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還站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派人去南海重新購入一批珍珠?」白水心走後,怒容再也不願壓抑隱藏,段毓華任由額際青筋突顯,恐嚇尚留在室內罰站的眾人。
「大公子,那一萬顆珍珠是不久前才從南海運送過來,此時再去,恐怕商家也湊不足兩千顆。」回話的人是蒼嵐。
眾人心中皆是一驚,拜託,不要這麼冷靜陳述段家即將窮途末路,而他們隨時都會死在盛怒中的大公子手上!
「除了十三公主和在朝權貴,包含珍珠作為綴飾的珠寶全部改用紅珠、紅玉、紅寶石。」段毓華突然眯起眼,清點了下人數,「三公子去了哪裡?」
書童模樣的少年應聲得結結巴巴,「壽宴結束后三公子去了棲、棲……」瞅著大公子近在咫尺的猙獰面容,那個棲字以後的話完全出不來。
「把他給我找回來,立刻、馬上!」真佩服他家三弟比他還懂得花天酒地,「把千珍閣其餘的繪師也給我找來,半個時辰后沒看見他們人出現在我書房裡,你們所有人自己給我收拾包袱走人!」
等一切結束,四更已過了一半,段毓華回房之時房內還亮著燈,他拐入內室,立刻就瞧見呆坐在床上那道纖小身影。
「還沒睡?」
「珍珠的事,我很抱歉。」白水心雙眼微紅,一瞧便知她一直強撐著等著他回房。
「你不需要道歉,那件事不要再提了。」
「可是商鋪那邊……」
她所擔憂之事令他不悅皺眉,「我說了不要再提,商鋪的事我會處理,除非你想讓我更加忙亂,否則不要再操多餘的心。」
「我……只是想要補償。」咬著唇,白水心垂下螓首,別開目光。
「你是我的夫人,除了當我的夫人,你什麼都不必做。」為何她委屈難受的表情令他無由來一陣火大。
這是記憶中那個有著最純真清澈的眼瞳、惡魔般的笑意,犯下彌天大禍之後就會落荒而逃的小女孩嗎?
就因為她的這種表情她現在的處事方式,他幾乎要相信她了,他幾乎要忍不住為她掏心掏肺,就算她在達成目的以後又給他一次丟盡顏臉的難堪。
「夫人對你而言是什麼?我對你而言又是什麼?」他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只是擺設,由始至終只為了他段家大公子的面子而存在,一旦稍有差池就等同於罪無可恕,白水心倏地抬頭,剛才還存有的一絲絲愧疚瞬間煙消雲散。
「你想要你是我的什麼?」他想回說她什麼都不是,又自覺太狠,「如果想要補償,別補償商鋪,你直接補償我。」
混帳,話一離口,他總算明白自己在氣什麼,他在跟商鋪吃醋,他氣她幹嘛一出事不是先安慰他,而是先考慮商鋪該怎麼辦。
「什麼?我為什麼要補償你?」她直接愣住。
「那是你欠我的。」扣住她的下頷,段毓華吻了下去。
他越來越貪戀她的溫度,懷裡缺少她的夜晚已變得難以成眠,他墮落了,對她恨不能恨、愛不能愛,在這樣的混沌中日漸迷失自我。
要是她不是「她」該有多好,或是她仍殘留著記憶中可惡可恨的性情該有多好,他就不必如此痛苦,對她做出世間至惡之事,任由她傷心落淚也不會感到半點心疼。
「等、等等……」她從他糾纏不舍的吻中掙脫出來,才重新獲取呼吸他就將吻轉移到頸子,挑逗地啃咬著脆弱的咽喉,開始動手解除兩人的衣物。
「不等。」承認吧,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她。
與情愛無關,他只想擁抱她的身子,讓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烙下他的印記,牢牢緊記著他的氣息,被他疼愛時的歡愉、疼痛以及溫度。
「夫君你先聽我說……」
「等會我再聽。」他現在想要的是在她身上爽快逞歡,不是要聽誰嘰哩呱啦說不停。
經過那一夜她應該足以承受他,分開羞怯攏合的雙腿,毫不留情地挺腰進入,感受著絕妙的緊迫柔滑,他幾乎因她的美好而窒息,也重重嘆出滿足吁嘆。
