,感覺得到了安慰就好。」
「你……這麽說你跟她上、上……」一想到那種事她就滿臉通紅,連話都說不下去。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跟她做過了,我很滿意她的技術,她很滿意我的身體,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沒有別的了。」他說著像解釋,蘊含了一絲絲不想令她誤會的私心,雖說分明是故意說出來想看她著急,要她窘困的。
「你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她終究沒忍住斥責他。
「為什麽不可以?像她那種女人我身邊還有很多,都是大家玩著爽就好。」他隱瞞了真相,說是令自己得到滿足,倒不如說是麻痹自己,藉以得到心靈的安慰,因為他找的女人每一個都有像她的地方。
原以為跑得遠遠就能忘記她,他對她的感情是錯誤的,只不過他參與了她人生那麽多,她那麽優秀美好,蒙蔽了他的雙眼。
可他錯得離譜,他忘不了她的,他對她的感情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幼稚兒戲,她已佔據了他心裡唯一一個用來擺放一生摯愛的位置,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走進來。
這幾年他就好像變態一樣,每看見一個動作、神韻、五官、氣質,只要其中一樣神似她的女人,他就會把她們收集起來,擺在身邊,但是贗品始終是贗品,收集得再多,終究無法變成真正的她。
不行,他無法跟她獨處,光是這樣看著她,跟她說著話,想要佔有她的意念就會更為失控一分,季澤語不想再作解釋,直接往二樓走。
以為她已死心放棄才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從她面前走過時她卻驀地拉住他。
「放手。」他的聲音好冷,就好像在大冷天里虐待自己,跳進河裡冬泳,欺騙自己也順便欺騙別人這樣有助身體健康的那種徹骨冰冷,他不相信她聽不出他話里的拒絕。
「那樣是不對的,那種事爸媽聽了會生氣、會難過,被你將來的妻子聽到也不好……」以她的身高已經不是稍稍擡頭就能與他四目相接的等級了,他比她高太多,她的視線只能到他胸口,出於真的害怕他毫無感情的冷漠,她也只敢把視線鎖定在他胸口。
「我不知道我將來的妻子好不好,我只知道你管太多了,你只是我姐姐,別人都不介意了,你憑什麽對我評頭論足?」
「我……」是呀,她憑什麽呢?看著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動作親昵,看著別的女人每親吻他一下,給他一個熱情擁抱,心裡就會莫名受到打擊,她對自己說那只是因為被那種大膽豪放嚇到,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他罷了。
「再說現在連雙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滾上床去的人可多著呢,我和Edwina起碼還知道對方的名字,別告訴我你的思想還停留在那麽封建腐儒的年代,連在外面跟人牽個手、親下嘴都要斤斤計較,想要抱著自己的貞節牌坊希望它萬年不倒。」季澤語微微眯起眼,突然笑著反抓她的手把她壓到牆上,「還是說你還是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