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來人,把祝大夫架回皇上寢殿,先替皇上看診再處理祝大夫的腳傷。」齊賢一聲令下,隨即朝外走去。
到此,祝湘才終於呼出一口氣……真是天助她也!
太好了!
回到寢殿,陳御醫替皇上診脈后,只是搖搖頭,明知實情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能開出固氣的藥方要宮人趕緊熬藥,回頭處理好祝湘的腳傷后,陳御醫隨即離開。
秋尚宮和冬尚宮在床邊照料著皇上,整理著吐出的穢物,殿內沒有任何對談,安靜得只聽得見火盆燃燒的啪啦響。
祝湘坐在錦榻上,兵符就在她懷裡,心想就等著齊昱嘉探視皇上的時候交給他,只是今日有校尉演練,就不知道他會不會過來一趟,而皇上的情況,看來……大概就在這兩天了,但如果湯藥里再添了毒,那就難說了。
她的腳受傷了,再者現在不管她說什麼,秋尚宮都不可能任她到外頭走動,要是齊昱嘉不來,這兵符到底要怎麼交出去?
要是待會齊賢又疑心大起,轉進寢殿要她倆給她搜身,該要如何是好?
祝湘徑自想得出神,直到寢殿大門被推開,她略受驚嚇的抬眼,以為是齊賢又踅回,但仔細一看,竟是——
「你們兩個都給本妃出去。」曹瑾娥冷聲道。
秋尚宮和冬尚宮對看一眼,有幾分猶豫。
祝湘微眯起眼,瞧見田尚寶就守在殿門外,直覺得古怪。
「還不出去?她有本妃看著,還能出什麼岔子?」曹瑾娥不耐的斥道。「兩個不機伶的丫頭,難怪一輩子都是奴才。」
「要是這裡頭出了任何岔子,可得要世子妃擔起,別要咱們奴才擔罪。」冬尚宮也不是好惹的,毫不遮掩對曹瑾娥的鄙夷。
「本妃都說了,難不成還要本妃發誓?」曹瑾娥啐了聲。
冬尚宮搖了搖頭,和秋尚宮一前一後地離開寢殿。
在門掩上的瞬間,她瞧見田尚寶依舊站在殿門外,狀似要在外頭守門。
「本妃站在你的面前,你還不知道要請安?」
祝湘緩緩調回目光,噙笑道:「方才兩位女官似乎也沒對世子妃行禮問安,不是嗎?身為宮中女官都如此不拘小節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嘲諷本妃!」曹瑾娥說著,抽出預藏的短匕。
祝湘哼笑了聲,還真的和她想的一樣……「曹瑾娥,你當這裡是哪裡?以為這裡是你可以撒野放肆之處?」
「大膽,你竟敢直呼本妃的名諱!本妃是端王世子妃,本妃——」
祝湘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話。「怎麼還是一樣愚蠢可笑,自以為成了端王世子妃就會變得不同,卻壓根不明白榮華富貴加身的全都是虛幻,端王世子妃又如何?你真的快樂嗎,曹瑾娥?」
曹瑾娥聞言,麗眸直直地瞪著她。「你……到底是誰?」
「你說呢?」祝湘撐著扶手站起身。「曹瑾娥,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會不得好死?」
曹瑾娥倒抽口氣,倒退數步,隨即緊握著短匕。「放肆,你竟敢詛咒本妃,本妃絕饒不過你!」
祝湘緩緩地朝床的方向退去。「曹瑾娥,不需要我詛咒你,像你這種出賣親爹與親姊換取榮華富貴的人,老天自然會制裁你。」
「住口、住口!是他們該死,誰要他們都不為我著想,我在家裡就像個孤兒,跟個丫鬟沒兩樣,是他們對不起我,是他們該死!」曹瑾娥形色猙獰,握著短匕直朝她而去。
「來人啊,還不快來人,世子妃瘋了!皇上有危險,快來救駕啊!」祝湘喊著,忍著痛急步退到大床邊上,閃開曹瑾娥的刺殺,但她簡直像是殺紅眼,高揚短匕非置她於死地不可。
而門外一點動靜皆無,該是田尚寶遣開所有的人,就為了要讓曹瑾娥殺了她……簡直荒唐,這些人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你不用叫,沒有人會來的,本妃就要讓你知道,像你這種人就跟螻蟻沒兩樣,本妃要殺你,誰都救不了你,受死吧!」曹瑾娥神色癲狂,噙著懾人的殷紅,揚起短匕直朝她身上刺去。
祝湘爬上了床,狼狽地躲過一擊,隨即翻過身,伸手抓住她的手,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曹瑾娥,你真的是瘋了!虧我當年帶著你一道習字念書,教你女誡婦德,可你到底讀了什麼?!」
父親性情敦厚,待人有禮,母親慈祥和藹,家裡上下沒有人苛待她,可為何她的心思會扭曲得如此可怕?
