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她想起來了,原來她是為他而回的……她是從地府逃出的忘川擺渡人。

而她的私逃……被發現了……

見她清醒,衛凡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御門不須他吩咐,隨即飛步在前,回寢房取了套換穿衣袍后,直朝巧思園旁的浴池而去。

浴池是天然的溫泉池,一年四季皆保持常溫。御門快一步地準備好乾凈的幾條布巾,就見衛凡抱著她,和衣踏入池內。

兩人泡在浴池裡,衛凡將她緊摟入懷,感覺她身上依舊冰凍得嚇人,眉頭不禁深鎖。

盡避已經四月,然春寒料峭,入夜之後,寒意四起,遑論是湖底……不敢想象要是他再晚一步發現她,她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在書房時,隱約之間,他聽見細微的聲響直喚著小爺,由一開始的尖銳到最後的細微,教他莫名驚懼,最終忍遏不住地到外頭觀看,直覺到了巧思園依舊不見她的身影,以為自己誤響,正打算回書房時,卻瞥見湖面有著弔詭的漣漪。

於是,他毫不豫地躍入湖中,該是闐暗的湖水,他卻像是聽見她的呼喚直往下潛,而天空的月光彷佛滲入了最深的湖底,教他在湖底找到了她。

難以形容那是怎樣的感覺,也許該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嘗到恐懼的滋味。

抱在懷裡的她,憑地柔弱纖細,彷佛只要他微使點勁,便能將她折損。而此刻的她不住顫抖,不知是冷還是受到驚嚇。

「很冷?」他啞聲問著,索性抱著她坐進浴池,讓滿池溫水完全地包覆著她,她卻突地瑟縮著,掙扎著要起身。

「別怕,我在。」

他出聲安撫,是他沒自覺的溫柔呢喃。

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動物,濕漉漉的琉璃眸直睇著他,滿臉濕意,搞不清楚是水還是淚。

小爺……她的小爺,她為他而回,可是被發現了,被發現了……她該怎麼辦?

她還不想回去,至少,至少要等過了四月。

「沒事了。」他啞聲喃著,大手環抱住她纖細的背,讓她把臉貼在他的肩上。

「泡點溫水,才不會染上風寒。」

那許久未曾聽過的低柔耳語,教她止不住淚水,溫熱的淚燙在他的肩上,一點一滴地滲進他的心底,勾起他許久不曾有過的心憐。

「小爺……」她碎聲喚著。

現下對她而言,小爺認不認得出她,已經不重要了,而是要想辦法讓小爺平安地度過四月,只要改變了命數,那麼小爺必定能逃過這一劫,對不。

「我在,不怕。」他暖聲哄著,佔有性地將她圈抱入懷,用體溫暖著她,褪除她身上的寒氣。

「嗯。」她雙手微顫地環抱住他的頸項。

對,她不怕,她還有機會可以改變,有什麼好怕的?

她的親昵擁抱,教衛凡心旌動搖了下。這是很出乎意料的反應,他並不愛人碰觸自己,只接受葫蘆的擁抱,而她……卻給他十足十葫蘆的感覺。但是他很清楚,她並不是葫蘆,因為葫蘆懂泅水,不可能像她沈入湖底。

但……是不是葫蘆又何妨?

他累了,想要有個人作伴,別讓他只與孤影成雙。

所以,他可以喜歡她,對不……想著,不禁加重了擁抱的力道。

靜靜的,兩人在池中浸泡著,直到御門忍不住開口提醒,衛凡才回神,抱著她離開浴池,卻見御門理所當然地朝他攤開雙手,像是要將葫蘆給接過手,他不由得微揚起眉。

「你這是在做什麼?」

「當然是……」話到嘴邊,御門狠狠地咽下肚。

思及妹子要求他,不準告訴主子她的身分,得要等到主子親自認出,礙於這個要求,眼下他只好裝傻,趕緊放下雙手。

「……我只是想幫忙。」自個兒的妹子出了事,他自然會擔心。然而不到他解釋的時候,他只能三緘其口。

「出去。」

「……喔。」他好委屈地退出門外。

然,一到門外,他隨即又笑咧嘴。嘿,主子那表情像是覺得他過分擔心葫蘆,有幾分吃味的感覺呢。這是好現象,就盼妹子懂得把握這機會。

不過……她到底是怎麼掉進湖裡的?最重要的是,她懂泅技,而且就是在這湖裡習來的泅技,怎會莫名地沈進湖底?

