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更半夜 誰的手在摸我
許是鵠舫軒到疏影閣的路程很遠,抑或她走的太慢,久久都沒有看到疏影閣的院牆。今天的桃紅有點奇怪,往日總是笑臉相迎的她,丫鬟小廝們向她行禮,也沒半分回應,神色凄迷的只顧走路。
可那個方向,走下去只能到蘭馨苑,那是君府禁地呀。竟都別過頭,假裝沒看見,各干各的事去了。
待她覺,人已經站在院中桃樹下。恍然間,有女子俏立花間,輕羅小扇撲流螢。又見那女子斜插桃花,醉倚瑤台。挽起水袖,調試著琴弦。那琴音若水瀰漫開來,漸漸漫過了她的肌膚,直抵她的內心。
那個撫琴的女子,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素手纖纖,眉若春山,抬眼間,秋水盈盈。
「桃紅,你在這裡做什麼!」美麗的畫面被君凡凜鐵青的臉色替代,她低頭不語,盯著自己的鞋尖。
君凡凜瞅著她微抖的肩膀,低眉順眼的姿態,臉色稍霽。看著那株花已凋零的桃樹,忽然感慨道:「眨眼影兒已經這麼大了,蘭馨也不在這麼久了。」
曾經巴掌大小的肉團,小樹抽條似的已經那麼大了,調皮可愛,桃紅低著頭,眼前儘是君掠影人小鬼大的笑臉。
半響,兩人靜默無言,只有樹枝在風中沙沙作響。
鵠舫軒內,君掠影正翹著二郎腿往嘴裡塞草莓,紅紅的汁水染的衣裙斑斑點點。常醉也學著她的樣子,左腿架在右腿上,捧著草莓往嘴裡丟。霍梓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隱隱有青筋暴起。
「影兒,你一個女孩家家,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他痛心疾的控訴,「你看看,上樑不正下樑歪,常醉也跟著你學壞。」
被點名的某狐狸,歪著腦袋眼珠滴溜溜的看著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覷了覷他的臉色,便放下腿來,乖乖坐好。
「你看看,狐狸都比你可教。」他把整盤草莓端到常醉面前,「慢慢吃,別狼吞虎咽。」
老哥的表情很溫柔,眼神很寵溺,常醉也很乖巧的樣子。她瞬間胸悶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常醉:「你個小叛徒,你應該和我結成統一戰線的,那麼喜歡哥哥的話,就跟著他好了。」
說完,別過臉去,又耍小孩子脾氣了。
「娘……」綿綿軟軟拖長音撒嬌,哼,這招我自己經常用,有抗體,她嘟著嘴,心裡很鬱悶,這個家自己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妹妹,你真的不糾正常醉的叫法么。」霍梓舟擰著眉,怕是叫習慣了就再也改不過來了,若外人聽見怕又是滿城風雨。
君掠影卻是滿不在乎,轉生前的那個世界,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養乖巧可愛的小動物,一起吃一起睡,還親昵的喊它們兒子,女兒。自己好歹也20多歲了,常醉現在跟幼兒差不多,讓他叫聲娘,並不覺得彆扭。從看到常醉記憶的那天起,心就被揪住硬生生的疼。只要他高興,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不過是一句稱呼。她比較在意的是,能不能光明正大的養著他。
「哥,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醉醉和我們一起正常生活么?」
「妖與人當然不能混居,除非是被馴服的妖獸。」這小丫頭又轉移話題,霍梓舟回答完才覺。
「啊,妖獸是什麼?」
「就是法力低微的妖,尚未修鍊成人型。便被有修為的人收服,馴養成聽話的妖獸。上次回家你騎的那大象就是。」霍梓舟趕緊補充一句,「像常醉這種九尾狐,便是上古靈獸。」
哇,等級這麼高。她滿懷敬意的看看某隻埋頭苦吃的小狐狸:「那就是說,我可以帶著他到處跑啦。也不必擔心被那幫臭道士找麻煩啦?」
「什麼臭道士!影兒不能出口傷人。妖獸都是法力低微的,像常醉都已經修成九尾了。幸好普通人倒不會辨識,不過以後出門要小心些就是。」
一時忘記哥哥也是崑崙弟子了,她吐吐舌頭:「恩,我不會帶醉醉出去招搖的啦。」
霍梓舟眸光一凜:「都喊你娘了,還不招搖。」
「爹……」常醉抬起腦袋,甜甜的喊起來。
她訕訕的摸著頭,的確很招搖呀。常醉小朋友要當著外人來這麼一嗓子,估計他們兄妹就得被浸豬籠,當龍王的宵夜去了。**可是天理不容的。
