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七歲娘親 千歲兒子
溫柔的觸感,在手心上一圈一圈漾開,起初只是痒痒的,慢慢不再是打著圈兒,手似乎被利爪快速撓著,撓的心肝也顫巍巍的。到底是什麼呀,她略微惱怒的翻轉身,勉強撐起腫脹的眼皮。
迷濛中,有個小東西舉著右爪歪著腦袋看自己。桃紅什麼時候把貓放進來了,她軟綿綿的躺下去打了個呵欠。腦海里那團白白的身影揮之不去,她一個激靈,單手撐在床上半坐起來。
雪白柔軟的大尾巴搖啊搖的,眼睛如雨後天空般清透,濕漉漉的望著她,嗚嗚叫著。見她獃獃的不理會,急的揮著爪子想撓她,立著身體沒站穩笨笨的撲到在床上。
「娘,疼,嗚嗚。」他含混不清的嗚咽,挪動著前爪搭上她膝蓋,「娘,抱。」
確切感受到那團溫熱,她才敢相信,醉醉醒了。晴天霹靂閃過,他喊自己什麼?
「娘,好疼,要抱抱。」天真嬌嫩的童音回答了她。低頭看,他巴掌大小臉上掛著委屈。下意識的柃起他前爪,緊緊摟在懷中。
「醉醉,哪裡疼呀?」
「嗚嗚,這裡疼。」爪子指著肚皮,她瞅了很久也看不出哪受傷了。尋思著寒玉床玉質清涼,怕他冷到,找了塊綢緞摺疊后鋪在床上。做這些時,他一直掛在她臂彎里,眼珠滴溜溜的跟著打轉。
大功告成后,她輕輕將他仰面放在綢緞上,一鬆手,他就地打了個滾兒,四肢伏地背朝天。試圖把他再翻過來,小傢伙爪子牢牢摳在布料上,死活不肯乖乖躺著,非要趴著。僵持了一會,她怒意漸盛,揚起手想使用蠻力,卻觸碰到他軟乎乎的眼神,頃刻怒意全消:「醉醉,不是說疼嗎?躺好我才好給你揉揉呀。」
他立刻乖乖的四肢攤開,露出白白的肚皮。她低下頭吹口氣,輕輕揉捏那塊柔軟:「幫醉醉呼呼,痛痛飛,醉醉不痛。」
他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咕噥著,慢慢合上眼睛。見他睡熟后,她縮回手,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常醉醒轉固然開心,可他這樣喊自己娘,行為舉止如幼兒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是後遺症?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哥哥就是那個高個兒,她向來不喜歡麻煩自己,決定起床后問他去,重重困意襲來,在喜悅和疑惑交織中睡著。
「小姐,您屋裡什麼時候多了只小狐狸。」桃紅顯然被嚇壞了,結結巴巴指著常醉。被指著的那個,爪子放在口中:「嗚嗚。」
樣子嬌憨可愛,君掠影被逗的「噗嗤」笑出聲。
「桃紅,給我準備點牛奶,這小傢伙還能吃點什麼呢?」
「狐狸愛吃雞呀,奴婢讓廚房烤只雞來。」桃紅一板一眼的回答,忽然尖叫起來,「小姐,您還沒說這隻狐狸怎麼回事呢。」
「這個啊,是沈彥錦送給我的賠罪禮物啦。」她伸手抱起常醉,「看,很可愛吧。」
「喔,那奴婢去讓他們準備早飯,小姐,要牛奶做什麼?」
「當然是喝呀,給他喝,我也可以喝一點兒。」她逗弄著常醉不解的抬頭,這還用問嗎?
「又不是小牛,怎麼要喝牛奶。」桃紅嘟囔著向廚房走去,「那麼腥的東西。」
起初還不理解桃紅為什麼一臉訝異,當牛奶放在自己面前時,她才明白,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在現代喝的都是加工過的成品奶,乾曜的牛奶是擠了直接拿來,除了牛壓根沒人把這當補品喝。端起來聞聞,淡淡腥味撲鼻而來,拿舌頭小小沾了一點,寡淡無味也不甜,還是冰涼的。想必都沒有加熱過,喝了肯定要拉肚子的。
「這個拿回去,繼續給小牛喝。」浪費糧食可恥,小牛應該不會嫌棄她的口水。該弄點什麼給醉醉補充營養呢,要不,哪天去廚房溜達溜達,跟廚師共同探討研究下,牛奶該怎麼加工,她只會喝不會做。
「嗚嗚,雞。」她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往往就忽視周圍。常醉蹬著後腿,前爪拚命夠,也沒碰到那盆雞的邊。看著香噴噴油汪汪的雞,他急的嗚嗚叫著。
桃紅趕緊上前拿刀子,切下雞胸脯最肥美的一塊,拿小碟子裝著放他面前。做完這些愣住,剛才似乎聽到狐狸說話了。
「餓死了,桃紅,給我拿那個。」她完全沒注意到桃紅的異樣,埋頭勤奮吃飯,常醉也揮舞著小爪子拚命吃。
「好撐啊。」她靠在椅子上打了個飽嗝,常醉拍拍圓滾滾的肚皮也打了個飽嗝,憨態可掬。當著桃紅的面,她把乾坤袋拿出來:「醉醉,快進來喔,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不料常醉看著乾坤袋便倒退著向後縮,她正要起身捉住,卻見他挺著個大肚子,不堪其重「撲通」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任憑她奸笑著拿著袋子一步步逼近,只能拚命搖晃著腦袋。