白水心仍是不喜歡這種體內被異物撐開填充得滿滿當當的感覺,當他開始發泄獸慾,她被迫扭腰迎合以緩解他過於鷲猛所帶來的不適,顫抖著攀著他,不願一人墜落快感的深淵。
輕輕淺淺的嬌吟被逼了出來,回蕩在靜夜,如果可以,她真想捂住雙耳不去聽,然而身上的男人一下比一下猛烈,律動的間隔變得短促,沉重粗喘也隨之變為低低咆哮,她睜著迷濛眼兒,失神看著他瘋狂欲癲的模樣,似乎也看見了他眼裡的愛恨交織。
他很討厭她的,從一開始就先發制人,給出了聲明;他對她很好,那是身為她的夫君,他願意給出的承諾。
「我愛你。」就算他不要愛她,白水心仍忍不住吐露愛意。
闔上眼,無法承受過多歡愉的淚滑落自眼角,她關閉了視線,不去看他眸中的異常炙熱,將一切交給感官,也將自己交給他帶她深深墜落……
「抱歉,我不太能控制碰你的力道。」她的一切過於美好,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失去控制。
「天快亮了,你快些歇息吧。」她搖搖頭,只關心他的身體,縱然他精力過人,面對床事和過度的工作量,缺少足夠的休息也不一定吃得消。
「你剛才想說什麼?」剛爽過的男人心情特別好,特許她發問。
「算不上很重要的事。」
她從不在他疲憊時給予令人無法喘息的關心,更極少對於他的事涉足過度,樣樣都點到為止,別人說她知書達禮、溫婉乖巧,估計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水心,告訴你一件事。」把別人的香肩當成軟白饅頭來啃,他還不想睡,也不想讓她睡,「男人這種生物,在歡愛以後總是特別好說話。」
他是在慫恿她套他話?白水心好驚訝。
只可惜她已非那日因他惡劣耍弄就連爬帶滾,找尋地方逃竄哭泣的小女孩,他們有了夫妻之實,說不介意他不願給出真心永遠不可能,她只能變得堅強,開始揣測他的心思,知道如何掃他的興才能擺脫他。
「我想了很久,我對你之前所說『十一年前的聞人山莊』毫無記憶。」
「那就別想起來。」
「你不是很希望我記起來嗎?」還說會給她獎勵,雖然她不奢望會是她想要的那些。
「跟一個沒有記憶的人談論那件事,就像跟一個酩酊大醉的傢伙吆喝說你醉了別無兩樣,我不認為能得出我想要的結論。」他說她就信嗎?如果是她,或許真的會,然後出於對他的愛委曲求全。
他不要那樣,看見那樣的她,他只會越發地恨,到最後他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躲著她,離她越來越遠,讓兩人形同陌路。
「你討厭我,甚至恨著我,卻不告訴我原因,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她只想要一個真相,她會慎重檢討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纏人?」
纏人的是他吧,用莫名的恨糾纏她,用意圖不明的溫柔攪亂她。
「會讓我變得這麼纏人的只有你。」
「十一年前,我在聞人山莊見過你,那時候的你好小好小,卻有一雙又黑又靈動的大眼睛。」他用手比劃著。
「然後呢?我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也只能是這樣了,她不認為這是懷念讚歎,因為語調中混合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表情更帶給她一點點扎人的刺疼。
「不要讓我去回憶,該回憶的人是你。」扳過她的身子,讓她看見眉間的皺褶如何深刻堆積,「還是說聽見我形容自己如何在所有人面前狼狽不堪、臉面全無,你才會高興、才願意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