想起要不是主子感覺不對勁,到外查看,恐怕她真是要無聲無息地葬身湖底。

這突來的想象,教他的心狠打了個顫,神色一凜,誓言追查到底。

而門內——

「葫蘆,把濕衣服脫下。」他放開了她。

失去體溫慰藉,站著的她不住地打顫,教他微皺起眉,覆上她的額。

「你的濕衣服得先脫下。」說著,他已經動手解她衣襟的繫繩,以為她會害羞地阻止,豈料她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那眸眨也不眨地瞅著自己,淚水盈亮那雙琉璃似的眸。

「沒事,別哭了。」他不舍地撫著她的頰,卻發現她的臉依舊冰冷。

「你沒事,沒事。」她勾唇笑瞇眼。她只是感動,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享受到小爺的溫柔了。

那唇笑彎的弧度極美,美得他心蕩神馳,然思及她渾身濕透,於是別過眼,要她趕緊將濕衣服換下。

然走到架前,卻發現只放了一套他的衣袍,衛凡不禁氣結。

御門辦事也真是太不牢靠了,怎麼沒順手取一套她的衣裳,不過想想也對,時候已晚,要御門進仆房似乎也不妥,想了想,決定將衣袍借給她,自己暫穿中衣即可。

「這衣袍,你湊合著……」一轉頭,就見她渾身赤luo地站在身後,那白玉似的肌膚,那玲瓏有致的曲線,教他的心狠狠顫跳著,一時之間竟忘了轉開眼。

「啊!」葫蘆慢半拍地尖叫出聲,蹲下身環抱住自己。

門外,御門欲奪門而入,吼著,「發生什麼事了?!」

「不準進來!」衛凡回神。暴喝了聲,趕忙抽起擱在架上的布巾將她包覆住。

「可是……」

「沒有可是!」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不忘用身子擋著她,不允她半點春光被人窺探。

御門沒轍,只能在門外干著急。

「你……趕緊將衣袍穿上。」他將衣袍遞給她,拿起另一條布巾隨意擦拭了她的發,再趕急轉過身去。

葫蘆渾身抖得厲害,就連穿件衣袍都費了大半氣力。不是因為怕,而是羞……

雖說他們倆早已行房,但就這樣被他看光,真是教她羞得不知所惜。

衛凡背過身瞪著地上,耳邊是她套上衣袍的窆窣聲,腦海中不禁浮現,那蠶絲錦袍滑膩地覆在她豐滿的胸,腰帶系在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那白皙的肌膚瞬間染上艷麗的牡丹花色……該死,他在想什麼?

他向來禁慾,尤其在葫蘆離世后,更不曾碰觸過任何女人,也不曾對哪個女人興起半點情動,然而此刻,他的心是動搖的。

「……小爺,我穿好了。」

後頭響起她小小聲的呼喚,教他鬆口氣,終於熬過這苦難。

「好,你先回房。」

「……穿這樣回房?」她只穿衣袍,沒有底褲耶……

衛凡微回頭,就見自己的衣袍套在她身上,顯得寬鬆而且……有種古怪的絕艷風情,教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再次奔騰了起來。

「小爺,你身上也濕透了。」她這才發現,他連發都是濕透的,這才明白是他將她從湖底撈起的。

他微微地嘆了口氣。

「先回我的寢房。」話落,他已經先離開了房。

「爺?」御門緊張地往門內窺探。

衛凡不耐地推開他的臉,不讓他窺見她半點風情。

「找如霜拿套她可以穿的衣裳到我的寢房。」

「爺要將葫蘆帶回寢房?」他微詫。進展……好快啊,但他可以接受。

「你有意見?還不快去!」那目光教衛凡以為他心有不滿,咂著嘴催促著。

御門領命而去,決定不找如霜,而是到宅子里轉一圈,瞧這時分誰還清醒著,誰就是最有可能對妹子行兇之人。

御門一離開,衛凡迎著寒風,放慢腳步,等著她跟上,直到她與自己并行,而後膽怯地、試探地握住他的指。

那一剎那,一股麻栗竄過他的指尖,猶如當年他偷偷摸摸地握住胡蘆的小手。

當年,葫蘆輕輕地回握住他,而這一刻,他也輕輕地,代表接受意味地回握住她的手。

兩人靜靜地走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房換好衣袍,衛凡長發垂放,站在寢房外,然而卻始終等不到御門到來。

拿件衣裳拿到黃泉路上了不成?他在心裡暗咒著,依舊只能在外頭等著御門到來。沒換好衣裳,不方便回仆房;要是離開這兒,她又會害怕,所以他只能這樣耗著,耗得火氣都冒了上來。

「小爺。」

那軟綿的童音,輕扯著他的心思。沒有回頭,衛凡淡聲道:「這兒風大,進房去。」

「我不想一個人待在房內。」葫蘆輕扯著他的衣角。雖說房內燈火燦燦,但她卻不想離他太遠,就怕暗處有鬼魅打轉,趁他一個不注意,就將她給帶走。

她還沒完成任務,她才不回去!

衛凡心裡一顫,難辯此話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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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命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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