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羞辱,光是稍稍回想一下也會變得無法忍受。

若他是權傾天下的大官,他當年不會只是以強硬手段吞併了那些人的家業那麼簡單,而是單純只為泄恨痛下殺手,挖出那些人的眼睛,這樣就能當作他像狗一般可憐兮兮、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從未在任何人眼裡存在過。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分明她在他懷裡,他的懷抱有著最讓她眷戀的溫度,她仍是輕輕打了個寒顫,那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或許真的令他顏面盡失,否則他的意念不會變得如此扭曲。

「若你一直想不起來,我也不會強迫你。」也有這麼一個可能,她是記著的,她一直在裝,把所有掩藏得很好,為了不會從他眼裡看見對她的憎恨,才會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但是我得提醒你,別想著離開我,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再陪誰玩一場婚姻遊戲,至少你得賠償我,我願意穿那套像傻子一樣的大紅吉服,在那麼多人面前跟你拜過天地、給雙方父母下跪敬過茶的利錢。」

「我……明白了。」我是自願嫁給你的,我不會離開你的,不會。

也許他只是不願承認他被囚禁了,被那比天還要高的自尊心。

白水心把一切看在眼裡,卻無法救他,而且她似乎還是把他傷得最深的那一個。

「忘了告訴你,白家商鋪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腰上有雙小手正忙碌整理系好腰帶,在張開雙臂等待的時間裡,段毓華像是閑話家常那般開了口。

「謝謝。」白水心停下手上動作,眨著眼抬頭看他,「我以為你已經忘了。」

他太忙,她不敢叫他陪她回門,又怕爹娘擔心,嫁到段家三月有餘,她託人捎過幾封家書回白家,信中言辭簡潔適當,不願讓家人心生擔憂。

「你是我的妻,為你做那些是應該的,不必跟我言謝,之前我不在城裡的那些日子便是去辦理此事。」

如果這是出於對她的愛而不是面子與責任,那該有多好?

「是很棘手的事情嗎?爹之前似乎一直找不著原因。」

「他找錯方向了,百翎城裡同為玉石商的莫家記得嗎?莫家一直裝出跟白家友好的假象,實際上對白家的一切極是眼紅,這次便是莫家派人潛進白家礦場玩的陰險把戲,我派人去仔細查證每一名礦工的出身,將人揪了出來,白家那邊已經沒事了。」

白老爺經商時分明很精明,卻在「多年好友」這個詞上犯了傻,為了白水心,這次段毓華親自動手,告訴白老爺「商場無老友」這個血淋淋的事實。

「白家與莫家關係友好多年,爹會聽取那片面之詞嗎?」爹在商場上出了名地講情義,即使與段家是親家,爹也不會毫無真憑實據就懷疑多年好友吧?

「我會讓莫家親自上門低頭認錯。」

她對他的行事方式早有耳聞,人家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是不會特意找碴、耍陰、鬥狠,但一旦惹上他,後果定會很是嚴重。

「我該去商鋪了。」漸漸對這樣的體貼為習以為常,他都快忘記上一次自己親手整裝出門是什麼時候了。

「今天也不吃早膳就出門,身體受得了嗎?」最近他換了作息,不到時間都不願意起床出門,通常直接省去早膳,她為此有些擔心。

「到了萬珠坊我再叫蒼嵐隨意買些吃的,不用替我擔心。」握住那隻已從衣襟挪開的軟白小荑,段毓華把她扯了回來,一手緊環在纖腰,貼在她耳邊小小聲地道:「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不許離開我。」

「好。」已經習慣了他的過於自我,她不掙扎也不抗拒。

「今晚我不回府用膳,看你是想跟爹娘他們吃,還是自己一個人留在院子里,但是縫製東西不要弄太晚了。」

「你已經知道了?」她怕他不願穿她親手縫製的衣裳,一直擺在心裡沒說,沒想到他會自己提起。

「有人碰過我的東西,把我的東西全換了,我不可能不知道。」瞅著她緊張又微微窘困的樣子,他打趣道:「你的綉工比青羽城知名綢緞莊里的綉娘還好,或許我該試著請你給爹娘他們縫製衣裳。」

「怎麼會,我比不上的,請你不要那麼做。」

「我說笑的,我也不願別人跟我共用東西。」他的腦子還很正常,不會靠賣弄肉麻情話討夫人開心來增進感情,那不是他會做的事,她的綉工若真不好,他不見得會穿,「我真的該走了,如果你願意等我回來,我會更加開心。」

臨走前他還伸手摸了下她粉潤的臉蛋,感受自己如何讓她的臉頰他手心上發紅髮燙。

「如果你願意等我回來,我會更加開心,呀,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大哥和大嫂最近都不來前廳用膳,爹和二娘特意派我過來查探下敵情,沒想到居然會看見耳鬢廝磨的肉麻情節,嘖嘖……」白水心剛送走段毓華不久,段靖宜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進門還沒坐下就先來酸一句。

「靖靖?」想來她也有好些時間沒見過段靖宜了,自從段毓華有了賴床的毛病以來,再加上他偶爾回府用膳也不願去前廳,除了看帳他幾乎把閑暇時間給了她。

「大嫂早呀,近來可好?」問完好,段靖宜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很好,你有心了。」

「也是,看我這什麼怪問題,兩個人都春風滿面,要說不好就是我在咒你們,呸呸呸……」看見自家大哥那麼噁心兮兮的樣子,她無由來地心情愉快,只可惜大哥開不起玩笑,不然她肯定要在他面前開開金嘴,調侃他幾句。

「靖靖,我跟他並不是……」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白水心突然噤了聲。

在段靖宜來看,這樣的解釋形同於急於粉飾太平的掩飾吧?也罷,就這麼讓她認為吧。不料,段靖宜說的卻是,「我知道呀,你跟大哥並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恩愛不渝,如果沒猜錯,大哥一定還放了什麼我不愛你、別想從我這裡得到愛的狗屁蠢話。」

「你……怎麼知道的?!」

「呀呀,大嫂你別誤會,我從沒偷聽過你們夫妻間的肉麻話哦。」段靖宜擠出一貫的嬉皮笑臉,「是爹給大哥逼婚時,三哥跑去當說客,大哥朝三哥嘶吼,把『那個白家小姐就是當年害我差點丟掉性命也丟掉面子的元兇』給爆出來了,我碰巧路過,碰巧聽見。」

「我差點害他丟掉性命,然後害他丟了臉?」衝擊性的真相令白水心頓時煞白了臉。

「嗯,大哥沒跟你說?也對,都這麼多年了,當時大嫂才多大呀,會記得才有鬼,別說是我說的哦,大哥最恨人家拿他出糗的事來說嘴。」

她這個大嫂比她還要小上一歲呢,直到見到白水心本人她才發現,她家大哥不只興趣是大家閨秀,還愛老牛吃嫩草,「大嫂,說真的,你不要太在意了,大哥他是出了名的嘴壞,要讓他嘴上積點陰德,恐怕要等到下輩子,不管他對你說了什麼,依我看他分明就愛你愛得要死,只是拉不下面子,一直在逞比狗屎還臭的強。」

「你是這麼看的?」她有點愚鈍,看不出來,因為他一直在做門面功夫。

「大家都是這麼看的呀,雖說分明知道大哥和大嫂之間還有點什麼,誰也不願意說破,但是再過去就越界了,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誰也插不了嘴。」整個段家估計只有爹一個由始至終認為這一對天造地設,能愛到海枯石爛、百年好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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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婚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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