「小姐,我看這狐狸不想進袋子。」桃紅上前勸說,她卻嘟著嘴巴愁。
「我也不想憋著他呀,可他吃這麼多,重的要死,去鵠舫軒的路又那麼遠,我會累死的。」
「小姐要去大少爺那?那奴婢抱著他陪您去吧。」
「可是,你都沒有吃飯啊,要不我等你吃過飯去。」雖然想快點解開心中疑惑,卻也不捨得桃紅挨餓,只好按捺住滿心好奇,稍微等會了。
「奴婢可以送完小姐回來再吃呀。」桃紅微微笑起來,梨渦淺淺。
她的確心急如焚,便點頭應允了,柃起裙子飛快往鵠舫軒沖,不顧桃紅在後面跺腳喊著小姐慢點兒。
衝到門口卻停下了:「桃紅,你快回去吃飯,醉醉給我。不用來接我,哥哥會送我回去的。」
桃紅皺著眉頭走出很遠,偷偷回頭看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蹲在粉團團的小狐狸面前,不由面色凝重起來。
她半蹲著,對著常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醉醉,等會進去先別說話。我讓你說,你再說話喔。」光用想象,哥哥那個一本正經的好好先生大驚失色的樣子,就覺得好玩。
小狐狸歪著腦袋很是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邪惡大笑的女孩。
「一大早,蹲在我門口乾嘛呢?」清潤溫和的聲音倒把她嚇了一跳,誰讓她做賊心虛嘛。
「呵呵,那個,醉醉……」計劃完全被打亂,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只記得拿手指著邊上蹲著的常醉。
「常醉醒了?」霍梓舟順著手勢看見了毛茸茸的小傢伙,臉上疑惑滿滿,煞是可愛,開心瞬間浮現在他眼睛里。
常醉小爪子含在嘴裡,仰頭望著這個高大的白衣男子,又回頭看看君掠影。
電光火石間,只覺得一團白光竄起,霍梓舟長衫下擺被什麼扯住,卻是常醉揪住他衣服,眼神軟軟的望著他,喊了一句:「爹,抱抱。」
哇哈哈,君掠影捧著肚子笑起來,這個話說的太勁爆了。霍梓舟果然如石化般僵住,然後彷彿冷風吹過,石頭碎成片。她越想越好玩,乾脆坐在地上傻笑。
常言說,樂極生悲,笑的正歡,常醉撇著腦袋喊了聲:「娘,要抱抱。」
張狂的笑聲吞回喉嚨,太急太快導致她乾咳起來。這臭狐狸亂喊什麼呀,她邊咳著邊恨恨的瞪著常醉。這虧吃大了。
抬頭去看霍梓舟,臉上似有番茄在立正,紅撲撲的。他羞怒的左手柃著常醉,右手柃著君掠影大步流星進屋去。門自動關上。
哥哥不會為保清白,殺人滅口吧?她想著大白天掩門做什麼呢?越想越覺得,老實人要抓狂了。不對呀,明明自己比較吃虧,她握著拳頭,衝口而出:「哥,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啥。」
那團嫣紅顏色更深了,他將他們輕輕放在地毯上,清清嗓子:「這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君掠影嘰里呱啦的把昨天晚上常醉半夜醒來的事情簡要的說明后。霍梓舟兩指捏住常醉的脖頸,仔細查探后,眉頭深鎖:「我和沈師弟都確定,他是散盡妖力,使用了同歸於盡的法術。可好生奇怪,這體內居然妖力充沛。」
「是因為你和沈大哥給他輸了那麼多靈力吧,而且我天天拿血喂他呢。」一不小心就說漏嘴,瞥見他迅速變黑的面色,忙說,「啊,哥,常醉醒來后,行為舉止都好像小孩子呢。一直喊我娘,剛還喊你爹呢。」
想轉移話題,很沒技術的轉到尷尬的話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霍梓舟強壓掩面逃走的衝動,努力使自己顯得平靜點,朗聲道:「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常醉的記憶隨著妖力散出體外,想必他現在什麼也不記得了。才會行為舉止猶如幼兒。」
簡單點說,就是失憶吧?她瞅著仍舊死死抓著哥哥衣擺不撒手的常醉,眼睛氤氳起來。霍梓舟趕緊安慰道:「妹妹,別難過,也許慢慢就會想起來了。」
她的臉忽然舒展成向日葵,燦爛的笑著:「我不難過,我只是高興。雖然常醉忘記了自己是法術高強的妖皇將軍,不能再威風凜凜。雖然他忘記了我,忘記了我們在萬妖護幻林同生共死的那幾天。可是,哥,他也忘記了那些寂寞,那些痛苦,那千百年來沒有人陪伴的日子。這不是很好么?」
有他陪著我,這不是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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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醉醒了,某蝶猥瑣的要推薦票票,要收藏,要評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