「醉醉呀,這個不是爹,是舅舅,來叫舅舅。」她揚起牲畜無害的笑容,耐心的教導著常醉。
「我算他哪門子舅舅,那個娘也不能再讓他叫了。」真是寵壞她了,屢教不改,霍梓舟氣的快跳起來了。
好好先生短短時間內就抓狂了好幾次,她真是要佩服自己和常醉的組合了,氣死人不償命啊。算了,再玩下去,老哥肯定暴走,聽說溫柔的人,不爆則已,一爆毀天滅地。她還不想觸霉頭,乖乖的說:「醉醉,叫我姐姐。」
常醉疑惑的看著他們,耷拉著尾巴,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她急忙摸著他的腦袋:「姐姐也會陪你玩啊,會給你買很多好吃的,給你買糖人喔。」
「那要很多很多糖人。」小小的聲音,滿是委屈。
「只要你聽話,我把整個糖人攤子買下來,你愛怎麼吃怎麼吃。」或可以考慮在府里雇個捏糖人的師傅,她看到常醉漸漸亮的眼睛,暗暗想著。
霍梓舟看著他們兩做交易,全身無力:「你不能這麼慣著他!」
你還不是這麼慣著我么,她撇撇嘴角,正要反駁,有怕惹來一頓批。卻被清脆的喊聲嚇了一跳。
常醉望著他們:「哥哥,那我不要了。」
「那一天不要吃太多,會吃壞牙。」這個孩子真是乖啊,霍梓舟瞥了眼不聽話的妹妹。她不服氣的回瞪。
誰也沒注意到,常醉臉上狐狸般笑顏。
在鵠舫軒蹭了午飯蹭晚飯,和常醉追追鬧鬧把整潔的書房弄的,紙張遍地都是,墨水打翻在地。霍梓舟好脾氣的笑眯眯看著他們玩。
「哥,醉醉還能變成人形么?」她忽然不跑了,坐在地上問。
「這個問題,常醉,過來。」他招手,常醉聽話的撲進他懷裡。左手貼在常醉腦袋上,半響才說:「他已經修成九尾,體內妖力也夠。只怕是失憶,忘記了變化的口訣。」
「那你知道口訣么?」
「動物修仙和人修仙是不同的,他們先要修鍊人型,人不需要這一步,自然也不清楚這個口訣。」
那就是說,只有妖才知道修鍊成人的口訣么。她半眯著眼,忽然笑起來:「哥,你給我幾隻符鳥好么?」
「你要符鳥做什麼?」
「玩啊,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符鳥是用來玩的么。」他搖頭,「我送你和常醉回去吧。」
不敢把真實目的告訴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有說服力的理由。霍梓舟看她冥思苦想皺著眉頭,直接抱起她,讓常醉趴在自己肩頭。任勞任怨的送他們回疏影閣。
到底要怎樣才能不暴露目的又能說服老哥呢,毛茸茸的大尾巴掃在臉上,痒痒的。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惦記著符鳥。淡淡幽香襲來,腦袋迅速放空,陷入昏昏沉睡。
上弦月,星漫天,屋內卻漆黑一片,有隻手輕輕撫上君掠影的臉,溫柔的來回撫摸,她舒服的翻了個身。那手漸漸向她脖頸處游移,驀然兩道紅光亮起,猶如黑夜裡的星子,嚇的那手急忙縮回去。她卻是睡的很香,一覺到天明。
「睡的好舒服。」她抱著常醉,在他毛茸茸的身體上蹭蹭。怎麼這麼香?她使勁的嗅嗅,又不像從常醉身上傳來的。味道特別好聞,又不像平常熏香的氣味。
「桃紅,你換了新的香料么?我很喜歡呀。」
正俯身布菜的桃紅身子微微一晃,抬頭淡淡的說:「恩,昨天才進府的新香料,覺得好聞就拿來用了。」
「小姐,今兒早上老爺來疏影閣,見您還在睡覺,就沒讓我們吵醒您。坐著看了您一會就走了。」碧雲插話道。
「爹一大早的過來幹嘛?」她夾了一筷子八寶兔丁餵給常醉,扭頭問桃紅。
「老爺帶著商隊去鄰國了,估摸是走前想看看小姐吧。」桃紅淡淡的說。
睡夢裡若有若無的覺得有人摸自己,很溫柔很舒服,想必是爹吧。這一次不知道他又要去多久,心情瞬間低落,有點兒牽腸掛肚。
自從爹走後,那群聒噪的女人也不來報道了。疏影閣變的清冷無比,她倚在窗前嘆著氣。哥哥在靜修,明令自己在半個月內不準去煩他。又恢復了百無聊賴的日子,漸漸有點兒想念萬妖幻林了。
桃紅最近也變的很奇怪,神情淡淡的,說話也淡淡的,眼睛明明看著你,卻讓你覺得離的很遠。連自己大聲喊她都沒聽見,仍自顧自的呆。
本來是想跟她說,晚上總覺得有隻手在摸自己,開始以為是做夢,卻夜夜如此,而且那觸感很真實,暖暖的輕輕的。想睜開眼,卻怎麼也沒辦法醒來。
三更半夜,到底誰在摸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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