曹瑾娥瞠圓麗眸。「你真的是曹瑾妍……」這些事,如果不是曹府的人不會知道,可曹府下人早在當年就已經被遣散,曹瑾妍的父母已被流放邊境,而她……那眼神和口吻,確實是教她又妒又恨的曹瑾妍。
「曹瑾娥,你摸著良心問,到底是誰苛待你?我沒將你視為親妹嗎?我帶著你進端王府,你卻勾引世子,甚至為了成為世子妃而出賣我……你的良知到底在哪裡?」和祝涓相較,祝涓雖是書讀得少,但她全都讀進去了,她也融會貫通,待人有禮親和,可曹瑾娥讀得再多,腐敗更深。
「良知又不能當飯吃,不能給我榮華富貴,我要良知做什麼?!」說著,她抬腳踹了祝湘的腹部,祝湘吃痛地微鬆手,她立刻抓住時機,雙手緊握短匕,直朝她而去——
祝湘翻過身,翻到皇上身旁,眼見短匕再落,再次她抓住她的手,與她較勁著要搶下短匕,就在這時,殿門被踹開,祝湘側眼望去,喊道——
「袁窮奇!」
她的力氣不夠,撐不下去,只能奮力撥開曹瑾娥,卻見她失去平衡,手中的短匕直朝皇上胸口刺下。
曹瑾娥見狀,不禁驚愕地放開手連退數步,不斷地搖著頭。
「來人,擒住端王世子妃!」跟在身後的齊昱嘉見狀,隨即放聲吼道。
跟隨而來的禁衛立刻入殿逮人,袁窮奇快一步將祝湘給護進懷裡,抬眼怒瞪著曹瑾娥被禁衛給押下。
「不是我、不是我!」曹瑾娥狀似瘋狂地喊著。
「還有田尚寶,他在外頭守門,千萬別讓他給跑了。」祝湘急聲道,輕拍著袁窮奇的胸口,趁機將藏在懷裡的兵符從他衣襟塞了進去。
「眾校尉聽令,端王世子妃行刺皇上,田尚寶亦是同謀,一併拿下。」袁窮奇怒聲咆道,輕撫著胸口,隨即知道她已經將兵符拿到手了。「將兩人押進大牢候審。」
「遵命!」一隊校尉隨即離開逮捕田尚寶,適巧和趕來的齊賢擦身而過。
「發生什麼事了?」齊賢入內就問。
「端王世子妃夥同田尚寶行刺皇上。」齊昱嘉臉色鐵青地道,走到床邊察看皇上的狀況,隨即又道:「祝湘,你先瞧瞧皇上。」
「好。」看祝湘跛著腳,袁窮奇趕忙攙著她到床邊。
祝湘察看皇上的傷勢,短匕刺入胸口,雖未傷及要害,卻也血流不止,脈象也變得更虛,她臉色凝重地看了眼袁窮奇,儘管沒有開口,袁窮奇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今晚就是動手的時機了。
「皇上情況如何?」齊賢走向前詢問著。
「不妙。」祝湘據實以報,並動手幫皇上止血包紮。
其實,也不需要她多說,光看齊堯任的氣色便知道,他只剩一口氣殘喘著,隨時都會咽下。
「齊賢,田尚寶和端王世子妃干下弒君一事,該要如何處置,你可千萬別徇私包庇。」齊昱嘉橫眼瞪去。
「齊賢明白。」齊賢說著,難得露出慍色,仿似怪他倆壞了他的好事。
話落,齊賢轉身要走,齊昱嘉隨即喊住他。「你上哪?」
「我準備派人召集六部首長和首輔大人商議。」
「先傳御醫過來,把他們全都叫到這兒來。」齊昱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心想皇兄已經撐不下去,召集重臣只是為了確定誰接位罷了。
「齊賢遵命。」齊賢恭敬福身,轉過身後撇唇哼了聲。
見寢殿里只剩幾個宮人伺候,齊昱嘉才低聲道:「祝湘,皇上還能撐多久?」
「恐怕只有幾個時辰。」她沒有把握地道。「短匕直入胸口,哪怕不拔出短匕,以葯續命,也不會超過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齊昱嘉沉吟著,看向袁窮奇。「袁窮奇,今日校尉演練,二士一衛的精英都在宮裡。」
他倆都參與了演練,自然清楚這場演練共有多少人參與。而齊昱嘉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除了錦衣衛之外的二十一衛要是倒戈,恐怕不需要地方都司指揮指揮進宮,就能輕易發動宮變。